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個人是誰

  黑暗，絕望的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正午的海域之上，當青竹紫毫筆上的那滴墨汁，轉化為墨光畫卷緩緩展開時，出現在這墨光畫卷中的影像，是無邊無際到令人絕望的黑暗……

  “靈書宮主，大勢如此，你是降還是不降！”

  充滿暴戾氣息的咆哮聲，驟然從這黑暗中傳來，原本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被轟然震碎瓦解，讓墨光畫卷中的模糊影像，逐漸呈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那，那是……”這一刻，海域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望向墨光畫卷，卻又在看清其中的影像時，難以置信的瞳孔緊縮——

  昏黃月色之下，荒草叢生流淌著血河的戰亂莽原上，一座巍峨的宮殿，正在熊熊燃燒緩慢崩裂……

  以這燃燒的巍峨宮殿為背景，隨風搖晃的火光中，一個面目模糊不清的白袍男子，正獨立在漆黑荒涼的山丘上，腳下是密密麻麻如同稻田般的殘缺屍體，碎裂的長戈戰車碎片，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遠遠望不到盡頭所在……

  似乎遭受了沉重傷勢，披發垂首的白袍男子，捂著鮮血溢出的嘴唇，虛弱的喘息咳嗽著，他的素白錦袍上，早已經遍布著血跡，更有無數利箭齊齊刺入他的身軀，讓他看起來如同一隻刺蝟，甚至都無法站直抬頭……

  但即使如此，即使遭到了沉重創傷，這個男人卻仍然不肯倒下，哪怕無數傷口都在崩裂流血，但他仍然單膝跪地，伸出一隻顫抖的手，握著身旁那破損不堪的鮮紅色戰旗，用最後那一點力氣，支撐著自己的意志和身體……

  這一刻，海域上觀看影像的修真者們，仿佛都被徹底震撼，陷入鴉雀無聲的寂靜中，很久很久以後，終於有人忍不住結結巴巴道，“那，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上千雙目光都聚集在那單膝跪地緊握戰旗的身影上，即使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但僅僅目睹這一幕，就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驚訝震撼和敬仰情緒，不知不覺的彌漫在每個人胸中……

  “器魂殘影！”池澈真君仰望著墨光畫卷中的影像，神色凝重道，“傳聞中，擁有靈性的上古異寶，能夠記錄當年曾經歷的某些歷史片段。”

  “那就是說……”蟒龍真人滿臉震撼，“我們現在看到的情景，都是上古時期的真實歷史，可問題是，靈書宮是什麽，這個被萬箭攢射的白袍男人又是誰？”

  沒有人知道，不，或許有一個人知道！

  這一刻，就在眾人不易察覺的小角落中，樂五音突然驚駭的轉過頭，望向身旁的顧七絕：“君上，那個畫卷中的人，就是，就是……”

  沒有回答，顧七絕輕輕支著下巴，繼續望著虛空中的影像，在他身旁，駁保持著很古怪的沉默，三隻小蘿莉更是眼淚汪汪的咬著櫻唇。

  轟！
  就在這一瞬間，墨光畫卷影像中，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獰笑聲——“射！”

  刹那間，黑暗狂暴震動，成千上萬支漆黑利箭，如同暴風驟雨般衝天而起，密集到幾乎遮蔽整個天穹，然後帶著撕裂萬物威勢，射向毫無遮擋的山丘！

  嗖嗖嗖，嗖嗖嗖！
  在眾人無法控制的驚呼聲中，單膝跪地手握戰旗的白袍男人，再度身中無數箭，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的創口中洶湧而出，他的殘破身軀劇烈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下……

  一瞬間的寂靜中，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個充滿暴戾氣息的殘忍聲音，再度猙獰響起——

  “最後一次……靈書宮主，大勢如此，你是降還是不降！”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布滿屍體的山丘上，殘破的鮮紅戰旗迎風飄揚，仿佛隨時都會頹然折斷……

  單膝跪在戰旗下的白袍男人，渾身覆蓋著利箭，燈盡油枯般的低垂頭顱，鮮血從他的臉頰上緩緩滴落，滴答，滴答，滴答，落在乾涸的泥土上，卻又像是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口上……

  很久，很久，以後……

  他終於艱難喘息著，很緩慢的抬起頭顱，完全被淤血和泥濘覆蓋的面容，根本看不出真正的形貌，甚至連五官都扭曲碎裂了。

  但即使如此，這個隨時都會轟然倒下的男人，卻仍然微微睜開眼眸，平靜而又淡然的環顧四周，無懼於那黑暗中充滿暴戾殘忍的千萬雙目光。

  昏黃月色中，赤紅戰旗下，伴隨著呼吸的漸漸雜亂，他輕輕揚起嘴角，強忍著靈魂崩裂帶來的劇痛，緩緩站起身來……

  刹那間，雪亮的雷霆轟然砸落，劃破黑暗天際，照亮他顫抖卻又屹立的身軀，眼眸中熊熊燃燒的烈焰，如同光明驅散黑暗，發自靈魂中的沙啞聲音，一字一頓，如洪鍾大呂回蕩虛空——

  “我，靈書宮，不降！”

  轟！
  無窮黑暗，在此刻被轟得支離破碎，雷霆般閃耀的耀眼光芒，從山丘上澎湃翻騰蔓延，將整個墨光畫卷都徹底摧毀，最後竟然擴展到現實海域中，讓所有人都無法自控的閉上眼睛。

  但這一刻，沒有人在意眼睛酸痛，因為所有人的靈魂中，都回蕩著剛剛的那句回答，那句如鍾鼓轟鳴般的斷然回答——

  “我，靈書宮，不降！”

  “我，靈書宮，不降！！”

  “我，靈書宮，不降！！！”

  正午的金色陽光，照在赤色的海面上，時空都仿佛在此刻靜了止，海域上空的修真者們，震撼到無法行動，就如同心神都被奪走，但所有人的內心中，卻又熱血洶湧澎湃，甚至有一種長嘯拔劍而出，與那白袍男子並肩作戰的衝動……

  很久很久以後，池澈真君終於深吸一口氣，勉強按捺住心中的熱血澎湃，仰頭輕歎一聲：“京華結交盡奇士，意氣相期共生死……如此豪傑，如此靈書宮，恨不能一見！”

  跟他們的反應不同，樂五音卻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轉頭望向身旁的顧七絕，震撼到說話都詞不達意了：“君，君上……那個聲音，那個聲音，還有自稱靈書宮主……是你……”

  “哦。”顧七絕坐在輪椅上，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墨汁茶。

  “呃……”樂五音頭腦一片混亂，突然想起幾個月以來聽到的信息，那些曾被自己認為是腦子有坑的信息，“所以，所以你以前說的，都是真的？”

  “哦。”顧七絕繼續有氣無力的點頭，鋪著剛剛撈上來的毛毯。

  茫然，震驚，混亂，樂五音瞠目結舌的抱著琵琶，就這樣傻乎乎的盯著顧七絕看，很久很久以後，她終於有點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可，可你這麽強，到底是誰能傷到……”

  轟！
  話音未落，虛空中的畫卷徹底消散，那支青竹紫毫筆驟然震動，帶著墨光直衝虛空。

  這一刻，剛剛還沉浸在感佩情緒中的所有修真者，全都驚愕抬頭望去，卻又驟然滿眼火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極上異寶，有德者居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