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奉旨抄家
倪斯惠在張斌的勸說下,終於同意幫黃承昊去忽悠崇禎,他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如果不扳倒王應熊,他的家產就要不回來。
他都半隻腳進墳墓的人了,有沒有錢倒無所謂,問題他還有兒孫啊,他死了之後,總不能讓兒孫去露宿街頭要飯吧。
倪斯惠會說謊騙他,這點崇禎還真沒想到,他對這些所謂的正直之臣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些人幾乎都是一根筋,不懂得變通,你哪怕殺了他們,也休想讓他們丟棄他們心中秉承的道德倫理。
這種直臣他並不是很喜歡,因為這些個直臣,為了所謂的道德倫理,有的時候甚至會跟皇權對抗,像萬歷朝的國本之爭,那些所謂的直臣堅持立長不立幼,為此甚至不惜跟他爺爺神宗對抗,十多年時間裡,他爺爺神宗共逼退了四位內閣首輔,罷免了十余位六部尚書級別的朝廷重臣,將一百多個朝臣罷官削籍,甚至發配充軍,他們都沒有屈服!
這些個直臣犯起倔來是相當可怕的,不過,他這會兒倒不用考慮倪斯惠會不會跟他犯倔,因為,他只是想跟倪斯惠了解一下,巴縣、重慶府,甚至是四川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他甚至認為,倪斯惠在這個時候比黃承昊都值得信賴,因為黃承昊為了與王應熊爭鬥,很有可能會撒謊騙他,但是,像倪斯惠這樣的直臣,絕對不會撒謊。
所以,他聽聞倪斯惠到了,早朝過後,便專門抽出時間來,接見了一下。
當黃承昊帶著倪斯惠進來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這模樣,是一個致仕的三品大員嗎?
倪斯惠那叫一個淒慘啊,骨瘦如柴,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補丁,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要不是他臉上還保持著濃濃的儒雅之氣,崇禎都會以為黃承昊在那裡拉了個乞丐來糊弄自己。
倪斯惠這幅打扮自然是刻意為之,這是張斌特意交代的,讓他穿上最爛的衣服,裝出虛弱不堪的樣子,以激發崇禎的惻隱之心。
崇禎雖然生性多疑,剛愎自用,卻不是那種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他見了倪斯惠這幅淒慘的模樣的確動了惻隱之心,至於倪斯惠身上這身衣服,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絕對是倪斯惠自己的,而且上面的補丁也不是新加上去的,因為他很多衣服也打了補丁,對補丁裝相當熟悉。
崇禎見倪斯惠這幅淒慘模樣,不但免了倪斯惠的跪拜之禮,還特意讓曹化淳給他搬來也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來說話。
倪斯惠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裡那個緊張啊,他雖然“大病初愈”,但還不至於走路都走不穩,這下可好,騙的皇上滿臉同情不說,還特意給自己賜了座,罪過啊!
崇禎可不知道倪斯惠是裝的,他見倪斯惠這副模樣,對其家產被奪已經深信不疑,不過,這個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其家產到底是被陳堯言奪了,還是被王應熊的弟弟王應熙奪了,他忍不住問道:“倪侍郎,根據都察院提供的證供,你的家產是被王應熙聯合四川巡撫王維章和重慶知府陳堯言奪去的,朕問你,此事是否屬實,王應熙是否真的參與其中?”
倪斯惠恭敬的拱手道:“回皇上,事實的確如此,那王應熙不是參與其中,而是主謀。”
這事的確是真的,不過,如果張斌不讓他忽悠崇禎,他絕對不會多嘴來一句王應熙就是主謀。
崇禎聞言,眉頭一皺,難道,黃承昊和李光春根本就沒有欺騙他,王應熊真的如此不堪?
他想了想,猛然想起王應熊曾經說過,倪斯惠縱容其子倪天和橫行鄉裡,這不會是兩家結仇了吧,他不由追問道:“你兒子倪天和是不是跟王應熙起了衝突?朕聽人說,你對倪天和過於縱容,以致他有些蠻橫,傳聞他還是什麽重慶一霸。”
倪斯惠滿臉委屈道:“皇上,我倪家乃是巴蜀有名的書香門第,家教甚嚴,犬子雖然沒考上進士,好歹也是個舉人,詩書禮儀還是懂的,何至蠻橫不講理。倒是那王家,出了名的蠻橫霸道,王應熙才是真正的重慶一霸啊,他仗著其兄王應熊權傾朝野,不知道指使王維章和陳堯言幫他奪了多少人的家產,請皇上明察啊。“
這話就有點騙人了,其實,他兒子倪天和是有點蠻橫,雖然不至於橫行鄉裡,卻不是那種隻講詩書禮儀的書呆子,有時候,他這個寶貝兒子也是不講道理的,他不是有意縱容,而是管不住。
至於後面對王應熊和王應熙的評論,要照他的性子,崇禎如果不問,他是不會說的,要不是為了拿回自己的家產,他怎會欺騙皇上,又怎會如此多嘴多舌,唉,罪過,罪過啊。
這話和李光春調查的情況如出一轍,難道這倪斯惠被黃承昊收買了?
