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聖審者
聖審者~Frozen mother’s stranger,蟪蛄秋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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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擁有品德。
賢者觸及大道。
“品德”、“家訓”、“大道”是一種詛咒。
幾代人都必須依附於此而活。
這是發生在一群人之間的悲劇。
幕間-0
每個男孩童年時都是大自然的夥伴。
絕對都乾過這些事吧,爬到樹上捅蜂窩,在密集的灌木叢中捕捉螳螂,掀開地磚觀察螞蟻,脫下襯衫捕捉空中飛行的蜻蜓,在夏天傍晚捏死一隻又一隻飛行著的不知名小蟲子。
如果是走馬燈的話,首先從童年開始嗎。
那不妨追溯一下吧。
我以前喜歡在吃完午飯後,從家裡溜出來,去到後院的小花園裡玩。
那裡的空氣中彌漫著沁人的土地和青草芳香,綠葉在陽光的掩映下變得分外耀眼,是我的秘密基地。
那時候,我喜歡蟲類,喜歡到一種近乎癡迷的程度,哪怕只是單單看著,觀察他們就能打心底感受到一種愉悅.不過這種熱情隨著長大之後漸漸變淡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也因此,原本就不擅長交朋友的我還擁有著一個同齡孩子不能理解的愛好,我自然被其他孩子當成了異類。
不過也沒問題,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的時候我感到很幸福,我喜愛的蟲子們不會背叛我。
他們會一直在那裡等我,
不過,偶爾一想到不能同他人交流還是很沮喪,小孩子終究是沒法離開社交的。
直到某天下午,我遇見了她,闖入了我整個後半生的女孩。
在我掩埋乾枯的秋蟬的時候,她悄無聲息地走到我的身邊蹲了下來。
“你在埋什麽?”女孩突然問到,當時專心的我被嚇了一跳。
時間實在太久了,她應該帶著一副好奇又天真的表情吧。
聽到女孩聲音準確來講只要是聽到別人和我說話我就會有點膽怯,泥土、樹葉早就把秋蟬掩埋的嚴嚴實實的了。可我為了回避和她對視,開始重複掃開樹葉又整齊鋪上的無意義舉動,現在想來聊天時喜歡抖腿玩手敲桌子都差不多是出於這個原因,緩解自己的尷尬。
緊盯著地面,我的內心隨著秋風,簌簌作響,也隨著地面的樹影搖曳不定。
“.這是交配後死去的公蟬如果不埋起來的話,屍體就會一直留在地上.”最終我拿勇氣,笨拙地講解了在書上了解到的知識。
“留在地上有什麽不好的嗎?”
我明顯地感到視野邊緣某樣黑色的流體晃動了一下,像剛剛地面的樹影一樣,是她的頭髮,她突然地湊近到我身邊,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追問著。
“.因為人死了也要埋到地下,這樣做或許對蟬也一樣.”
“蟬出生前就住在地下的呀?”
“嗯”
“嗨呀~”她故意地歎出一口氣,模仿著老爺爺一般的語氣說道“死生同一”
啊.死生同一,現在想來.還挺好理解,沒那麽深奧的。
“我倒是沒思考過那麽多,你說的話好深奧啊。”
“就是說,蟬在死後好好地回到了出生的地方啊。”
啊?
盡管她還在笑著,可語氣明顯落寞、冷淡了下來,
“呵……周明峰糟透了。”
啊
我忍不住地看向她的臉,
現在回憶起來,還有點心跳不已。
現在回憶起來,那應該就是我情竇初開的契機吧。
年幼的我因心裡初次生出的某種情感感到不知所措,隻好拙劣地撬開話題,
“啊啊.,話說,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就住在你隔壁啊,好過分。”她不滿地哼了一聲。
“什”
是啊
她就是我的青梅竹馬。
住在我隔壁嗎,完全沒印象。
對於小孩子來說.很正常.吧?
畢竟這之前完全沒有過交集,可能曾經見過面,但因為此前並不熟悉,或者說對彼此並不感興趣,沒印象很正常.
可她卻記住了我的名字。
怎麽,
算了,小時候的事了,懶得去想了想了也.
無濟於事了
懷中溫暖的柔軟漸漸生出實感,我感受到了和現實的聯系,這是夢醒的前兆。
所以.都是夢吧,
醒來後什麽都記不得了,現在多感動,之後就有多空虛。
都是假的。
那要醒過來嗎?
