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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紀事》第4060章 ,火勢
  第4060章 ,火勢

  書房裡袁訓和四皇叔、梁二大人的寒暄語聲中,執瑜對執璞咧咧嘴,執璞對執瑜皺皺鼻子,兄弟倆個同聲道:“去問問范先生。”

  ……

  雨水洗刷得石階雪亮,因為是夏天,在炎熱中帶來的是清涼。在別的人會打開窗戶,依靠長廊的阻擋,盡情享受這涼爽。房中的老人,卻用厚衣把膝蓋遮得緊些。

  “天一變,風濕入骨的痛,所以這酒啊不能少。”范先生把手中的玉瓶,又送到嘴裡一口。

  晶瑩的玉瓶,把他的手指染上雪白一抹。范先生微微地笑:“國公有福氣,侯爺對我相待的好。”

  這是老老國公和老國公的情意,范先生坐享其成,並不敢忘記西去的老老國公,他侍候一輩子,或者是相知一輩子的人。

  骨頭裡疼的稍微好一些時,范先生凝聚起心神繼續剛才的心事。他剛才在自語地是:“京裡風雨多啊,”笑得輕輕的暖:“幸好有太后。”

  他說的風雨,自然不是指外面的夏天大雨,指的是袁訓暫停官職的官場風雨。

  這位受到輔國公恩惠一生的老先生,如今來到京裡,一半是跟隨老國公牽掛的兩個小爺,一半算是安養。他當然是盡力盡力,也要為袁訓籌劃。

  這一回和以前在梁山王軍中不同,這一回上有太后,范先生眯起眼又是一句:“不用顧慮的算計人,痛快。”

  他老的沒了家眷,孩子們成過家自有安居。又不要丫頭侍候,寶珠為他選了幾個剛留頭的小子聽使喚。

  走進來一個,伶俐的回話:“像是兩位小爺從小橋上過來,往咱們這裡來呢。”

  “小金兒,以後回話再清楚些。什麽是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范先生隨意地說著,小子紅著臉道:“下雨不是,往外面看不清楚。”

  范先生和氣的笑笑,表示他不是斥責。小子小金兒松一口氣,羞慚的退下去時,范先生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不知道自己就要來客人似的,原姿勢一動不動對著牆壁,神色深凝起來。

  小子的話,說這天氣看不清楚,讓范先生心頭酸澀。當年的國公,如今的老老國公,他一生何曾有過看不清楚的時候。

  國公他弓箭無敵,目力過人,而且目過如電,一眼橫掃,地上有個小蟲也能看在眼中。

  這是感知,這在他晚年老花眼的時候也能保持,范先生佩服了一生,一直以為老老國公的眼神兒好,在他有一回抱過袁訓玩耍,悄悄問跟的人:“阿訓今天穿什麽色兒的衣裳?”范先生才知道他已經看不清。

  但在他感知范圍內,有物體在空氣中有阻力,是個死靶子看過一眼,他能記住。如果是個人他會動起來,手腳口鼻的位置他就大約推敲得出來。

  外孫的衣裳顏色,這卻沒法子計算,就只能問人。

  小子說雨中看不清,讓范先生把這往事回想一遍,在胖兄弟們進門以前,他還來得及的回想到從山西離開,和此時的老國公說的幾句話。

  “我老了,”范先生道。

  老國公微微地笑:“瑜哥璞哥大了,這世上的先生,哪有一個比您強?”

