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深夜時分
  希莉爾緊皺眉頭，手指輕點著桌面。

  “情況居然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是的，伯爵小姐。”

  曼托羅城的城守愁眉不展，看來即便這些忽然到此的援軍也沒有讓他覺得安心。

  “我們已經守住了對方的三次進攻，但是眼下人手不足，可是後方又不願意派太多的人來………我實在擔心，能不能夠撐過下一次的攻擊。”說著，城守將目光投向窗外，那裡原本厚重的城牆此刻已經殘缺不全，燈火通明下眾人喊著號子在努力工作，試圖將之前防禦戰中已經打的快要散架的城牆修補好，至少得讓它擔負起抵禦的重任才行。

  “他們連續進攻了三次，用燃燒著的瀝青炮彈攻擊城牆，而那些奇怪的叫做‘火槍隊’的人則在遠處射擊。他們的射程遠比我們的弓箭手要多上許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戰鬥。於是我只能夠下令全軍死守，可是那些家夥居然還派人到城牆底下叫罵，說我們亞倫帝國的軍人都是一群窩囊廢………哎，不得不說，這把我手下那群將官氣的要死，但是我必須為了大局著想，絕對不能讓他們為了一時之氣就這麽衝出去送死呀。”

  “我認為您的做法沒錯。”

  “就算沒錯也沒有用呀，現在士氣相當低落，希莉爾伯爵小姐，可以說如果再拿不出什麽好辦法的話，那麽恐怕下面軍心浮動，真的只能出去打它一仗了。士兵們都是這樣，血氣方剛的，就算輸了也罷，總比讓他們整天和木頭人似的縮在這烏龜殼裡。可是我目前犧牲不起人手…………”

  情況看起來真的很嚴重。

  希莉爾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片刻之後，她才開口問道。

  “敵軍的指揮官是誰？”

  “是馬拉克利亞將軍。”

  “真是叫我吃驚。”

  聽到這個名字，希莉爾也微微吃了一驚。即便是在帝都足不出戶的她，也曾經聽到過這位將軍的名號，他不但是由克巴尼亞難得一見的名將，而且還統領著由克巴尼亞地面部隊中最強大的血薔薇騎士團，而且傳言這位將軍不但聰明能乾，而且果敢勇猛，年輕時就已經是由克巴尼亞的鎮國大將，現在雖然已經年事已高，但是卻依舊寶刀未老，而且多年的戰場經驗也讓他變的相當狡猾。居然能夠在這樣一員大將指揮的軍隊下堅守三次攻擊而不落城，看來這個城守還是有些本事的。

  “倒不是我有多少本事。”

  或許是注意到希莉爾眼神中的變化，城守苦笑著解釋道。

  “事實上這三次進攻在我看來對方似乎都只不過是想實驗他們的新型武器而已，至少在我來看是如此。哎，也難怪那幫小子忍不住了，我自己也不想做別人的白老鼠啊…………”

  這點希莉爾倒是感同身受。

  “那麽，城受閣下。”

  想到這裡，希莉爾拿定了主意。她轉過身，望向城守。

  “既然我已經受到了王室的密令來這裡協助，那麽自然也是軍隊的一份子，我想我們雙方應該互相配合，您說對嗎？”

  “當然，希莉爾伯爵小姐。”

  對方的神情也嚴肅認真起來。

  “您的大名即便是在我這樣的小城也是如雷貫耳，這次光靠我們恐怕無法取得勝利，還希望您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

  “這點當然沒有問題。”

  希莉爾點點頭，然後她伸出手指在眼前的圖紙上輕輕敲了敲。

  “那麽，如果我說，我希望在對方下次進攻之時來一場反攻，您覺得如何？”

  “………………如果您不能給我出一個好的理由的話，那麽請恕我不能答應。”

  城守並沒有考慮太久就回答了希莉爾的問題。而對此希莉爾似乎也早有準備，她微微一笑。

  “這樣吧，如果我提供給您足以防禦對方新式武器的魔法道具，您以為如何？”

  “這個……………”

