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最後一個故事（一）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亦可以義薄雲天，亦可以為非作歹。時間、生命、愛情、道德倫理、忠肝義膽。

  “我太累了。”，墨子匍匐在桌前面容憔悴，黑眼圈大的嚇人。

  一旁的陳圓圓披著紫色長袍像是一位母親般坐在一旁，“不要那麽辛苦了，世界這麽大，你又能改變的了什麽呢？”

  墨子漸漸地抬起頭，台燈昏暗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墨子轉過椅子把台燈的燈頭舉高，照出身後一排書架，墨子的書房成八卦形除了一邊窗戶和一邊門之外擺著六個一模一樣的書櫃。

  書櫃上的書都是墨子的親筆，這麽多年，就連墨子自己都沒想到已經積攢了這麽多。

  燈光劃過一個個書櫃，每一個書櫃都被擺放的滿滿的，唯獨緊靠著自己左手邊的那一個書架的最上面一排少了一本，不仔細觀察真的很難發現。

  墨子緩緩地開了口，聲音中帶著無比的滄桑，“我是墨子不是墨翟，墨翟可以有形形色色的人生，可以意氣風發，可以勾心鬥角。”

  墨子咳了咳，到了秋季總是會這樣，看了大夫也沒有什麽結果。陳圓圓起身想要去倒杯水給墨子喝，墨子撫了撫陳圓圓的手，“坐下吧，聽我說完。咳咳。”

  “墨子，我是墨的孩子。墨可以作畫，可以寫詩，當然還可以寫現代的小說。本以為墨可以直擊人們的心靈，可是我錯了。”

  “不，你沒錯，你還是讓一些人看到了光明，還有人為你的筆墨而喝彩不是嗎？”

  “我錯了，我根本沒辦法描繪出人們的內心。筆墨有毒，亦能救人，也能殺人。咳。”

  陳圓圓終於還是起身，“我還是給你倒一杯水來吧。”

  “好，你去吧。可不可以順便把空調開得高一點，我覺得有點涼了。”

  “我去給你拿暖腳的水袋來吧？”

  “恩，這樣也可以。”

  陳圓圓望著墨子蒼老的背影，頭髮已經全數發白，嘎達一聲關上了門。

  墨子在紙上寫下。淮水刀逆刃，一把鍛造精良的東瀛武士刀，可不知是刀匠老眼昏花還是如何，竟然把刃開在了反面，最後得到這把刀的人竟然還真的創造出來一套刀法，著實是個怪人。

  哢噠，門開了。

  陳圓圓還是原來的樣貌絲毫沒有改變，或許是墨子的哀傷給她添了一些皺紋，她也依舊是那個傾國傾城的陳圓圓，只是這美麗在當今社會顯得不是那麽突出罷了。

  陳圓圓將被子放在桌前，“雖然喝咖啡對身體不太好，當然我是指現在的你，不過不給你喝又覺得太委屈你了。”

  “還是你了解我啊。”，墨子端起咖啡杯，沒有加奶沒有糖，黑色的咖啡映出墨子蒼老的臉。

  墨子實在是不想要看到自己的模樣和不堪的身軀，閉上眼睛品嘗咖啡的苦澀，仿佛讓他回憶起這一千多年來的傷痛。墨子這回真的老了，確確實實的老了，頭髮開始花白，皮膚開始褶皺，骨骼開始變得脆弱無力。

  陳圓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陳圓圓經常來這裡照顧墨子所以準備了兩把椅子。陳圓圓看到了墨子寫下的話，最近墨子經常用毛筆寫，不過說實話他的毛筆字真的不怎麽樣。

  “無心插柳柳成蔭？”，陳圓圓嘀咕著，意志那段話的意思。

  “是啊。咳咳。”，墨子又透過杯中的鏡面一樣的咖啡看到了自己的側臉，“下一次喝速溶的吧。”

  “無心插柳柳成蔭，其中的根源在於柳樹強大的生命力。而在這強大的生命力面前，插柳之人就變得微不足道了，對嗎？”，陳圓圓一口氣說完，像是一個孩子在課堂上回答完問題之後等著老師的講評一樣，小眼珠水汪汪的透露出年輕女子的活力與求知欲。

  “無論插柳之人有心無心，柳樹都會茂密的成長起來，你說的沒錯，歸根結底都在於柳樹強大的生命力。哎，這最後一本書，要怎麽寫呢？”

  陳圓圓笑著說道，“可別這麽說，總覺得說了這句話就要大限將至，離死不遠了。”

  墨子也附和著，心情似乎變得舒暢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原因。

  “這又不是日本動漫，怎麽可能，況且我的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墨子說完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拳腳，骨骼在伸張的過程中嘎嘣嘎嘣直響。

  “呵呵，如果那樣的話你的最後一部作品就會被封為遺世之作，或許在你還沒寫完的時候就一命嗚呼，然後有我這個與你心靈相通的妻子完成，真是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啊！”

  陳圓圓說話的時候神采奕奕，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一天的到來。墨子什麽也沒聽進去，陳圓圓總是喜歡開一些過分的玩笑，不過談論起自己的命數，墨子心裡卻是沒底。身體一天天的惡化，或許是自己活得太久了，老年人的症狀來的要比普通人快得多。

  醫生問他多大年紀，墨子也回答不上來，不過看樣子應該六十多了吧，說他七十歲也有人相信。好在墨子還有一個健康的五髒六腑和潔白的牙齒，這些都沒有成為墨子的煩惱，依舊靈光的腦袋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或許有一天墨子患了老年癡呆他真的會投河自盡，不過一個老年癡呆的患者真的會想這麽多嗎？
  “經常這麽拿別人開玩笑會變成老巫婆的哦。”

  “都說了是開玩笑了，怎麽還會變成老巫婆？”，陳圓圓好奇的問。

  “因為沒有人知道老巫婆有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啊，那種人才是最可怕的。就好像狼來了的孩子，哦，我最喜歡那個故事了。”，墨子說著話似乎已經進入到了狼來了的故事當中，陳圓圓也不打擾他的思考，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就算是家規吧？

  過了許久，陳圓圓摸了摸咖啡杯已經涼了，抿了一口吐了吐舌頭，陳圓圓最討厭咖啡涼掉的味道，除非它本就應該是涼的。

  “我，討厭故事。”

  陳圓圓一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