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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明梟》第104章 傲慢的少女2
  第104章 傲慢的少女2
  「怎麽啦?是不是用餐的時間到了?」

  「我怎麽可能在每餐的用餐時間一到,就請您去吃飯。情況緊急!官道上的斥候方才傳回訊息。」

  「鎮定點,有話慢慢說!什麽?沙斐爾攻過來了?」雷恩彷佛開玩笑般問道。

  勒尼臉色蒼白(他老早就怕得快屁滾尿流)地回答:「很有可能。」

  雷恩不由得與雪菲對看了一眼。

  ****
  工作量突然增加,今天的劍術訓練就到此為止。雷恩急忙要手下緊閉城門,並發出指示:「進入備戰狀態!」

  拉爾法還沒返城內,他是出遠門就不知道要回來的那種人,短期內應該是見不到他,難得有空,也該讓他出去散散心。

  雷恩派人去找他,不知找到沒有?此時,唯有雷恩獨自總攬各項事宜。

  他先召集親信,在大廳聽取勒尼的報告。與會者都是雷恩的部下。

  奈傑爾和葛恩碰巧率領部分將士出城演習。雷恩也派人通知他們火速趕回,但演習地點遠在城外,一時間也無法立即回城。

  雷恩與雪菲並排坐在長方形大會議室的上座,他先開口:「斥候確定敵軍是衝著我們而來。勒尼!依你看,敵軍兵力有多少?」

  勒尼的臉上早已沒有血色,「據……據我估計,頂多數百人。」

  「什麽?那麽少!部隊的編制如何?指揮官是誰?我方的間諜提出什麽報告?」

  雷恩像連珠跑般詢問,同時在心中怎舌。目前諜報工作的重點是擺在對薩曼因的戰爭上,由於人手有限,其他國家和薩威爾國內,隻好暫緩。

  雷恩還不至於忽視這方面的偵察工作,但因為他對國內貴族不像薩曼因那麽重視,潛伏在沙斐爾身邊的間諜少之又少。

  簡單來講,雷恩對沙斐爾所存的心態是:「我哪有那麽多時間管這種前朝遺物!」

  對雷恩而言,薩曼因比沙斐爾重要太多了。

  可是——

  他曾經與丘特交談過,曾預測最近國內一定會出事,果不其然,沙斐爾真的篡位,或許應該重新考慮諜報人員的部署方針……

  「還不知道敵方指揮官是誰?我總覺得事情有蹊蹺!」勒尼回答。

  「怎麽說?」

  「根據快馬傳來的消息,這支部隊的士兵服飾都非常華麗。而且,我方斥候還看到一輪由高階騎士護衛的純白馬車。」

  「純白色的馬車?」

  正當雷恩驚愕得鼻子時,賽諾雅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難道是……」

  在雷恩還沒問她什麽事前,賽諾雅就逼近勒尼,神色緊張大聲問道:「馬車上有沒有家徽?」

  「哇!嚇我一跳!這個嘛!好像在馬車車門上,有個鮮紅色的玫瑰……怎麽啦?賽諾雅小姐!你的臉色怎麽變得這麽難看?」勒尼一臉疑惑。

  賽諾雅瞧都不瞧勒尼一眼,僅咕噥一聲「糟了!」便踉蹌往後退,連續良了好幾步後,跌坐在地板上,她整個人往後一倒,後腦杓結結實實地撞地板,只見她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好……好痛,好痛哦!」

  「喂!你這個喜劇演員,演得一點都不好笑。至少好也要學學莎兒翡,事先穿上短裙,提供一些視覺上的服務嘛!」

  「嗯。」由梨露出理應如此的表情。

  『我……我並沒有在提供視覺上的服務。啊!可是……如果是雷恩的話……』莎兒翡小聲吐露的心情,但被賽雅的怒吼聲淹沒,「你莫名其妙!你不會關心地問一聲,『你不要緊吧?』幹嘛非得說下流話不可!」