崇禎不由懷疑道:“你怎能如此斷定王應熙指使王維章和陳堯言幫他奪了多少人的家產?”
倪斯惠鼓起勇氣撒謊道:“皇上,不是微臣斷定的啊,這事在重慶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他說我兒是重慶一霸,我卻寄居破廟,饑寒交迫。他王家府卻是邸奢華無比,冠絕整個巴蜀,到底誰是重慶一霸。甚至,王應熙還口出狂言,說,說。”
崇禎最受不得人吊胃口了,倪斯惠這說了半截子又不說了,他這心裡就跟貓爪了一樣,他忍不住追問道:“王應熙到底說什麽了?”
這話就真的需要勇氣了,倪斯惠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胡說道:“皇上恕罪,那王應熙說,皇宮都沒他家大,皇上都沒他有錢!”
這純粹就是胡說八道,王應熙又不是白癡,怎麽會當著別人的面說這話,這話完全是張斌教倪斯惠說的,為的是激起崇禎的怒火,讓崇禎下旨,去查抄王應熙的府邸。
崇禎聽了這話果然有點怒了,他冷冷的道:“王應熙真這麽說?”
倪斯惠也是豁出去了,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胡說道:“微臣豈敢欺瞞皇上,他王應熙就是重慶府的土皇帝,所有鄉紳都必須向他進貢,如若不然,他就指使巡撫王維章和知府陳堯言羅織罪名,將人抓起來,將其家產抄沒,傳聞他王家銀庫裡面銀子堆積如山,最少有上百萬兩之巨!”
崇禎聞言,慍怒道:“銀庫?上百萬兩?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怒了,上百萬兩是什麽概念,那可是幾省的稅賦,再說了,他是真的窮,這會兒,別說上百萬兩,就是十萬兩他都拿不出來,這王應熙竟然真的比他還有錢,而且比他有錢的多,豈有此理!
倪斯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是張斌告訴他的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只能硬著頭皮道:“王家到底有多少錢微臣不是很清楚,不過王應熙府邸有個巨大的銀庫這個重慶府的人都知道,裡面的確銀兩堆積如山,據王府的銀庫守衛在外面吹噓,那裡面的銀子足有上百萬兩,這話是他們自己傳出來的,不過,微臣估摸著,應該不假,因為光是王應熙夥同王維章和陳堯言在重慶府鄉紳哪裡搶去的錢就不止一百萬兩了,再加上其他鄉紳的孝敬,上百萬兩並不是誇張隻說,而是真的,如果再算上他王家強取豪奪的數十萬畝田產,要說他王家資產上千萬兩都不為過。“
巨大的銀庫,數十萬畝田產,資產上千萬兩,崇禎聞言,不由冷哼道:“他王家還真是富甲天下啊。”
皇上這是真生氣了,這時候,一直站在一旁裝雕塑的黃承昊逮住機會添油加醋道:“皇上,他王家資產還不止這些,據微臣調查,王應熊這幾年貪腐的銀兩也有上百萬兩,王應熊私下裡生活之奢華,那也是出了名的,光是他那座府邸,連帶裡面的家什就不下十萬兩,還有成群的家丁護院,侍女丫鬟,妻妾美女,算下來一年沒有十萬兩也養不起。“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崇禎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了,要不是王應熊是內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他這會兒已經下旨抄了王應熊的府邸了。
黃承昊見崇禎還在猶豫,連忙建議道:“皇上,王應熊是內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如果貿貿然抄了他的府邸,恐怕會引起朝野震動,不過那王應熙卻只是一個普通鄉紳,而且重慶府離京城數千裡,就算抄了他的家也不會對朝堂有什麽影響。微臣建議,先下密旨命秦良玉將軍率軍去抄了王應熙的府邸,如果真的抄出上百萬兩白銀,就證明王應熊是在以權謀私,強取豪奪,再下旨查抄王應熊在京城的府邸就名正言順了,如果沒抄出什麽白銀,就讓秦良玉說是一場誤會,把人放了就行了,皇上您可以假當不知,相信那王應熊還不敢來責問皇上吧!“
崇禎聞言,明顯露出意動的表情,對啊,可以先下密旨抄了王應熙的家啊,如果能抄出上百萬兩白銀,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了,這個王應熊絕對是個奸臣;如果沒抄出什麽來,那就什麽都不說,王應熊最多心裡不爽,豈敢來責問於朕。
想到這裡,他再次鄭重的問倪斯惠道:“你確定王應熙府邸的銀庫裡真有上百萬兩白銀?”
