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延壽寺

  “尚宮，末將有一事不明，還望尚宮指點。”在幽州城外契丹大營的一處小營地帳篷內，蕭三郎面無表情地站在蕭無笙身邊，但眼臉中閃過那抹異樣的光彩，暴露了他的內心。

  蕭無笙面色亦是平靜，甚至可以說冷冰冰的，她盤腿坐在暖榻上，淡淡地道：“說吧。”

  蕭三郎稍加猶豫，吸了口氣道：“尚宮，王璿是我大敵，為何要刻意維護？”

  蕭無笙那雙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迷茫，轉瞬即逝，臉色依然冷淡，口吻決然地反問道：“為何不要維護王璿？”

  蕭三郎一怔，目光有些驚愕，倉促地道：“此人是南朝機速司的大頭目，是我們的死敵。”

  誠然，契丹的間諜，死在機速司手中很多，更有機速司的使臣潛伏在契丹，死敵一說並不過分。

  如果能置王璿於死地，對於契丹間諜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

  蕭無笙卻搖了搖頭道：“死敵，或許今天是死敵，明天就是朋友。”

  蕭三郎輕輕歎了口氣，道：“上次已經太過分了，這次韓忻要對付他，尚宮也要插手？”

  蕭無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眸子中卻出現迷離色彩。

  蕭三郎神色暗淡，在深深看了蕭無笙一眼後，慢慢退了出去。

  兩天后的一個上午，王璿一身青袍，修飾的亮亮堂堂的，由秦用陪同，再次逛起了大街，這可苦了劉保等宮帳軍衛士，他們不得不緊緊跟隨，以防出現意外。

  延壽寺的前殿香火很旺，來來去去的契丹、漢人信徒很多，知客僧面帶笑容、迎來送往。

  這些僧人多是大腹便便，可見他們平時油水是很豐厚的，難怪知客的僧職在佛門很吃香，至少王璿是這種想法。

  “香火挺旺的，咱們進去拜拜佛。”王璿露出玩味的笑容，看了身後四步距離的劉保等人，對秦用說道：“順便化頓齋飯吃吃。”

  秦用作為王璿的宿衛，又是機速司的將校，自然明白王璿來延壽寺的目的，當即笑道：“腥膻之物吃的太多，清淡素菜倒是不錯，大人不如找個大師，一起論道。”

  “很有道理，咱們進去看看了。”王璿看也不看一臉無奈的劉保等人，當先大搖大擺地向寺門走去。

  一名胖墩墩的知客僧，面帶招牌式地微笑迎了上來，向王璿合十行禮道：“施主請了。”

  王璿停下腳步，亦是面帶笑容，單手一個稽首道：“大師請了，在下久聞延壽寺香火旺盛，特意來求個願。”

  知客僧如同彌勒佛一般的大臉，帶著濃厚的笑容，側開身子道：“施主請。”

  在進入寺內，拐過韋陀菩薩殿來到前院，此處亦是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來往不絕。

  王璿正在考慮如何能見到明秀，畢竟劉保等四名將校也跟隨進來，沒有辦法擺脫。

  正當他細細想辦法之際，知客僧卻笑眯眯地道：“施主，今日來的正好，鄙寺明秀大師正在彌勒殿中講經，如果施主禮拜佛法，去聽一聽也無妨。”

  王璿心中一動，頗有深意地看了看知客僧，笑道：“在下對佛道頗有興趣，煩請大師帶路。”

  “施主請。”知客僧彬彬有禮，似乎沒有在意王璿的目光。

  曲曲折折到了彌勒殿之後，這裡的香客已經很少了，雖說快到僧人靜修場所，但契丹禮佛風俗還是導致彌勒殿上香施主人數很少。

  佛陀、菩薩亦分三六九等，在契丹南京道觀自在、文殊、普賢三位菩薩香火最為鼎盛，其次就是如來佛主和大日如來等佛陀，彌勒是未來佛，在契丹並不太受重視。

  “施主不可喧嘩，請在蒲團上聽講。”知客僧在請進了王璿之後，又看了看秦用和跟上來的劉保等人，臉面上顯現出些許輕慢，道：“施主隨性的護衛家人，請在外面等候。”

  王璿看了秦用一眼，淡淡一笑，揚長入內。

  此時，秦用心中跟明鏡一樣，從一開始進廟門，他就明白王璿的目的，很隨然一笑，站到了一旁。

  劉保等人可不願意了，他們擔負監視王璿的責任，在外面可不能讓王璿離開他們的視線，劉保道：“大師，我們進去兩人。”

  知客僧一臉勢利的笑容，雙掌合十道：“能見明秀大師的，無不是王孫貴胄，他們的家人無不在殿外侍候，就是都統軍和韓家郎君來了，也不會讓隨從進入。貧僧看施主有緣，才引領他聽明秀大師說法，還請各位稍候片刻。”

