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要想富,先修路
寧鈺軒被愉悅了,眼底透出些光彩,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繼續低頭細畫。
季曼微微有些失神,不過很快就回過頭來,繼續教好好說話。
她已經詳細地計劃過了,可以給好好每天上五節課,第一節歷史課,順便也就可以搬了史書來自己研究一下這個朝代。第二節詩詞歌賦,好歹她也是對詩詞有些研究的人。第三節音律禮儀,這個…好好還小,教些兒歌就能蒙混過關。還有兩節是畫畫和四書五經。
娃娃要從小抓起,季曼也不打算逼他成才,只是自己有的會的,都想全部教給他。不求他以後有什麽大作為,但求他能保全自身。
世上沒有比親媽更盡職的老師了,季曼教了好好兩三天,就得到了府裡管家以及夫人的一致好評,陌玉侯也就意思意思,賞了她一些東西。
季曼興高采烈地打開禮盒,卻發現是一幅畫。展開來看,就是他自己畫的,是那天她在花園裡教好好的場景,只是她這個男人裝扮的,自動被他腦補成了女人模樣,大大咧咧地畫在上面。
沒見過這麽打賞人的,他們現在不熟好嗎,為什麽不直接一點給她金銀珠寶?季曼嘴角抽了許久,將盒子鎖起來,塞進床底最深處。
由於成了陌玉侯府的夫子,季曼也就無暇照看新開的米鋪了,花錢去雇了個精明的掌櫃,叫嚴不拔,人如其名,一毛不拔,季曼很放心把米鋪給他。
只是她開米鋪又不是為了賺零花錢的,長郡的米質量甚好,但因為地勢不好,總是沒能外銷。這回來京城,她是想要試水,如果銷路好,那就打開長郡賣米的路,大不了花一點運費,或者乾脆一勞永逸,將路給修一修。
上下打點了關系,塞了不少銀子,季氏米鋪也就順利上了運營軌道。本著優質大米童叟無欺的宗旨,開始在京城暢銷。
白天教好好,上完課之後就出府打點,這忙得簡直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快跟以前跑銷售一個樣子了。季曼是覺得沒什麽,可整個人是瘦下去了,連人皮面具都顯得有點大,還特意修了修才能好好戴上。
“你在忙什麽?”寧鈺軒終於是沒忍住,站在侯府後門,攔住了又要匆匆出府的季曼。
季曼看見他就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後才一本正經地道:“出府做事。”
“做什麽事?”寧鈺軒皺眉:“你每天光教世子就是大半天,還有空做其他的事情?”
“侯爺也說了是大半天,還有小半天自然屬於在下的私人時間。”季曼笑眯眯地道:“世子的夫子不算官職,在下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其他事情的吧?”
陌玉侯不滿地抿唇,正想再問,背後卻傳來溫婉的聲音:“侯爺。”
側過身子,寧鈺軒看著溫婉,淡淡地應了一聲:“怎麽了?”
季曼趁機朝溫婉拱手,之後立馬躥出了府。
原先跟著柳如風也學了不少與人打交道的手段,季曼今兒還約了戶部度支主事吃飯,打通打通關系。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生意想做大,那必須是得上下通吃,阿諛奉承簡直是必不可少的功課。
比如這個度支主事,算是戶部最小的一個官,可是架子卻是大得很,要不是看在她是陌玉侯府夫子的份兒上,還不會應了糧行的約來吃飯。
劉記糧行的劉掌櫃作為聯盟會領頭,自然幫著牽線搭橋,替季曼引見了這主事,順便自己也去蹭點兒好。
落雁塔第八層之上,書香盈盈,高雅得很,中間卻擺著一張紅木大桌,山珍海味擺了一桌不說,旁邊還坐著不少“才女”。
以前就說了,落雁塔是個文人雅士匯集的地方,但是有些個官兒偏生就喜歡裝清雅,明明最想去青樓,卻非板著臉說落雁塔是個好地方。
下面的人又怎能不懂事,就算是落雁塔,那也能有女人啊,才女也是女人。
季曼坐在席間,就被兩個“才女”夾在中間,度支主事坐在上位,笑眯眯地看著她道:“季夫子也是年少有為,怎的做起了商人。在侯爺門下,不如棄商從仕。”
“在下胸無大志。”季曼拱手道:“不比唐大人年紀輕輕便到了主事之位,聽聞最近也許還有升遷之喜,也是可喜可賀。”
唐主事笑道:“也虧其他大人提拔。”
席間酒一杯又是一杯,季曼接過來喝就沒猶豫,還主動幫主事擋了不少酒,當然是全吐袖子上了。最後扶著主事下樓的時候,季曼還格外體貼地道:“主事看起來有些醉酒,旁邊客棧裡已經準備了上房,讓徐才女幫忙扶著您過去吧。”
唐主事一雙眼裡泛著了然的猥瑣笑意,拍了拍季曼的肩膀:“季夫子果真是明白人。”
劉掌櫃一直敬酒送禮,都沒討著主事什麽笑容,反而是季曼接著劉掌櫃送的人,得了好。出落雁塔的時候劉掌櫃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季曼也沒在意。同是糧行,本來就是競爭之人,劉掌櫃今兒來不也就是想借著她的名義來討好麽?
