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洛陽之行（二）

  林輕塵聽得暗自發笑，看來不管是在哪個時空，這些大老爺們都愛談論國家大事，尤其是關於戰爭的事，大唐與東突厥這場戰爭的勝利，為貞觀盛世奠定了最為堅實的基礎，不說他們，就是自己這個來自一千多年後的靈魂，聽到此事時，也忍不住有幾分熱血沸騰之感。

  “咱們啊，可是趕上好時候咯，若是在十多年前那種戰火紛飛的日子，咱們哪裡能和現在一樣，悠閑自在的四處溜達。”張管事顯然也被這些人的話牽動了情緒，不由心生感慨。

  “張管事，你剛才說你是洛陽人？”林輕塵順著他的話問。

  “是啊，不過我在洛陽長居卻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洛陽從前朝開始，就是天子陪都，這裡經濟和文化一直都非常的繁榮昌盛，洛河上的那座石拱橋當年還只是一座鐵瑣鏈勾成的浮吊橋，十幾年前，煬帝無道，引來天下大亂，到處戰火紛飛，身為陪都的洛陽更是深受其害，那座浮橋也被折斷了，現在的這座橋是唐天子新築修起來的。”

  “當年，這片足有七余裡長的繁華商業街一片蕭條，商鋪十不留一，我若是不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咱當家朗君，當年不算不死在亂兵的亂刀之下，也會活活餓死，正是遭遇過當年的戰亂之苦，對如今的安穩和平靜感觸才特別的深，至於這家好客來，本就是咱們家的產業啊。”張管事的聲音一時充滿了緬懷的味道，只不過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卻是壓得極低，只有林輕塵才能隱隱聽見。

  哦，原來這好客來居然是崔家的產業，林輕塵愣了一愣，隨即仿然大悟，對崔家這樣的門閥而言，在洛陽地面上有自己的酒樓算得了什麽，怪不得夥計們看到張管事的時候如此熟悉。

  “這位兄弟所說是正理啊，咱們這些人都是經過前朝的戰亂之苦的人，所以都分外的珍惜如今的安穩日子，這次突厥大敗，咱們大唐可以想必可以安定很長一段時間了，當今聖人真是英主啊。”其它桌上的人聽到張管事的感慨，立即有人出聲附和。

  林輕塵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經歷過大規模的戰爭，但是她卻知道，不管是在哪個時代，戰爭一起，首當其中的就是百姓，真正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有當一個時代的政局能長治久安的時候，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交稅，交稅，去年國家打仗，現錢糧緊缺，各大民戶商戶，都要增稅三成。”林輕塵正值感慨間，卻聽門外傳來幾名士兵們的吆喝聲。

  “官家，上個月不是才增過二成稅了麽？這才不到一個月，又要增稅？”好客來的掌櫃聞聲，急急迎了出來，面有難色的看著幾個官差開口道。

  “你少講這些有的沒有，稅收的事是皇帝老子發布的喻令，你要是不滿，可以去衙門告訴官老爺去。”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衙役非常粗暴的道。

  “怎麽，在洛陽城，還有這亂收稅的事？”林輕塵看著這一幕，不由奇道。

  周圍幾桌正在討論時令政事的人也停了下來，都轉頭朝門口的衙役望了過去，聽到林輕塵的話後，便有人忍不住低聲嘀咕：“以前可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據說當今聖人得到白道大捷的消息之後，極為高興，過度的興奮之後便打算重修洛陽乾無殿，這些人該不會是為了此事一再增加稅賦吧？”

  “別胡說八道，當今聖人的事也是你我能隨便瞎討論的？”他旁邊有人低聲喝止。

  “我們要交多少？”掌櫃的卻是沒有心事去聽食客們的議論，他本著和氣生財之道，不願與這些衙役鬧僵，隻好忍著氣問。

  “五十兩。”衙役道。

  “什麽？五十兩？我這家酒樓每年的稅收也不過一百兩，可本年的稅收在正月的時候已經上繳了，三月份的時候，又多征收了二十兩，現在還讓我交五十兩？這哪裡是加征三成稅，二次加起來，已經是增了八成話了。”掌櫃的也怒了，五十兩銀子，已經是好客來一個月的創收了，他哪裡能如此輕易的交上去，真交了，到時候也不好向主家交待。

  “不交是不是？來呀，把這店給我封了，我還不信，一個小小酒樓這麽牛叉，還敢抗稅。”那衙役一掌拍在大門上，怒喝一聲。

  “慢著，你們一再增征稅賦，可有朝庭發布的官文？”張管事聽到這裡，卻是聽不下去了，不由站了起來，走到掌櫃身邊，對這幾名官差開口道，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崔氏在洛陽產業的鏈的管事。

