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狡兔三窟
絡腮胡子放下酒壺,瞥了使臣一眼,似乎下了決心,沉聲道:“既然官人爽快,那咱也爽快,出海需要官銀二百兩,明日夜裡才能把船準備妥當。”
“二百兩官銀?你這是搶劫啊!”使臣眼都直了,氣急敗壞的瞪著絡腮胡子,這不是明顯的訛詐嘛。
銀子和銀子是有區別的,官方鑄造的銀錠子是純足的,私銀雜色很多,往往要比官銀少半錢乃至一錢銀。
絡腮胡子輕蔑地看了看使臣,譏笑道:“不乾拉倒,老子下面的兄弟哪個不是提著腦袋吃飯,這點錢算個屁。”
王璿也感覺絡腮胡子夠狠的,二百兩官銀絕對是一筆大財富,沒幾個人會為了出趟海付這個數,看來絡腮胡子也不是易於之輩,已經看出點苗頭,要吃他的冤大頭。
要是能按照計劃順利實施,二百兩官銀倒是能夠承受。
秦臻臉色不予,陰森森地道:“為何不能今天夜裡就走?”
“這位官人,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這出海不準備充足,是要出人命的。”絡腮胡子翻個白眼,目光頗為鄙夷。
“就這麽定了。明日由許三聯絡船主,先付一半定金。”王璿有些受不了酒肆中發霉的味道,他站起身來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就不耽誤船主風流快活了。”
也是個知趣的人物,絡腮胡子大笑起身拱手道:“好說、好說。”
王璿在出來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鹹濕的海風讓他心情好了許多。
秦臻在他身邊說道:“大人,我總覺的此人不太可靠,大人不會真的定了他。”
“不過是應變計劃的一個,算算追兵快要到了,我們一定要堅持住才行,我們的人馬,必須要盡快救出。”王璿眼中精光四射,不斷地盤算心思。
“實在不行,明日我親自去一趟。”
秦臻默然不語,臉面都丟盡了,人還是沒有要出來,讓他在心底暗罵這群使臣是廢物。
四更天,月上西頭,海濤連連,一處小土崗上,蕭無笙無聲地騎在馬上,凝視著不遠處的港口。
“尚宮,前面就是新橋鎮,是不是休息片刻?”蕭三郎在蕭無笙身邊,神色很疲倦。
蕭無笙轉首看了眼蕭三郎,淡淡地道:“兵貴如神。”
蕭三郎點了點頭,道:“那就立即去駐軍營寨。”
“王璿。”蕭無笙再次注視著月光下朦朧的鎮子,心中暗自叫出王璿的名字,眉宇間卻抹過一道複雜顏色。
對於王璿來說,絕對是難熬的一夜,他幾乎沒有休息,每一刻都在不斷的謀劃,到了五更天的時候,才回到酒肆中。
“在這裡就此處據點?沒有離碼頭再近一點的?”王璿剛進酒肆,就感覺一陣沒來由的心跳。
恰好充當掌櫃的使臣迎了過來,他在鎮上算是頭目,聞言道:“還有一處漁家,剛剛加入的,大人.”
王璿明白使臣的意思,剛剛加入的使臣,畢竟不如老使臣可靠,對方雖然不知道他真實身份,但能讓北面機速局二把交椅親自陪同,份量可想而知。
但是,富貴險中求,沒有危險哪來的成功,身處敵國,小心點沒有壞處,何況他的直覺很不好,斷然說道:“就去漁家躲一躲,你們這裡小心點。”
秦亦有同感,不能長久呆在一處,是作為機速司使臣的座右銘。
一大早,當人們出門後,卻驚訝地發現鎮子上增加了許多契丹軍人,港口碼頭進駐了數百名契丹軍卒,並設置許多關卡,細細盤查過往行人。
王璿、秦臻在小漁家中靜靜聽著的使臣稟報,並沒有太過言辭,只是有幾分感歎道:“沒想到蕭無笙來的這麽快!本以為他會在明天趕到。”
“大人,晚上應該可以離開,蕭無笙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海岸封鎖,只要到了海上,還不是咱們的天下。”秦臻口氣有幾分不善。
“今天我還得去一趟杜家,爭取今日放人。”王璿沉吟半響,作出決斷。
“外面太危險了。”
“越危險才越安全,你看契丹軍氣勢洶洶的,那是對咱們施加心理壓力,迫使我們老老實實窩著。”王璿冷冷一笑,大規模的搜捕,並不一定真正有效,反倒是暗處的人最危險,只要能躲過蕭無笙的耳目,外面的契丹軍人不足為懼。
稍事準備之後,王璿和秦臻、仆散烏察三人換了套普通的衣袍出門,自然是王璿作為一名海商,穿了一件團花的長袍,鑲著狐毛防風領子,帶著一頂大大的胡帽,把臉給遮了一半,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
