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入夜時分，怡人院，寶玉新房。

  門口守著的陪嫁媳婦、丫頭們看到這樣大一群人到來，都唬了一跳，以為打上門來教訓新婦的。

  待看清為首的冕服男子，頓時嚇了一跳，急忙上前道：“奴婢等見過殿下。”

  為首的趙昕一臉無奈，本不想來的，奈何元春等人連拖帶拽地把自個拉了過來，剛巧又把探春惜春等人喊上，便一塊來了。

  趙昕擺了擺手，一旁跟著的鳳姐兒喊道：“告訴你們奶奶，我們來鬧洞房來了。”

  鬧洞房一是為了緩解尷尬，二是教教他們人倫之術。

  盡管女孩子出閣前，家裡長輩都會教一些，還會陪嫁些帶顏色的彩瓷……

  話罷，一個丫鬟往裡面報信兒，另一個丫婆子賠罪道：“殿下，請稍後片刻。”

  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響，趙昕不以為意，也猜到元春等人攛掇趙昕來此的目的，估摸著是從哪裡曉得這邊打算為難新郎。

  趙昕倒是無所謂，對著一旁無精打采的寶玉說道：“寶玉，怎得這麽沒精神。”

  “人生三大喜，這第一便是洞房花燭夜，你這般模樣可是不行。”

  寶玉一片慘然，也不說話。

  趙昕對他無語，那趙慕清也是個美人胚子，何至於如此？

  未幾出來，打開了門，趙昕等便被請了進去，寶玉和要上法場一樣，步履踉蹌。

  甫入新房，北面牆壁上掛一副並蒂花開的畫，兩邊有此聯對，號曰：“同心永結團圓彩，並蒂長開富貴花。”

  眾人剛進裡間，一個眉清目秀，鳳冠霞帔的秀美姑娘坐在那。

  “寶玉，快瞧快瞧！多俊秀的新娘子……你眼往哪瞧？”

  鳳姐兒高聲誇讚道，又斥寶玉一聲。

  寶玉四處打量的眼神轉過頭來，待看到榻上的小娘子，眼神微微一亮。

  元春等人見此都笑了起來，有陪嫁嬤嬤在旁邊笑道：“殿下能來，是咱們姑爺姑娘的福氣。”

  趙昕笑道：“今日本宮可不是主角，你們不用招呼。”

  話罷，趙昕推了推寶玉便站到後面去了。

  趙昕沒理會他們的動靜，偏頭瞥了瞥一旁的擺設，旋即眼神一亮。

  悄悄扯了扯身旁的元春。

  元春轉過頭來，就見趙昕不動聲色的指了指一旁黃花梨連三櫃櫥上擺放的物什……

  元春的眉眼隨他的指點看了過去，第一眼並未看清，再看一眼，俏臉瞬間燒了起來，美眸中滿是水汽，狠狠地白了趙昕一眼後，身子便朝前靠。

  元春不理，趙昕複又扯了扯寶釵，寶釵不明所以，挪移到趙昕身旁，悄聲道：“殿下，怎麽了？”

  趙昕壞笑一聲，用目光往一旁櫃櫥上引了引，看到那些彩瓷倒沒什麽，又不是沒見過世面，但是那擺放齊全的銀托子、相思套、硫黃圈、藥煮的白綾帶子、懸玉環、封臍膏、勉鈴，寶釵整個人都懵了，待到趙昕在耳邊悄聲道“改日咱們也試試”時，才陡然驚醒，一張臉比洞房喜綢還紅，狠狠羞瞪了趙昕一眼後，扭身不理會趙昕，心裡還埋怨道：“這種東西也隨意放之，真是不像話。”

  這話若是讓趙慕清知道了，肯定喊冤，她們壓根就沒想過讓人進來鬧洞房，若不是趙昕過來，她們這些人都不會讓進……

  此時的寶玉還耍著小性子，蓋因趙慕清之前一直都勸寶玉好生讀書，考取功名。

  前世紅樓中，便是寶釵、湘雲勸他上進，都被他毫不留情的當面回懟，讓人下不來台。

  若是讓寶玉皓首窮經，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不過寶玉也不是粗魯對待女孩子的人，只是沉默以對罷。

  趙慕清也是個倔脾氣，瞧寶玉不待見她，她心裡也惱，兩人便杠了起來，互相盯著，冷戰著哩。

  元春一瞧，這哪能行？

  這才洞房夜就開始冷戰，那這日子還能過？
  她勸不動，就只能求助趙昕，好歹趙昕是他夫君，碰上扎手的事，不求助趙昕求助誰？
  此時元春又往後退，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趙昕。

  “別看本宮，本宮勸不動。”趙昕直言道，這元春也是的，之前還躲的遠遠的，這會便又靠了過來，把趙昕置於何地？

  元春讀懂了趙昕在耍小脾氣，沒好氣橫了趙昕一眼，低聲道：“殿下……”

  “哼…………”趙昕冷哼一聲，撒嬌就有用？
  元春伸手搖了搖趙昕，趙昕無奈，女人撒嬌，那真是有用。

  趙昕上前對著寶玉道：“寶玉，打今兒起，你就成家了，成家了，不止是討了房妻子，還意味著，你成為男人了。”

