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生變
  “無論你怎樣說，我今夜就趕赴軍中。”文寶公主不想再聽解釋，當然王璿並沒有向她解釋。

  悲憤之下，小女兒性子使了出來，一句話出口雖有點後悔，卻是覆水難收，眼看王璿背過身去觀看地圖，她為之氣結。

  再怎麽說也是為回鶻公主，面子上終究是拉不下來，恨恨之下，不得不流著淚水轉身跑了出去。

  王璿何嘗想做不憐香惜玉之人，但在國事和軍務之上，他絕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原則。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對文寶公主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對於這位熱情奔放的公主，也有了不少的好感。

  正當他研究地圖之際，卻聽到身後傳來上官秋的聲音：“看來大人拒絕文寶公主了。”

  王璿慢慢地轉過身來，淡然一笑，道：“國之重事，豈能兒戲。”

  “文寶公主，對大人是頗有好感啊！”上官秋莞爾一笑，又道：“大人，似乎有點過了。”

  “難道我會為了一個回鶻，放棄了大好時機？”王璿反問了一句，疑惑地看著上官秋。

  “大人跟回鶻王庭有緣，斯魯比婭是失爵公主，文寶又是正牌公主”上官秋似笑非笑，雙目中閃爍耐以尋味的光芒。

  “子暮兄，說笑了”王璿頗為自嘲地笑了笑，瞬間，蕭無笙的身影劃過他的心頭，那一夜給的體會，太過深刻，那一刻的印記，至今還留在他的身上。

  上官秋一笑，又道：“反正黨項遲早要滅，不如順利文寶公主，讓她領兵回援，在令涼州駐泊兵馬，向西部集結聲援。”

  “契丹倒底會不會公然撕破臉面，他們既然能進攻甘州，就不能保證一切準照常理。”王璿有些缺乏信心，蕭綽太老辣了，如果這位女子為走到生命盡頭，他絕不敢說滅契丹。

  “可敦城不過是虛張聲勢，真正的目的是在於，穩定室韋等部族，那些蠻族才是契丹的心腹大患。”上官秋搖頭一笑。

  王璿亦是深以為然，給自己打了一針鎮定劑，契丹在可敦城放下七萬大軍，目的在於訛詐，真正是鎮壓蒙古部落。

  他曾判斷過，卻幾乎喪失判斷，上官秋之言，再次給了他信心，決然道：“要趕緊打一仗，不能再拖了。”

  正在說話間，忽然傳來一陣陣的人喧馬嘶聲，伴有交戰特有的呼喊。

  王璿一怔，急忙向軍帳外走去，厲聲道：“怎麽了？”

  衛士不知就裡，都不敢說話，上官秋出來後，道：“可能是當先偷襲前軍。”

  果然，一名急腳子飛馳到了轅門口，跳下馬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剛剛刹住腳步，急促地道：“大人，黨項忽對秦帥部發動襲擊，秦帥前鋒已和黨項馬隊交上手了。”

  “什麽。”王璿一怔，立即意識到李德明動刀子了，就算不是的話、在這種軍情複雜的情況下，他明白自己應該怎樣去做，當即不假思索地道：“傳令全軍戒備，秦太尉全權節製前方軍務，立即遣急腳子知會各軍，嚴加戒備，不得擅自出戰。”

  在軍令傳下去後，王璿面色凝重地轉身回到了軍帳內，韋雙快不進來，道：“山長，我要請戰。”

  王璿瞪了眼韋雙，把他嚇的縮頭，不再言語。

  上官秋白了眼韋雙，道：“夜間混亂，恐怕秦大官吃虧。”

  王璿點了點頭，道：“來人，招慕容將軍速速前來議事。”

  不多時，一身戎裝的慕容昭快步入內，拱手道：“大人，全軍將士嚴陣以待，請大人示下。”

  王璿見慕容昭已做好了準備，手下愛將反應如此之快，他極為滿意，溫聲道：“現在前方事態不明，還需要秦大官稟明情況才行，將軍稍候片刻，且隨我看一看兩軍分布。”

  他與上官秋、慕容昭走到了桌案邊，王璿指點地圖，道：“照目前態勢看，如果李德明當先動兵，兩軍必陷入一場大戰，將軍看我軍前景如何？”

  慕容昭早就把兩軍對峙的形勢銘記於心，根本不容看圖，開道：“以目前態勢來看，黨項人雖不佔優勢，咱們也有劣勢。不過，若秦大官吃了虧，勢必造成我軍受挫。黨項便有可能集中兵力遏製曹太尉，我軍利在速戰，一旦勢頭被遏製，恐不可料。”

  王璿含笑點了點頭，慕容昭的確是帥才，能看到這層，日後統領數萬大軍，自不在話下。

  上官秋淡然一笑，道：“久戰不利，那就速戰。”

  慕容昭白了眼上官秋，這不是廢話嘛！這些謀士動動嘴皮子，他們就得披甲操戈，玩命的戰鬥，端不為人子。

  正當此時，一名急腳子匆匆走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大人，前方是回鶻文寶公主被圍，形勢危急。”