倪斯惠硬著頭皮點頭道:“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隻多不少。”
崇禎終於冷冷的點頭道:“那好,就先抄了王應熙的府邸。”
黃承昊聞言,暗暗松了口氣,終於成了,這下,王應熊完蛋了!
十余天后,女將軍秦良玉收到崇禎密旨,命她率軍去查抄鄉紳王應熙府邸,而傳旨的人正是崇禎寵信的太監王承恩。
崇禎這會兒已經開始懷疑所有朝臣了,他下意識學起了前面十余任皇帝,用太監監視朝臣,甚至用太監監軍!
歷史上崇禎朝也差不多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了太監監軍,曹化淳也開始提督京營,那時候外放的太監裡面,崇禎比較信任的是高起潛,王承恩還排在高起潛的後面,不過,這會兒王承恩在張斌的協助下以月港優異的表現獲取了崇禎的信任,所以,這會兒他排在了高起潛的前面,任起了第一任監軍,監督女將軍秦良玉去查抄王應熙的府邸。
或許,崇禎是怕秦良玉經不住金錢的誘惑,貪墨了部分查抄的銀兩;又或許,崇禎是怕白杆兵亂來,瘋狂搶奪抄出來的銀兩,總之,他就是不放心,要派個親信太監去看著。
王承恩和秦良玉都是張斌一系的人,自然不存在什麽監督不監督,他抵達石柱的第二天一早,便直接假扮成一個普通的白杆兵,跟著秦良玉的五百親衛出發了。
白杆兵又來了,重慶府的老百姓又興高采烈的跑出來圍觀了,不過,這次,白杆兵沒去包圍知府衙門,反而跑去把有名的鄉紳王應熙的府邸給圍了。
這下有熱鬧看了,秦良玉剛率軍把王應熙府邸圍住,外面便圍了一圈看熱鬧的老百姓,他們雖然看不到府邸裡面的情形,但站外面看著也過癮啊,這可是重慶府少有的盛況。
巴縣百姓都知道,這王應熙可是當朝大學士,吏部尚書王應熊的親弟弟,而且,老王家人都是出了名的蠻橫霸道,白杆兵對老王家,會是怎樣的場面呢?
場面自然異常火爆,秦良玉將王應熙府邸一圍,便和秦佐明、秦祚明一起帶著上百白杆兵精銳直奔銀庫,王應熙聞訊追上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衝到銀庫門口了,好死不死,這會兒守銀庫的正是張盤和秦佐明來打劫的時候那十余個人。
這幫人怕劫匪可不怕官兵,秦良玉剛帶人衝到門口,便有個守衛衝上來大喝道:“你們想幹什麽,這裡是什麽地方你知道嗎?”
秦良玉都懶得跟這家夥搭話,她直接示意秦佐明上去道明來意,秦佐明收到姑姑的眼神,立馬牛逼哄哄的上去大喝道:“幹什麽?抄家啊,哈麻批!”
那守衛聞言,頓時鼓著眼珠子指著秦佐明道:“你,你就是那天晚上。”
糟糕,被這家夥記住聲音了,秦佐明連忙閃電般的抄起白杆,對著那家夥頭上就是一棍撲下去,“咚”的一聲,那家夥應聲倒地。
這時候,王應熙終於帶人衝過來了,他指著秦佐明的鼻子罵道:“翻了天了,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知道我是誰嗎?”
秦佐明一把拍開他的手,囂張道:“你一個小小的鄉紳囂張什麽,你爺爺我是四川副總兵,你算哪根蔥?”
王應熙揉著被打疼的手,暴怒道:“我哥是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你一個副總兵算個屁啊,誰讓你們領兵過來的,你們想幹什麽?”
“幹什麽?抄家啊,哈麻批!”秦佐明極不耐煩的抄起白杆,一棍子敲暈王應熙,隨即揮手道:“上,誰敢反抗,直接敲暈!”
他這是敲上癮了,那些守衛卻是被敲怕了,這年頭怎麽興拿棍子敲人頭了,那一棍子下去,暈是暈了,但醒過來之後頭疼的要命啊,一眾守衛都下意識的抱住頭躲到一邊,無人阻攔的白杆兵很順利的衝進了銀庫。
秦良玉一看銀子還在,不由噓了口氣,只要銀子在,王家就完蛋了,他們就沒什麽顧忌了,她緊接著下令道:“佐明,你帶五十人守住這裡,祚明帶上剩下的五十人,跟我繼續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