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暴力是罪惡美學

  餐廳。

  柔和的燈光在吊燈水晶的散射下將淡金的色彩充盈了整個房室，皎潔的月光從門戶裡偷偷溜進，獨留下晶瑩大理石地面上的一片暖色。

  但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陰霾，卻是狠狠牢套到了眾人的心房，那種漆黑的無法琢磨的色彩，是任何光芒都無法驅逐的東西。

  畢竟前不久，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殺人影像的流露，焦屍現身船尾箱內，炸彈接二連三的啟動……

  尤其是最後一個，盡管次次有驚無險，但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真的是異常的刺激，搞得他們都快精神崩潰了……

  不，準確來說，自從昏迷不醒的十六被從機房帶出，九州這位現役刑警還提著一個可疑的金屬箱子出來的時候，一種恐慌的氣息就已經在這艘船上蔓延開來。

  為什麽？不言而喻……

  那金屬箱子代表著一次恐怖襲擊，而十六則是代表傷者，如今的恐怖襲擊已經牽連到了警方，那麽下一次……說不準，就是本人自己了！

  在這種心態下，若是有人還可以笑得出來，那就不得不稱讚他的神經大條，竟然可以對這種死亡陰影視而不見。

  ——是的，那是一種真真正正的死亡陰影，這個形容詞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畢竟如果眾人一直不能改變這種壓抑的狀態，那麽在這種超壓的情況下，或許真的有人會生理性暈厥過去，也說不準。

  就說如今為了安全，九州就已經用警察的身份，調查了剛才爆炸全體成員的不在場證明，確信除了消失的葉三才、已死的龜田、不明狀態的蟹江之外全員都有不在場證明之後，就命令船員照常工作，但必須要兩人以上行動，以及乘客則是待在客廳，同樣要以防不測。

  而下達這第二個命令，還有另外的一個理由。

  “什麽？你說你不記得了？”

  鮫崎這時候的心情已經達到了最差，一拍桌子瞪著坐在對面畏畏縮縮的鯨井，簡直是沒有被對方的一問三不知給氣炸掉。

  “不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

  “你剛才在甲板上的行為難道全是夢遊不成？連猴子都不會相信這種謊言！”

  “已經有一個刑警遇難，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什麽都不說嗎！包庇罪，可一樣不會讓你有任何的好過！”

  鮫崎重重一拍桌子，臉色森冷地可怕。

  已經有一個警方人員被卷入這場事件，事件的性質已經完全改變，如今無論是為了公還是為了私，他都要全力以赴徹查出這個案子的真相，但是鯨井這種死不合作的姿態，真的是讓人無從下手的火冒三丈！

  不僅僅是負責審問的鮫崎這麽想，在場的其他人看向鯨井的眼神也大多不善，尤其是性格衝動的服部，要不是有工藤拉著這家夥估計就直接踹上去了。

  “我我我……我不記得了我在甲板上說過什麽了……”鯨井一直在拚命地否決。

  “你在甲板上說的那些話，我們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你跟我說你這個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鮫崎一邊把拳頭捏得嘎吱嘎吱響動，一邊大聲咆哮。

  “我我我……”鯨井說到一半一咬牙，竟是把目光轉移到在不遠處坐著的小蘭身上，“要怪就怪她啊！我是被她一個過肩摔扔到地上！腦子不清不楚也是情有可原……”

  “怎麽這樣……”小蘭的臉色瞬間一白。

  “放屁！是你自己想要逃跑還怪我女兒！”毛利小五郎聽到這裡直接爆炸了，二話不說就撩起袖子準備衝上去狠揍鯨井一頓，好險被他身邊的九州趕緊拉住，“毛利先生，冷靜，冷靜……”

  “你們、你們難道打算暴力執法嗎？”鯨井縮了縮脖子，咬了咬牙，“在這麽多人面前屈打成招我一點兒用也沒有！”

  “我去你的屈——”

  “毛利先生，冷靜，不能衝動，若是你真的出手打了他，那不就和他的意願了嗎？”九州連忙伸手攔住，隨即撇頭掃過鯨井，最後將目光轉移到了鮫崎身上，“那個，組長，還是我來試試審問吧，你休息一會兒……”

  “你？”同樣是被鯨井的話傷到了刑警尊嚴的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鮫崎一愣，看了一眼九州，喘了幾口氣也是意識到自己如今的狀態不適合審問，點了點頭，搖頭走遠。

