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自己的路 （第三更）

  顏夫人去的決絕又慘烈，以一己之身，換了小東海一個未來，那些流寇，無論是身上帶著的疫病，還是他們手裡的刀，都威脅著小東海全城的百姓，她以柔弱的身軀，保護了所有人。

  顏家小姐更是消失的離奇，有人說是顏夫人的義舉感動天地，神仙下凡，帶走了顏家小姐，上天做神仙去了。

  三妮兒雙手撐著下巴，怔怔的看著夕陽落下，一面跟宋曉泠說這些傳言：“我也覺得肯定是被神仙救走了，顏夫人和顏家小姐那樣的人，肯定是要上天做神仙的。”

  宋曉泠想說，三妮兒溫暖又善良，跟三妮兒在一起，做人也是極好的，可惜她連正常人都做不了，更別說什麽神仙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回來到三妮兒身邊，可是她很慶幸她來到的是三妮兒身邊，三妮兒的溫暖和樂觀溫暖了她。

  顏夫人去世之後，小東海並沒有因此就亂了，閆大夫和縣衙的師爺一起，按照顏夫人留下來的法子，很快穩住了局面，城外的醫館裡，聽說來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張大夫，原本是顏夫人的朋友，也留了下來幫助顏夫人救治醫館的病人。

  “原來女子可以做這麽多事情呢。”三妮兒對宋曉泠說：“顏夫人和顏家小姐都是頂厲害的女子，顏家小姐也不過長我幾歲，還沒有二姐姐年紀大呢，能做這麽多事情，真是了不得，即便她們都不在了，整個小東海都還在受著她們的恩情。”

  三妮兒不知道第幾次跟宋曉泠提到這個事情，宋曉泠知道，三妮兒的路，越來越高遠難走了，她若是能站在三妮兒前面給她遮風擋雨就好了。

  爹爹回來的時候，三妮兒堅定的表達了想要去醫館幫忙的決心，她跪在爹娘面前懇請他們同意，娘親雖然十分不理解，但是還是選擇了支持，她從顏夫人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雖然她還是覺得，三妮兒如果能像大丫頭那樣找個好人家，才是最穩妥的出路。

  閆大夫自然是願意的，他人手缺著呢，就算是一個分揀藥材的小丫頭，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不能讓顏家三口的犧牲白費了。

  連城外醫館的張大夫，也停下了雲遊的腳步，安安心心的留在小東海，從原本只是協助顏夫人救治城外醫館的病人，到跟閆大夫一起，城內城外的事宜都要過問，十分辛苦，他原本身體就比較虛弱，更是有些艱難了。

  三妮兒規規矩矩的在閆大夫的醫館裡，跟師兄師姐們從最基礎的藥材認識和分揀學起，族學三年讀書習字對她大有裨益，很快就能上手幫助熬藥了。閆大夫和張大夫有時候在醫館裡見她細心仔細，也都願意帶著她學習，大約是在她身上，他們見到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也許能造就另外一個顏夫人呢？他們心裡未嘗沒有這樣的想法。三妮兒雖然不知道自己這樣都還能承了顏氏母女的恩惠，但是她十分珍惜這個機會，也許會很艱難，也許會像顏夫人那樣，那又何妨？
  等到了天氣終於熱起來的時候，大姐姐從城外回來，許多人都回來了，夫子沒有回來，他年紀太大了，小東海城內幾件歡喜幾家憂，朝廷緩過氣來，重新委派了新的官員，但是那都已經不重要了，最艱難的時候，在顏家一家人的犧牲下，在整個小東海百姓一起的努力下，已經過去了。

  百廢待興，自然是容易的，整個會稽郡，大約誰都願意被發配到這個邊陲彈丸之地來。

  總算是守的雲開了，三妮兒從家裡走到街上的時候，人家戶裡伸出來的梨樹枝丫上已經從一樹潔白的繁花似錦凋謝成泥了，一顆一顆的小小梨兒像是忍不出探出頭來的小娃兒，熱熱鬧鬧，如同如今的小東海，煥發出新生。

  二姐姐的大胖子夫君也沒有回得來，二姐姐大著肚子，哭成了淚人兒，好在爹爹因為一直在醫館中幫忙，頗提供了些幫助，二姐姐夫家一來念著爹爹對二姐夫的盡心盡力，而來也念及她腹中的孩兒，對她還算好。

  但是三妮兒知道娘親還是擔憂的，卻不能去把二姐姐接回來待產。三妮兒問宋曉泠：“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二姐姐接回來，如果一直在那邊住，二姐夫沒了，也不知道程家待她好不好，盡心不盡心。”

  臨產的時候，爹爹去守著，娘親也去守著，可是誰都沒有把二姐姐守回來，爹爹回來泣不成聲：“如果顏夫人還在，也許二妮兒還有活命的希望。”娘親也哭得嗓音嘶啞，抱著三妮兒哭成了淚人。

  三妮兒跟宋曉泠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嘩嘩的，哭得梨花帶雨，差點背過氣去。宋曉泠自從來到三妮兒身邊的第一天就知道，三妮兒的二姐姐跟她最是要好。

  大姐姐年紀大些，像是母親一樣，威嚴又嚴厲，二姐姐常常跟她兩個人被大姐處罰，刷完洗衣服這些事情，她們姐妹沒少一起做。爭吵也是有的，但是情誼卻是從這爭吵中建立起來的。

  如今卻只剩下她了。

  二姐姐拚死生下來的孩兒，當然是留在了程家，三妮兒一眼都沒見著，爹娘心疼孩子沒了爹娘，時常在家裡長籲短歎，卻不敢提出來要去接回來的，三妮兒心疼爹娘，心疼二姐姐，卻並沒有多麽喜愛那個讓二姐姐丟了性命，如今只能留在二姐姐夫家的孩兒。

  “你說，女子拚了性命也要生個孩子，這又是為了什麽呢？”三妮兒問宋曉泠，宋曉泠已經忘記了一切，自然也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誰知道呢？向來如此啊。宋曉泠無聲的說。

  三妮兒見了大姐姐的生活，又見了二姐姐的生活，要麽平淡無趣，要麽獻血淋漓，她全都不想要，宋曉泠雖然忘記了許多事，卻知道三妮兒要走的這條路，不容易。

  三妮兒出了春天猛長了一頭，宋曉泠看著她漸漸長開，漸漸的開始長成大姑娘，她在閆大夫的醫館裡也正式拜了師入了門，算是閆大夫關門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