  這份兒心思跟老老國公對忠毅侯一樣,不過忠毅侯懂事的年紀,那愛女如命的老老國公已經去世,只怕侯爺是不記得了。

  一代又一代的國公,從沒有拿女兒嫁的這戶人家當成外人看。箭法教給袁訓,如今的老國公心又操到袁家的下一代上來。范先生動動骨頭,兩位老國公的慈心如海,自己怎麽能辜負?就是再痛深十萬丈,這最後一把子的差使也要當好它。

  執瑜執璞進來的時候,就見到范先生氣色還算不錯。但一嗅之下,入鼻的有酒香。

  一邊一個的過來,胖兄弟們關切地問道:“先生,你還在痛嗎?”回答他們的是呵呵笑聲,聽上去安然無事:“正骨張的藥酒,軍中都有名。我喝一口就沒有事。”

  執瑜執璞在邊城呆過,對正骨張的名字不陌生,也就放下心來:“是他家的,舅祖父常說他和賀家不是庸醫。”

  “哎哎,二位小爺可千萬別說這話,仔細他們耳朵長,遠在山西也聽到,一個拿著切骨刀,一個拿著扎人的針,一氣衝到京裡來,”范先生在這裡停下來,樂著又喝了一口酒。

  胖兄弟們湊趣地問道:“怎麽樣?”

  “這京裡的病人可就好了一半,這就了不得。醫生們沒有飯吃,還不把他們攆回去嗎?”

  胖兄弟們想一想張家和賀家的傳聞,不由得捧腹大笑了一回。

  等他們笑完,范先生和藹地才道:“小爺們來有什麽話兒要說呢?”一句話剛落地,執瑜扁起嘴兒,執璞一臉的大受委屈。

  范先生算見多識廣,也愕然道:“這上有太后,還敢有人給小爺們委屈?”他很快就是一個主意:“跟他不客氣也罷。”

  “不是別人,是爹爹!”胖兄弟們憋屈地說著:“爹爹又用計了,他還又不相信我們,事先不對我們說明。”

  胖兄弟們氣呼呼的,范先生就更悠然,輕飄飄地一聲:“小爺們,”執瑜執璞七嘴八舌:“出個主意,出個讓爹爹看得起我們的主意。”

  一雙比一雙更期盼的眼光投過來,轉動的都是一句話,你范先生是舅祖父給的,你主意最多不是嗎?

  范先生就在這眼光中濕了他的眼眶。將門之後,從無虛傳。

  “將門之下,必有將類。”喃喃的話語濡濕他的唇齒間,范先生愛憐的撫著兩個小公子:“讓人看得起,不是別人給的。是小爺們自己掙的。”

  執瑜執璞進來以前的一腔熱血,讓父親不重視的湧動,這就熄滅下去。兩個人冷靜下來,沉著之下聰明也就上來。沉思一下,對著范先生施一禮,齊聲道:“先生,請指教什麽是自己掙來的?”

  “呵呵,這自己掙來的,分為好幾種。最無奈的,是侯爺老了,沒有辦法交給二位小爺。這一種,最不可取。”

  執瑜執璞眉頭一鎖:“這種不要。”

  “還有一種,是侯爺犯糊塗,太后老人家麽,呵呵,她為小爺們說好話,”范先生說著,自己心頭一跳,老國公送他進京的目的,就是不願意讓太后嬌溺執瑜和執璞。

  這也是范先生第一次找到機會,把太后的嬌縱無聲無息說進來。是什麽結果,他這經過很多世事的人,也難免屏一屏呼吸。

  沒有辦法,面前這兩位小爺,實在是太重要了。他們身系袁家的承繼,讓老國公沒有一天不想著。

  執瑜執璞在他的眼光中眉頭還是一聳:“這種也不要!”

  范先生悄悄松一口氣:“呵呵,那另有一種,是小爺們有能耐,書念的好,字寫得好,功夫一等一,處事能明智,待人能承擔。侯爺自然的,就倚重起來。”

  處事能明智?執瑜嘟囔著:“我和二弟很盡心啊。”

  范先生眸光微閃:“有人處事如行雲流水,有人處事件件艱難。不過是有準備二字而已。”

  “先生說說吧。”胖兄弟們露出懇求的神色。

  范先生又喝一口酒,取帕子拭過嘴角,鎮定的說出一個人來:“梁山王小王爺,二位小爺是怎麽看的?”