  「……你於要緊吧?」

  「你不要假惺惺!」賽諾雅淚眼婆娑(似乎很痛)地跳起來,憤恨難消地跺腳。

  「你想得出我國哪位上將軍是搭乘有鮮紅色玫瑰家徽的白色馬車?」雷恩的目光從賽諾雅掃向勒尼,「喂,勒尼!想到了沒有?」

  「沒有,我完全沒有概念。」

  「雷恩!」雪菲拘謹地在旁插嘴。

  「啊!公主知道對方是誰?」

  「我沒朏過這家的人,但紅色玫瑰確實是開國五大家族之一——哈圖爾的家徽。」

  「沒錯!」賽諾雅大聲說道:「愛蕾娜菲莉西亞哈圖爾是哈圖爾家的代理戶主,她態度傲慢,總是瞧不起人,是個討人厭的人。」

  「什麽?」雷恩非常驚訝。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如此吃驚。

  雷恩擔心地面對賽諾雅說:「什麽人不來,偏偏來了個被你評為『傲慢女人』的人……哎呀!我的天啊!這個名叫愛蕾娜的女人好像很厲害……」

  「你……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好了,好了!」你就不能閉一下嘴?那個愛蕾娜,多大歲數?」

  「如果我沒記錯,她今年十八歲,你問這個幹嘛?」

  「真年輕啊!」雷恩不禁脫口而出。

  他心想:『賽諾雅今年也是十八歲,薩威爾國血統約粹的貴族,每一家族的戶主都很年輕。』

  記得上次曾經就這件事問過拉爾法,他回答:「當然不是每個家族都老成凋謝,而是貴族們有個規定,只要沒有發生特別情況,入須由不到四十歲的成員出任戶主來管理家族。」

  交理年輕人管理不是壞事,但十八歲還是太年輕了,就算戶長壽命長,可以一直保有戶主地位,但年老體衰臥病在床時就無法視事,或許是這個原因,才有如此的規定。

  雖說如此,體質孱弱的貴族為數相當多,實在很麻煩。

  「哈圖爾家另有戶主嗎?」雷恩問。

  「她爸爸是戶主,不過,現在躺在病床上。」賽諾雅板著臉說。

  「他也生病啊?算了!與其與齷齪的男人見面,不如見見妙齡女子。」

  「將軍!你不了解愛蕾娜才會這麽說。」

  「難道這不是一件令人期盼的事嗎?只要是美女,我永遠敝開雙手歡迎。」

  「咦?」莎兒翡和雪菲吃驚地抬頭。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美女當然比中年男子更賞心悅目,這還用說嗎?」雷恩先看看雪菲,再望向莎兒翡。

  只見莎兒翡驚慌失措地低下頭,雷恩感到不解:『她幹嘛那麽慌張?』

  「這件事……」賽諾雅拍了一下桌子說:「要怎麽處理?雖說愛蕾娜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也不能……」

  「什麽?」雷恩不等賽諾雅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慢著!她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知心到什麽程度?」

  「你不曉得啊?」賽諾雅苦著一張臉,「愛蕾娜好像與拉爾法……正在談戀愛。以前,在拉爾法父親的撮合下……兩個人以結緡為前提開始交往。」

  「以結婚為前提!喂喂!那拉爾法有什麽打算?」

  這可是雷恩第一次聽說的事。至少,拉爾法從來沒有向他提過,這不是太見外了嗎?想著想著,雷恩就板起臉孔。

  賽諾雅見狀,略顯慌張地說:「不是啦!這是我聽別人說的,我想,多半是愛蕾娜自己在單戀拉爾法。」

  「哦?」雷恩不知如何回答,用手將頭髮往上撥,有點不痛快地說:「這麽說,她們不是來攻打我們羅!」

  「沒錯。」賽諾雅不耐煩地點點頭,「愛蕾娜可能是率領援軍過來。」

  雷恩反射性的想法是:『我不需要援軍,給我滾回去!除了一部分外,純粹的貴族都只會讓人期待落空。』

  ****
  舒舒服服地度過下午時光,太陽也很西斜。賽諾雅所說的哈圖爾部隊,從官道那一頭浩浩蕩蕩前來。

  雷恩接獲報告,急忙登上城樓,望向賽諾雅手指的方向,有幾名騎士從遠處的森林出現。

  果然沒錯!沒有一個人穿著破舊的鎧甲,全都是金光閃閃的銀質或金質裝飾的鎧甲,在陽光下發出眩人的光芒,連跟在騎士後頭的隨員,也穿戴著上等盔甲,家臣都這個樣子,那主子多有錢,可想而知。

