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對賭（上）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這個話題也算是徹底終結了，穆妍華心理素質倒真是沒的說，很快調整了情緒，往燕姝二人身後瞧了瞧，“姐姐這是剛從地寶閣出來？”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面上驀地一喜。

  “莫非姐姐是要給祖母買藥材，當做壽禮？”穆妍華狀似松了口氣一般，欣然笑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姐姐別怪妹妹多事，前兩日，祖母因為姐姐著實生了好大的氣，這兩日一直鬱結於心，若是姐姐能夠將地寶閣的藥材獻給祖母，相信祖母定能消氣，不計前嫌。”

  眼見穆妍華避重就輕，想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燕姝懶得再跟穆妍華繼續糾纏，直接一刀見血，字字直白道，“前兩日，祖母吃了你夾得紅棗梅子糕，被噎的差點窒息，是我救了她，祖母是明事理的人，她要生氣也該生你的氣才對。”

  穆妍華登時一僵，心下惱恨萬分：她怎麽就忘了，穆顏姝連左相府的面子都不顧，又豈會顧老夫人的面子，現在這件事被抖落出來，自己之前的話，無疑成了笑話，還是自打嘴巴的那種。

  眼見穆妍華被懟的啞口無言，裴雪燼二人就知道，燕姝說的是真的。

  對此，裴雪燼蹙了蹙眉，倒是裴月英，上前解圍般的拉了穆妍華的手，回頭狠狠的瞪了燕姝一眼，“妍華，你別跟她說話了，一會兒石料就要上來了，別因為她耽誤了咱們點翠。”

  燕姝聞言，眸光微動，“點翠？”

  她這才留意到裴雪燼三人身後那座華美的樓閣，風格似曾相識，其上掛著三個寶光燦燦的大字——點翠閣！

  留意到燕姝的眸光，裴月英自覺找回了臉面，得意的仰頭道，“沒見過吧，這裡是整個盛京城最大的點翠閣，千金堂開的，你該不會不知道什麽是點翠吧？”

  這話不算過分，燕姝淡聲回了一句，“知道一些。”

  穆妍華聞言，心下一動，面上漸漸恢復了自然的笑意，“那太好了，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興趣，跟我們進去逛逛？”

  裴月英不屑的撇嘴，“她有銀子嗎？”

  穆妍華用帕子掩唇輕笑道，“姐姐今早剛得了聖上的賞賜，這私庫啊，比我娘的都要豐厚了，哪兒能沒銀子呢。”

  似是怕燕姝拒絕，穆妍華心念急轉，已然是打了數十份腹稿，想要將燕姝勸入點翠閣。

  “姐姐……”

  只是，她剛剛開了個頭，還沒多說第三個字，就聽燕姝清清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好。”

  說來，燕姝雖然對點翠沒什麽太大的興趣，可誰讓她剛剛血拚結束呢，這一番買買買下來，差不多掏空了她的家底，最重要的是，地寶閣裡還有不少藥材，值得入手，那些禦賜的金子，又沒法換成銀票隨身攜帶，現在正巧碰上了點翠閣，燕姝自然不想錯過。

  隨著這個好字出口，她已然是蓮步輕移，當先走了進去。

  直到她的倩影隱沒在金碧輝煌的大堂，穆妍華才算是回過神來。

  這個穆顏姝居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她還以為自己要費好一通唇舌，準備了一馬車的話，可惜，一句都沒說出去，就算燕姝如她所願進去了，穆妍華心裡也是憋悶的不行。

  這時，裴雪燼開了口，“時辰不早了，咱們也進去吧。”

  眼見裴雪燼抬腳了進了點翠閣，裴月英這才冷哼出聲，“哼，有銀子又怎麽樣，這點翠動輒成千上萬倆，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有些人啊，真是不自量力。”

  燕姝都不見蹤影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穆妍華懶得聽裴月英馬後炮，面上露出了一抹擔心的笑意，“月英，咱們也快點走吧，姐姐沒來過這樣的地方，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就不好了。”