  “你是什麽東西，難不成吃飽了撐著，還想多管閑事？”那衙役見一個食客走過來幫腔，再瞧瞧張管事的打扮，也不像什麽大貴之人，一怒之下伸手就朝張管事推去。

  “堂堂天子陪都，區區一個衙役就可如此蠻橫無禮，卻不知是哪個衙門的規矩？”眼見著張管事就要被人推倒在地，林輕塵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別人也未見她如何作勢，隻瞧著衙役伸出來的胳膊被林輕塵用一把折扇給架住了。

  “就是，這好客來在這條街經營無數年頭了，一向奉公守法，菜色價格都極為公道，頗受大家的歡迎，你們這些衙役是從哪裡？咱們以前可從來沒見過，該不是哪裡來的匪徒冒充的吧？咱洛陽城中好些年不曾見過如此囂張的衙役了。”大廳裡的人聽得林輕塵話，頓時有不少要跟著附合起來。

  要知道洛陽被稱為東都，可不是稱著玩的，這裡雖不如長安那邊，隨便一棒子就能橫砸了個親王國公來，但這裡的士紳貴族可一樣不少，何曾幾時，小小衙役也能如此囂張了？

  好客來裡面的食客有不少自己是做店鋪的，若是朝庭真這般莫明其妙的一再征加稅收，誰也受不了，經林輕塵這麽一煽動，心裡頓起了敵氣同仇之感。

  “你，你們，一個二個的想造反麽？”幾個衙役眼見引起一眾怒，頓時口不折言，開始出言威脅。

  “這位差爺好大的口氣，動不動就要給人安上一個造反的罪名，你們是哪個衙門的差役，我倒是想去看看，這是哪位青天大老爺調教出來的好差爺，動不動就給人頭上扣這樣的大帽子。”林輕塵唇角微揚，嗤笑一聲，手中的折扇輕輕瞌在那人的手腕上。

  那差役啊的一聲，猛然縮回自己的手掌，在原地跳腳慘叫，其它二人見狀忍不住大聲喝道：“你，你好大膽子，敢然襲擊官差。”

  “你哪知眼睛見我襲擊官差了？我只是過是讓他別動手動腳。”林輕塵笑眯眯的朝著另外的二人望了過去。

  “你，你，你想幹什麽？”明明林輕塵的臉上笑容滿面，可這二官差被林輕塵盯著，卻是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

  “小朗君。”張管事伸手扯了扯林輕塵的衣角，微微搖了搖頭，意示她不必太過。

  “咦？這不是張管事麽？你怎麽有空來洛陽了？這是？”就在這時候，從二樓走下一行人，為首的是一位身著緋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他看見張管事的時候驚咦了一聲，再看看那幾個正在他對峙著的官差，臉上的驚訝之情更盛了幾分。

  “鄭大人，真巧，沒想到在這遇到你，這幾位差爺過來征收稅賦，可是又拿不出朝庭下令的增收令，所以。。”張管事看向來人，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呃，沒有朝庭的增收令，居然敢跑到你們崔家旗下的產業也強行征稅，這差役膽子倒是不小啊。”被稱著鄭大人的中年人微微怔了一怔，隨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圍的食客聞聲不少目露詫色，好客來在洛陽經營無數年了，一向奉公守法，待客公道和氣，絕大多數的人卻都不知渞這家酒樓是崔氏旗下的產業。

  “你們都是新來的？”鄭大人和張管事打完招呼之後，目光就落到那幾句差役身上。

  這些差役見眼前之人身著五品緋色官袍，哪裡還敢如之前那般囂張，隻低頭道：“我，我們也只是按縣令大人的指示。”

  “哦，洛陽縣令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應該也姓崔吧？”鄭大人這句話是對張管事說的。

  “不，不姓崔，這位新上任的縣令姓江。”衙役戰戰兢兢的道。

  “姓江，對，差點忘記這事了，姓崔的縣令去年到期了，今年剛換了新人，怪不得呢，你們先回去吧，如果有朝庭新頒布的征稅令，就拿著征稅令來收稅，否則，你們這行為被報上朝庭可是大罪。”鄭大人伸掌輕輕拍了下額頭，對這幾名差役道。

  那幾名衙役頓時點頭如搗蒜，轉身就要離去，林輕塵卻在這時候開口：“慢著，身為差役，手無喻令，想要錢的時候就隨便跑到各商鋪以征銳的名義收錢，現被大人撞破，想走就走，天下間有這麽好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