  隊伍一直延續,騎兵隊的行列,接連不斷穿過森林。然後,雷恩看到勒尼所描述的況狀:一輛連車輪都漆成純白色,非常別致的馬車,四周有數名騎士嚴加戒備著。

  馬車兩側的門上彩繪一朵非常豔麗的鮮紅色玫瑰,高階騎士得意洋洋地高舉同樣是以白色為底的紅玫瑰旗幟。

  如果那是家徽,那哈圖爾家的人似乎都愛講究排場,雷恩不太想與這種人當朋友。

  「我現在想起來。」雷恩叫道:「在令人討厭得要命的上將軍中,好像有人哈圖爾,舉著那樣的旗幟,又好像沒有」

  「如果你真的不記得,就太令人驚訝了!」賽諾雅一臉吃驚的樣子。

  「你不是和哈圖爾將軍見過幾次面?」

  「啊!不說了,不說了!」雷恩很不耐煩地搖手,把話打斷:「對男性貴族,而且是快要死的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反正他們完全於把我當一回事,除了拉爾法之外,其他上將軍我幾不記得。不過至少我還叫得出那個討人厭的葛諾雅的名字。」

  「不是葛諾雅,是賽諾雅!」賽諾雅不滿地叫道。

  雷恩不理賽諾雅的反應,倏地把右手舉起來「弓箭手,準備!」

  正在待命的弓箭手們立即矢搭在弓弦上面,等候對方一進入射程內就同時發射。

  「將軍,愛蕾娜她——」

  「既然沒有派使者來,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對方要是悶不吭聲過來,就猛力攻擊。啊!且慢……你們等我的命令!」雷恩暫時停止攻擊命令。

  愛蕾娜的部隊即將來到城門的廣場時,一名騎策馬先行。當他奔至城門下的時候,大聲喊道:「我奉五家之一的哈圖爾家愛蕾娜代理戶主之命,前來傳話!」

  那名騎士沒等雷恩回話,就挺起胸膛向後仰身,提高音量喊道:「我們代理戶主決定率領哈圖爾家族加入由拉爾法大人,以及他的屬下所保護的薩威爾王室這一方!請趕快打開城門!」

  雷恩聽完對方使者的說完話後,就回頭看賽諾雅一眼:「你看看,我是這座城的城主,聽完那渾蛋說的話後,我變得有些沒自信了。」

  「我很清楚你想說什麽?」賽諾雅難得露出同情的表情,「將軍,對方沒提你的名字,當然是故意加以忽視。」

  「他們也真大膽。來別人家還不把屋主放在眼裡,應該好好教訓他們。」勒尼板起臉孔悄悄插嘴。

  「那麽,該怎麽做?對方使者正等待我們的回答呢?或是要弓箭手……」雷恩不由得轉向弓箭手,準備下「放箭」的命令,但他還是忍下來。

  想必雷恩也是因為對方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而投鼠忌器吧!

  達克拉斯王在位時,雷恩曾向哈圖爾將軍借了不少錢。就算此刻有些不愉快,但他女兒既然是拉爾法的知心朋友,也就不能置之不理,否則雷恩早就將她們攆回去。

  「沒辦法,看來的確是薩威爾國的貴族,想必也沒設圈套,就讓他們進來吧!」

  「您這麽說,可會反悔哦!」賽諾雅說。

  「……我已經在做後悔的事了。」雷恩殷眉苦臉地回答。

  愛蕾娜來了!哈圖爾家的部隊開到城門邊,愛蕾娜在士兵的層層保護下,效果十足地登場。

  豪華的馬車靜悄悄駛入中庭,卡嗒一聲車門被打開,深紅色禮服出現在踏板上。

  禮服胸口的剪戴非常大膽,蕾絲邊內坦露出一大半豐滿的胸部,梳理整齊的秀發上,則佩戴黃金發飾。愛蕾娜右手拿著白羽扇,唰地一聲將扇子打開。她將足以掩蓋半邊臉的扇子遮住嘴角,高聲說道:「哎呀!這城真破舊啊!」