忘掉那些原本理所當然的幸福,直面被他人的惡意所扭曲的,本應屬於我們的過去.
秋末的風吹過,拂起她的秀發、鼻尖的瘙癢、洗發水的芬芳、一隻蝴蝶。
她的笑容。
“我叫劉梔鶴。”女孩這麽對男孩說道。
由不得我啊。
1
嘩啦啦啦——————
下課後,我在洗手間猛洗一通臉,清涼的水把方才睡眠的醍醐全都洗去。
最近上課總是感覺非常累且困。
我也曾認為如果只在課堂上疲憊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事實上,我在課堂以外的地方,甚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也不好打起精神,還不只是最近發生,好像很久之前就這樣,又不知道很久之前是多久。
雖然剛剛在課上睡了一陣,可是因為做了一個感觸異常真實的夢,導致現在比睡前還要困。
好像夢見了什麽來著
我擰上水龍頭,從兜裡抽出紙巾擦拭臉上的水分。
最近鼻子附近油有點多,油加上水,只靠洗是洗不掉,又沒有吸油紙,隻好用紙巾碰碰運氣。
雙手夾住擦下去。
再一模,鼻子果然沒那麽油了,甚至多了一點乾澀,不過因為紙巾有點粗糙,鼻頭很明顯起皮了,還好吧,二等獎,這種情況只能讓它慢慢長了。
等到指尖又傳來了一點滑膩的感覺,我才發現我對著鏡子摸著鼻子發呆了好一會。
記不清夢的內容按理來講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心裡總有種失落的感覺。
每次意識到自己做夢醒來之後的時候,都會這樣————
嗡.
是蒼蠅。
條件反射地,我右手出手快速地用紙巾握住了它。
吱~
然後稍一用力,感受到了堅硬的豆狀物體被擠壓變扁的手感。
隨後,扔進了水池邊的垃圾桶。
未加多余的思考。
說到底,令我感到困惑的夢是剛剛做的麽?
總覺得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有沒有可能是某個一直在做又反覆遺忘最終具象成像是心疾一樣的夢?每次醒來時的失落感使我誤以為又做了那個夢?也可能是很久之前隻做過一次,但是印象太深導致始終未有忘卻。
就像是那種在夢裡認為某件事在做夢之前就已是常識,可醒來在現實裡短暫思考夢裡的常識卻發現不可行的感覺?
想著這些,我走出洗手間,
總覺著,剛剛忘記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過一般這種事是越想越難想起來的,還不如當什麽都沒記住比較好。
想不起來的事情,想必也沒有那麽重要吧。——忘記了從哪裡聽來的建言。
重新整頓一下心情,我走向教學樓的大門口
在那裡等待著的,劉梔鶴身邊。
“回家。”
在升上大學之後,我憑著在高中攢下來的一點小小積蓄,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
我和劉梔鶴就生活在那裡,接下來我打算把課本放回家後去超商購物——已經是周末了,該添置一些食材和日用品了。
“你怎麽這麽慢?”她打斷了我的思考,放下手機,冷眼側視著我。
“男孩子慢還不好嗎?”
“少扯。”語氣中明顯透露著不耐煩。
“我故意的。”
“爛人,遲早跟你分手。”
“饒了我吧。”
說罷,我牽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了出去。
她一向喜歡嘴上不饒人,牽手的時候沒有任何抵觸。
2
時下是秋末冬初,只有在這個時間段才有這種陽光盛豔而又涼意習習的獨特天氣。
最後一批秋蟬.還有三天左右的壽命吧。
一說到秋蟬
……
我感覺自己陷入了某種朦朧,氤氳著似真似幻的氣氛中。周圍的景色一下一下變白,以心臟鼓動的頻率。
隨著年歲成長,人對往事的回憶越來越模糊,在當時很多不起眼的習慣延續並影響到現在,只不過我們習以為常,未加注意。如果有誰有記日記的習慣,他在幾個月之後翻開就會驚奇發現最近的狀態、心境之類都在幾個月前的日記裡有所暗示,而自己完全不知,只有看到了才恍然大悟。
剛剛的我聽到了秋蟬的蟬鳴,一下判斷出了蟬的生命周期,就是這個道理。
可我總覺著這個習慣沒那麽自然。
正常人…不會去抓蟲子的……
我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劉梔鶴,看向了她。
她像和地面有過節一樣,用著極富殺傷力的蔑視眼神盯著自己腳下的路。
注意到我的動作,她微微轉過頭來。
其實…人對他人的臉的印象基本上是很抽象的——我敢說很多人在看人的時候並沒認真,心裡永遠都是一套難以更新的模板。“他/她是這個樣子來著”,即是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不刻意端詳,心裡呈現的依然是模板長相。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有的情侶吵架後會不想看到對方的臉,因為他們一開始看到的彼此就不是最客觀真實的,我瞎猜的,或許吧
不過還好我發現了這個道理,我每天都會找個時間好好打量我的女朋友,這期間她也會共鳴似地打量起我,打量…打量……
糟了,越看越喜歡。
每次結果都是會比以往更愛對方。這就是我們交往四年依然恩愛如初的感情保鮮術——綜藝麽
總之,我停下了腳步。
感受到拉拽的她,同樣也停下了腳步,站在我面前,拽著我的手,冷眼正對著我。
“……”
“……”
還是不行啊.