  執瑜執璞摸不著頭腦的道:“我們對他很好不是,爹爹應該放心才對。”

  “侯爺是放心,這世事未必放心。”范先生淡淡。

  “世事?世事不是人啊。”執瑜執璞納悶,與世事有什麽關系呢?

  “二位小爺,上有太后扶持,又有侯爺愛惜。大姑娘加壽是未來的六宮之主,是袁家中興之支柱。”范先生神色有了認真。

  “家裡的好,與大姐有什麽關系,這是我們和小六的事情。”執瑜執璞有幾分不自然。分明是想說,又是大姐,又是她在長輩們眼裡最得意。

  范先生暗想,老國公所料的有幾分道理,老夫我能解開幾分孩子氣,就是幾分的沒白進京。

  他侃侃而談:“有太后,才有侯爺。以後有大姑娘好,才有二位小爺好。”

  執瑜執璞沒有辦法的點一點頭,把太后說出來,他們不能反駁這是事實。

  “反過來呢,侯爺好,太后也好。二位小爺好,大姑娘也好。”

  執瑜執璞愛聽這話,喜笑顏開:“這話還差不多,我們好,大姐才能好。”

  “梁山老王爺也必然這樣的想。”

  突兀的扯到梁山老王爺,執瑜一愣,看向執璞。執璞一愣,看向大哥。兄弟們到底出自不一般的人家,不是每天隻談論吃什麽菜什麽天氣,眼睛眨動著,沉默下來。

  “梁山王府橫行軍中數代,代代順利接兵權,他們的家風,是從小的時候就培養。如……”

  范先生說到這裡,執瑜執璞樂了,搶過話道:“霸道,戰哥兒才真是霸道呢。專橫,不容人說話,”

  “那是表面,私底下他們很會結交人情,結交這事情,不僅僅是平等對待,以勢壓人,也是一種。”

  執瑜執璞愣住。

  “功勞動人心,也是一種。”

  “前寬後松,前松後寬,也是一種。寬寬松松,松松寬寬,也是一種。”范先生的面龐泛起紅暈,像是說得他激動上來。

  執瑜執璞後退一步,再一次輕施一禮。

  “坐吧。”范先生讓自己平靜下來,暗笑自己對梁山王府的恨太深,提到他就不痛快。但這也難怪,輔佐兩任國公,這一任老國公放棄兵權,又有梁山老王從旁推波助瀾,實在對老王釋懷不了。

  很快,把自己不應該有的尖刺思緒打下去,范先生更為正色:“梁山王府,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我進京後稍加了解,忠勇王府,又有大廈將頹之勢。鎮南王,中正勇智,素來中立。但這一代結上親家,小王爺戰哥兒不減乃祖之風,從來他佔別人的,別人不能佔他的,鎮南王難免偏向於他。”

  執瑜執璞在這裡沒有跟著取笑蕭戰,眸子更凝,聽得更入神。

  “這是諸家王府。公侯之家,靖遠、文章,是家裡的親戚。靖遠侯可謂是一門雙傑。長子英華才乾,吏部任尚書。次子才高八鬥,穩掌國子監。相比之下,文章侯就差得太遠。三代以前我不知道。但我聽到的,這一任侯爺的上兩代,世事不得人心呐。”

  在這裡重新又提到“世事”二字,執瑜執璞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世事啊。

  他們還是用語言總結出來,但心裡大概有個了數。

  “還有幾位我知道的侯爺,長陵侯、歧山侯、望江侯,也有同咱們家好的,也有同咱們家不好。但望江侯的世子,同小爺們卻在一處夜巡。”

  執瑜執璞道:“是。”

  “再往下,六部裡諸尚書,諸侍郎。丞相官署自柳家倒台以後,這幾年像是公正,此時不提也罷,但侯爺有朝一日諸事交給小爺,小爺們面臨的又是一回事情。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梁山王府小王爺。”

  話題,又轉到蕭戰身上,而老人的含意也像隨時破出。胖世子略帶緊張,搔一下胖腦袋。胖二公子無心的揪一把額頭上的肉,像這樣就能聽得多一些。

  范先生徐徐含笑:“將來小爺們同殿為臣,是一丘之貉呢,還是世事不同?”

