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三策
“陛下,朝廷弓弩院不乏能工巧匠,西山飛熊軍亦是人才濟濟,只要許以重利、彰以重責。臣敢斷言,兩年之內必有利器橫空出世。”
王璿說的非常果斷,他知道有名的神臂弓,原是在黨項人貢獻弩機基礎上,在熙寧年間,由李宏改良而成的,相信朝廷若能嚴加督促,必然能加快神臂弓的問世。
至於火藥,盡管已用於實戰,但威力卻差強人意,無法達到實戰大量殺傷人的目的,摧毀城牆更是天方夜譚。
要是有炸藥就好了,但他又不是理工畢業,對於化學涉獵很少,沒能力製作。再說,子午書院研究理化的學子,還不成熟,無論理論還是實踐,都打不到讓炸藥橫空出世的條件。
他對提高火藥性能,還是有些心得的,道:“如今火藥都是黑色細面,威力實在太小,如果能夠製作成顆粒狀,外包薄鐵皮,必能使威力增大,轉運也極為方便許多。但畢竟火藥有很多局限,野戰中或能使用,但攻城戰中,必可大顯神威。”
趙恆的情緒好轉,忍不住點頭,笑道:“國之利器,當善加改進,卿家的建議很好,朕稍後就傳旨速辦。”
“謝陛下。”王璿感覺非常良好,第一步很輕松地邁了過去,他趁勝追擊道:“陛下,臣第二個請求,是對禁軍軍製進行改良,使之恢復到太祖朝,大將在外專兵制度。”
此言一出,趙恆臉色頓時一沉,正在王璿意料之中,此乾系朝廷根本制度,趙恆不能不心生疑慮。
解決不了禁軍制度,第三個請求,更無從談起。王璿本就是豁出去了,毫不顧忌趙恆不悅,朗聲道:“陛下,如今朝廷的將出中禦,雖有大善,卻束縛前方將校手腳。”
“試問,哪有一層不變的制度,萬一情況有變,大將不敢臨陣專斷,豈不是錯失良機,導致無窮的悔恨。臣雖不才,當日羊山血戰,若不靈活運用馬步軍,即便全殲契丹,亦是慘勝。”
趙恆默然不語,不能不承認王璿說到了點子上。趙光義時代,對武將防備過甚,甚至采取壓製、賄賂的手段,結果是對作戰敗多生少。幾次大勝是武將不惜一切代價,斷然改變諭旨下取得的。但是,他卻不能不防備一二,專斷之權,一旦開了口子,可不好收拾,文官們必然竭力反對。
“西北多山,平地被大量的山丘、溝渠所分割,絕非河北寬敞。十余萬人數路征伐,戰事瞬息萬變,如將帥無法臨機專斷,怎能與馬隊抗衡?”
王璿絲毫不客氣,直接點明宋軍弱點所在,道:“河北一馬平川,各軍大將雖各有號令,但軍陣浩大,非契丹易於擊潰。定難、靈州作戰,深入敵境,更需各軍的相互支援,如臨戰進退不一,怎能不敗?”
王璿的尖銳,趙恆雖是不悅卻,也不得不承認軍製缺憾。在河北戰場,十幾萬人的大戰,面臨一馬平川,逃無可逃的境地,各軍自是圍繞著中軍死戰。
但是,西北分兵作戰,各軍面臨的情況不同,難免有人會做起小動作。
如今,駐泊各地的將帥,實際上被分割成相互不一的階層,上下間根本沒有嚴格的節製。
都部署、副都部署,部署、副部署,鈐轄、都監平時互不相同,都監作為駐泊常備武官,與營指揮屬特例,倒是直接掌兵。只不過所轄兵力,最多數千。
“陛下,臣有一策,不知能不能行的通!”王璿看火越燒越旺,終於拋出了自己的算計。
“哦,卿家說來聽聽聽。”趙恆詫異地看著王璿,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此戰,乃滅國之戰,必須給予將帥便宜節製大權,但朝廷制度斷不能廢。臣認為立宣撫司,委以節臣、將帥全權,可擇向敏中、張齊賢、寇準三位相公其一節製,此法盡在劃歸陝西前方將帥,並不作常例推行,如此一來節臣就能夠安心總兵,將帥也能人盡其才,卻不知陛下如何?”