我沒法客觀評價劉梔鶴的長相,
因為只要看著她,我就不能不帶著男友的濾鏡。
我比她高出了半頭,可以看見那棕色富有活力的馬尾,空氣劉海,頭頂上走向奇怪的發旋間生出一根呆毛,讓人想要去玩弄,她只有一個發旋,一旋橫兩旋愣.看來說的是真的。
彎下腰撥弄開劉海,一雙陰沉的眼睛偶爾閃爍出鋒利光芒,願意正眼看我一次就像獎勵令人受到鼓舞,眼角處各一道若隱若現的淚痕,精致的臉蛋上罕見笑容,那冷豔的氣質讓她完勝任何其他女孩。
她現在穿著黑色偏灰,長及膝蓋的風衣,內襯著半袖——對她而言無論氣質還是身材都極適合穿風衣。
這樣打扮著的人還是我的女朋友。
她微微後傾,盯著我。
她現在是怎麽想我的呢?
好想抱。
我們以前明明差不多高來著
和小時候一比的話.
小時候的她.
我想想,應該更可愛一點……吧?
她眉頭一皺,拽著我的手稍稍用力。
“嘖,喂,峰。”
“啊?怎麽了?鶴?”
“你剛剛是不是抓蟲子了?”
我的心突然一涼,雖然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醜事,可是我現在和她牽著的手確確實實就是不久前……
“沒有。”
“真的?”
“對天發誓,誠心可鑒。”我決定貫徹到底。
“你的手突然變得好涼。”
“啊,錯覺吧,剛剛洗過手。”
“你做什麽要洗手?”
“我在衛生間裡出來問我為什麽要洗手?”
絕對是故意的吧,我剛剛明顯看到這個平時冷淡的女人少見地笑了一下,是那種蓄謀已久終於得逞,在繃著的狀態下忍不住笑出來的樣子。
非常輕蔑的笑聲.
可她很快又熟練地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一本正經地接了下去。
“嗯也不盡然,畢竟去衛生間也不一定會進行一些需要事後洗手的行為。”
“.那你能舉個例子?”
“嗯,比如抓蟲子。”
“抓蟲子要洗手的啊。”
“你洗了嗎?”
“我洗了。”
“你撒謊,這不是抓了嗎。”
啊?
震驚於她那強大的邏輯,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反駁。
短暫的沉默似乎確鑿了我的謊言,她哼地一聲,一下將我甩開,離開和我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嫌惡地拍了拍手。
“我們分手了。”
“我們分手了啊?”
“是的,我不太想和抓過蟲子的人牽手。”
她說著,轉身丟下了我放緩步伐,向前走去。
好別扭.
她逃跑的背影,讓我內心閃過一陣空虛。
我的胸口有股火辣在翻湧,
是生氣?惱怒?終於受不了她那個態度了?是害怕?寂寞?不想讓她離開我?是心痛?
我為什麽要心痛…………
動作先於思考,想著這些的時候,我已經條件反射地追了上去,觸碰到她的時候,我才被拉回現實,
之後,環住她的胳膊。
對我而言,剛剛的事只不過是日常而已。
因為,她就是這種怕寂寞,喜歡找茬的女生。
“何臂呢?”