  “文寶公主，壞了。”王璿感到一陣發涼，沒有想到文寶公主竟走的這麽快，恰巧趕上黨項夜襲。

  “還在激戰，前方情況不明，各部未曾救援。”急腳子不知道後面的事情，只能老老實實地回話。

  “下去再探。”王璿感覺火氣上升，在打發了急腳子後，立即對慕容昭道：“看來咱們的馬上得出戰了。”

  “大人，這樣也好，既然公主鬧出事，不去救援卻不好看。”慕容昭壓根就不鳥文寶公主，他一心要建立軍功，大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上官秋卻沉吟一下，道：“大人，外面情況不明，出寨不宜過快，穩妥為好。”

  王璿一怔，旋即明白上官秋心思，不禁吸了口涼氣，分明是讓文寶公主戰沒。

  上官秋並未在意王璿犀利的目光，淡淡地道：“慕容太尉率軍出寨列陣，務必與秦大官取的聯系，方能遏製黨項夜襲。”

  完全拋棄了文寶公主，王璿稍加揣摩，拋棄文寶公主，無論在戰略還是戰術上，都是利大於弊。文寶公主戰死，完全由黨項造成，大宋朝廷雖有保護不嚴的過失，戰場變幻莫測，一個的生死實難保障。

  如此，夜落紇不過是埋怨大宋，朝廷只需略表一二，給予一定好處，必能把回鶻穩住。黨項便不同了，以回鶻和黨項的仇恨，夜落紇很可能不顧契丹，留下東征部隊，甚至可能從西州調兵。

  但是，王璿是冷酷不假，但那是對敵人，回鶻雖是戰略上的敵人，但畢竟撼動賀蘭山防線，對宋軍的支持頗大。

  “傳令出寨列陣。”

  “遵命。”慕容昭應諾的中氣十足，精神頭上升了幾分，雄赳赳地走了出去。

  慕容昭走後，王璿看了眼上官秋，道：“子暮兄，有些事，卻不能失去信譽。”

  上官秋眉頭緊蹙，不悅地道：“大人，何必意氣用事。如今，回鶻已是可有可無，夜落紇動怒，對朝廷百利而無一害。”

  “話雖如此，但羌蕃心寒，對河西局勢不利。”

  上官秋不語，他之所以舍棄文寶公主，固然有戰略上的考慮。但是，還有一層信譽不曾納入。

  朝廷、部族之間，矛盾是永遠的，任何聯合鬥爭，都建立在利益之上。但利益歸利益，信譽還是重要的，沒有人願意相信朝三暮四的人，李繼遷便是一例，無論是夜落紇，還是潘羅支，都不曾對黨項有任何的幻想，反倒對大宋朝廷有依附跡象。

  有時候，信譽比十萬大軍還有犀利，用在特定環節上，足可以改變一切。

  縱然戰爭中，雙方爾虞我詐的爭奪利益，那也無可厚非，盟友並非非得做出犧牲，有利益不去佔，反會讓人不踏實。

  王璿並非沒有考慮過放棄文寶公主，但他站在全局上，尚未把河西放在眼中，‘信譽’二字，決不能丟棄。

  “取甲胄。”

  上官秋無奈一歎，轉首望向地圖，不再言語。

  拱辰軍、蕃落軍五千騎兵出寨，在外建立防禦陣地，數千步軍才列隊出寨，迅速組成軍陣。

  涼州大軍中的騎兵眾多，卻未全部投入戰場，即便是秦翰的馬隊，真正出戰兵力不過數百人。

  戰場不是人們所想象，一窩蜂地上去打，那樣的話，你死都不死怎麽死的。

  雙方真正進入戰場的，也就是千余人而已，他們不斷騷擾，區尋找各自的弱點。

  不過，兩軍矛盾中心，卻有是一群回鶻騎兵，下馬組成的圓陣，中間就是身穿細磷軟甲、美豔無比的文寶公主。

  這個並不大的小戰場，卻牽動著眾人神經。王璿的目光放在那裡，黨項人的目光也在。

  王璿親自出寨來到軍前，雖說他急於救援文寶公主，卻並不代表不顧一切。

  暗夜的月光中，隱約可見小小的戰場上煙塵彌漫，根本看不真切，他冷靜地坐在馬鞍上，面無表情，聽著一輪輪的急腳子傳來的軍情。

  “大人，西北發現黨項馬步軍數千。”

  “大人，約有萬余黨項馬步軍，正從東北方向靠了過來。”

  “大人，千余黨項騎兵正向秦帥逼近。”

  形勢不太妙，從軍情上分析，夜襲的黨項軍達三萬之上，不僅是襲擊那麽簡單，絕對是一場有預謀的作戰，目的尚不清楚。

  王璿眉頭緊蹙，心頭不斷算計，要做出最合理的決策，他的壓力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