  城內所有人全傻了眼,他們從沒看過如此氣派又不客氣的女人。

  愛蕾娜對大家的反應毫不介意,裝模作樣伸出纖細玉手,五根手指頭上都戴著光彩奪目的珠寶戒指。

  「不過,既然拉爾法也在這裡,那麽這座土裡土氣的城堡,應該還可以忍受……啊!心愛的,你在哪裡?」她以充滿苦澀的表情凝視天空,看起來就像是陷入悲劇戀情中的堅強少女般。雷恩覺得在眾目睽睽下能做出如此自然的動作,她不是相當有實力的人物,就是極其愚蠢之人。

  這時,愛蕾娜停止動作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停在雷恩身旁的賽諾雅身上。

  「唉呀呀!這不是賽諾雅嗎?你還活著啊!」愛蕾娜一聲冷笑:「耶思忒哈特家的上一任戶主辭去上將軍職務後,我以為你們家族一定會分崩離析,你也會找地方躲起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賽諾雅臉上陡地漲紅,抬眼看了一下愛蕾娜,恨恨地說道:「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你,我的運氣真背啊!又與你見面。」

  雖然時值冬日,愛蕾娜仍慵懶地搧著白羽扇,不疾不徐地說:「**說的話,果然叫人聽不下去。」

  被對方這麽一說,賽諾雅的情緒當然非常差,於是咬著嘴唇瞪著愛蕾娜。

  雷恩不理會她們兩人的緊張氣氛,突然逼近賽諾雅小聲問:「這個趾高氣揚,一不順心就破口大罵的女人,是你朋友啊?哎呀!你朋友沒有一個是正經的。」

  「我是認識她,但她可不是我朋友。」賽諾雅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悄悄反駁。

  他們有意壓低聲音說話,但天生嗓門都很大,以致對話的內容全被愛蕾娜聽見。

  愛蕾娜眼睛溜溜轉地插嘴說:「你們兩位在說什麽?我都聽到哦!尤其是這位全身黑漆漆的先生!看起來是個平民,態度卻如此傲慢!你認為我是誰呢?」

  雷恩雙眉一沉,回看高聲尖叫的愛蕾娜,然後轉向賽諾雅。

  「……全身黑漆漆的先生?」

  「將軍,我想這句話泛指你的服裝、頭髮和眼珠子的顏色。」賽諾雅回答。

  「……大概是吧?我也這麽覺得。」雷恩搖搖頭,隨即向愛蕾娜數步。

  雷恩心想『如果對方是男的,早就揮拳過去,但對方是女生,就不便出手。可是向她說說教,倒是可以。』

  然而,這時突然從馬車後走出兩名彪形大漢,擋住雷恩的去路。兩人都沒有穿鎧甲,一身勁裝打扮,其中一人在腰際佩掛一把劍,看起來很傳統;另外一人則握著與身高等長的粗鐵捧。

  「臭平民,不要靠近我們的公主!」佩劍者說。

  刹那間,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感受到這種氣氛的不是雷恩,而是屏氣凝神注視對方的城內士兵們、雷恩的老夥伴和雪菲。

  尤其是雪菲,她從方才就一臉擔心,一下看看雷恩,一下瞧瞧那兩名彪形大漢,她在聽到佩劍者說這句話之後,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或許可以這麽說,從這一瞬間起,聚集在此地的城內人,顯然都對愛蕾娜產生反感。

  雷恩目光銳利地瞪一下擋在他面前的兩個人,暗自嘻笑起來。

  他欲這又止。

  因為愛蕾娜的一名手下說:「不會吧?這家夥是上將軍?哼!像他這樣的平民,如何保護王室的安全?」

  瞬間,雷恩氣得失控,「你說什麽?」

  他丟下方才那兩名彪形大漢,狠狠盯著口說廢話的男子,「你剛剛說什麽?」

  站在雪菲身旁的葛沙拉姆,望著斂起笑容的雷恩,彷佛一下子回到十年前……

  ****
  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雷恩。

  雷恩平靜而冷酷的表情、清澈的黑色眼眸,兩眼的目光銳利地射向對方。現在當然也有與過去不同的地方。那一天從雷恩身上散發出足以令人魂飛天外的能量波動,如今更加旺盛。當時,就已經不是葛沙拉姆所能望其項背的。

