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求情
  芳草到黃昏回來時才聽說了關於流霞和三哥的事，那時府裡已經傳開了，又聽得流霞挨了沈夫人的打，芳草正為她感到可憐呢。

  “娘，我去看看流霞姐姐，也不知她哭成什麽樣呢。”

  許氏怕女兒又被牽扯進去惹得沈夫人不高興，忙說：“小草，這事你就別跟著摻和了。當心又惹得太太不高興。”

  芳草道：“娘，三哥的事我怎麽能不管呢。”說著便出去了。

  許氏心裡卻煩惱，隻好由著芳草去了。

  芳草拿了治傷的藥，徑直到了流霞屋裡，卻見黑越越的一片，並沒人點燈，也沒小丫頭在跟前差使。芳草走上前去，見流霞面朝裡躺著，也不知她到底睡著沒有，芳草上前晃了晃她的身子。

  “流霞姐姐，你醒醒。”

  流霞聽見是三姑娘的聲音忙要起身，芳草卻按住了她：“流霞姐姐就這樣躺著也好。”屋裡實在有些模糊，芳草詢問了流霞火鐮放在什麽地方，自己打燃了火，點著了桌上的燭台。芳草將燭台移了過來，見流霞枯瘦著一張臉，一點生機也沒有。面容很是憔悴，嘴唇還沁出微微的血印來，芳草見了她這樣心裡覺得難受。

  “流霞姐姐吃什麽沒有？萬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委屈，你和我說說也就好了。”

  流霞卻強撐著道：“三姑娘有心來看我，流霞已經感激不盡了。”

  芳草替流霞理了理額前的頭髮溫和的笑道：“流霞姐姐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的。絕不能趁那起人的願。你先躺躺。”接著又出來叫了個小丫頭，讓去給流霞準備吃的。

  回來又和她道：“聽說你挨了板子，流霞姐姐也不要害羞我替你看看。正好也有藥，不好上藥的地方我替你上。”

  流霞忙道：“三姑娘不用了，早些時候大奶奶已經送了藥，已經上過了。現在已經好些了，三姑娘不用在……”

  “好，那我不看了。流霞姐姐你且安心，我三哥那裡肯定會有法子的。再說你又和太太沒仇沒怨，難不成也看不得你好麽。相信那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過不去的坎。流霞姐姐也要想開些，你雖然沒有服侍過我，但當初我和娘正面臨被趕出的危機時，是流霞姐姐苦苦的為我和娘求情。他們拿你當服侍人的丫頭使喚，在我眼裡流霞姐姐卻是平等一樣的。你待人又好，脾性也好，總會有好報的，我三哥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芳草的話極盡的溫柔平靜，滿是關切。

  流霞在枕上說道：“三姑娘，流霞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又是一個孤女。得三爺厚愛已是流霞不能承受之重。流霞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三爺……”

  芳草阻止了流霞後面的話，搖搖頭，向她微笑著：“流霞姐姐，配不配得上是三哥說了算。三哥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自然不會虧待流霞姐姐的。”

  小丫頭端了個填漆的方盤進來，芳草又命將一小案搬到了腳踏上。小丫頭幫著布了，一碗菜葉的小粥，兩個精致的小菜。

  小丫頭布好飯菜以後並沒有急著退下，而是和流霞說道：“流霞姐姐，太太問起你來。問姐姐身上還疼不疼，還問姐姐想明白沒有。”

  流霞黯然道：“想明白了，搽了藥已經好些了。”

  小丫頭又道：“姐姐歇著吧，太太說姐姐不用急著去太太那邊，什麽事明日再說。”

  流霞道：“我知道了。”

  小丫頭便退下了。

  芳草夾了菜，端著碗便給流霞喂，慌得流霞忙道：“三姑娘這使不得，還是自己來吧。”

  “好，你自己來吧。”芳草移過身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沒過多久杜柯又來了。

  芳草起身喊了聲：“三哥！”

  杜柯一臉的疲憊見流霞在吃東西，心裡稍稍的平複下來，看見了芳草也放心了不少：“三妹妹在此我就放心了。”

  芳草笑道：“家裡這麽大的事我怎能不來看看呢，再說我們流霞姐姐受了委屈，別人不見得就能體貼她的心。對了三哥，那裡辦得怎樣呢？”

  杜柯搖搖頭，咬牙恨道：“他們蔣家太不是東西了。又仗著是太太的陪房，哪裡肯把我放在眼裡，真是讓人窩火，我就不相信這點子事會辦不下來。”