  面對希莉爾的這個提議，城守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事實上，如果真的能夠克制那些武器的話，那麽他倒是想要冒險一次的。現在這樣的情況繼續磨下去也沒有什麽戰果可言，但是對軍心卻是最大的打擊。士氣上不來的話那麽什麽都是免談，而如果真的能夠防禦那些火槍的威脅，即便損失一些人手，只要能夠把士氣調動起來也是再好不過。

  “如果真的如同希莉爾伯爵所說的話，那麽我可以同意試試。”

  最終，城守下了決心。

  “謝謝您的協助。”

  希莉爾微微一笑，接著她手指翻過，從空間手鐲中拿出幾瓶綠色的藥劑。

  “那麽，請您明天早上出戰之前將這瓶中的藥劑兌水後塗抹在士兵們的盔甲上，這是一個被減弱了的防護遠程魔法，只要使用得當，那麽對方的武器對我們就沒有作用了。這瓶藥劑的效果最多可以持續六個小時………我想戰鬥應該不會持續那麽久才對。”

  “這實在太感謝您了！”

  城守看著桌面上的十瓶藥劑，激動的簡直不能自己。事實上象他們這樣的小地方根本就沒有被帝國中央放在眼裡，所以連半個可以用來協助的法師都沒有。更何況法師們一個個心高氣傲，他們想不想做本身還是個問題。而象希莉爾這樣的煉金術士，顯然並不需要如此。雖然這數量少了點，不過城守的本意也只是想打場局部戰爭鼓舞一下士氣，並沒有立刻拉出去全面開戰的意思。更何況，他總也要試驗一下希莉爾的藥劑是否真如她說的那麽好用才成。

  “那麽，祝您順利。”

  希莉爾露出一個略顯疲倦的笑容，接著轉身離開了指揮室。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希莉爾立刻找來了斯薇法，在她耳邊低聲細語了一番之後，忠心的小女仆流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接著她微微欠身後退，消失在牆角的陰影裡。

  “我還以為你和那頭雄性不一樣。”

  愛琳走了過來，漂浮在她背後半透明的愛拉則不滿的抱怨道。

  “沒想到你們都是一樣的鬼計多端。”

  “這只是為了勝利所必要的而已，愛拉小姐。”

  希莉爾坐在沙發上，拿過精靈遞來的熱茶。而對此愛拉則聳聳肩膀，看起來她似乎也不是真的要抱怨什麽。

  “那麽，你是想發起一場總攻了？在這種情況下？”

  “我不懂軍事。”

  希莉爾微微搖頭。

  “不過我想得到勝利，而且既然閣下已經托付我這麽做了，那麽我就必須要做好。我認為應該這麽做，而且事實上………小愛琳，你真的願意嗎？現在閣下不在這裡，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強迫自己。”

  “別小看愛琳。”

  愛琳還沒有回答希莉爾的問題，就被愛拉自豪的接過。原本強烈反對愛琳參加戰鬥的她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或者說她之前所謂的唱反調根本就是對卡洛斯的本能反射行為也說不定。

  “愛琳可是擁有著高貴的血統，既然已經答應的事那麽我們絕對不會反悔，對嗎？愛琳？”

  “是的，希莉爾姐姐。”

  愛琳猶豫了下後，這才開口說道。

  “我不會後悔，也不會猶豫………而且法師先生跟我說過，只要我喜歡就行。但是我，實際上似乎並不是那麽討厭殺人……那些欺負愛拉姐姐的人都是壞人，現在這些人也是壞人。而且我既然已經跟隨在法師先生的身邊，肯定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哈啊…………”