  這話雖然沒有完全擊碎胖兄弟們心中的孩子氣,卻也留下深深的痕跡。

  在他們兄弟的心裡,外人中,誰和他們最親近,自然是梁山王府的蕭戰。

  蕭戰天生的力氣猛,武功最好,文也來得。無恥也有,兄弟情意也好。在屢屢拿蕭戰來說話,在執瑜執璞的面前拉開一道序幕,有那麽一天,同殿為臣,他們只怕也和自己父親與梁山王一樣,會遇到互相彈劾的時候。

  到那個時候,該怎麽樣相見?但不管怎麽樣,胖兄弟們現在就可以知道,蕭戰是決定的無恥到底,有理沒理,全是他的道理。

  梁山王府只求結果的家風,早就讓蕭戰繼承到九成九。而胖兄弟們在今天才正式的覺醒過來。世事這東西,原來,不是你結交別人,別人就會對你好。但萬難的是,你又不能不結交人。

  范先生雖然沒有直接給胖兄弟一個讓父親重視的答案,但揭開冰山一角,徐徐的讓胖兄弟看上一眼。在父親和太后的羽翼之外,那海翻天倒的世事。

  答案也就出來,你們還沒有面對世事的能耐,又怎麽能讓侯爺把所有的事情全拿來分擔呢?

  胖兄弟們退出去的時候是凝重的,對著他們眼中的探索,范先生卻不敢過於滿意。

  教人世事這種事情,首先教導的是自己,他自己得先提個小心,一來不能有說錯的地方,二來不能有說早的地方。三來,范先生眯眯眼,你梁山老王接下來怎麽辦呢?

  這是個幾十年前,他就想碰一碰的對手,只是礙於尊卑相差太大,讓老王壓得抬不起頭。

  今朝,正是交手的時候。

  ……

  座中的客人,都不是地位一般的人。戶部尚書陸中修,工部尚書丁前,禮部侍郎黃躍,還有一個是兵部侍郎荀川。

  八道目光放到老王面上,陸尚書還能穩得住,丁尚書目光緊迫,黃侍郎目光閃爍,荀川恭恭敬敬。

  都等著老王說話,老王卻隻陰沉著臉。

  輕咳一聲,陸中修打破這靜寂:“老王爺,不是下官數年前阻擋這場戰役,如今您是看明白了吧,這場仗主要是為陳留郡王奪兵權而打。按我朝律法,軍功以首級的地位大小來定。到今天為止,陳留郡王父子已割了十數個大將首級,而在他軍中的將軍們,就是葛通是郡王和王爺作對護下來的,也沒有什麽軍功不是。”

  丁前哼上一聲,他是個白臉兒,粗聲大氣地道:“這幾年裡,你老王爺一直埋怨我。沒有當面說過,我也知道。現在你看出來我沒有錯吧,幾年前我就知道忠毅侯不是個好東西。”

  梁山老王對著他願意開口:“為個女人,你這仇扯得還真遠。”丁前錯愕的閉上嘴,隨後,荀川發出輕輕的笑聲。

  一刹時,丁前的臉漲成紫色,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他沒有想到他的一出子事情,以為做的很隱秘,青樓裡包個人,又不是每天晚上都去,竟然老王也知道。

  耳邊荀川附合的笑,怎麽聽怎麽刺耳,但丁前咬著牙忍氣吞聲。這就是梁山王府的一條狗,梁山王府讓他搖尾巴他就搖尾巴,讓他叫他就叫,這會兒腳踩的是梁山王府,咽下一口氣的只能是丁尚書。

  陸中修惱怒地在丁前手臂上一巴掌,生氣地道:“老丁,你丟人還沒有丟夠嗎?”

  丁前火了:“怎麽你們全揪著這件事情不放!”