  九州見鮫崎離開了座位，才淡漠了臉色，朝著鯨井所坐的位置走了過去，走到他的身邊，卻是沒有拉過椅子坐下，而是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鯨井有些茫然，但還是跟了過去，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但看鮫崎不動聲色坐在原地，也是勉強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而另一邊。

  “那個，刑警先生，我都說我不知道了……”走出餐廳來到空曠無人的甲板上時，鯨井終於是忍不住率先開口，而且目光還總是不由自主在對方醒目的紅發以及臉上穿著的環上打轉，目光無奈而怪異，“而且跟這樣形象的刑警打交道真的很……”

  “所以你是看不起老子是嗎？”九州的眼睛倏然睜開，原本溫和的氣質卻是瞬間扭轉成了陰冷，就像是黑澤銀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渾身的邪氣猶如一個真正的黑道分子，聲音沙啞得可怕。

  “啊？”鯨井一愣，看到九州的這種變化，忽然覺得自己有種掉入了狼窟的感覺。

  啪！
  九州抬著手，冷眼看著捂著臉一臉不敢置信看著他的鯨井，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老子問你話你他媽沒聽見是吧？”

  “混蛋，你信不信我去告——唔！”

  鯨井瞳孔一縮，喉嚨就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聲音戛然而止。

  不，不是好像，而是他的脖頸，真的是有一雙修長的手就如同鉗子一樣狠狠夾在上面。

  “告老子也可以啊，老子這個大少爺若是能給尾崎家蒙羞，就再好不過，可惜你如果這麽做是看不到老子哈哈大笑了，因為在那種時候，你的骨灰早就被狗給消化到糞便裡去了！”

  九州掐著鯨井的脖子，將他舉高到半空，看對方眼睛瞪出神色驚慌不斷地蹬腿卻逃離不了臉色逐漸青紫的狼狽模樣，聲語清風雲淡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話音落下的刹那，竟是二話不說抬起一腳就踹到了鯨井的肚子上。

  啪——哢擦！
  一聲慘不忍聽的落地上伴隨著骨頭的破碎聲響起，鯨井的臉色刹那就扭曲成了一團，嘴巴大張，一句話也吐不出來的模樣堪稱生不如死。

  九州走上前去，一腳踩上了鯨井的肩膀，笑容殘酷：“看你這僵硬的臉部表情，表達痛覺也算這麽艱難，你也是二十年前的強盜殺人犯之一吧，給老子裝什麽清高？”

  “現在你要屈打成招，老子給你了屈打，你招不招，給老子一句話！招，回客廳去如實坦白，不招，你他媽就給老子到海裡喂魚去吧，回去我會跟他們說你跳河自盡了，反正也沒人看見不是嗎？”

  九州揪住了鯨井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拉扯過來，俊秀臉上的笑容如同惡魔。

  鯨井差點沒被九州這一來二去給折騰到真瘋了……

  一道光，卻是在此時無聲地掠過兩人的臉龐。

  九州一怔，本能抬頭看去，卻見到一個船員正在面無表情拿著手電筒，借著月光和燈光對這邊投來視線，和他的視線對撞了一下之後，非常平靜地掏出手機給他的臉部來了一個特寫。

  九州宏作：“……”

  沒想到這種地方還真的有人在……

  九州宏作的眼眸之中劃過了淡淡的懊惱，但很快消失無蹤，隨即他就放開了自己在鯨井身上作惡的手腳，往後倒退了兩三步，手插褲帶看向了船員的方位。

  說是船員也不恰當，畢竟在這種非常時期做出這種非常時期的人物，在這艘船上也只有黑澤銀一個罷了。

  他只是趁機去調查了某些東西，然後就準備安安穩穩以這個船員的身份老老實實一覺睡到天亮，把其他的瑣事教給那些刑警偵探，卻沒想到回來的路上卻是碰上了這副場景。

  “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黑澤銀的目光掠過按著腦袋蜷縮身體拚命降低存在感的鯨井，平靜地把手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提著手電筒晃晃悠悠準備離去。

  “你站住。”

  “我什麽都沒有看見，刑警先生。”黑澤銀轉過身，沒等九州開口，就一臉的誠懇地搶話，“我沒看見刑警先生差點把鯨井先生打死的畫面，就算看到了我也會守口如瓶的。”