  四周又開始嘈雜不休。

  雷恩那一方的騎士以詫異的眼神,凝視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人還問旁邊的同伴,「喂!你有沒有覺得一陣寒意?」

  就連平凡的士卒們都能有所察覺,可見那股力量有多威猛!
  葛沙拉姆的喉嚨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他暗想:『你們真是太幸運!僅僅覺得寒意而已,如果能正面感覺這股壓迫全身的力量,大概就不會講那麽多廢話。』

  葛沙拉姆瞥見勒尼和莎兒翡的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幾乎就要跌倒,但他已經顧不了許多,因為那股力量逼得自己也快要撐不住!

  雷恩聲音低沉,繼續說:「你這助紂為虐的奴才,隻知幫貪腐的貴族欺壓弱小,哪有資格對我說這種話,有種再說一遍,我不能保護什麽!」

  雷恩怒目而視,頎長的身驅踏步上前逼近對方。方才並沒有將怒氣顯露在臉上,此時則表露無遺。

  那個淚怒雷恩的士兵全身發抖,眼睛睜得老大,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中掉下來,樣子非常滑稽。

  不知他看到什麽?嚇得直打顫。只見他臉色蒼白,臉部肌肉不斷地抽搐。剛才那副鄙夷的神情已然消失,最後還傳出大小便失禁的聲音。

  雷恩已將手搭在魔劍上,對方也沒有察覺。

  葛沙拉姆想趕快跑過去,就在這時,已經有人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雷恩!」忽地看到雪菲站在自己面前,雷恩才彷佛從萬中驚醒。

  雪菲伸出小手握住雷恩的手臂。

  「雷恩……」雪菲抬起深藍色的澄澈眼眸。

  雷恩察覺到她不安的心情,怒氣頓消。同時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自己也認為險些就了一件無意義的事……

  當雷恩看到那個渾蛋神情恍惚跪倒在地時,覺得這件事已無關緊要。心想:『就將他當作一條吠叫的野狗好了!』

  雷恩深深吸了口氣,完全恢復平常的語調說:「我們公主大發慈悲,連你這種飯桶也要袒護。」

  雪菲一動也不動,盯著面帶微笑正開玩笑的雷恩。然後,好像看透什麽似地笑一笑,露出一副輕松的神情。

  「……不,人家擔心的是雷恩你,不是他。」

  雷恩露出苦笑,隨即趕緊閉上一隻眼睛,表示「已經沒事」的意思。

  雪菲暗忖:『看來自己是瞎操心了!』

  正當此時,從雪菲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軟弱的家夥!」

  雷恩回頭一看,原來是方才那個佩劍者,他正以輕蔑的眼神瞪著一臉茫然,全身發抖的同事(多半是)。

  「被平民的聲勢壓倒,是我們貴族的恥辱。」佩劍者繼續說。

  方才受到屈辱而漲紅臉的愛蕾娜,此時神志已清醒過來,用力揮動白羽扇,「是啊!真是丟人現眼!」

  她目光炯炯地望向雪菲,「看來您就是雪菲公主羅!待會身再向您正式拜謁。」

  愛蕾娜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從馬車下來,抓住裙子下擺微微一鞠躬。

  接著,她狠狠地瞪著雷恩說:「公主……貴體繼承薩威爾王室尊貴的血統。因此必須慎選臣子,請務必離開此人,雖然他擁有若乾兵力,但還有拉爾法大人和我,不一定非得依賴這個平民出身的上將軍不可啊!」

  雷恩的們不是感到驚訝,就是禁不住想發笑。因為他們都知道雪菲公主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建議。

  雪菲似乎有話要說,但被雷恩的眼神製止。

  雷恩再次上前,方才那兩名彪形大漢也毫不猶豫地擋在愛蕾娜的面前。

  「沒有我們公主允許,不準;靠近!」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除了雪菲公主之外,其他人不準盜用公主名號,否則是要被處以不敬罪的。」