  梁山老王讓他逗笑,哈哈兩聲過去,利如針尖的眸光抬了起來。陸中修和黃躍一個凜然,欠欠身子:“您有話請說。”

  “我說,你們還真拿老夫是老夫了,老夫我是那糊塗糟老頭子嗎?”梁山老王眼角斜一斜,在三個人的身上手上掃過去,黃躍有幾分明白,對著陸中修一個埋怨的眼神。

  陸中修裝看不見。

  陸中修的意思依然,這事情與你家梁山王有關,憑什麽要帶禮物前來?而黃躍呢,有他的私心,他在三個人商議過來梁山王府的時候,力主帶一份兒體面的禮物前來。

  面對老王的眼角,黃躍認定自己一開始是對的,也就難免把陸中修怪在心裡。

  老王看完他們,倒沒有提送禮不送禮的事情,他不至於直接說出來。老王往後面坐一坐,姿勢更大馬金刀的隨意,稍停上一停,不客氣地斥責起來。

  “你們三個吃錯了哪家的藥,趕緊讓那藥鋪賠你們錢!混頭混腦的就敢往我這裡來,當我是好蒙騙的?”

  陸中修、丁前和黃躍三個人面面相覷:“老王爺您這話從哪裡而來?”

  “我兒子彈劾忠毅侯,你們就聞風而動。要說扳倒忠毅侯,諒你們也沒有膽子去跟太后鬥。不過是借這個機會,卸去忠毅侯的恩寵。”

  繼張良陵以後,又一次有人揭穿陸中修的心思,讓他在老王的話,兩耳震得嗡嗡作響。震撼中一個想法出來,這個個都不是笨蛋,你們還讓人有活路沒有?
  “你丁前!你跟蕭瞻峻有過節,你找他去!打仗的事情,軍需上也是能怠慢得的?你軍需發的慢慢騰騰,我不怪你,我怪哪個?你黃躍,”

  黃躍打個激靈,心裡沒口子念叨著,千萬別看出來我的心思,千萬別……

  “你就是個跟風的!”

  黃躍放下心,堆一堆笑容。

  “陸中修!你想六部裡一視同仁,那你可要手腳快些!這仗再打下去,陳留郡王一邊兒獨大,我兒子也得受他轄製。到時候他再取兩個國君的首級,回頭來跟你算帳倒也不遲!”

  老王一氣說完,自己頗覺痛快,又沉下臉,捧著個茶壺喝起來。

  陸中修蒼白著面容問道:“忠毅侯不是不管兵部了嗎?怎麽還拿不下來陳留郡王?”

  荀川笑道:“所以我在這裡,各位聽我解釋。兵部裡加急快馬行文,先到王爺中軍。王爺分送各郡王各國公,這兩下裡加起來日子就不短。陳留郡王收到以後,他服也不服,又是一回事情。他不服,直接奏章呈給皇上,跟我和宋侍郎打起官司來,這能扯皮到明年。”在這裡故意道:“小宋侍郎,他跟忠毅侯有交情啊,各位想來也都知道。”

  “明年?”陸中修面無血色。

  梁山老王冷笑:“當老夫好使喚,仗著你三分狗膽,你敢來挑唆老夫!不瞞你們說,老夫是要和忠毅侯過不去,不過,犯不著聽你們的!看在你們也跑一趟的份上,老夫把這事情給你們弄明白了。”

  陰森森地語氣更加浮出:“陸中修,你擔心新老臣子之爭是一件事,你擔心你的尚書職位不保又是一件事,你借這個機會扳一回忠毅侯,把舊年裡他為糧草打你的仇報了,這另外又是一件事。這一回你沒有敢扳倒他的心,卻有扳一回讓袁家顏面大失,太后從此也不敢多恩寵他,這,又是一件吧?”