  話說的很客氣，但也非常傲氣，但劉保他們不敢恣意妄為，作為文忠王府宮帳軍，他們知道僧人在契丹頗有地位。這位明秀大師在南京頗有身份，結交王侯貴胄，主人之間探討佛經，做下人的豈能站到身前，這也是明秀大師的怪癖，連韓忻這樣的狂人也不能違逆。

  劉保看了看三位同袍，輕輕歎了口氣，他們對知客僧的勢利，極為不滿，但又有什麽辦法？他們不過是身份地位的將校，要是惹上明秀，可不是鬧著玩的，韓德讓也不會在乎他們。

  好在一旁還有在暗處的宮帳軍軍卒，劉保使了個眼色，其他幾人會意，暗自退下吩咐軍卒散開監視。

  王璿在知客僧的陪同下進入大殿，閃入他眼臉的正是明秀。卻見明秀盤坐在彌勒菩薩法神金身下香案前的蒲團上，正在講楞嚴經，映襯著悠長的佛樂，到讓人心生虔誠。

  卻見明秀慢慢地講經，並沒有看向他，自己的時間可不多，又不是來聽佛經的。

  此時，知客僧卻細聲道：“明秀大師正在講經，施主何不去後殿參悟佛經。”

  王璿心中一動，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知客僧，心裡明白這夥計要幹什麽，當下笑眯眯地道：“有勞大師帶路。”

  “大人請自便，轉到後殿閣子裡，自然有機緣。”知客僧仍是一臉人畜無傷的笑容。

  “有勞大師。”王璿無奈地看了看明秀，又看了看知客僧。

  “不敢、不敢。”

  劉保在外面來回徘徊，心神不寧，其他三人何嘗不是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王璿玩了花招，他們可吃不了兜著走，一點險也不敢冒。

  秦用心裡有數，玩味地看著神不守舍的幾人，心中暗笑一群傻瓜，被王璿牽著鼻子走，還在外面守著不知所措。

  “不行，都半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出來，我們要進去看看。”一名將校實在受不了，在劉保身邊嘀咕。

  劉保亦是心中沒底，他也想闖進去，但延壽寺是南京的大寺院，明秀又是聲名顯赫，萬一王璿正在聽道，他們闖了進去，把講經給攪和了，那誰也保不了他們。

  左右權衡之下，看了看一臉焦躁不安的三人，他狠狠地下了決心，一咬牙就要向裡面走。

  “劉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麽？”秦用心裡有事，也很焦急，一直站在門口，生怕出現意外。

  眼看四個宮帳軍將校嘀嘀咕咕後，劉保臉色凝重地走過來，馬上橫在門口。

  “在下身負護衛職責，王直閣久久未出，要進去看一看。”劉保的態度也很強硬，話雖然委婉客氣，但一點回轉的口氣也沒有。

  秦用全神戒備，冷笑道：“劉大人，我家大人正在聽講，這個時候進去，恐怕不合適吧。”

  劉保神色一愕，旋即堅決地道：“在下職責所在，請讓開。”說話間，另外三人圍了上來。

  以一對四，秦用絕無阻攔的可能，何況他沒有佩戴兵器，劉保他們人人有刀在身，打是絕無勝算的。

  但是王璿進入彌勒殿，必然正在商談機密，無論如何不能讓劉保等人進去，一咬牙，厲聲道：“你們好大膽子，竟然監視直閣，我就跟你們玩玩。”

  劉保四人絲毫不為所動，得罪人和被處以軍法相權衡，他們寧可先得罪人。眼看秦用一步不讓，他們都做好了準備，先把秦用控制下來，再闖進去。

  “找打。”秦用知道先下手為強，他必須要拖延時間，再不濟也要驚動裡面的僧人，當即毫不猶豫搶上一步，揮拳就向劉保面門打來。

  “你們快進去。”劉保能成為宮帳軍中的衛隊將校，身手自然也不弱，眼看秦用拳力霸道，也不敢大意，急忙抵擋。卻也沒有忘記他們的職責，要一個人抵擋，其他人進去。

  秦用哪裡能放三人進去，他作為王璿的衛士，必然抱有拚死護衛的覺悟，即便是被殺也要戰鬥到最後。

  眼看三人要趁虛而入，急忙放棄劉保，把身形閃到大殿門口。

  “讓開。”劉保趁秦用分神之際，飛起一腳踢在秦用腹部，眼看秦用退了兩三步後仍然強支，心下有幾分敬佩。

  “拿命來。”秦用怒目圓睜，強忍腹部劇痛，揮起一拳將一名將校擊倒在地，整個人如鐵塔一樣橫在大殿門口。

  劉保眼看秦用不放行，感覺事情有些蹊蹺，心裡也焦急了，必須要放到秦用了，當下心一橫，厲聲道：“上。”

  四人之力，終究不是秦用所能抵擋的，好在他們沒有拔出兵刃，僅是拳腳相加，左右支絀，挨了幾拳之後，被劉保鑽了口子，一個箭步跨入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