  雷恩略回了一句,對方臉色立即大變。佩劍者也同時將手搭在劍上,悄悄看著愛蕾娜,似乎想獲得許可,以便向雷恩出手。

  愛蕾娜冷冷一笑,微微點頭。

  雷恩太了解愛蕾娜的意思了!她的意思是說:『好啊!給他一點教訓看看。』

  旁邊那個手持鐵棒者此時卻咂咂嘴,傻裡傻氣地正看熱鬧,以為事不關己。

  「哼!你以為只要得到你們家主子的允許,就可以毆打我這個上將軍而不用受罰嗎?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一開始就沒有要處罰誰,因為諒你也打不過我。」

  「我勸你還是不要說大話。」愛蕾娜含笑說:「他們兩人是我專屬的護衛,我找遍薩威爾國內才找到這兩位頂尖高手。想道歉,現在還來得及。」

  雷恩冷笑了一聲,隨即稍微動動食指,「愛說笑!這個個木頭人,你說是頂尖高手。讓我來教你何謂頂尖高手?來!放馬過來吧!看看那把劍是不是砍得了我?」

  這次,雪菲並沒有製止,因為她早就知道,雷恩不會跟他們玩真的。

  遠處的由梨插嘴道:「你剛剛不是才說『要探尋避免交戰的方法』,怎麽……」

  雷恩當然不理會由梨,佩劍者輕易地被雷恩淚怒,「少裝腔作勢!」

  他漲紅著臉往雷恩衝過去,一口氣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舉起寬大的劍猛力朝雷恩肩頭劈下去。比起一般人來講,速度還算強差人意。

  雖然佩劍者微微露出緊張的表情,但嘴角卻上揚,期待見到殘酷的結果。

  可是在下一秒鍾,他的表情卻僵住了。原本呆立不動的雷恩突然抬起左手,用五根手指的指腹製止對方的攻擊。那人目瞪口呆看著雷恩抓住自己長劍的手。

  「傻瓜!幹嘛一副茫然樣?這是活生生的事實。這下子你絡於明白自己的武功有多差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雷恩促狹地微微一笑,「你拿劍砍我這個上將軍,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這可是叛道逆罪哦!」

  佩劍者大吃一驚,想將劍抽回去。因為他感覺到雷恩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不管推也好,拉也好被控制住的劍一動也不動,兩人的臂力原本就差太多。

  「回去好好反省!」雷恩大聲斥責後猛地松手。對方立即腳步踉蹌起來。雷恩趁勢扭身,使勁地踼出一記回旋踼。

  雷恩的上半身柔軟彎曲像一條鞭子,踼出去的腿直挺挺有如一根棍棒,不偏不倚掃向佩劍者的胸膛。佩劍者宛如突然被風刮起的紙片,輕飄飄地凌空飛起。接著,正如雷恩所估計的,他在半空中朝著白色馬車猛然俯衝,車門頓時粉碎,馬車也在衝擊的東道下翻了過去。

  套在車軛的幾匹馬驚駭地嘶叫,愛蕾娜當然也驚叫出聲:「哎呀!怎麽搞的?這是我特別訂製的馬車。」

  白羽扇頓時掉落地上,愛蕾娜鐵青著臉,兩手捂著臉頰。那個被壓在馬車下,口吐白沬的佩劍護衛,對她來講,似乎無關要。

  「吵死了!一般戰士是不會乘著馬車上戰場的,我一看就不喜歡!」雷恩說。

  「是啊!是啊!」雷恩的士兵們一齊唱和。

  有些兵卒還趁機痛罵貴族。

  反應最激烈的是那個嘴巴張得大大,看著自己的搭檔挨揍,手持鐵棒的護衛。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使勁提起鐵棒大步逼近雷恩。

  「下一個是你啊?貴族都是沒有學習能力的笨蛋!」雷恩冷笑一聲。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女子的歡呼聲:「雷恩,揍他,揍他!」