  陸中修和丁前使個眼色,兩個眼中都浮出怒火,都在暗罵,這個老奸巨猾的老東西,賊眼溜溜比誰都明白。

  “還有一件,”老王濃眉鎖起。

  陸中修苦笑浮出。

  “這一回你讓太后閉上嘴,以後再扳忠毅侯,你就省力了是不是?”梁山老王的語音落下,黃躍的身子晃了一晃,在陸中修和丁前的瞪視之下,勉強地把自己穩住。

  荀川又一次笑個不停,三個人氣的還是沒有辦法。

  老王舉起茶壺,這是送客的意思:“三位大人,請回吧。老夫我跟人算帳從來不攀扯外人。小袁這東西,我跟他沒完!你們的事情,我沒興趣。”

  屏風後面,這話傳過去,有人顫抖了一下。“福姐兒,你怎麽了?”蕭戰從桌子下面露出個頭問道。

  戰哥兒看著加福的小裙角,明顯的抖動著。加福睜大的眼睛裡傷心上來,但加福在這件事裡也成長不少,加福不願意告訴蕭戰,掩飾的道:“沒什麽,你找到東西沒有?”

  “我記得祖父桌子下面有個暗格,可還沒有摸到。”蕭戰放下心,又回到桌子下面尋來尋去。

  一角牆上有個小小的突起,蕭戰小聲的喜歡著:“加福,我找到了,但我沒有鑰匙,快把於先生叫進來。”

  於林從窗前露出身子,不情願地道:“我把您二位抱進來,我已經對老王爺不住,”

  “您不進來,我尋死去!”蕭戰火冒三丈。

  於林沒有辦法,同樣翻窗子進來,蕭戰讓出來桌子下面的空,於先生正要鑽,幾聲咳聲出來,老王沒好氣:“家賊從來難防。”

  兩個孩子撲上來,蕭戰去揪他胡子,氣洶洶地道:“彈劾我嶽父的奏章給我看一眼,我好防備。”

  乖巧的加福受老王疼愛頗多,也不怕他。搖晃他的手:“我們只看一眼!”

  讓柳雲若帶人大鬧,說著“霸道”這些話出來,蕭戰和加福全火了,兩個孩子鑽狗洞出來,準備他們解決這件事情。首先要看的,就是老王準備怎麽彈劾袁訓。

  老王的胡子躲上幾躲,手讓加福拉住,頭也就晃不遠,還是讓蕭戰握在手裡。於林知趣的溜出窗房,老王這種窘迫不看最好。老王則是在兩個孩子的瞪眼睛裡敗下陣來:“哎哎,再揪我不客氣了。”

  一個老人,兩個孩子,大眼瞪住小眼。

  拿奏章來看!
  趕緊松手!

  這個時候,柳家父子也在對上。

  柳雲若昂著頭:“我去鬧過了!”

  “爭到了什麽?”柳至反問。

  “不是讓我去鬧,還爭什麽呢!”柳雲若退後一步,生怕父親再抓差。

  柳至似笑非笑:“我怎麽生出來你這種笨兒子!你去鬧為什麽!師出必有名!你沒把夜巡的事情爭到手,你就回來了!”

  “啊?”柳雲若傻住眼:“你沒有說啊。”

  “以後你出門去,把我帶上一天按十二個時辰可好不好?笨蛋!你再喜歡他家的箭法,跟辦實事相乾嗎?”柳至手臂一揮:“去!趁著張道榮、陸長榮他們服你,把袁家兄弟給我攆下來!”

  “沒能耐的東西,笨的就知道正直去了…。”柳雲若走出好遠,感覺身後的罵聲猶在。

  他一拍自己腦袋:“是啊,等我當家,我也不會虧待魚和兔子。”這就歡快地往前一躥,對見到的頭一個族兄道:“哥哥,叫起人來,跟著我走!”

  ……

  鎮南王歉意萬分,面前的人他有敬意,但她說的話,王爺也不能就答應。

  面前坐的這個人,一身黃色繡寶相花的衣裳,明珠串珍珠簪,這是忠毅侯夫人寶珠。

  “二爺,我有我的規矩,雖然不是我制定,也在我手裡管著,但我也不能忽視。”鎮南王含笑。

  寶珠抿抿唇,輕笑道:“如果王爺做不了主,我為什麽要來找王爺呢?”