“……你是傻子吧。”
她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拉緊了我的胳膊。
和她交往了5年多,我當然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麽,以及作為男朋友該如何和她相處。
盡管我們對彼此語言上在外人看來很冷淡,但內心和行為始終是熾熱的。
平時一副聊起天來跟麻煩,厭惡社交的模樣,可實際上劉梔鶴總會不停地找各種話題引誘我和她討論,然後她再從中尋找機會,以嗆我為樂。
是的,至少我們之間一直在對話。
“誒,說真的,你以後不要再抓蟲子了.怪癖。”
“啊,嗯。如果我能意識到自己有在抓的時候會停下來的。話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詐你。”
她避開我的目光,嘲弄地說著。“不過,知道你會說實話,我也放心了。”
我拉緊了她的胳膊。
她怕寂寞。
我也一樣。
可能我們從小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選擇在一起到現在的。
邊緣人相互救贖的俗套故事。
也許在這之前,以及從今往後的世界上,都不泛這種俗套故事。
但是故事的意義和結局會因參與者的不同,而不同。
換言之,雖然俗套,但意義終究是不同的。
一定要退一萬步來講的話,
因為我能參與進,所以無所謂俗套與否,我是參與者。
連參與的機會都沒有,或者本可以參與進去卻沒有那種勇氣的,連俗套都不如的人生,那怕是真正的蒼白。
我…很滿足了。
之後的一路上,我們環著胳膊,少有的無言地走著,她也難得地低頭淺笑了全程。
3
熙熙攘攘的超市內,不厭其煩報告特價菜品的廣播總像是從很遠處傳來的。完美融入人群的吵鬧中,像是那種精心剪輯的視頻裡恰到好處的音樂。
我和劉梔鶴正在超市裡購物,就如同所有年輕情侶都憧憬過的那樣,在這個過程中人們總是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和對方代入成新婚的夫婦。
現在的我,正在和她享受這樣的時光。
在回了家又出門之後,她已經恢復了冷豔。但我相信,她一定會因為能一起進行如此富有生活感的活動而暗自高興,購物結束之後的回家路上又可以見到她的笑顏。
我喜歡看她的笑臉,盡管在她笑了之後就會變得很寡言,不過她的笑意味著她很開心,很幸福。看到她的笑臉,不需要互相攻擊一樣的聊天,我們也能在此中感受到滿足——所謂的一個微笑勝過千言萬語好肉麻,這句話是這麽用的麽。
我左手提著購物筐,右手牽著劉梔鶴。
“那麽,今天要買點什麽.”
“枸杞,紅糖,生薑,菊花,冰糖。”
不等我說完,她直接拉著我走向超市深處的五谷雜糧區,拿起塑料袋和鏟子開始裝起來。
這哪是年輕情侶的購物清單
“我說,鶴.”
“不許你說。”
“那我想,幻想新婚夫婦置辦家貨。”
“事實上是陪老伴購物,我們交往的時間太久了,一開始的那種沒羞沒躁的感覺怎麽也回不來了,不過我們之間有過那種時光嗎.”
她挑起眉看向我,故作思考。
“我們一開始好像就是這個調調……你厭倦了的話,要不要試試出軌?”
隨後輕描淡寫,提出了對情侶來講很了不得的爆炸性發言。
“你會出軌嗎?”我反問到。
鏟子簇地刺進冰糖堆裡攪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不知道誒,如果世界上有各個方面都優越於你的男人,我會毫不猶豫地出軌的。”
“可是在你的世界裡一定不會存在比我更加優秀的男孩了,不是嗎?”
“是的,所以暫時…一直以來都沒有好的出軌對象呢,幫我揀點生薑。”
嘩啦啦——冰糖被一股腦倒進袋子裡。
“哦不過假使你真的遇到了比我優秀的男孩,也絕對不可能出軌的。”
“為什麽這麽斷言?”
“因為我會很快比他更優秀,時間短到你來不及和他搭上第一句話。”
我把裝好生薑的袋子遞給他。
“.爛人。”
她確認了一遍生薑,菊花,紅糖,枸杞,冰糖已經封裝好,又順手拽走了許多塑料袋,拿出一個大的把這些都裝在一起,剩下的則揣在了兜裡——這樣的話就不用買收銀台處5毛一個的塑料袋了,用剩的還可以留給家裡的垃圾桶套袋。
從說到老伴那開始……話題應該引導到怎麽能打開彼此沒羞沒躁的開關上吧.