天色不早,回去侯府的時候後門還沒關。季曼探頭探腦地看了看,然後飛一般地往自己的房間跑。
好好就同丫鬟一起住在她的隔壁,她這一身濃烈的酒味自然是不能直接去看好好。進了房間正準備更衣沐浴,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在別人的家裡就是有這點不好,隨時主人都可能躥出來嚇你個半死。
季曼無奈地拿開寧鈺軒的手:“侯爺,在下現在是男人,您這樣半夜還在在下的房間,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陌玉侯臉色不太好看,抬手點了燈,皺了皺鼻子道:“你去喝酒了?”
“應酬。”季曼將外袍脫了丟在一邊,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寧鈺軒現在的臉色就像是半夜抓著滿身酒氣回家的丈夫的妻子,已經是一副打算盤問的姿態了。
“你是不是又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了?”
季曼點頭:“侯爺也忘記了吧,在下現在就是個男人。”
下巴一緊,季曼抬眼就好像要撞到這人的鼻尖。寧鈺軒抿唇看著她:“你還想要什麽?”
他都已經將好好給她了,怎麽還不夠?就不能安安靜靜在他後院帶孩子麽,為什麽非得出去拋頭露面?
季曼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道:“我想成為一棵樹,不是一朵凌霄花,侯爺可明白?”
陌玉侯怔了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這是什麽意思,季曼就自顧自地打斷他:“你這種大男人主義的沒有浪漫情懷的人怎麽能會懂,我可能是被酒熏著了。”
自顧自地洗了把臉倒去床上,季曼伸手指了指門口道:“明日還要給好好上課,這就不留侯爺了,侯爺慢走。”
被她不帶喘氣的話給堵得無語,寧鈺軒皺眉,頗為惱怒地轉身離開。
長郡米的價格跟普通大米差不多,但是顆顆飽滿,賣得不錯。季曼也就拿了積蓄出來,在京城東南西北各個地方都租了店面,擴大銷售范圍。長郡一邊還在不斷供貨,只是看看存貨,也是時候得考慮是修路還是繼續扛著高運費薄利多銷了。
趙轍進宮面聖之後,又到了太后宮裡說話。從長郡出來到京城要走許多山路,故而母子這一別,估計又是要好幾年不見了。吳庸正在想找什麽借口讓長郡王在京城多留一些日子,結果季曼就找上門來了。
“我覺得有必要修路,吳兄覺得呢?”季曼一臉認真地道。
吳庸好奇地問:“好端端的修路幹什麽?那可是項大工程。”
“就是因為是大工程,所以這筆錢得朝廷來出,就該趁著王爺還在京城的時候,利用太后去給皇上說說。”季曼道:“一旦路修好了,對我們以後的事情也是大有幫助。吳兄你想,修好一條路直達京城,能省下山路上耽擱的時辰的話,以後萬一運些兵器之類…是不是也要快得多了?”
吳庸皺眉:“長郡到京城之路,原本王爺也多次上書了新帝想要修的,但是新帝都以國庫緊缺為由,全部拒絕了。”
“國庫緊缺?”季曼笑了笑:“給太后修宮殿國庫緊缺,給長郡修路國庫也緊缺。可是聽聞皇上不是要給皇后修一個望月閣麽?那國庫怎麽就不緊缺了?”
“這……”吳庸歎息:“也是情理之中。”
“身為謀臣,吳兄也該想想辦法。”季曼一臉的為國為民為王爺:“總不能一直讓皇上虧待了王爺。”
吳庸鄭重地點頭。
沒過幾天,陌玉侯這邊就收到了要求撥款的折子,說是長郡王寫的,新帝不好直接當面駁回,反而是送到了他這裡。言下之意,就是要拿他當借口拒絕。
“要想富,先修路。”季曼立著一塊小黑板,瞥著不遠處寧鈺軒的影子,一本正經地教好好:“跟夫子念一遍。”
好好張開嘴:“要香父,先繡鹿。”
寧鈺軒嘴角抽了抽。
“你這是什麽意思?”
身子被人拉到了一邊,季曼抬眼就對上了陌玉侯有些深的眼神:“修路一事,你也知道?”
“什麽修路?”季曼一雙眼睛茫然無辜,搖頭道:“在下不過是在教好好念話,無意在書本上看來的一句話罷了。”
“哦?”寧鈺軒冷哼一聲放開她:“什麽書?你倒是說來聽聽?”
