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早晨來臨之前，我和楊思思各自去服務區的衛生間洗漱了一下，然後簡單吃了點東西，便又繼續趕路了……我們在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終於進入到了雲南的境內；此時，雖然還沒有過年，但路邊的田地裡，已經有盛開的油菜花，這明顯是春天的味道，也是雲南這個地方特有的氣候。

  出於心裡的懷念，我沒有再睡覺，而是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對著那熟悉的感覺一陣陣失神。

  ……

  過了昆明那一段，路況便開始變得糟糕，基本上每開出這麽十來公裡，就會有一次能讓車徹底停下來的擁堵；好在天氣還不錯，能見度高，否則這樣的路況，一定會交通事故不斷。

  我心裡挺緊張的，所以每過一會兒，都會提醒楊思思，要集中注意力開車……她就有點不耐煩，不是說我廢話，就是拿眼睛瞪我……估計，還是在不爽我做出了連夜開車的決定。

  可她如果存心想去參加曹小北的婚禮，應該感謝我才是，我們連夜開車尚且如此，如果真的在瀘溪耽誤一夜，明天之前，基本上沒有希望能趕到大理，因為路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

  這麽走了一小段，車子又陷入到了緩慢的車流中，我的心態還算好，但楊思思卻有點崩潰，她抱怨著對我說道：“大理好歹也是全國性的旅遊城市，為什麽整個昆明，就只有一條高速通大理？……每次一到節假日，就堵成這個死樣子，下面國道也不敢走，到處都是貼著懸崖的路！”

  “你要是開累了，就換我開會兒。”

  “我不累，我是尿急，快被憋死了……你趕緊看看，下個服務區還有多遠？”

  這一路，實在是對不起她，所以我已然把她當太后一般伺候著，她這麽一說，我便趕忙將手機拿起來看了看，下一個服務區，竟然就是我在夢裡夢見過的那一個；名為“讀書鋪”。

  我愣了一下，楊思思又催促著，說道：“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用點兒心？……到底還有多遠呐！？”

  “還有兩公裡路……最堵的也是這兩公裡路……要不，你就在車裡解決吧，別把自己憋壞了。”

  “滾蛋！”

  “我沒跟你開玩笑，反正這車都有遮陽簾……以我的經驗來看，越是靠近服務區的地方，越是堵……因為出服務區的車子要和正常開的車子會車，所以肯定很慢……你看這線都堵成紅色實心的了，估計沒個半小時，都到不了……”

  楊思思看了我一眼，回道：“你是不是特想沾我便宜啊？”

  “得了吧，看你出醜還差不多。”

  楊思思一邊瞪著我，一邊回道：“士可殺不可辱！”

  我沒吭聲。

  楊思思又握緊了方向盤，向我抱怨道：“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會跟你這樣的人為伍……我說上個服務區停一下，你非說要節省時間，到下個服務區連上廁所，連加油一起解決……現在好了，我憋的連我爸媽是誰都快忘了……你知道憋尿有多辛苦嗎？……王八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依舊不吭聲，因為我確實以趕時間為由，沒讓她在上個服務區停下來，我還騙她說，下個服務區也就剩下二十公裡路，實際上足足七十多公裡。

  楊思思恨恨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從後座拿了一瓶礦泉水，扔到我手上，說道：“你給我喝，不能只有我一個人憋著。”

  “你這樣的報復，完全沒有意義啊……就算我真的想尿了，也就是下車尿一泡的事情……對於我們男人來說，只要心裡有坑位，哪兒都是廁所……可你就不行了。”

  “你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我笑了笑，然後抱著很無所謂的態度猛喝了一大口……氣得楊思思，差點把車門給打開，然後一腳把我給踹下去。

  ……

  跟我預測的差不多，短短兩公裡路，足足開了半個小時；楊思思急到什麽程度？她來不及將車停好，就將車往過道裡一停，便拿著一包紙巾往廁所跑去。

  我很同情她，因為女廁所門口正排著長長的隊伍，但這個事情又實在幫不上忙，於是只能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站在那裡，一會兒跺腳，一會兒皺眉頭。

  為了盡可能的將時間利用起來，我又換到駕駛位置，然後把車開到了加油站，準備把車子加滿油……

  等待的過程中，我怔怔地望著“讀書鋪”三個大字……忽然就被折射過來的陽光，弄得特別晃眼，然後那個夢境，便清晰可見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除了兩隻嘉興的粽子，葉芷她什麽都沒有留下。

  我在想：如果這個夢境是一種暗示的話，它到底在暗示什麽？
  ……

  “加92號汽油的往左，加95、98的往右，請大家配合一下。”

  我這才抬頭看了看，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在拿著小紅旗，維護秩序……

  他又走到車窗前，然後用很客氣的語氣對我說道：“先生，加98號汽油往右，您已經擋住後面的車了。”

  “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說著，我便往右打滿方向盤，補上了前面的車位；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女人，從服務站的超市裡走了出來，她手上拿著一隻已經剝好的粽子，然後遞給了在車旁邊等待的男人。

  這個畫面雖然和我的夢境有出入，可卻依然讓我感到失落……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然後又低下了頭，一陣恍惚。

  ……

  “咚咚咚”，我以為是工作人員提醒我加油，趕忙抬頭看了看，卻發現敲車窗的人是楊思思……她將一隻方便袋遞到我面前，然後說道：“這個服務區竟然有嘉興粽子賣……我買了兩個，你餓不餓？餓的話，我給你剝一個。”

  “說話啊，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跟一個傻子似的！”

  “吃……吃嘛。”

  “魔怔了吧，你！”