蔑視、蔑視、蔑視……
我稍微回憶了一下交往開始之後的一些事。
好像真的沒有過那種笨蛋情侶一樣黏膩的時光,除了頻繁的肢體接觸,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其他明顯的可以稱為戀人的要素。
“有件事在意很久了,這次能正式地回答我嗎?”我抓住了她動作結束後的空檔,向她問到,
“啊,啊,喜歡,啊—。”她看都沒看我一眼,
“不是這個問題,就算是也太敷衍了。”
“嘖,想問啥。”
我指了指她手裡的那些東西,
“為什麽.每次出來你都要買這些補品?”
這些東西會增加“老伴感”的啊。
“.”她眉頭皺得緊緊的,可隨後又閉上眼,歎了一口氣。
“誒,因為你今天讓我笑了,所以就糊弄你一下吧。”
“別糊弄啊。”
“我的喜好如此,並沒有把它當成補品看待,就像你不喜歡吃蒜一樣,對你而言蒜只是調料——你會吃八角料麽?的感覺一樣。”
啊,確實,我理解不了吃什麽東西都要嚼蒜的那類人,蒜實在不合我口味。可
“有沒有更具體一點的原因……”
“原因嗎,因為很健康。”
“.你不是沒把他們當補品嗎?”
她將裝滿枸杞和生薑的袋子舉到臉邊貼上,賣萌的姿勢加上沒什麽感情的表情,看上去傻憨傻憨的。
“因為這些東西是符合我喜好裡最健康的,就像某位劇本作家愛寫的最喜歡和最重要理論。符合喜好是前提,健康是篩選條件,最後選擇的不一定是最喜歡的,一定是最重要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入了神。
她保持著姿勢歪了歪頭,仍舉著那一包東西看著我,等著我的反應。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有那麽一瞬間,心中閃過一抹失落感,
以至於接下來想要
去觸摸她。
我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頭,感受著頭髮的柔順,並用手指撥弄著她那兀起的呆毛。
撩開劉海,用大拇指掃了掃她的眉間。
順勢而下,捏起她軟乎乎的臉頰,大拇指劃過她的下嘴唇,指尖能夠感受到那規律的鼻息。
在這過程中,我的臉逐漸貼近到和她極近的距離。
如果我和她不是青梅竹馬的話,我們之間會以什麽其他的方式產生聯系麽?
或者說我們之間根本就.
“唔”
她緊皺眉頭,露出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樣子。
我的眉頭也皺了一下。
“討厭嗎?”
“討厭啊,爛人。”
“受到欺負了怎麽辦呢?”
“報復回去。”
是啊
說罷,她用空出的那隻手
插進我的頭髮裡大肆揉搓、破壞。前年為了和劉梔鶴有點情侶感,我也在頭頂處留出來了一撮呆毛,她正撚弄,亂拽那裡。
因為身高差,她這期間還在不停地踮腳,蹦高,我故作反抗,為她彎下了一點腰。
“……哼”
我們一言不發地打鬧著,吵鬧的超市內,我們二人之間的空間感覺安靜的可怕,好像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活物.又或者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不存在一樣——這裡是區別於原本所知的另一個世界。
不小心吹出的氣息於彼此清晰可聞,這是我們獨有的交流。
旁人看來就是一對笨蛋情侶不合時宜地秀著恩愛,這期間有很多人路過看到我們的詭異行為,但我們未有在意。
倒不如說,我的內心正因為符合期待而開始發癢。
不知多久,在某個恰到好處的點上,我們首先對視,之後不約而同地抱住了彼此,一動不動。
“.”
“.”
心跳的感覺過於強烈,以至於差點要發展成心悸了。
我在她的身後用衣服偷偷抹了一下眼角。抱著我的她似乎在掙扎,但我不能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模樣。
等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也恰好停下了動作,問我:
“可以了嗎?”
“.嗯,差不多了,謝謝你。”
我放開她,看著她的臉。
“說什麽傻話,我愛你。”她的眼圈有點泛紅。
“我也是。”
“說出來。”
“我愛你,鶴。”
“嗯。”
就在這時————————
“擋路了,讓開!”
4
“親愛的各位來賓,歡迎光臨大福院購物超市,今日蔬果區特價,菠菜.”
菠菜啊,菠菜和雞蛋做蛋花湯還不錯,光是煮熟了當大力菜蘸醬也可以,補血,還蠻健康的,可這個食材能做出的食物太受限了,不是很需要。
“百貨區,不鏽鋼盆今日限時搶購叒立人20元/組,額外加送不鏽鋼餐具一套.”
家裡盆和餐具啥的夠多了,雖然額外加送很誘人啦.
