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漢願為掃地翁

  神漢說完了話之後，瞬間變得自然了一些，然後逐漸恢復至常態，一改尷尬的臉，恢復笑嘻嘻的模樣：“鄙人的確是算命的，但是大多算的是外物對人的影響，只要人那樣去做了，那麽就等於命運就是那樣了，你不去那樣做，那麽自然不是”

  桃東插話道：“有人稱呼過你為神算子嗎？”

  “普通人說過。”

  神漢的這句話分量可不輕，雖然神漢的解釋與神算子三個字相悖很多，但是這都已經無關大雅了。桃東越聽越有些悸動，悸動於今後的生活，估計會輕松很多，原因自然是出在徐小騰的身上。桃東躊躇半天，就想問一問神漢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始終自己之前硬撐過那一點點骨氣，現在要是問起來的話，自己老臉可往哪兒擱？
  神漢看在眼裡，但是不以為意，自己之前雖然稱呼桃東為老家夥，實際上神漢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老了，百年？還是千年？甚至是萬年？反正自己都說不準，桃東再怎麽看也只是個五六十歲的、有點兒能耐的凡人而已，與自己相比，自己才是老家夥，所以就更加不會在意桃東的一舉一動了。

  對於神漢故意在見到還有三人助陣的時候放低自己的態度，實際上只是為了有一個更好的切入點而已，何況，自己不是衝著這些人來的，而是那個大大咧咧直接跑進桃東書房叫囂的可愛小子。至於他為什麽要來，誰讓他來的，他自己到底又是誰等等這些問題，是不會隨意跟這些人說起的，等以後知道的第一個人，有可能只是那個娃娃，其他人的話，還是算了，很可能說出來他們也不懂。

  桃東還是繼續有骨氣下去，說不定對方松口了呢：“哎，我活了這麽多年，這個明擺著的道理，還有人去算？”

  沒想到的是，神漢卻是這樣回答的：“你這滿園的桃花，好多年沒有換了吧？我還是有點兒能力的，要不幫你換換？弄點更高更大，更枝繁葉茂的怎樣？”

  桃東不再說話，因為此時此刻，即使對方沒有惡意，單單從對方身上的氣息能夠感覺得到，此時的神漢，遠比在鎮口的時候還要讓人恐懼，桃氏四兄弟，站到一起，可能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不過，別的話不敢說，對徐小騰說話，那自然是沒有任何坎坷的：“徐小騰啊，這個老頭子說，要給你算命，那你跟他聊聊吧！他可是咱們學塾的大貴客！我呢，我先去書房重新整理一下教學思路吧！免得你們哪一天突然對我發難，群起而攻之，我這把老骨頭可是承受不起的啊！”

  徐小騰根本聽不出這話裡有話，總覺得這樣說，好像也就是這麽回事：“好的，桃先生，您先去忙，我這邊應該沒啥大問題，反正是這個.叔叔給我算，也不用我怎麽說話。”

  桃東差點一個趔趄，慢悠悠離開了茶亭，只剩下神漢和徐小騰倆人。準確地說是三人，還有一個小姑娘躲在遠處的牆角呢：“這一老一少，到底是搞什麽鬼，說半天的話，我怎就聽不懂呢？算命？這小子要算命？”隨即嘻嘻一笑，眼神很美，就是笑得有些嚇人。

  “這位叔叔，您要給我算命？”

  神漢使勁撓了撓頭，夜光下，甚至可見稀稀疏疏的草屑和頭屑飄飄灑灑。徐小騰頓時覺得這個人好不靠譜，世外高人再怎麽沉迷於自己的修行，那也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呀！這麽個不注重衛生的人，真的是書塾的貴客？這不就一個地地道道的乞丐嗎？
  神漢糾結道：“我說徐小公子，不要再問這個問題了好嗎？”

  “可以。”徐小騰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神漢使勁揚了揚眉：“那好，我呢，不是算命的，但是能夠幫助你獲得更好的命，你想要嗎？”

  徐小騰一頭霧水：“更好的命？命是東西還是說生命？”

  “你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吧！反正我能幫到你，只要你能夠給我飯吃就行！”

  徐小騰看了看天上，用食指在嘴角邊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我說，叔叔，我爹說，無功不受祿，我沒有什麽能夠幫到你的，所以你幫我的話說不過去。但是呢，至於吃飯的問題，還是前面這句話，你得幫我或者幫書塾做點事才行。”

