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端午佳節（下）

  “秋畫，帶錢了吧，我們先去吃早點，吃完再去金水河。”

  溜出崔府的林輕塵，走在鄭州府的硯台街上，指著一處香味四溢的餛飩攤道。

  貞觀年間的物價低廉，兩大碗餛飩一共才花了六文錢，吃完餛飩，林輕塵又讓秋畫買了幾張餅帶著，隨後，她就朝著一片停靠的馬車走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與人交涉的，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一個面容憨厚的中年漢子，就甩開馬鞭，載著主仆二人，走在前往金水河的官道上。

  “小，小姐，我們這樣溜出去，真的沒有問題麽？”直到坐上馬車，秋畫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

  她想起若是讓府中夫人和朗君得知六小姐，不經請示，擅自溜出崔府不說，還膽大包天，自己獨自跑到金水河，到時候不知會惹出什麽樣的亂子。

  “別叫小姐，叫我小塵，出都出來了，你這時候擔心也不嫌遲？既然擔心與否，都於事無補，你還不如把心放在肚子裡，等痛痛快快玩完今日再去考慮事發的問題。”

  林輕塵又在她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瞪眼低聲斥道。

  其實林輕塵不認為以崔府中眾人對自己無視的態度，又加上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只要不在金水河堤上撞見崔府那些認識自己的人，會被發現的可能性極低。

  不說秋畫一路上的忐忑，從崔府到金水河，不過十余裡地，馬車約莫行駛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

  林輕塵拉著秋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交給了車老大一半的車資，就朝黑壓壓的人群鑽了過去。

  “小，小塵，我們為什麽要給他那麽多的錢？”秋畫一邊被林輕塵拉著走，嘴裡還在一邊低嚷著。

  單趟馬車到金水河，可要不了這麽多錢，林輕塵對這裡的物價概念不了解，秋畫可是經常來買東西，一點也不陌生。

  “我租了他一天的馬車，讓他在這等咱們一天，等龍舟賽事差不多快完的時候，咱們提前坐他的馬車溜回去，這樣一來，神不知鬼不覺，府中能抓到咱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現在不過付了一半車資，你覺得多麽？”林輕塵斜眼瞟著她。

  “啊……”秋畫還想說什麽，卻被林輕塵拉著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林輕塵牽著秋畫的手，兩個小人兒如同泥鰍一般，很快就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鑽到了靠近河畔的前沿。

  經過近三月不懈的煆練，林輕塵雖然沒有練出什麽厲害的功夫，可原本體弱多病的軀體已被她調養得健健康康，力氣與靈敏度也遠勝同齡的孩子。

  找到合適觀賽的落腳之處，林輕塵與秋畫兩人凝目朝著江面望去。

  但見河面上已浮著數隻美麗的龍舟，其中有兩隻特別顯眼。

  船身狹長尖銳，漆成淡金色，船舷上描繪著朱紅的線條，舷杆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大字，一個是崔府，一個是鄭府！

  這兩條龍舟不僅舟身比其它的氣派漂亮許多，即站在龍舟上的選手，亦顯得比其它龍舟上的更精氣銳氣。

  此刻正值已時中的時光，燦爛的驕陽通過波光粼粼的河面，再反射到龍舟上，仿然給龍舟渡上了一層絢麗的金邊。

  青年橈手們意氣風發，頭上腰上各纏著一束紅布，在明豔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隨著一聲震天鼓聲，在無數人的翹首以盼中，比賽終於開始了，數條龍舟如同一支支離弦的箭，破開了平靜無波的河面。

  兩岸密密麻麻的觀眾隨著賽事的開始，熱情不斷的被點燃，無數人在大聲的呐喊。

  也有無數人在奮力敲打著不知從何處拿來的鑼鼓，為賽手們敲鼓助威。

  更有好事的年輕人把事先準備好的爆竿掛到樹上點燃，一時間，呐喊聲、鑼鼓聲、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交匯在一處，在河面上回蕩，震耳欲聾。

  年輕的橈手們奮勇揮槳，動作整齊劃一，堅實的肌肉隨著動作一起一伏，額上布滿汗珠兀自反射著太陽的光輝。

  擊鼓的人更是興奮異常，縱身一躍，雙槌齊下，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氣都使上去，讓人擔心那鼓會不會被敲破。

  賽到緊張處，更是精彩異常，但見那兩隻特別顯眼的龍舟從其它的舟群中衝了出來，齊頭並進，爭先恐後，很快將其它的龍舟摔下，岸上的呼聲一陣蓋過一陣。

  秋畫直看得激動無比，熱血沸騰，她握著林輕塵的手掌不自覺的用力，另一隻手則無比激動的指著其中一艘帶崔府標志的龍舟大聲道：

  “小姐，你看，那隻就是我們崔府的龍舟，它，它很快就要奪魁了。”

  只可惜她的聲音卷在周圍沸騰的群聲中，根本傳不進林輕塵的耳中。

  好在林輕塵的手被她一隻小手抓得隱隱生疼，再瞧瞧她的口型，自然就知道小丫頭在說什麽了，心中好笑之余亦升不住升起了幾分感慨：棹影斡波飛萬劍，鼓聲劈浪鳴，古人誠不欺我也。

  這樣的磅礴競渡賽在後世可是不容易遇上的，怪不得唐朝有著無數關於描繪競渡的詩詞佳句流傳下來，這種場景確實很容易點燃人心中的熱血。

  時近正午，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奮競博決，崔府的龍舟和鄭府的龍舟打了個平手。

  這時候船上的選手們，已逐漸開始力竭，而主辦賽事方已鳴鼓停賽。

  到午飯時間了，競渡是個極耗體能的活，餓著肚子，是沒法子讓賽事進行下去的。

  “他們停下來了，我們也找個有樹蔭遮檔之處，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林輕塵看著逐漸停落的龍舟，便帶著秋畫從人群中鑽出來，目光四射，瞄了個合適的位置，衝了過去。

  “咦，秋畫？還有六娘，你，你們怎麽出來了？”哪知林輕塵剛剛從人群上脫離出來，背後卻傳來一聲古怪的驚嚷。

  林輕塵心中一緊，秋畫聞聲更是如遭雷擊，二人緩緩轉身，朝著來人望了過去。

  開口說話之人是個八九歲的男童，此人林輕塵並不認識，可瞧他看自己的目光，定是認得自己的，在他身邊還有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公子。

  “七，七公子！”林輕塵不認識，不代表秋畫也不認識，秋畫看見這個男童，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口中顫顫然的低喚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