第310章 傀儡

  豐秀玲看面前的食物，珍饈美味，她有些動心。手指稍微動了動，依然沒敢去拿，這種感覺讓她回憶起小時候。豐秀玲出身在農家，農家院很少有好吃食，但凡真的有些肉類，也要等到逢年過節拿給上門的親戚貴客來吃。

  那時候的豐秀玲就好像現在這樣，呆呆地站在桌子前，而不敢去碰那散發香氣的食物。正當她如此想，忽然覺得香氣撲鼻，低頭就看到一塊烤成金黃色還滴著油的肉塊兒。她很想吃，不過還是本能的側臉觀瞧。

  趙炟舉著筷子，“怎麽？難不成還要本王幫你嚼碎了不成？”

  哢哧！外酥裡嫩，肥瘦剛剛好，滿嘴余香。不愧是皇上吃的東西，用料和手藝一樣好。豐秀玲想了想，就當是鴻門宴吧，都要死的人還攬什麽面子呢？滿滿一桌子好吃的，她先前從沒有吃過，自從穿上那一身鐵甲好像變成了什麽物件，吃食也只是餓不死即可。外焦裡嫩的烤肉，羊排還有烤羊腿，切好的各種水果，趙炟就看著她一口口吃下去。

  無論琅嬛的舞姿多麽曼妙動人，豐秀玲愣是連看也沒看一眼，狼吞虎咽一陣兒被噎得夠嗆。

  趙炟一邊幫她順氣，遞過一杯酒，“別吃得這麽急，你若想吃什麽時候都可以來吃。”

  豐秀玲就好嘮家常一樣，嘀咕一句，“恕在下無禮，承蒙天子厚愛賞給我這頓飯吃。等吃完這頓飯屬下便要上路了，弟兄們還等著我呢。”

  “你就這麽急著見他們？”

  豐秀玲就是一愣，轉而繼續吃手頭的東西，“其實也不是很急，急與不急對我來說不都是一樣嗎？早去晚去都得去，倒不如先走一步，也替家主省了心。”

  “自打宗皇室的時候你就一心一意為君主賣命，還記得當年你是怎麽活過來的嗎？”

  “屬下自然記得.”

  多年前趙炟領兵大破宗皇室，零零散散的宗皇室已經忘記了豐秀玲這一支機密隊伍，等到大破皇城的時候豐秀玲方才帶領一乾人等前來救駕。本以為能夠將宗皇帝順利的解救出來，奈何寡不敵眾，豐秀玲收下弟子死傷大半，眼看家主被擒豐秀玲心灰意冷決定背水一擊與趙炟決一死戰。

  這無異於送死，豐秀玲本身武功不高眼看部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輪到她親自出馬。正戰鬥到時不可解隻時，對方已經將寶劍插進鎧甲的縫隙，就等著一下捅進去鮮血飛濺。

  忽然在人群中響起人聲，“住手！”

  那人聞聲抽出寶劍三兩步跳出圈外，單膝跪地向前施禮，這時候豐秀玲才知道那穿著粗布衣裳的就是趙炟。兩軍交戰，豐秀玲曾經無數次在人群中見到趙炟，當初隻覺得這士兵勇猛異常，可從未想過他就是後來的天子，曾經的起義軍統領。

  身先士卒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大將軍身先士卒尚且罕見，連鎧甲也不穿就殺進雙方陣中的豐秀玲倒是從未聽過。有句話叫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兩軍交戰混亂異常，沒準兒哪一支流矢就能要了人的性命。大將軍身披藤甲，左右有近衛保護，大將軍的勇猛與這位比起來似乎略有些不值一提。

  豐秀玲上前一抱拳，“您就是義軍統領趙炟？”

  “沒錯，正是在下。”，趙炟已經戰得遍體鱗傷，筋疲力盡，依然硬撐著來到她的面前，“先前見你帶著一眾人馬衝進皇城欲救那宗室狗賊，你與那狗皇帝是什麽關系？”

  “我等受命於天，誓死保護家主，如今家主隕落，我等願追隨而去！”

  豐秀玲似乎是認準了今天必死無疑，甚至連戰鬥的欲望都沒有，扔掉手中的雙刀任由對方宰割。趙炟卻沒有命令什麽，一個人來到近前，拾起地上散落的雙刀重進交到她的手裡。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打到這裡，活捉宗室狗皇帝嗎？”

  “不知道。”

  趙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因為我沒有放棄。我知道有很多人誓死拚搏仍未成功，可你若放棄了，便永遠不會成功。現在拿起你的刀，殺掉我，替宗皇室報仇！”

  豐秀玲望著手中雙刀，她愣了很久，終於還是沒能上前一步。家主已然隕落，即便殺了他趙炟又能如何呢？一個趙炟死了，還會有成百上千個趙炟站出來，宗皇室卻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無奈的她隻好坐在地上連連搖頭，生死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隻覺得很迷茫，迷茫到讓她忘記生死。

  趙炟歎息一聲，來到她的面前，“宗皇室，糧稅三分有二，倘若連年旱災老百姓根本交不上皇糧。交不上皇糧就養不起兵，兵收不到餉錢又會去打百姓的主意。通常一個村子只會經歷一次旱災，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豐秀玲呆呆的搖頭。

  “因為在那一次旱災之後整個村子，跑的跑，死的死。能活動的上山做了響馬，不能活動的老人孩子和婦女就只能等死！我不能等死！於是老子，老他媽趙炟子做了響馬！”

  隨著趙炟的一聲呼喊，身後士兵也是情緒激昂，跟著喊叫起來。

  趙炟繼續說到，“我不單要做響馬，我還要搶別人不敢搶的東西，你知道我想到了誰嗎？沒錯，正是宗室狗賊！”

  “你看看！你看看，睜開你的狗眼看一看！”

  趙炟扯過一旁軍兵正在往外運送的車子，車子上雨布抖落開，盡是閃爍的珠光寶氣。黃的是金子，白的是珍珠和白銀，還有那火紅的西域珍寶。一件件，但凡拿出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趙炟就好像抓黃土面子一樣抓出一把，灑在豐秀玲面前。

  “你看到了嗎？”，趙炟惡狠狠的咬著牙，“糧稅，商稅！十個老百姓養活一個兵不說，還要全天下人養活宗室狗賊！你看看，你看這真金白銀，哪個不是用人命換來的！你當真以為只有天子的命，只有你們的命值錢嗎！”

  “狗屁！全是狗屁！”

  趙炟好似發瘋了一般，他發瘋反嚇到了豐秀玲。

  “你以為我會殺了你嗎？我殺了你又有什麽用呢？”，趙炟捧起地上的珠寶，“殺了你，能用這些珠寶換來人命嗎？能換來兄弟們死去的親人嗎！你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