  楊思思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往就近的垃圾箱走去，就在她開始剝粽子的時候，我卻更加恍惚了……我甚至不敢確定，夢裡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葉芷，如果是葉芷……為什麽卻是現實中的楊思思在做個事情？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本章完)

第716章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過了“讀書鋪”服務區，堵車的現象漸漸得到好轉，但即便如此，對比我之前算好的時間，還是晚了4個多小時，等我們到大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半。

　　楊思思將車停在了古城南門，然後向我問道：“晚上，咱倆是住一個酒店，還是各住各的？”

　　“你去住酒店吧，我去鐵男和馬指導那邊住……你要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那我不住酒店了，我去住那套別墅。”

　　“你帶鑰匙了嗎？”

　　“都換了密碼鎖，用不到鑰匙……你趕緊下去，我回頭還得找家政去把房子給打掃一下。”

　　我沒動，又向她問道：“你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不怕嗎？”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管好你自己，不許跟馬指導還有鐵男喝酒……聽見沒？”

　　“不會的，就隨便聊聊。”

　　說著，我便打開車門下了車，楊思思也在隨後開車離開了……確認車子已經在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便趕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然後給安安打了電話。

　　等待她接通的過程中，我又看到了立在古城之外的那個巨型廣告牌，這麼多年了，上面的內容，一直都沒有變過，還是國家領導人做出的重要批示：“一定要把洱海保護好”。

　　這幾年，地方政府一直堅決執行了這個指示；聽說，洱海周邊一百米的地方，已經幾乎沒有客棧；這是我能聽到的；但洱海的水質到底有沒有回到從前那般，我就不太清楚了。

　　……

　　安安終于接聽了我的電話，還沒等我開口，她便小聲向我問道：“你是到大理了嗎？”

　　“嗯，方便現在出來見個面嗎？”

　　“現在不行，我正陪他在外面應酬……我是出來接的電話，但是不能聊太久，要不然他會有疑心。”

　　“好……那等你方便的時候，再和我聯系……或者，直接來找我……我就住在鐵男和馬指導這邊。”

　　“嗯。”

　　在我准備掛電話的時候，安安又對我說道：“對了，米高……葉芷她也在我們的飯局上，你要不要和她打個招呼，別讓她在曹金波面前，提到我們倆的關系。”

　　這個消息，著實讓我吃驚，但想到曹小北明天就要舉行婚禮，又覺得這是必然，然後便以輕松的語氣向安安回道：“放心吧，她不是喜歡多嘴的人，更不喜歡管這種事情……何況，你們也只是在醫院見了一面，她未必能記住你。”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如果她真心愛你，她會記住你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只見了一面的……你還是和她說一下吧，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生出其他事端……如果曹金波讓我解釋我們倆的關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不會讓他懷疑。”

　　我很本能的不想和葉芷聯系，再加上信任她是一個不會多說話的女人，便又對安安說道：“沒問題的，她絕對不會多嘴……就算她說了，你實話和曹金波說，就行……咱們倆之間是問心無愧的。”

　　電話那頭的安安一陣沉吟，又低聲說道：“可我問心有愧！”

　　我比她沉默了更久，然後才回道：“那我，這就給她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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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多說了，晚點方便的時候，我在和你聯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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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和安安的通話之後，我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又從煙盒里拿出一支煙，叼在嘴里……雖然已經答應了安安，但我總覺得給葉芷打這個電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所以我有點遲疑。

　　這麼過了一會兒，一輛警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然後副駕駛的位置落下了車窗，而坐在里面的人，就是當初那個負責鐵男案件的女民警，王小玲。

　　說起王小玲，我們的相識，也是頗具戲劇性；當初，是她奶奶在古城里撿瓶子，我把客棧里的空瓶子都給了她奶奶，然後便和她認識了……雖然，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也談不上有特別的交情，但是我對她的印象卻非常深刻，畢竟當初是她把鐵男給弄了進去。

　　我看著她，她笑了笑對我說道：“好久不見了，還在大理發展嗎？”

　　“不在大理好一陣子了……這次是回來參加朋友婚禮的。”

　　“哦……算算時間，你那朋友，也該出來了吧？”

　　“出來了……他說，挺感謝你的……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教訓，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成熟起來。”

　　“他能吸取這個教訓就好……希望以後不要再有什麼違法的行為，發生在他身上。”

　　“不會的，已經脫胎換骨了。”

　　說這句話，我可一點都不敷衍王小玲，當初的鐵男是因為太缺錢，太急著給桃子安個家，所以才以身試法；現在，他有了錢，身邊又沒了桃子，也就沒有了違法的動機，我相信鐵男是一定會走上正道的，因為他在我眼里，確實已經是脫胎換骨。

　　王小玲點了點頭，我又向她問道：“奶奶呢，身體還好嗎？”

　　王小玲的面色瞬間便黯然了起來，她沉默了很久之後，才低聲對我說道：“今年入冬的時候，奶奶就走了……食道癌。”

　　想起那個在冷風中撿瓶子，還給我香腸的老太太，我心里真是說不出的難受，于是也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對王小玲說道：“節哀！”

　　“沒什麼，人老了，都會有這麼一天……我這邊還有公務，有機會再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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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聊了這麼幾句，王小玲便跟著警車離開了，而我依舊在這張長椅上坐著……我就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默默地往洱海方向看著；此時，天並沒有完全暗下去，所以那里還有一抹暗紅色的光亮……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會徹底暗下去，但是卻在那抹微弱的光亮中，看到了太多來到大理後的過往。

　　這真是世事變遷！等我再次站在這塊土地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化了……我已經不會接著在這里奮斗，我是來善後的……

　　想起這些，我才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然後撥通了葉芷的電話……此時，我心里也有了那麼一絲危機感，如果葉芷在飯局上提起我和安安的關系，確實是挺不利的……這事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