  這話讓元春等人和陪嫁嬤嬤都扯了扯嘴角，一語雙關麽？

  “清妹妹在郡王府是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如今嫁到賈家來，成為你婦，你也該大度些，從今而後，你就是她的天。些許小事也計較，你又叫甚麽天？
  趙昕訓完寶玉，複又對著趙慕清訓道：“你也是，仗著郡主的身份便想壓自家的夫君一頭，天都被壓塌了，你還指望哪個？”

  另一邊陪嫁嬤嬤也好生勸了趙慕清一會兒，這陪嫁嬤嬤是趙慕清的奶嬤嬤，情分不同。

  稍許，趙慕清終於還是起身，與寶玉福下道：“給爺道惱了。”

  寶玉也不好拿大，作揖還了一禮。

  眾人都以為皆大歡喜，可趙昕看得仔細，這寶玉不情不願自不必提，那趙慕清賠不是時，也是咬著後牙說出的話，這一對冤家，有的熱鬧了，不過，這和他並無太多乾系。

  此時幾個閨閣姑娘也終於發現櫥櫃上的春色宮彩了和那些個物什，一個個幾站立不得，匆匆離開。

  倒是鳳姐兒多瞧了兩眼後，竟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就這？”

  ……

  鬧洞房的人走後，紅燭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都能耳聞。

  趙慕清看了看坐在束腰高花幾旁的寶玉，心裡還是撲通亂跳。

  寶玉的外貌非常出眾，俊美得幾乎不像一個男孩子，這也是趙慕清看上寶玉的原因之一。

  乳嬤嬤知道她心事，心裡卻十分擔憂，她瞧著這姑爺，也就是長的好看，一個銀槍蠟頭罷了……

  不過她也知道小姐喜歡，因此沒敢言語，笑著用紅繩在兩隻酒盞上牽繩綁起，又斟好酒後，端與二人笑道：“二爺、奶奶，且吃了交杯酒罷！”

  之前都教過禮儀，因此寶玉也未推辭，緩緩起身上前，拿起酒盞，趙慕清乾淨利落些，二人接過酒盞，又彼此置換，只可惜奶奶的眼神是甜蜜柔和，二爺的卻是陌生和疏離之色……

  乳嬤嬤見之心裡一歎，又從二人手中接過酒盞，放了回去……

  ……

  熙園內。

  趙昕坐在堂上，瞧了瞧一路跟隨的鳳姐兒，詢問道：“鳳辣子。”

  鳳姐兒正與薑英不知道說些什麽，兩人的關系似乎不錯，聽見趙昕喊她，出聲行禮道：“殿下。”

  趙昕擺手道：“不用這麽拘謹，本宮隨和你也曉得。”

  鳳姐兒恭聲道：“奴家曉得，我也不是個拘謹的人。”

  趙昕聞言笑道：“也是，若是拘謹起來，那鳳辣子也是白叫。”

  鳳姐兒笑說道：“敢情殿下就記得鳳辣子了，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真是丟煞人了。”

  頓了頓，趙昕說道：“以後你且在熙園住下，今日一過，想搬便搬過來。”

  聽聞此話，鳳姐兒福身道：“今日幸得殿下作主，感激不盡。”

  趙昕無所謂地說道：“路是你自個選的，與本宮乾系不大，以後莫要後悔便是。”

  鳳姐兒咬牙道：“我便是死了，也不會後悔。”

  薑英力挺鳳姐兒，上前說道：“有甚後悔的，那個沒良心的賈璉，居然為了個下賤的昌婦便要打殺自己的正妻，真是壞了腦子，要是老國公還在，曉得有這般豬狗不如的孫子，還不得活活氣死。”

  這一番話說的倒是解氣，只是元春和迎春面上不好看，寶釵、黛玉、湘雲倒是沒怎麽，畢竟她們也不姓賈。

  似是覺察到說錯話了，薑英急忙道：“姐姐，我可不是說你……我的意思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趙昕此時臉色也不好看，好家夥，這火還引到自個頭上來了。

  鳳姐兒見薑英越描越黑，當即對薑英說道：“我碰上個黑心肝的，又不是你，怎激動過頭了，莫非……”

  鳳姐兒的眼神來回在趙昕與薑英身上打轉。

  “別瞧本宮，本宮可沒怎麽著她。”趙昕沒好氣地說道，語氣裡也沒責怪薑英的意思，這丫頭，說起話來太直，簡而言之就是沒腦子，與她計較，怕是失了智。

  隨後趙昕又道：“得了，鳳辣子，你以後也幫著二丫頭她們管管事，閑著總不是好事。”

  鳳姐兒當即拍著胸脯道：“殿下放心，保準不讓二丫頭她們累著。”

  黛玉出聲笑道：“那敢情好，以後二姐姐她們可就輕松多了，鳳辣子可是極有能力的。”

  “去去去……又來打趣我。”鳳姐兒笑罵道。

  一陣輕松後，趙昕對著元春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宮吧。”

  “啊……就回宮去，殿下，要不咱們再多待會……”

  趙昕像是沒聽見，對著元春問道：“如何？”

  元春看了看氣得咬牙切齒的趙昕，輕笑一聲，回道：“早些回宮也好。”

  趙昕點了點頭，吩咐道：“李福，去準備車馬，咱們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