  此刻，燕姝已然是步入了點翠閣的大堂。

  相比較於碧水幽泉中作為陪襯的點翠閣，這裡顯然更為華美大氣，典雅端方，與盛京城的繁華鼎盛相得益彰，當然，裡面石料的品相也比碧水幽泉好得多了。

  這也容易理解，作為整個西凌的心臟，不管采石鎮的禦礦也好，還是乾州鎮的私礦也罷，出產的頂級石料，都會最先運往盛京城，以千金堂的財力，其點翠閣的石料，更是優中之優，尤其是今日，乾州鎮那邊剛剛送來了一批新出的石料，燕姝打開天眼，不過大致一掃，便已然是發現了好幾塊價值不菲的翡翠了。

  燕姝也不著急，慢慢悠悠的將滿場的石料逛了一圈，就在她駐足的當口，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穆妍華和裴月英也正好逛到了這裡。

  穆妍華登時笑道，“真巧，姐姐也在這兒看石料，我們沒打擾到你吧。”

  燕姝頭都沒抬，“打擾到了。”

  裴月英登時不幹了，抬高了聲線，“喂，你怎麽說話的！”

  燕姝這才慢悠悠的抬頭，面無表情，“照實說話。”

  裴月英登時氣得額角抽抽，“……”

  “算了，月英，沒事的，姐姐是跟咱們說笑呢。”穆妍華適時出聲，緩和氣氛一般的笑道，“姐姐逛了這麽久，可有選到什麽心儀的石料嗎？”

  裴月英心下憤憤，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她能選到什麽石料，看她手上空空如也不就知道了。”

  燕姝對此沒有反駁，只是清清冷冷的看了裴月英和穆妍華同樣空空如也的雙手一眼，便淡淡的收回了眸光。

  裴月英被刺激的不行，正欲再次開口。

  卻是被穆妍華狀似不經意的搶了先，“姐姐，這點翠光看著可沒什麽意思，姐姐何不買上一兩塊，試試手氣呢，不過要說有意思，還是賭翠最有意思了，那可是咱們盛京城最流行的玩法了。”

  燕姝聞言，倒是被吸引了幾分注意，“賭翠？”

  穆妍華笑著點了點頭，“賭翠，也叫對賭，玩法簡單的很，就是對賭雙方在石料中劃定一個圈子，雙方在這圈子裡各選三塊石料，比顏色，比水種，比大小，三局兩勝，姐姐覺得怎麽樣，是不是很有趣？”

  燕姝實話實說，“聽著是不錯。”

  裴月英見穆妍華提及對賭，便起了些心思，現下聽到燕姝這話，當即忍不住開口道，“既然不錯的話，不如你跟妍華對賭一場好了，你剛到京城，正好讓妍華盡盡地主之誼。”

  穆妍華眼底深處劃過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月英說的是，不知道姐姐意下如何？”

  燕姝不慌不忙，一針見血道，“既然是對賭，沒有彩頭嗎？”

  穆妍華幾不可查的僵了僵，唇角流瀉了幾分歉然的笑意，“當然有，是我忘說了，輸的一方將讓出自己那三塊石料中的翡翠給勝方，當然，也可以添加其他的彩頭，如果姐姐有興致，我願意每局拿出一萬兩，作為彩頭。”

  其中的未盡之意很明顯，燕姝每局自然也要拿出一萬兩。

  雖然不知道自家姐妹的打算，不過能讓燕姝破財也是好的，裴月英生怕她不答應，當即推波助瀾道，“穆顏姝，你不是剛得了賞賜，銀子多的很，怎麽，不會是不敢了吧？”

  對此，燕姝淡然自若的點了個頭，“可以。”

  既然人家上趕著來給她送銀子，她自然沒有不要的道理。

  眼見燕姝答應的如此乾脆，穆妍華指尖頓了頓，微微有些疑惑，倒是裴月英，難得露了個笑臉，朝著燕姝抬了抬下巴，“太好了，你這人倒是有幾分爽快，這樣，為了公平，我把我哥找來做見證，穆顏姝，你們等著。”