  “我不會打你的，你不用那麽怕我，我只會對罪犯嚴格。”九州面色平靜地看著黑澤銀，從一個瘋狂的精神病到一個彬彬有禮的熱心刑警，他的轉變簡直毫無違和感，“倒是這位小哥，不是說，如果要行動的話，至少要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嗎？你不怕被襲擊了？”

  “……”黑澤銀挺詭異地看了九州一眼，總覺得自己看到了男版的十六，等意識到自己腦海裡在想些什麽東西的他連忙甩頭，這時候才想起來要回答九州的問題，“我和朋友換班了，我要去睡覺，從這到房間用不了太多的時間，他們也很忙，所以我一個人過來了。”

  九州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黑澤銀的這個說法，但他隨即卻是伸出手：“手機給我，那種照片不能留。”

  “啊……也是啦。”黑澤銀揉了揉頭髮把手機遞了過去，“那你自己刪了吧……”

  啪嗒。

  黑澤銀：“啊——你幹什麽！我的手機！”

  “垃圾廢品。”九州隨手就把被掰成兩半的手機扔出了船，眼裡是滿滿的輕蔑。

  這什麽鬼警察啊精神沒問題吧？反覆無常也太嚴重了吧喂！
  黑澤銀臉色一青就準備衝上去，然而這時候響起的“噗通”一聲卻讓她臉色一變，一個俯衝就跑到了欄杆那邊，向下卻早就看不到他手機的影子，臉終於是在下一秒徹底黑成了鍋碳，忍不住牛頭咆哮。

  “喂！我說你！是警察的話就可以隨意毀壞公民的私人物品嗎？”黑澤銀轉過來，看向九州的臉色已經隱隱帶上了一股怒意。

  “我沒用妨礙公務逮捕你，讓你賠償我剛才被你嚇到的精神損失費，你就該燒香拜佛了。”

  “……你！”

  “你什麽你，回去睡你的大頭覺去吧，天亮之前別爬起來了，不然你的呼吸真的汙染環境。”

  “我……”

  然而九州卻是沒再理後方已經被他三言兩語氣得橫眉冷對的黑澤銀，把手插回口袋再度朝著鯨井走了過去。

  “好了，強盜殺人犯先生，我們現在可以繼續談論我們的事情了。”

  他站定在鯨井的面前，唇角微微勾起，抽出了別在腰帶的槍，一秒鍾上膛之後就把槍口頂在了鯨井的臉上。

  “三秒內不給老子回答的話，老子會很乾脆把你的屍體用子彈打出船落入大海哦……”

  “不不不不要打我我說我說我說……”鯨井條件反射就叫出聲音來，用手捂住了腦袋蹲下身，抖得跟個篩子一樣。

  九州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邊呆立著的黑澤銀，沒好氣哼了一聲：“還不走？你這家夥找——死嗎！”

  他的聲音猛然拔高，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一個健步就衝了出來，一伸手直接推開了黑澤銀！

  一枚子彈，驚險地在黑澤銀原來停留的位置劃過一束流光溢彩。

  伴隨而言的是一聲慘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跪坐在甲板上的鯨井握住了自己的手，臉色痛苦地在地上哀嚎著打滾。

  “要刺殺這個準備坦白的昔日同僚了嗎？真不枉費我把這隻誘餌扔到寬敞的甲板上給你當靶子目標，只是他媽的還來了一個簡直礙事的船員，都讓你早滾了……”

  九州拍了拍手臂，全當上面被子彈擦破的痕跡是蚊子叮咬，抬手就準備把槍舉起來，準備對著目標射擊。

  等等，上方根本空無一物——

  可是剛才子彈的軌道明明就在附近——

  沒時間能讓他多想了……

  一雙眼睛，在他悄無聲息地在他背後倏然睜開！

  九州一個激靈，轉過身剛想要做些什麽，一枚子彈由下至上飛馳而來，竟是精準地刺穿了他持槍的手腕，手槍啪地一聲落地，他的臉幾乎被疼痛扭曲。

  咻咻咻！
  三聲劃破空氣的尖嘯炸響，帶著不同的鋒利程度以刁鑽角度旋轉刮來，三枚近乎同時發出的子彈，直指甲板上三人的致命關節！
  “糟糕！快臥倒！”

  眼看右邊躺的左邊站的都好像傻了一樣沒反應過來，九州一下子急了，這會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住兩人胳膊往地板上狠狠一壓。

  “不想死就趕緊找一個低的地方！別被子彈打死——喂，你幹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