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我是來吃年酒的(9)
“慢,”有人出聲攔住她。
眾人齊齊看向說話的人,卻是同樣滿頭銀發的,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安老太太。老孫氏也冒冷汗了,我們今天是請客,可不是請打架。
她呻吟一聲,很想提醒一句:“年酒啊,”這可是大過年的。
侯夫人也窘迫起來,她娘家在京裡,她怕今天大鬧一場後,傳出去讓她的娘家人笑話。就找二太太當幫手:“二弟妹,你看姑母又癲狂起來,要是說出去,讓人聽到該多不好。”二太太也就“自然”地想到娘家,但想到沒熱鬧可以看,很是不甘心地道:“是嗎?”
“去勸勸,”侯夫人又尋上三太太。
“不用了,”安老太太還有笑容,帶笑開口:“陳年的舊事,也是說一說的時候。”她話音才落,玉珠嘴快地又接上話:“去說!”
玉珠早就不滿,按子曰上說,我們是客人知道嗎?
姐妹們對祖母和南安侯夫人的舊事都猜測過,但不管她們背後怎麽猜測,也猜不到當年的真正原因。
說起自家的祖母壞性子,掌珠玉珠寶珠都知道。可從進京後,南安侯府不曾請過安家,這也是事實。
掌珠玉珠寶珠都扁過嘴,那女主人不出面請我們。
不管她和舅祖父再不和,她總是現任的侯府女主人,這侯夫人總是她。就像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見過面,就那一個抱著琵琶不露面,總讓人覺得缺點兒什麽。
姐妹們全是天真爛漫的長大,雖然掌珠要強,玉珠清高,寶珠柔和,但在舒適日子中長大的三姐妹,都認為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現在的事是現在的事。
現在,是我們來做客呢,你怎麽這麽無禮呢?
就這,還是長輩?
姐妹們的心,本就向著自家祖母,再在今天見到這久違的南安侯夫人,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要多任性就有多任性,頭一回見到侯夫人的寶珠不服氣,玉珠更不服氣。
玉珠扶祖母走在前面,就先接上話:“去說去說。”
寶珠沒有說話,卻靜靜的走出來,站到一旁,也是有隨祖母去會南安侯夫人的意思。
掌珠,也走了出來。
安老太太無聲的笑了笑,扶著玉珠,後面跟著掌珠和寶珠,走過去與南安侯夫人對視。這一眼,兩個人都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對方,把對方皺紋有多深,面皮有多松,全看個清清楚楚。再就互相瞪視起來!
“哼!我在這裡,你沒資格見我母親!”南安侯夫人先行挑釁。寶珠看得清楚,恨意最深的人是她,可一直發顫的人,也是她。
“我是請來的客,”安老太太所答非所問,卻也能堵上南安侯夫人。你算什麽,這個家不是你的。
南安侯再戰栗一下,繼續怒目,咬牙道:“你也配?”
面對她的再一次羞辱,安老太太還是渾然不在意般:“我有帖子。”我是請來的,可不是自己上門的。
“你怎麽還有臉前來,你把我父母親氣得不夠?”南安侯夫人索性肩頭也抖動起來。
安老太太扶著玉珠,面上自然,手上卻不由自主的加大力氣,冷靜的回她:“我的父母,也讓你氣得不輕。”
“你還記得你百般的羞辱我!”南安侯夫人眸如噴火。
老太太安詳:“你搶了別人的親事!”
“哼哈!親事是宮中所賜!”
“是你一廂情願!”
“你們違背太妃旨意,陽奉陰違對待我!”
“是你媳婦不像媳婦,妻子不像妻子。”安老太太也怒了:“問問你自己!”
掌珠玉珠寶珠都聽得明白。如她們所想,祖母以前不是好脾性,可另一位,這位侯夫人也不佔半點兒道理。
玉珠漲紅臉,是惱的:“為什麽我們來作客,你屢屢擋我們的道?”
寶珠上前去問:“笑一笑,有這麽的難嗎?”
掌珠粗暴的:“讓開!”說著暴躁上來,就擼袖子。
南安侯夫人輕蔑不屑冷笑鄙夷地看著三姐妹。兩個年少的婦人,一個年少的姑娘……整個南安侯府也沒有扳倒我,幾十年來我還在府中!就憑你們三個人,也想對我不客氣?
南安侯嗓子嘶啞,恨意十足:“去問問你們的好祖母,當年……。”
寶珠打斷她,不疾不徐,平靜反問:“別人家裡有嗎?”
“以前……。”
“別人家裡有嗎?”
“你懂個屁……。”南安侯夫人就要大罵。
寶珠還是平平淡淡的,斯斯文文再次反問:“別人家裡有嗎?”
三句反問,每個字都一樣,語氣也差不多相同,是鎮靜平靜的。但卻似三聲滾雷,碾過文章侯府這些人的心上。
就是寶珠的祖母,安老太太自己,也受到震動。
何必當自己遇到的就是千難萬險,隻先問問別人家裡有沒有,別人有沒有遇到過,你就會知道,你所遇到的,不過是前人別人他人都遇到過的、都同時在遇到、以後也會遇到的小小坎坷。
恨意十足,不過是自己看不開,再或者自己不會處置,再或者從不體諒別人所致!
老太太孫氏回想當年,
文章侯回想當年,
余下的人都有震撼,卻不能想得這麽深遠。
當年的事,放在朝中別人的家裡,也一樣會出現。只不過,少了貴妃賜婚這一著就是。只不過,別人家裡不見得是這樣的結局就是。
這也是那貴妃賜婚,讓自家的姑奶奶以為有了倚仗,以為可以在婆家橫行,以後可以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
才出現這獨特的格局吧?
老孫氏呆若木雞,以她遲暮人追憶往事的心態喃喃自問:“是啊,別人家裡有嗎?”
寶珠平靜的指責,是指不到南安侯夫人心裡去的。她聽到後,面容扭曲,身子歪斜抖動,這一刻,所有的恨意上湧……
又一個人走出來。
是袁訓見到不對,走到寶珠身後,把一隻手撫在她肩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