  裴月英說完就跑走了。

  這時，站在燕姝身後的瑞珠，趕忙拉了拉自家小姐，眉頭緊蹙的低聲道，“大小姐，你怎麽就答應二小姐了，你不知道，她在點翠方面頗為不凡，她分明是想打咱們私庫的主意！”

  對於這一點，燕姝自是清楚地很。

  甚至，她比瑞珠看的長遠的多，穆妍華此舉，可不光是為了打她私庫的主意。

  若是自己輸了銀子，動了私庫，穆妍華絕對會將此事宣傳出去，甚至想盡辦法傳到宮裡。

  承帝前幾日剛剛賜了她金子，沒幾日就賭翠輸掉大半，承帝得知此事，對她的印象必定大打折扣。

  可以說，她這個正二品郡主，完全是靠著承帝的賞識得到的，若是沒了承帝的欣賞，那麽她這個正二品郡主，也就形同虛設了。

  不得不說，穆妍華心機之深，倒真是不簡單，可惜，她並不知道，燕姝在承帝眼中，真正的價值所在，最重要的是，她算錯了一點——

  燕姝拍了拍瑞珠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輸。”

  瑞珠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感受到那雙纖細清涼的玉手落到自己的肩膀，她莫名就心安了，相信了。

  不遠處，留意到瑞珠似是對燕姝有所提醒，穆妍華笑若海棠春醉，眼底深處卻是劃過了一抹惡毒的狠意：等她收拾了穆顏姝，就輪到那個小賤人了，兩年前，她能毀了她的臉，這次，她要她的命！

  片刻的功夫，裴月華便帶著裴雪燼過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些世家公子，巨富商賈，當然，其中不乏點翠高手。

  這些人聽說相府的兩位小姐準備對賭，都想來湊個熱鬧，最重要的是，也想看看，這位被當今聖上封為正二品郡主，並且大鬧左相府的穆家大小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出乎眾人意料的，那個站在穆妍華不遠處的女子，一身翠色，如沐天光，穆妍華在京城也算是僅次於白豔雪和林黛蓉的美人，但是，跟這人站在一起，竟是莫名顯得俗豔暗淡，毫不起眼。

  只是，想到那張如雲似霧的面紗之下，藏著的是一張醜顏，眾人驚豔過後，心思也就淡了。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驚豔，穆妍華心下仍舊妒恨難當。

  之前她雖然跟裴月英在四處走動，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留意著穆顏姝。

  在她看來，穆顏姝儼然就是一個鄉巴佬，對點翠一知半解，看起石料來，走馬觀花一般，也不過就是看個熱鬧罷了。

  所以，她才會借著裴月英的手，引出賭翠一事，這一次，她不但要贏下穆顏姝的銀子，更要讓這些人看看，穆顏姝不但醜若無鹽，並且無才無德，除了醫術，一無所知，是個連點翠都一知半解的廢物！

  思及此，穆妍華也不想再耽擱時間了。

  “姐姐，既然裴大哥已經來了，咱們就開始吧。”

  燕姝點了個頭，“可以。”

  穆妍華朝著裴雪燼側目，嫣然輕笑，“裴大哥，想必月英已經都跟你說了，就請你來給我們圈定范圍吧。”

  裴雪燼微微額首，雪峰般的下顎線，透出了幾分嚴謹的味道，他朝左面走了幾步，伸手指道，“就這裡吧。”

  他所指的，正是一張山水畫下的石料。

  可能是新運來的緣故，這片石料，還沒仔細擺放，稍顯散亂，不過恰好堆做了一堆，倒是不用讓點翠閣的人，特意收拾劃線之類的了。

  穆妍華跟裴月英剛剛好看過這堆石料，心下愈發多了幾分把握，當下輕柔的點了點頭，“好，不知道姐姐可有異議？”

  燕姝無波無瀾，“沒有。”