  芳草暗暗的拉了拉杜柯的衣服，怕流霞聽見了這些又心灰意冷。杜柯明白過來，又見流霞沒吃多少東西，關切道：“你身上不舒服應該多吃一點才好得快，不許作踐自己。”說著又去拉流霞的手，流霞卻因為害羞連忙翻身面朝內躺著，不曾想翻身的時候壓著了身上的傷，覺得很是疼痛，但她不肯流露出來，隻深深的忍著。

  芳草見狀便道：“三哥好好勸勸流霞姐姐吧，我先過去了。”

  流霞急忙道：“三爺也請先回去吧，我沒事，你們也不用為我擔心，老是過來的話讓太太知道了又會不高興，流霞哪裡再敢連累兩位主子，請先回去吧。”

  流霞跪在床上請求道。

  杜柯見了她這樣自是心裡難受，又想留在這裡她也不肯安心休息，隻得與芳草一並出去了。

  出來走了沒多遠，畫兒卻找了上來：“姑娘原來和三爺在一處，太太那裡正找兩位呢，快請過去吧。”

  芳草和杜柯一路走一路說：“我覺得這事三哥不能不管，也不能說放棄的話。不然讓流霞該怎麽活。”

  杜柯堅定道：“我何時說過放棄了。只是這事怕處理不好留下後顧之憂，需要慢慢的計議。急不得。”

  “還急不得，弄成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也都怪三哥。要是你早些開口將流霞要了去，會成這樣的局面嗎？”芳草不禁埋怨起來。

  “是我不好，不該這樣的猶猶豫豫。”杜柯有些懊喪。

  芳草道：“算了，我與三哥一道去求情，看太太那裡口風能不能松動一點。”

  曾大奶奶、盧二奶奶、慧姨娘、孫姨娘都圍在沈夫人跟前，就連好些日子沒有看見的二哥杜也出現了。

  杜柯也不管屋裡有哪些人，一見著沈夫人就對沈夫人跪下請求道：“太太，隻請太太成全。”

  沈夫人譏笑道：“三爺在蔣家那裡碰了釘子。這是怎麽呢，快起來。如今你是官老爺我也受不起你這一跪。”

  芳草也跪下請求道：“太太，芳草知道自己說話沒有分量，也不敢隨便開口。太太一向是個慈善的人，怎麽能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了。你高抬貴手放過流霞姐姐吧。”

  沈夫人見芳草開口不免又添了幾分怒氣：“有情人，這三個字你也說得出口。我還沒說流霞她勾當主子，你們倒合著夥來說情。這事我都說過了，誰也不許多說一句，任憑你是誰。”

  芳草請求道：“太太，流霞姐姐跟了太太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就沒有半點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利嗎，我知道太太看我和娘是不順眼的，今天我大著膽子，厚著臉皮來替流霞姐姐和三哥求一回。太太……你是活菩薩，你就開口讓蔣家放棄吧。”

  沈夫人冷哼道：“還是這樣的沒教養。算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你什麽。你們都給我起來，這事我還是那句話，老三有本事說動蔣家的人，我就將流霞做個人情送給老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當中曾大奶奶最是一個明白人，沈夫人雖然這樣和杜柯說，卻又一面攛掇著蔣家咬住不放，又一再給蔣家遞眼色。關於沈夫人的這個舉動曾大奶奶卻是明白的，沈夫人不願意放棄蔣家孝敬的那幾百兩銀子，若是將流霞給了蔣家，她還能安得一筆彩禮錢。曾大奶奶也不得不佩服沈夫人是個有算計的人，心思靈活，又有手腕。

  這裡正僵持著，杜演來了。屋裡的人都站了起來。杜演一眼看見了杜，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一會兒去我書房等我，我可有話要問你。”

  杜垂著腦袋連忙答應了。

  杜演又看了看杜柯，關於這些紛亂他已經聽人說了，便對沈夫人道：“這事我做主，流霞那丫頭送給老三做側房，不許再鬧別的事。”

  芳草一聽自然是喜歡，沒想到這個父親在關鍵的時候，還能站在他們這邊。

  沈夫人聽見杜演的決定忙起身道：“老爺這事不能這麽辦。”

  “為何不行，還是我說話不管用了。蔣家的事我還沒過問，如今倒會打著我們家的旗號出去誆騙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自然會問到他們那裡去。”

  沈夫人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的算盤打空了。

  杜柯喜不勝收趕緊向杜演磕頭謝恩。

  杜演卻說：“大戶人家為了個丫頭鬧得起紛爭像個什麽話，流霞再好她也只是個丫頭。你的親事我自然也是要過問的，目前先這樣吧。”

  芳草知道這場鬧劇在經過蔣家仗勢求親，流霞挨打，三哥苦求的一系列的劇目裡總算告一段落了。她也對這個迂腐固執的大家長有了新的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