  鎮南王就同她開玩笑:“您知道這是皇上親自過問,忠毅侯雖然在家裡縮頭,”

  寶珠一笑,鎮南王也笑:“但二爺您可以請見皇上不是嗎?把夜巡的事情分成幾攤子,您自己同皇上說不是更好。”他攤一攤手:“我也不用為難不是。”

  “這事情不用求見皇上。”

  鎮南王挑起眉頭:“我不明白。”

  “我剛剛要同王爺說夜巡的事情分開,王爺您就說不行。但想來王爺您知道我的用意,韜光隱晦,正是時候。”

  寶珠的話解釋過,鎮南王更要樂:“這話可不像是二爺說的,就是公主的壞蛋兄長,也不是這膽小怕事的人。”

  寶珠不理會他的取笑,笑道:“太后過於寵愛,長輩賜,不敢辭。對著別人也就罷了,韜光隱晦是句謙遜的話。對著王爺,我再說我們闔家不喜歡,那是假的。”

  “是啊,上有太后在呢。”鎮南王自己先笑得吭吭兩聲。

  “韜光隱晦這事情,在寵愛之下誰都要有。但我今天說這四個字,卻是只針對孩子們。”

  鎮南王聽出不一樣時,寶珠接下來道:“侯爺不如意,有人拿我們家做文章,不過就是孩子們,和女眷們。祖母年老,足不出戶。母親更不是愛熱鬧的人。別說我今天要讓孩子們不佔霸道之名,懇請王爺應允,把夜巡分開。就是我這二爺的名聲,也要往王爺這裡報備一聲,誰要,王爺答應的,讓他拿去也罷。”

  “這話負氣,”鎮南王略一思索,道:“依我看,現在還慮不到這裡。就是我答應二爺,要我只因為忠毅侯府韜光隱晦,就往皇上面前討句話,這也太草率。”

  寶珠笑了:“所以我不往皇上面前去,也沒有請王爺去見皇上。”

  “二爺的意思是?”

  “侯爺不如意,有人要拿我們家做文章,這是必然的事情。這也正好,孩子們深受太后和長公主寵愛,”在這裡寶珠對鎮南王一笑,鎮南王咳咳兩聲。

  “太順了,讓他們韜光隱晦一回,也是個收獲。何必去往皇上面前說,侯爺骨頭不軟,我也膽氣還在。我來見王爺,說起來,仗著太后的寵愛,仗著和長公主的一點兒小情誼,請王爺答應我,如果有人來見您,聲明不服我家瑜哥璞哥,要把夜巡分開,他們單獨挑旗,請王爺應允。”

  寶珠起身,鄭重地行了個禮。

  鎮南王還了禮,依然猶豫不決:“您的心思我這就明白,我也很佩服。但我還是不能答應。如我剛才所說,夜巡這事情由皇上親自過問,京中勳貴子弟都可以參與。”

  壓一壓嗓子:“我提前透露一件事,反正您也不是外人。這一批子弟們,不是皇上以後要用,就是太子殿下要用。皇上已命太子殿下多加關注,經太子殿下呈奏,規模已定下來,只能有一支。城外的子弟們,不論貧富都可以參與,他們往您家裡也見過瑜哥和璞哥。您現在是一片私心,”

  王爺和寶珠相對一笑。

  “也大度的漂亮,願意給瑜哥璞哥再一次的歷練,可我這裡,可怎麽回呢?”

  鎮南王如實相告:“我如果答應,可就添一件麻煩事情。分成幾下裡,我得和幾個人說話,我就累了。”

  寶珠嫣然:“王爺不答應也罷,我這話不過是讓您心中有數。我可以不煩勞您,但只怕別人不作體諒。”

  房門就在這裡推開,回話的人出現在門外:“柳雲若、張道榮、陸長榮求見王爺。”

  鎮南王大笑一聲:“來得巧。”

  寶珠起身打算告辭,離走以前殷殷也取笑了鎮南王:“看看,我要是不先來讓王爺您安心,王爺您可怎麽處置這件事情呢,總有為難之處吧。”

  鎮南王起身相送:“這要是我的兵,敢四分五裂的,我讓他從此沒前程!”

