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兩位父親
  深夜，空蕩的天鬥皇宮大殿。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獨坐在大殿的地磚上，手裡拿著一盞金樽玉質的酒杯。

  雪夜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

  因為他的身體不好，太醫曾多次勸阻過他，不要再飲酒了，對他本就空乏的身子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是雪夜當時卻沒有怎麽在意太醫的阻止。

  他可是一國之君，為國殫精竭慮了這麽多年，怎麽能連一點點美酒都享受不得呢？這可是他少有的口飲之欲了。

  但後來，在雪清河出面後，雪夜最終還是決定戒酒了。

  因為雪清河他說，未來的天鬥，必然會在他的手裡更加繁榮強盛，而皇室，也終不會像如今一般處處受製，遲早會像隔壁星羅一樣做到一言而決，成為真正總而統之的絕對皇權。

  在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希望自己這位為帝國，為皇族盡心沒有一日休息的皇帝能陪他一同見證。

  雪夜被說服了，從那日之後，他真的是一滴酒都沒有再沾染過。

  但今夜，雪夜破戒了。

  這位一夜痛失了所有兒子，並失去了自己最為信任重視的太子的皇帝，如今似乎沒了當初的雄志。

  雪夜曾幻想過無數次自己逝去時的樣子，雪清河和雪崩會守在他的床邊，為他送行。

  但如今……

  撫摸著兩個冰冷的棺材，雪夜又再一次需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灌了一口冷酒進入早已注滿無邊憂怒的愁腸，身體本就日漸衰弱的雪夜在冷酒涼風的刺激下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是了，夜間空蕩的大殿，涼風還是很比較凶人的。

  至少隻披了一件大襖，裡面穿著一件單衣的雪夜感覺身體有些難以承受。

  但坐在自己的兩個兒子中間，雪夜並不在乎。

  現在的他，隻想再多陪陪自己的這兩個兒子。

  再過幾天，等他們下葬了，也就跟自己早已逝去的二子三子一樣，再也見不到了。

  趁現在，多陪陪他們吧……

  不然等他們到時候去陰間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責怪自己這個父親從來沒有好好陪過他們。

  雪夜的肩膀有些畏縮，背靠在雪清河的棺木上，看著偌大而空曠的大殿眼睛恍然而無神。

  大殿之下，蒼老而佝僂的老人陪伴著兩位孩子，對著似是沉睡的他們訴說著自己這些年想要訴說而一直沒有機會說出的話。

  “我曾經以為，我和星羅的戴明淵比起來，應該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但如今想來，我作為父親陪伴你們的時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更多的時候，就算是清河來找我，我也更多是以皇帝的身份向太子提供建議……”

  “我為什麽要和那位比爛呢？我都不記得我們一家上一回一同出行遊玩是什麽時候了……”

  這位遊走在諸方勢力之間平衡著皇權下秩序的皇帝此刻完全沒了平日裡的威嚴，只是像一個後悔莫及的老父親一樣。

  “唉……”

  不知是不是雪夜的錯覺，在這空蕩的大殿，他似乎產生了幻聽，就好像雪清河還活著一樣。

  雪夜當初教導雪清河的時候可沒少聽到這個孩子的歎氣。

  但是，雪清河的屍體就擺在雪夜的身後，也是經過了多方確認毫無生息的。

  大概是自己太想他了吧……明明還沒有告別多久……

  “對不起，父皇……”

  ……

  皇宮東側的一個偏殿處。

  身形魁梧的昆德拉走在最前面，身上緊致的禮服也遮掩不住其中結實的肌肉。

  作為天鬥皇室的成員之一，昆德拉和皇城中的絕大多數皇族都不同，因為他擁有一個獨屬於他自己的公國——巴拉克公國。

  當年作為雪夜的堂弟，同樣擁有皇室血脈的昆德拉因為在軍隊中卓越的貢獻外加戰爭有功，被冊封為王，屬地為如今的巴拉克。

  因為其特殊的出身，昆德拉的身體十分強健，而且對十分重視公國的軍隊。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天鬥，除了皇家禁軍之外，他巴拉克公國的軍隊，絕對是其中戰力頂尖的！

  原本昆德拉只是想著鞏固住自己公國的自治權力，為自己的後代積累下足夠的資本。

  但如今……

  今夜發生的特殊意外讓昆德拉看到了嶄新的可能。

  在進入房間之前，昆德拉對著身後的護衛吩咐道：“檢查好周圍，排除一切監聽探查的可能。”

  “是！”護衛立刻就是一個拱手，然後招呼起幾個同僚四散排查開來。

  還有幾個，則護衛在房間外面，警惕著四周。

  沒有多說什麽，昆德拉帶著自己的兒子走進了房間，然後將房門關上，坐到了正廳的椅子上，閉目養神思索了起來。

  待到他的護衛前來匯報確認周圍無誤之後，昆德拉才張開了自己的眼睛，目光直視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中光芒閃爍。

  王子被自己父親的眼神看得發毛，作為昆德拉王的副官，他深切地知道自己的父親每當出現這種眼神的時候都意味著又有什麽瘋狂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父親的腦海中。

  “昆法德，你有沒有想過不當王子……”

  昆法德的眼皮一跳，心裡一驚，立馬單膝跪在地上拱手行禮到：“昆法德是父王的兒子，父王想讓昆法德成為什麽，昆法德就成為什麽！”

  昆德拉見到自己兒子被嚇的模樣，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太緊張，我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想過不當王子，讓自己的身份往上再提一提。”

  昆法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往自己父親屁股底下的位置看了看，壯了壯膽，然後說：
  “您的意思是，要讓位給……”

  昆法德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昆德拉一巴掌給拍回去了。

  “我是問你有沒有興趣，當帝國的太子！”

  昆德拉的話宛若一道驚雷在昆法德的耳邊炸響，轟得他的腦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父王……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啊……慎言……”

  昆德拉的嘴角劃過一分冷笑：
  “雪夜已經沒有兒子了，他的親弟雪星也是一生無子，偌大的帝國如今已經沒有了繼承人。”

  “而我，昆德拉，可也是皇室的血脈，為何坐不得那個位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