季曼理了理衣襟,一本正經地道:“出自《論語·修路》,是遺失的一則儒家經典,主要意思就是告訴後人,要想創造財富,就要先將路修好。道路往來,更加方便之後才能節約時間,減少運輸成本,最後降低商品價格,促進消費。”
看了看一臉呆滯的寧鈺軒,季曼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就知道說了你也不懂。”
分明是在胡扯,為什麽還能這樣理所應當的?陌玉侯頗為無奈地看了她許久,隨後轉身打算離開。
“侯爺剛剛說的修路一事,是什麽?”季曼拉住了他的衣袖。
寧鈺軒頓了頓,側頭道:“長郡王上書請求修長郡與京城之路,你能不知此事?”
“知道啊,原來是這件事,不是很正常的麽?皇上也該允了。”季曼笑了笑道:“新帝剛登基不久,總不能就給眾藩王落下個苛待兄弟的印象。一條路罷了,也費不了朝廷多少銀子。”
“婦人之見。”陌玉侯輕哼了一聲:“這條路不能修。”
“為何?”季曼不解。
陌玉侯沒有多說,睨了她一眼就走了。
自然是不能修的啊,國庫出錢替長郡打開貿易之路,運輸一旦方便,很多事情也都方便了起來。新帝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當這個冤大頭。
只是,正值藩王進京的時候,太后對著幾個親王藩王一通哭訴,新帝苛待母親,薄待兄長的名聲也就傳出來了。本身賦稅之上就多有嚴苛,新帝在民間的聲望可謂極低,更有不少文人雅士寫詩詞歌賦暗喻,趙離昏君之名,不知為何也就漸漸讓百姓心照不宣了。
陌玉侯以戶部資金不足為由駁回了長郡王的折子,然而此事一出,望月閣也不得不停工。說資金緊缺,那就什麽都別修了。
新帝的臉色很不好看,寧鈺軒本想勸他忍過這一陣,等藩王回各自領地之後再繼續修建也可,但是不知為何,趙離像是鑽了牛角尖了,非要繼續將望月閣修完。
好吧,寧鈺軒也勸不了了,各路藩王不知收了長郡王或者是太后什麽好處,竟然紛紛上書幫著趙轍說話。一致譴責之下,趙離竟然寧願同意修長郡之路,也不肯再讓望月閣停工。
季曼聽著消息,簡直要感歎一句,原來趙離那種心狠手辣心理畸形的人,心裡也是有愛的?
望月閣,望月閣,也真是不負捧月當初助他的一片真心。
寧鈺軒對於新帝的這個決定表示很不滿,一看就是小孩子任性之下的決定啊。但是沒辦法,人家是老大,老大的決定,他也就只能下達,令戶部撥款。
季曼打著小算盤,路大概是要修個一兩年的,期間她還得一直薄利多銷長郡米。不過好在她已經在趙轍那裡拿了許可,長郡的米,外銷都是由她負責,就算以後路子打開了,利潤多了,那也是都進她的口袋的。
糧行聯盟會每年都會重新選一個領頭的,季曼最近格外忙碌,因為再過一段時間,就到了重選的日子。她不是京城人士,沒有太多人脈,資產也不算太豐厚,可是她想要那個位子。雖然沒什麽實權,但是那位置是與官府打交道最多的。
想升職,除了業績得突出,最重要的就是得會做人。季曼已經稍微抬高了長郡米的價格,不會給各位同行帶來過大的壓力,繼而就是約著各個糧行的掌櫃一起吃飯喝酒了,順帶還約一下上次的唐主事,大家也就都樂意去。
沒人會覺得季曼是在拉攏他們,因為每年聯盟會競爭都特別大,季曼這種在他們眼裡完全是小蝦米,沒有競爭的可能。
陌玉侯聽著鬼白將季曼最近的行蹤都稟報了一遍,嗤笑了一聲道:“這女人怎麽這樣愛折騰?”
賣個米都能這麽忙碌,還請什麽官吃飯,她難道不知道,戶部也是在他手裡的?
怎麽這樣蠢?
夜色降臨,季曼又是晚歸,一回房就累得讓丫鬟準備浴桶要洗澡。她臉上的人皮面具也戴了十天了,再不取就該滿臉痘痘了。
關了窗鎖了門,取了面具脫了衣裳,季曼將臉埋在水裡再起來,長長地松了口氣。
果然工作壓力再大,回來一個熱水澡也就解決了。
愉快地將臉洗了個乾淨,擦乾全身剛準備從浴桶裡出來,就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
開什麽玩笑?季曼飛快埋回水裡,她剛剛明明鎖了門的啊,就這麽被人推開了是怎麽回事?
“你倒是好閑情。”寧鈺軒的聲音已經到了浴桶邊,看著水面鼓著的頭髮,無奈地將人拉出來:“也不怕把自個兒悶死。”
季曼紅透了臉,看著他道:“侯爺能不能守著君子之禮,非禮勿視?”
看著她,陌玉侯有一瞬間的怔忪,倒是沒聽見她說什麽,隻呆呆地伸手過去,碰了碰那許久未見的臉。
“桑榆。”
季曼皺眉:“侯爺,在下是季滿。”
恍若未聞,寧鈺軒低下身子來,拉過她的臉,輕輕吻上她的唇:“真是許久未見。”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大結局《春閨夢裡人(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