  神漢嘴角抽了抽：這小子的算術是不是有問題？嘶！好像沒啥問題！
  神漢隨即回答道：“那行，就當我幫你，是贈送給你的，至於吃飯的問題，你能給我什麽活？”

  “掃地？”

  “掃地？行！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給自己打理一下也是可以的，無妨！”

  “喂，大叔，什麽叫給自己打理一下？你是來這討飯吃的！無妨？這可是你說的啊！今晚就聊到這吧，我向桃先生匯報匯報去，之後就睡覺了，嗯，天底下可真沒有比睡覺更舒服的事情了。”

  然後，徐小騰就這麽走了。剛邁出幾步，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沒禮貌了？不管了，既然已經邁開步子，那就直接走吧！
  神漢可沒有想到這點，他想到的是，這孩子心思漸漸成熟，而且善於精打細算，對一些東西也分得清清楚楚，心性上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了。至於修行嘛
  遠處牆角下，小女孩早已睡著。神漢看了看這個小女孩，總覺得有些絲線連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卻不知道另一頭是連在哪兒。

  “這丫頭，多半又是哪家的小仙女咯，只不過，這麽醜的仙女，我還是第一次見。”

  隨後神漢消失了。

  幽深的天空之下，神漢站在大地的上方，但是卻看不見其影子，哪怕一點點透明的輪廓都看不見。

  “哎，人越老，記性越差啊！今天是祭身的日子，我差點給忘了。”

  隨後是一聲歎息，緊接著就是不斷的呢喃，像是廟裡的佛音，又像是對自己的自言自語，感覺上很普通，但卻深入人心，只不過這座天下的凡人，是沒法聽見的：

  吾乃元界，

  為此方天地之魂，
  生寄天地，

  當與之相融，
  魂亦有身，

  身亦有魂，

  不離而融，

  自當祭身！

  可見看似寂靜不動的天地，卻有絲絲縷縷的青煙被吸附在神漢身上，而與青煙交錯而過的星星點點，卻與天地萬物融於一體，看上去就像是神漢與天地交換不同的兩種物質一樣。

  天逐漸亮了起來，迎著朝陽，桃花小徑上，比以往多出了一個橫跨木棍，手拿掃帚的漢子。

  徐小騰老早就起床了，因為他害怕那個惹人厭的小丫頭片子把他的洗臉水弄髒，也怕開門的時候再來一枝不是很雅觀的樹枝斜靠進門來。今天，好像一切都相安無事。等穿好衣服洗了臉之後，已經快到上課的時間了。這不是徐小騰拖拉的緣故，而是這個環境相對於自己來說，是很陌生的，也是很熟悉的，很多東西在做的時候，總會發呆。

  剛起床的時候，實際上徐小騰就已經在發呆了，因為他下意識地就想要去爬山。始終自小就開始爬山的自己，對這種事情難免已經根深蒂固了。甚至在徐小騰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書塾的時候，還冒出了一個想法：要不，白天上課，晚飯過後，自己去爬？
  對於這種決定，徐小騰一定是會去做的，別以為他真的貪睡，真的很懶。

  小跑去課堂的時候，正巧遇到了正在掃地的神漢。而神漢在看到徐小騰來的時候，自己則裝模作樣地在掃地，看上去十分認真，這讓徐小騰有些不適應：這漢子也太聽話了吧？不過，可能是真的無家可歸，餓壞了而已。但是桃先生怎麽能說他是貴客呢？掃地的就是貴客？
  不過，徐小騰也沒有怎麽多想，一溜煙消失在路的盡頭。

  桃東突然出現在神漢旁邊：“我說算命的，這是誰讓你做的？早些時候我都想趕你走了！”

  “那孩子說，我想要吃到飯的話，我得為書塾掃地。”神漢說完便不再多話，本來是站著傻呵呵笑嘻嘻的樣子，現在又恢復到像個老農一樣，邊擦汗邊掃地，一絲不苟的樣子，讓桃東有些哭笑不得。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世外高人，的確癖好良多！本來是個算命的，突然變成一個要飯的，現在又變成掃地的，很不錯！”

  神漢沒有搭話，而是掃著掃著跑到了很遠的地方去了。

  課堂裡，大家今天都放下了手中正在默背的竹簡，全部正襟危坐，等著桃先生來說事情。昨天桃先生已經通報過，今天要來說一下教學上的事情，說可能有重大的改變！
  遠處山上破廟外的不遠處，一個男子步履蹣跚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眼中滿是憤怒和不屈，即使很餓，但這股氣焰卻沒法磨滅，元界雖然看在眼裡，但是不知如何下定論，等等再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