  希莉爾無奈的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的閉上了眼睛。雖然這個年齡的小孩子都會想要做些什麽來迫不及待的要長輩承認自己的存在價值，但是所謂的方法也是需要選擇的吧。不過………希莉爾最終決定，自己還是不說什麽的好。畢竟，她也是一樣的。她們都曾經有過可以改變的未來，或許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能夠最終蒙蔽這些殘酷的真相，並且讓她們無知的生活到死為止。但是現在一切都有所不同，無論是她還是愛琳，都是同樣的遭受到了無法躲避的痛苦，並且選擇了為之抗震。希莉爾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情景，那還是她獨自一人時面對一個闖入房屋中偷盜並且試圖對自己施暴的男人，但是最終希莉爾殺死了他。沒有感到恐懼和不安，相反在那一瞬間她所感覺到的是冰冷冷的，無限延伸而無法忽視的現實和沉重的宿命，既然無法抗拒那麽就沉淪其中也沒什麽不好。從那之後，希莉爾也不覺得，殺人是一項多麽罪惡深重的舉動了。

  或許我和愛琳都是這種殘酷政治下的犧牲品。

  希莉爾睜開眼睛，迎上愛琳那天真無邪的目光。

  “那麽，我們來討論一下明天具體的行動安排吧。”

  不遠處的營地警備森嚴，雖然連續三次都沒有能夠攻下曼托羅城，但是士兵們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沮喪。事實上，他們的信心高築，甚至有些不能自己。後方運來的這些新式武器的確非常方便而又殺傷力強大，雖然之前曾經連續三次進攻，但是在他們看來那簡直就是和演習差不多的東西而已。沒錯，亞倫那群縮頭烏龜隻敢躲在城牆後面，一點都不敢出來。哼！他們也不過如此！勝利一定是屬於亞倫帝國的，這點不容否認！！
  每個士兵都沉浸在即將到來或者在他們眼中已經垂手可得的勝利夢想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異狀。

  而在中間的帥帳之中，和附近熱烈的氣氛完全不同，一個眉毛胡子皆已花白的老人緊皺眉頭，注視著手中剛剛才送來的緊急文書。

  “攻擊血霧防線的皇家第三十一軍團，全滅。”

  老人略微沙啞的聲音幾乎弱不可聞，他緊皺著眉頭站起身，又重新看了一遍軍報，接著走到火盆前將紙燒掉。雖然身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軍，他非常清楚戰爭不可能是戰無不勝。即便是在絕對優勢下也有失敗的可能，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次失敗，居然是以“全滅”告終。這點大大出乎了老將軍的意外，而且在軍令之中，也很少用全滅這種詞來形容一場戰爭。那說明敵人的力量不但遠遠高於己方，而且己方的損失已經到了無法估計的地步。全滅………為什麽要用這個詞，無論怎麽樣佔據優勢的戰爭，總會有幾個人活下來吧。而一般為了保持軍方將領的信心，最多也只會說慘敗而已。

  老將軍走出帳篷，周圍依舊歡聲笑語，人人磨拳擦掌，試圖在接下來的進攻中一舉擊敗敵人。這個消息自然不能夠讓第二個人知道，老將軍歎了口氣。不過不用擔心，他身邊的戒備一向森嚴，而且老將軍本身也是一個劍術高手。一個踏入了傳奇領域的劍士，不過小心點總是好的。

  “將軍大人。”

  他最得力的副將走上前，顯然有事要問。

  “那邊怎麽說？”

  “沒什麽…………”

  老將軍沉思了一下，將內心燃燒著的激炎平息下來。

  “準備一下，第四次進攻時我們一定要拿下曼托羅城，不能再拖了。而且，記得叮囑士兵，入城之後一定不要亂殺人，我們不是來屠殺的。只要能夠維持住城內的秩序就好。”

  “是！”

  副將行了一禮，接著離開了。而老將軍在吸了幾口夜風之後，終於感到有些疲倦，然後他回到帳篷中準備休息。他低頭準備吹熄蠟燭，接著在這一瞬間老將軍轉身拔劍，恰巧刺中了從身後撲來的黑影。手中堅實的觸感讓老將軍猛然一震，他冷哼著用力前刺，試圖將對方就這樣釘死在地面上。同時張口欲叫…………接著，一隻黑色的匕首悄無聲息的插進老將軍的喉嚨，他甚至連呼喊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砰然到地，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沉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斯薇法從地上爬起，輕松的拔出刺穿自己心臟的長劍，合鞘後慢慢放在老將軍的身邊，接著她抬了抬眼鏡，微笑著溶入黑影之中，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