  雷恩回頭一看,竟然是莎兒翡。莎兒翡漲紅著臉,抑製內心澎湃的情感,望著雷恩猛揮手。

  雷恩覺得有些意外,但立即朝向手持鐵捧的男子舉起一隻手。

  「好哇!」雷恩的部屬歡聲雷動。

  大家都希望雷恩好好教訓貴族,「貴族!你還有心情東張西望?」

  手持鐵棒的男子暴跳如雷,往雷恩身猛力揮捧。

  一邊的旁觀的群眾叫苦連天,另一邊的旁觀群眾則發出嘲笑般的歡呼聲。嘲笑的那一方當然是貴族。

  只見那名男子狠狠將鐵捧擊在雷恩的肩膀上。大家都清楚地聽到,鐵棒打在肉上的低沉悶聲響。可是,就只有這樣而已。

  雷恩一動也不動,泰然自若地站在原處,抬眼看著手持鐵棒的男子。

  手持鐵棒的男子原以為對方的肩骨會當場碎裂,昏死在地上。但對方卻你端端地站在面前,不禁「咦」了一聲,整張臉垮下來。

  雷恩露出自豪的雪白牙齒,「現在是怎麽樣?不合時令的蒼蠅停下嗎?而且,是瘦小、個頭不大的蒼蠅。喂!借我一下。」

  說著,雷恩就從那名男子的手上奪下鐵棒,兩手稍微使勁一下,直徑大約十五公分以上的鐵棒,就像麥芽糖一般軟綿綿地彎曲。

  雷恩若無其事地將鐵棒扭成對折,再往地上一丟。

  夥伴們已經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唔……」那名男子臉色蒼白,望著掉落於地的武器,汗水從他臉上噴湧而出。

  那個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狗急跳牆,因為恐懼而失去了判斷力,突然赤手空拳攻向雷恩。

  他掄起拳碩一陣胡纏亂打,卻都被雷恩輕易閃過。雷恩毫不猶豫踏上前,伸手抓住對方的上臂和腰帶,吆喝一聲:「去吧!二號。」

  就這樣,那人被雷恩使勁扔到半空,像箭一般朝斜上方飛去,僅留下慘叫聲。

  他被扔出去的高度,絕非一般人的臂力所能達到的程度,讓人聯想到風將樹葉刮起來的情景。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手腳不停地撲騰,到了最高點時就開始往下跌。

  正如雷恩所估計的,他不偏不倚地跌在翻倒的馬車上。

  轟隆巨響,馬車七零八落成了一堆木柴,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也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堆木柴原先是一輛馬車。

  兩名彪形大漢昏倒在馬車的殘骸中。

  「呼!」雷恩用手將頭髮往上撥,歎了一口氣後,對勒尼低聲說:「對方的武功太差,對練武沒有幫助,勝利也是枉然……」

  雷恩那邊的人全都都興奮地歡呼。也有不少人指著臉色蒼白,不發一語的貴族們捧腹大笑!
  就連原本必須維持部隊秩序的葛沙拉姆和勒尼,也悄悄鼓掌叫好。只有賽諾雅露出複雜的表情,但嘴角仍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相反的,貴族們則魂飛魄散地看著雷恩。方才破口大罵的騎士們也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可是——

  愛蕾娜是個非常感性的少女,再加上她從小養尊處優,根本不知畏懼是何物?直截了當地說,愛蕾娜遠比雪菲天真幼稚,就算給她看超乎常人的功力,她也全然沒反應。她有反應的,就是自己的馬車被毀了這件事……

  愛蕾娜目口呆地看著七零八落,失去原形的馬車,先是微微顫抖,繼而勃然大怒:「你……你知道這輪馬車是花多少錢打造的?身為一個平民,竟然……」

  「喓!」雷恩嚴厲地指著愛蕾娜,低聲警告,「吵死人了!我對女人是很癡情,但卻不是毫無限制。你再大聲嚷嚷,我就掀你的裙子,狠狠地揍你的屁股!」

  賽諾雅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對愛蕾娜說:「呵呵呵……憑我們同是貴族之誼,我事先向你提出忠告。雷恩這人說到做到,別以為他不會做出那麽下流的動作,我也有過切身的感受。」