王璿把總兵的權力進一步縮小,並把歸結為臨時節製,這也是矯正太宗對太祖杯酒釋兵權建立的兵製回歸。
他始終認為太祖皇帝出身武人,對於五季武人專兵有深刻的認識,所以祭出的軍製,是即為合理的又適應時情的,
‘嚴內軍、寬外軍’六個字,他來的那個時代,也不過這個時代的補充罷了,只是在制度上、分工上更加細致而已。
且王璿還在文字上,玩了個小小的花招,他把向敏中、張齊賢、寇準三人推到前台。
以三人威望節製陝西,趙恆是放心,又來了一個戰時設置宣撫司,總領戰時軍政事務,至於選誰,就不是他過問的了。
以朝廷制度,他或許有希望、最少也能成為乾辦公事,總攬一個方面的軍務。
趙恆沉吟片刻,感覺王璿的主意不錯,陝西畢竟是一個大路,設置宣撫使總軍務,亦是常情。鹹平元年,向敏中便擔任過河北宣撫使,總禁軍萬人,撫慰戰後州縣。
一陣思量後,沉沉地點了點頭,道:“朕交給兩府會商,過幾日就會有結果。”
“謝陛下。”王璿再次松了口氣,盡管很不盡意,但第二個目的總算是達到了,相信宣撫使司由三人選拔,朝廷宰執不會有太大阻力,架子搭好了後,事情就好辦了。
“嗯,卿家說說第三件事吧!”趙恆的口氣很生硬,神色也非常警惕。
“第三件事,請陛下恩準臣出使契丹!”王璿嘴唇煽動,臉色堅毅。
趙恆一怔,詫異萬分,千想萬想,王璿必提難辦之事,卻不想竟是出使契丹。
“陛下,臣請出使契丹,是要看望蕭太后,來回兩月足矣。”王璿很想去再會蕭太后,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當然,蕭無笙也是他的另一目的。
趙恆搖頭,道:“不可,卿家身為河西重臣,肩負重任,怎可出使契丹。”
王璿見趙恆不同意,有點焦急,道:“陛下,臣出使契丹,亦為剿滅黨項大計。雖說契丹不會公然和朝廷翻臉,但難保蕭太后一時疏忽,被地方部族所乘。”
“此事容朕權衡。”趙恆似乎有些動心,又拿不定主意。
“陛下。”王璿心有不甘,想要再次請求。
“卿回家看看吧!”趙恆心事重重,已無心思在說下去了,找到了個合適的借口。
王璿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他知物極必反道理,要求太多,逼迫過甚反會令趙恆心生芥蒂,那就得不償失了。
在出了宮之後,立即回到驛館,拿出幾塊大銀子,給了一名老成衛士,吩咐他帶領隨行官佐去遊玩吃酒,韋雙隨他回家。
離家兩年,當他回到家中後,韋雙、孫寡婦母子相見,自是高興萬分,蘭娘子、王保一切都好,令王璿放心。
令他驚喜的是,孫寡婦怯生生地提出,將韋凌羽嫁於張克用,請他同意。
不知不覺間,弟子們已到婚娶年歲,真是時光匆匆,歲月如梭。感歎良久之後,自是欣然應允。
如今,張克用在汴京已小有名氣,過了開封府鄉試,志在龍飛榜,韋凌羽已是有名才女,二人天造地設。
至於張月嬋,也被京中大戶看中,早嫁人為婦,他在涼州便是同意的。
對席雪護主身亡,王保、蘭娘子、孫寡婦等老人不免歎息,談話間說到席惜,又是一陣哀傷。
由此,想到還在涼州的席惜,心下不免一動,有了計較。
既然回來,自然要拜見王旦,王璿沐浴更衣,便去了王府。
此時,王旦還在都事堂辦公,他自是拜見了在家的趙氏。
相見之下,自有一番親情話語,趙夫人趙氏問寒問暖、淚水留了五六次。
王雍已是進士,留任京官、暫未外放,王衝也成了壯小夥,一家人非常熱情,尤其十歲的王素對他更是歡喜,全家人沒王素忙碌殷勤。
王璿卻非常感慨,與他最親近的王霞出嫁後,在王府中少了些歡笑,他很懷念王霞對他的訛詐,懷念強迫他乾壞事的鬼心計。
“老七,想去陝西嗎?”王璿非常直白。
王雍一怔,搖頭道:“想,恐怕事非願為。”
“你有心就成,等著吧!”王璿一笑,到了提攜王雍之時了,相信以王雍的沉穩才乾,丹青史冊必入列傳。
王旦回府之後,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
王旦、王璿不約而同,回避敏感的政治話題,也不談論公務,盡可能和家人融洽相處,享受難得的天倫之樂。
。倒是趙氏委婉地提到王璿已是而立之年,該娶個誥命夫人了。王璿才尷尬一笑,不可置否,王旦的臉色卻依然如故。
吃完飯後,趙氏與王衝、王素下去,王旦才說道:“五哥身為朝廷邊臣,凡是當以國事為重,切不可為了枝節小事,誤天下大事,邊事變幻莫測,宜速速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