“金秋豐收季,大閘蟹、大蝦限時特惠.”
海鮮啊,是涼性的,劉梔鶴不喜歡。
“新鮮出爐,晚8點後麵包坊半價特惠,椰蓉、肉松等美味麵包”
麵包麽,買來當明天早餐或許不錯,她很喜歡法棍沾椰蓉醬,但是晚八點後的麵包不能說新鮮出爐了吧,不過半價確實很便宜.已經快八點了嗎?
“.滿150元憑小票到收銀台進行抽獎,最高可獲1000元代金券!.親愛的各位來賓,歡迎光臨大福院購物超市,今日蔬果區特價.”
超市的廣播又播放了一遍,我和劉梔鶴又回到了五谷雜糧區前。
我們已經這樣無意義地在超市裡轉了很多圈了。
人在重複無意義行為的時候,通常是為了掩飾尷尬。
剛剛的我和她,被某種迷樣的氣氛給弄昏了頭腦。
毫無疑問,我們之間的沉默,源自剛剛的那些舉動。
在擁抱了一會之後,被一個滿頭染藍發的奇裝異服的辣妹給訓了話,我們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超脫。
給人造成了困擾是事實,我和劉梔鶴道了歉之後草草離開了那裡,然後就一直轉圈到現在。
為什麽聊著聊著天突然就抱起來了啊?
為什麽聊著聊著天就突然黏膩示愛了啊?
啊.
好羞恥.
心跳的好快。
這樣的話,豈不是
我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吐出來。
豈不是.和普通情侶一樣了。
在過去,她偶爾出現的無言,來源於對談話的滿足。
現在存在於我們之間的無言,一定是來源於對彼此的滿足。因為我也害羞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了。現在,我們彼此的心情不需要語言來確認,愛意已然盈滿了我們所在的空間,像過於純粹的氧氣反而憋得人喘不上氣一樣——好肉麻……
聊天前.就出現過這個狀況的預兆,想著“我們之間是不是缺少一點戀人所必須的事物”,結果最後,我們“對所欠缺的事物產生頭緒”。
就像很多時候夢醒前的內容會告訴你自己即將醒過來一樣,而且之後也確實真的醒了。
毫無預兆地夢醒,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們.
我現在幾乎無法理性思考,因為那真的是無法言喻的幸福。
在不知道繞了多少圈之後,她首先開口了,
“我還是第一次這麽長的時間沒冷靜下來。”她撇著嘴,臉頰微紅地說道。
她說話的態度,像少女漫畫女主人公告白成功後第二天和男主見面時的樣子。
“.不用冷靜也可以,戀人們享受的就是這種氛圍”
“傻子,沒想過萬一我因為太心動心跳快到衰竭了怎麽辦。”
“那得是多弱的身體.”
“你,嗯,總覺得,再繼續對話下去這種氛圍會更濃。”
“你不喜歡嗎?”
“我喜歡,可是我暫時還受不了尤其是在超市這種公共場合”
她輕輕放開了我們攥出了汗的手,一股涼意覆過手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今天也稍微有一點那種感覺,不過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們暫時先分開,峰,我要去洗手間洗個臉,你去給我買點別的東西好了.到時候我會準備好的。”
我的內心掠過一絲失落。
“想要什麽?”
“.酒。”
酒?
我們隻喝過一次酒也是第一次喝酒,是兩年前,我的18歲生日那天.她比我要大上6個月,那時候我們交往了兩年左右。
原本期待著醉後能做出什麽大膽且浪漫的舉動,可結果是頭又痛又暈到沒法思考。
所以她會提出要喝酒屬於兩年一見的罕見不過要買也沒什麽問題。
“我很期待,就不問為什麽這樣不識趣的話了。”
“.謝謝你懂我啊爛人。”
幕間-1
“下午好,在做什麽?周明峰?”
“劉梔鶴,下午好,我在休息。”
女孩如約而至,在每個下午她都會來此,陪伴這個相識不久的男孩。無論男孩在做什麽,她都始終作出一副充滿好奇的樣子。此時男孩正坐在花園裡的小石階上,往灌著水的塑料瓶裡塞泥土砂石。
“嘿,不玩蟲子了嗎?”她蹦蹦跳跳地來到男孩身邊坐下,身體緊緊靠著男孩。
“嗯,今天稍微沒有心情。”男孩回答道,同時把瓶子遞給女孩看。
“我在弄這個。”
“這是什麽?”
“嗯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