  「咦——(由梨和莎兒翡的聲音)」

  「嗚……」愛蕾娜撿起白羽扇,連忙向後良,不自覺用手壓住裙子。

  雷恩心頭火起,「喂!賽諾雅。我什麽時候打過你屁股?不要胡說八道——」

  「你……你太放肆了!這是對我莫大的恥辱!」愛蕾娜沙啞的喊叫聲,打斷了雷恩的話。

  愛蕾娜氣得嘴唇顫抖,指著雷恩斥責:「就算你是拉爾法的至交,我也不會原諒你。」

  愛蕾娜藍色眼睛望向自己的家臣們,顯然已經失去自製力。

  「你們全都給我上!」

  在女主人的號令下,貴族們一齊發動攻擊。

  雪菲不知該不該製止,勒尼、葛沙拉姆和賽諾雅也顧不得雷恩有沒有下令,準備奔向他的身邊,就在這個時候——

  「你們大家給我安靜下來!」嚴厲的一聲,讓現場所有人立即停格。

  原來是拉爾法回來了!他適時地大吼一聲。

  即將引起激烈衝突的雙方;止了動作,抬頭看著策馬而回的拉爾法。

  「怎麽回事?」拉爾法立即恢復溫和的口吻,環視士兵們。當他與愛蕾娜眼神交會時,眉頭緊蹙起來。

  「愛蕾娜,你來這裡幹嘛?」

  「拉,拉爾法……」

  聽到愛蕾娜嬌聲嗲氣,雷恩不由得向後退一大步。他心中暗想:『現在的嬌媚聲真的是發自她的口中?方才傲慢冷淡的聲音,究竟跑哪裡去?』

  可是,愛蕾娜早已無視雷恩等人的存在,對她來講,他們就像路旁的雜草般根本不值得一顧。愛蕾娜快步奔向正翻身下馬的拉爾法身邊,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啊!親愛的拉爾法……好久不見!見到你好高興哦。我真不知要怎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原本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貴族們較冷靜(多半習慣了),但雷恩方面的士兵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愛蕾娜與拉爾法有婚約的事實還沒傳開,大家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傻乎乎地望著他們。

  拉爾法一臉難,想甩掉愛蕾娜緊抱住自己的手,他有話想對雷恩說。

  可是雷恩先發製人地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雖然我聽到一些傳聞,但我還是有點搞不懂。」

  「不,我們之間沒什麽。」拉爾法想否認,但愛蕾娜卻挺起豐滿的胸部宣布道:「拉爾法和我有婚約關系。」

  聽到這句令人震撼的話,現場嘈雜聲有如漣漪,以愛蕾娜為起點迅速擴展開來。

  雷恩睜著溜圓的黑眼,睛,注視著他們,那樣子好像是聽到脫離現實的故事。

  「你們有婚約關系!拉爾法,這樣好嗎?」

  在拉爾法沒回答前,雷恩先自言自語:「唉!人各有喜好,我不想潑你冷水,如果你是憑外型挑人,她是長得不錯!可是又不是在妓院挑姑娘,實在有點那個……」

  「不是你說的那樣,雷恩!」拉爾法似乎按捺不住地插嘴,「愛蕾娜說的婚約與我的意思不一樣。」

  「是啊!也為了我們的將來,就讓我援助拉爾法,這作事就包在我身上。」

  雷恩覺得這女人眼中只有拉爾法,她不是來幫助雪菲,而是為了自己愛戀的拉爾法才向這裡進軍。

  換句話說,她什麽都沒考慮,拉爾法想必也在想同樣一件事。他甩開愛蕾娜纏結著自己的手,轉頭窺視她的眼眸。

  「愛蕾娜!關於婚約,我應該已回答過你,而且從現在起,我們面臨的是戰爭,不是遊戲。我們全都要拾命一戰。」

  雷恩暗忖:『我舍命一戰的對手,可是是沙斐爾那個膿包。』他心中的想法,只有雪菲一個人理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愛蕾娜也沒屈服,她抬起炯炯有神的藍色眼眸盯著拉爾法。

  「哎呀!我理所當然也會舍命一戰,我早有覺悟隨時要將這條命獻給國君。拉爾法,不論你前往哪裡,我愛蕾娜一定追隨你身邊。」

  說完後,愛蕾娜就如醉如癡地將臉埋在拉爾法的胸口。

  『唉!看來拉爾法是真的喜歡對方。』雷恩心想。

  雷恩以猜疑的眼光來看,也深知愛蕾娜雖口口聲聲說要為國君獻出性命,但她的目的卻是要對拉爾法展開熱烈的攻擊,正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麻煩。

  雷恩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不由得對這位老朋友發起牢騷:「喂,你帶回一個可怕的人物。」

  「你這麽說,令我無地自容。」拉爾法真的一副難堪的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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