  “既然沒有，那就開始吧，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每人挑選三塊石料。”裴雪燼冰原般的眸光掃過燕姝和穆妍華二人，揮了揮手，“點香。”

  隨著裴世子話音落下，點翠閣的人，已然是點燃了禪香。

  刹那，煙火如線，繚繞盤旋。

  穆妍華登時彎腰，細細查看，不管是姿勢還是手法，都讓人暗暗點頭，相比之下，穆妍華只是繞著那些石料走來走去，偶爾停停腳步，不像是點翠，反而跟散步沒什麽區別，只是，那畫面著實賞心悅目的緊，眾人雖然對燕姝沒抱希望，但是眼神卻大半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禪香還未燃盡，穆妍華已然是站起身來，滿是自信的朝著裴雪燼柔聲笑道，“我選這塊，這塊和這塊。”

  裴雪燼暗暗點頭，登時揮手，著人將翡翠搬了出來。

  穆妍華嫣然一笑，朝著燕姝看去。

  下一秒，她的面色不由一僵。

  原因無他，只見燕姝安安靜靜的站在圈子外，腳邊擺放著三塊石料，顯然是早就挑好了。

  裴月英走到穆妍華的身邊，抓了她的手撇嘴道，“你那個姐姐早就挑好了，跟散步似的，隨隨便便就選了三塊出來，要我說，肯定是亂選的，妍華，放心吧，你贏定了。”

  聽了裴月英如此說，穆妍華自是露出了笑容，心下暗道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

  很快，在裴雪燼的示意下，穆妍華著人將自己的第一塊石料搬上了切石器。

  燕姝清淨無波的眸光落在那塊石料之上，一掃而過，不緊不慢的回身，同樣選了一塊毛料。

  值得一提的是，這點翠閣的石料除了品相比碧水幽泉那邊的好之外，塊頭上也小一些。

  想必千金堂的人也知道，盛京流行賭翠，所以，這裡的石料塊頭都不大，以便於切割。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穆妍華那塊石料便有了眉目。

  “這是……冰種的正陽綠，看樣子翠色吃進去不少，這可是大漲啊！”

  “妍華小姐可真是好眼光啊！”

  ……

  聽著眾人的誇讚，穆妍華眼底劃過了一抹驕傲，眸光若有似無看向了燕姝那邊，眼見她那裡半點動靜都沒有，面上的笑容愈發愉悅了幾分。

  此刻，石料已然是解出來了大半。

  裴月英看著那方嬌豔欲滴的綠色，不由笑歎道，“妍華，這塊冰種正陽綠真漂亮，要是做成鐲子定然好看的緊。”

  穆妍華笑若海棠，“等做成了鐲子，我一定送你一對。”

  “果然是好姐妹。”裴月英聽了自是心下歡喜，由衷道，“妍華，你這點翠的技藝可是越來越厲害了，再這麽發展下去，都該趕上我哥了。”

  穆妍華登時面色嬌羞，“月英，你別亂說，我跟裴大哥還差得遠呢。”

  站在不遠處的裴雪燼聽到二人的對話，不由開了口，聲音帶了幾分溫度，“月英沒亂說，妍華，你的確是進步了不少。”

  眼見裴雪燼竟是對她語帶誇讚，穆妍華面上的笑容愈發醉人了幾分，“這都是裴大哥的功勞，要不是裴大哥不時指點，我哪能進步這麽快。”

  裴月英適時打趣道，“我看啊，你這分明是愛屋及烏。”

  穆妍華樣裝羞惱，“月英！”

  裴月英搖了搖穆妍華的手臂，“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是說說你那個姐姐吧，就她那樣挑出來的石料，能點出翡翠來才怪！”

  說來也巧，她這話剛剛落下，就聽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驚歎之聲。

  “出綠了！”

  　那個跟親們說一聲哈，歡歡的寶寶嘟嘟，今天發燒了，來的很突然，因為有存稿，今天的更新肯定是沒問題，明天的應該會晚一些，歡歡盡量保證更新哈，如果這兩天更新時間不定，親們多多見諒一下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