一路上遇到的契丹軍卒,無一例外的把王璿當成了海商。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只知道緝捕要犯,凡是可疑人等一律拿下,帶回去問話。
“怎麽樣,很不錯吧!這就一群傻蛋。”王璿到了一處妓舍外面,笑眯眯地看著秦臻。
秦臻當真無語了,連續好幾撥巡邏隊,過了兩個卡子,竟然沒人盤問王璿,真他媽出奇了。
“在下是南方海商,有事要見華郎君,還望通稟。”王璿進來後親自對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順手又悄然遞過三塊散碎銀子。
“好說、好說,官人稍候片刻,在下這就去。”那人收了好處,自然頗為熱情。
“一條狗!”仆散烏察暗暗罵了一句。
“有時候狗是最能辦事的,當然需要肉骨頭。”王璿瞥了眼仆散烏察,嘿嘿地笑了。
“還能笑得出來,真有你的。”秦臻白了王璿一眼。
不多會,那仆人含笑過來道:“我家郎君請官人過去,這兩位就留在這裡吃杯水酒。”
“大人.”秦臻可不願意,他不能讓王璿有任何危險,必須要在身邊。
“你二人在此等候,順便叫上幾個小娘子樂呵樂呵,我去去就來。”王璿瞪了秦臻一眼,但臉上依然帶著笑。
“官人請。”
秦臻與仆散烏察在偏廳內等候,他很不耐煩地把老鴇子趕了出去,抓起茶咕咚地喝著。
“你這女真漢子到能沉住氣,一點也不擔心。”秦臻灌了一肚子茶,見仆散烏察閑坐在一旁,忍不住開口譏諷。
仆散烏察雖知秦臻身份,卻仍舊翻個白眼,道:“擔心有何用,公子如能把人救出來,晚上就能揚帆出海。”
“真有你的,今後有你做大人的宿衛,我倒是放心許多。”秦臻咧嘴笑了笑。
仆散烏察很平淡地道:“公子是小人的恩人,在追隨公子出來之日,在下就決定獻出所有的忠誠。”
秦臻搖頭笑了笑,臉上不以為然,心中卻暗自叫好,他作為主管機速司北面事務的大使臣,對契丹內部自然了解透徹,強硬的女真族也了解不少。
這個民族雖然人口少,地處荒涼苦寒,卻很樸實,重信譽、忠誠,一旦投效絕對是可以信賴的手下。
甚至在盤算,日後要不要向女真部落滲透,招募女真使臣。
沒過多長時間,王璿才和一個瘦高陰森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兩人確實談笑風生,一看相談甚為融洽,讓秦臻頗為側目,暗自松了口氣。
“郎君留步,在下告辭。”到了外間,王璿停下步子,對那中年人拱了拱手。
“官人客氣,在下馬上遣人去知會牢城放人,誤會之處還望官人見諒。”
“哪裡哪裡,能與郎君相識,才知郎君亦是義氣君子。”
一番客套之後,王璿才告辭出來,秦臻頗為驚訝,路上問道:“大人,區區一炷香的時間,你們就相互奉承上了,不知大人用了什麽手段?”
“呵呵.”王璿壞壞一笑,道:“人,總是有缺點的,虛榮心是最致命的。”
“嗯,再加上利益驅動。”秦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大人,給了這廝多少?”
“一文沒有。”王璿舒暢地笑了,就在來回契丹軍卒的街道上。
蕭無笙睡上幾個時辰,沐浴洗漱,換了一身乾淨利索的男裝,端坐在契丹駐泊軍營的大帳內。
一波波急腳子稟告軍情,她並不在意,甚至一點也不關心。昨天夜裡,他們直接進了新橋鎮的當地官府,得到自下午沒有一艘船出海的消息,這才沉下心。
一旁的蕭三郎卻陰沉著臉,道:“他們藏的很深,也很沉得住氣。”
“大人,末將在增派人手。”當地駐軍長官是中級武官,隸屬南京道控鶴軍都指揮司,對於蕭無笙這等尚宮,自然是能巴結就巴結,以求得到上官的親眯。
“不用了。”蕭無笙自由心思,不想理會下官的討好。
蕭三郎道:“尚宮,我們不能坐著等待,應該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蕭無笙淡然看了眼蕭三郎,道:“如今王璿在暗,我們在明,又怎麽主動出擊?”
在頓了頓後,又說道:“三郎,不要焦急,他們既然到了海邊,會比我們還要焦急,如今是比雙方耐性和手段的時候,你倒是想想,王璿現在最想做什麽?”
“大人,下面的弟兄圍住一夥可疑人眾,被擒獲正在拿來。”正說話之際,一名將校快步入內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