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玄鳥
  黃鶯踩在丈夫的屍體上，雙手舉著那孩童。或許碎骨之痛還能忍受，但趙炟想不明白，黃鶯她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因為好奇，趙炟吩咐手下的人將孩子取下來好生照顧，他一個人邁步子來到火場中央。空氣中彌漫著燒焦人肉的味道，在沙場之中並不少見，只是在後花園嗅起來顯得更加濃鬱一些。

  人絕不可能忍受烈火焚燒之痛，人不可能被活活燒死而一動不動，這是鐵一般的定律。雖然很多人曾經用這般手法讚揚過許英雄，從古至今，很多人獲得如此殊榮，但千萬年後人們終於用上天賜予的智慧證明了，人是不可能在火場之中一動不動被活活燒死的。

  趙炟來到火場中央，李公公也跟在身後，來到屍體旁。黃鶯的身體已經被燒得黑漆漆，衣服黏在皮膚上時不時的噴出一兩個火星子，渾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那雙眼睛白慘慘的瞪著他。好像是在拷問他的心，趙炟覺著心口一痛。

  李公公連忙上前攙扶，“皇上您龍體要緊，還是不要看這屍體了，交給老奴便是。”

  說話間李公公也上前觀察，他也覺著這件事不太可能，果然跳過火溝來到火場中央，一打眼就看到蹊蹺。黃鶯的身體上被刺了很多銀針，銀針都有繡花針粗細，李公公仔細檢查了穴位後向皇上稟告。

  “回皇上，黃鶯使用銀針封穴，故此方才一動不動。”

  “銀針？”，趙炟多少也懂得一些，便問，“是她自己做的？”

  “這”，李公公也是非常疑惑的搖了搖頭，“黃鶯高舉雙手，怎麽可能替自己封住穴位呢？可那時候男子已死，這麽說，封穴之人就只剩下她了！”

  李公公用手一指趙炟身後，那小女孩已經擦幹了臉頰換好了衣裳，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小姑娘面帶微笑，可這笑容看著非常不自然，趙炟從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攥著拳頭微笑。趙炟揮揮手示意小女孩來到近前，果然那女孩非常馴順的來到他身前，因為在西域長大所以性格更加成熟一些。百靈鳥的身材很好完全不像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這副身軀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個頭不高，但身體發育健全，如果說她是那天山童姥練了返老還童的功夫也有人相信。

  “我要殺了你！”

  小女孩呲著兩顆小虎牙，面帶微笑，惡狠狠的說出這麽一句話。周圍侍衛立即提刀劍上前，可已經來不及了，小女孩的銀針已經來到他的哽嗓咽喉。耳輪中就聽噗嗤一聲，針從前喉嚨扎進去，從後脖頸扎出來。

  “咳咳！”

  趙炟乾咳兩聲，揮手叫侍衛收起兵刃。這銀針雖然扎了進去，可有句話說得好，所謂杯水車薪，這一根銀針完全要不了他的命。雖然很疼，趙炟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眼睛不眨一下將銀針一寸寸的拔出來仍在地上。小女孩並不驚訝，似乎她壓根也就沒打算用銀針刺死他似的，還是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兩人對視許久，最終天子敗下陣來，兩眼一閉再也不敢去看那張笑臉。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小女孩為什麽要對著自己笑，好像她要用這笑容殺了自己似的，他知道接連幾天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這詭異的微笑。

  他認輸了，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說道。

  “既然你要殺朕，我們不妨做個交易。”，趙炟也笑，這個笑雖然極具威脅性，但卻不能直擊心靈，“本王教給你殺王的本事，作為交換，你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笑了。你可願意？”

  小女孩幾乎沒有思考，將嘴角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說了句。

  “好哇，我不笑，你教我怎麽才能殺了你！”

  自那以後百靈鳥被選入十二禁軍，替代她的母親成為了禁軍中排行第三的玄鳥，玄鳥的名字便是百靈。十二禁軍當中只有四人掌握實權，分別是第一青龍位、第二玄武位、第三朱雀位和第四白虎位，除此之外不過是禁軍傀儡罷了。十二禁軍當中但凡有人殞命立即會有後備人選替代之，唯獨第十三位的天狼，趙炟有感故此為他立了牌位在禁軍營，自那以後便成了十二禁軍和一個牌位。

  他們的事跡在禁軍當中口口相傳，人們無不照顧這位十幾歲的女娃娃，教給她最上乘的武功給她最貼心的呵護。唯獨有一件事，即便是再喜歡這小姑娘也是不能做的，那就是幫她殺王。殺王並不難，難的是殺王的代價。倘若十二人當中有任何一個敢以下犯上，隱瞞不報者，必要誅九族處之。換句話說，他們雖然重要，趙炟也不缺這麽幾個。

  先前二人通情，育有一女，本應該將十二位禁軍統統以九族誅之。可二人甘願受火邢，這才保住了很多人的性命。十二人，人人有九族，加起來就是成百上千人。有兩條命換一千人的命，太值得了。

  此刻趙炟就在眼前，她百靈鳥只需要輕輕一刀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百靈鳥非但沒有動手，反而唱起了歌。一曲越女歌扣人心弦，仿佛唱到了皇帝的心中。唱到傷心處，趙炟起身，兩人借著月光相互凝視。百靈鳥含情脈脈，她雖然不笑了，可卻比笑更加嫵媚動人。或許這就是不怒而自威，不笑而自喜，百靈鳥嘴巴不笑確是整個身體都在笑。

  趙炟明白她的心，倘若犯下弑君之罪，那十一位同僚便要擔當誅九族的罪過。雖說他們的命是父母給的，可父母給過的東西，自己又怎麽好意思收回去呢？所以她不能殺王，她要王自己殺了自己。

  這世上為由愛，能夠讓一個人心痛欲絕。玩弄感情對於一個聰明的女人來說並不難，難就難在對方是皇上，是后宮佳麗三千眾的天子。倘若這個世界上還有男人專情，那麽一定不會是天子，專情似乎並不存在天子的字典裡，從一出生就是這樣。

  趙炟看了看她，覺得很有趣，她是那樣的故作嫵媚。看似巋然不動，實則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發揮它們功能，極盡全力的誘惑著趙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