  寶珠好笑:“我相信。”

  “可他們是皇上親自過問的勳貴子弟,二爺既然韜光隱晦,本王也相隨一回。”鎮南王不無狡猾說著,把寶珠從後門送出去。

  回來叫進柳雲若等人,聽著他們一通的說話,不服袁執瑜也不服袁執璞,鎮南王裝模作樣揉額角:“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忠毅侯府又先走一步,鎮南王暗道。

  ……

  “行禮!”

  大喝聲中,梁山王蕭觀虎虎生風地進來,帳篷裡除去所有人都站起來以外,帳篷簾子隨著這陣風,起著陣陣漣漪。

  蕭觀看左邊,項城郡王、渭北郡王、東安世子兩位國公,看右邊,長平郡王,漢川郡王、靖和世子及余下的國公。

  拳頭捶捶案幾,蕭觀吼一嗓子:“坐下!”他也一樣,但兩隻眼睛看天,一言不發。

  渭北郡王輕推項城郡王:“王爺這是讓氣糊塗了?讓我們來又不說話。難道不是大家商議怎麽挾製陳留?”

  項城郡王表情沒有改變,繃著個臉:“等吧,他總要說話。”

  其余的人也輕聲討論,蕭觀索性把眼睛閉上,來個我不聽,也聽不見。

  帳篷裡的語聲漸高起來,但也沒有到喧嘩的地步。就在大家疑問漸濃的時候,有一聲通報再次響起:“陳留郡王到!”

  帳篷裡炸開炮仗似的鬧騰開來。

  “今天是跟陳留郡王算總帳嗎?”

  “他吞下去多少軍功,害的我們東奔西跑的為他牽製人馬,讓他吐出來!”

  摩拳擦掌聲中,蕭觀緩緩睜開眼睛,十幾道彪悍的身影狂勢猛橫的進來,為首的一個人,面容偏偏又俊秀的似天上星辰。

  陳留郡王風一般的勢頭出現在帳篷裡,往兩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說話聲跟讓大刀割斷似的,嘎然而止。整齊的蕭觀不耐煩的皺眉頭。

  梁山王起身,陳留郡王等人見禮,蕭觀一擺手:“坐下,就等你們呢!”

  帳篷裡哄地一聲,又亂了起來。

  蕭觀瞪眼睛,陳留郡王瞪眼睛。“亂什麽,都閉上嘴!”斥責聲中,郡王們越來越不服氣。就算是再不聰明,到此時也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壓根兒不是對頭,那等待的語氣:“就等你們呢!”

  像是陳留郡王以前跟梁山王的仇氣一掃而光,這兩位是假裝的。這樣一想,就沒有人不能明白。

  渭北郡王忍無可忍地跳出來:“瞞得我們好苦!”

  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人人都在等著蕭觀大戰陳留郡王,萬萬沒有想到,他是個一直在等他。

  長平郡王第二個跳出來:“你們兩個,現在可以說明白了吧!”他手哆嗦著:“讓我們退兵又退兵,你一個人打得倒痛快!你陳留,我退兵損失多少輜重,你知道嗎!”

  “吼什麽吼!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又沒要你骨頭!看你急的!”陳留郡王近年來驕傲也不是吹的,不客氣的反駁著。隨他而來的兩個兒子、一幫子舅爺,和夏直等親信大將們,面對長平郡王,冷冰冰地站起身來。

  只有葛通穩坐不動,但笑得十分欠揍模樣。

   好幾天感冒,忘記解釋。戶部尚書本來有沒有名字,找不到了。所以標題這個東東,有的時候仔自己好找最好不過。所以重新起一個。如果不對,敬請提醒,改過來也罷。

    麽麽噠,求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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