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落定
  承帝緩了好一會兒，才笑著開了口，不過不是回應凌四，而是和藹可親的看向了穆顏姝，狀似打趣道，“老四的提議倒也不錯，懷安郡主以為呢，可要朕給你備嫁妝啊？”

  在他看來，穆顏姝雖然每每語出驚人，可畢竟是個女子，女子總是面皮兒薄的，必然會拒絕。

  承帝倒也不是不想出這份嫁妝，就像凌四說的，穆顏姝這麽大的功勞，理當厚賞，可真要賞賜這麽大一份嫁妝，承帝真心覺得有些肉疼。

  不若等穆顏姝拒絕以後，他順勢給穆顏姝添妝，哪怕添個十之六七，也比全包圓了強啊！

  可這肉都送到嘴邊了，穆顏姝會松口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尋常女子或許會不好意思，可穆顏姝壓根兒就不知道啥叫不好意思，登時認認真真的行禮道，“多謝陛下。”

  承帝：“……”

  眼見穆顏姝直接坐實了這份嫁妝，其中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承帝胸口抽疼，面上卻是笑的喜慶，“也好，懷安居功至偉，當得如此，那朕就給你們二人賜婚，懷安的嫁妝由宮裡出了，就按照太子妃的規製來，稍後，你二人便交換庚帖，讓欽天監測算良辰吉日，到時候，朕幫你們選個好日子。”

  凌四聞言，當即搖了搖頭，“這個就不勞父皇費心了，兒臣自己選就行了。”

  要不是怕委屈了穆顏姝，這位爺巴不得現在就成親，良辰吉日多得是，誰知道旁人會不會拖個一年半載的，這件事兒，自然要他親自盯著才好。

  承帝婚都賜了，還真沒想在這個上面做文章，當即笑著點頭道，“好，那就依你，你選好了日子，知會朕一聲就好。”

  “那必須的。”承帝應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麽，笑出一口燦燦白牙，“父皇，我們大婚，怎麽能沒個宅子呢，您再給我們添處宅子吧。”

  承帝聞言，一時還真沒反應過來，蹙了蹙眉道，“你的戰王府已經是整個盛京城最大的宅子了，莫非你們想在別處成親？”

  凌四爺臉不紅氣不喘道，“那倒不是，就是爺這邊的聘禮，還差點。”

  這話一出，大半個議政殿的人，嘴角皆是不約而同的抽了抽。

  整個盛京城的人誰不知道，這位爺這些年戰功赫赫，府裡邊幾乎堆了數座金山，半個國庫，您都這麽壕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哭窮，您好意思嗎？

  事實證明，這位爺絕對好意思！
  眼見凌四爺理直氣壯的盯著自己，承帝隻覺腦殼抽疼，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才無奈笑道，“雲龍寺山腳有一處園子，風景優美，乃是先前為了方便皇室參禪禮佛所建，風景雅致，視野開闊，朕就把那裡賜給你們，以供你們四時賞玩。”

  凌四聞言，不由嘀咕了兩句，“那地方不是早就閑置了嗎，不過地方倒是挺大的，也不算虧了，多謝父皇。”

  如果凌四不說前頭三句，承帝還能有點安慰，現下，隻覺心累，“你能明白父皇的心意就好。”

  凌四信誓旦旦道，“兒臣明白，父皇要是多給兒臣幾棟宅子，兒臣就更明白了。”

  眾人聞言，皆是嘴角齊抽。

  承帝再次撫了撫額角，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著想，不再理會這尊滾刀肉了，準備轉移話題之下，這才留意到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凌文希。

  “老六，你身體不好，怎麽一直跪著呢，快些起身吧。”承帝爺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凌文希似是有所忽視，不禁和顏悅色道，“朕既然答應了老四的婚事，自然也不會拒絕你的，說說吧，你不會跟老四一樣，也看上哪家的千金了吧？”

  “多謝父皇體恤。”

  凌文希再次磕了一個頭，這規規矩矩才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回父皇的話，春獵盛典之上，左相府四小姐曾經救過文希一命，文希想納四小姐為妃，還望父皇成全。”

  凌文希說的誠懇，表現的自然，眼底深處卻沒有多少溫度。

  凌四可以無法無天，肆無忌憚，因為他有著蓋世的軍功，無雙的聲名，還有一個讓承帝放在心上的母親，他有什麽？
  他什麽都沒有，只能規行矩步，承帝可以打趣，他卻不能松懈，說心儀誰，難免輕浮，如此說，就顯得重情重義了。

  最重要的是，穆妍鈺並非他的首選……

  聽到凌文希主動求娶穆妍鈺，穆顏姝不禁微微側目。

  承帝也稍顯驚訝，驚訝過後，卻是十足的滿意。

  照理說，一個皇子怎麽著也應該配一位二品大員的嫡女，可凌文希的母親便是庶出，出身微賤，承帝對其又頗為厭惡，凌文希會挑選穆妍鈺作為正妃，就是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而承帝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知道進退分寸的人了。

  既然凌文希如此安分守己，承帝也不怕再多給他一些。

  “看來咱們左相教女有方啊，教出來的女兒各個非凡，春獵之亂那般凶險，她能夠出手相救，也算有勇有謀，倒是配得上你，只不過，如果朕記得沒錯的話，這位四小姐應該是庶出吧？”承帝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穆士鴻。

  穆士鴻趕忙抱拳道，“回皇上的話，小女妍鈺的確是庶出。”

  “身份卻是有些低了。”承帝惋惜的歎了口氣，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朕將這位四小姐賜你做側妃，至於這正妃……”

  承帝看向了右相紀恭明所在的方向，面露笑容道，“朕記得右相家的千金待字閨中也有些時日了，不知願不願意跟我這六皇兒，結秦晉之好啊？”

  此話一出，整個朝堂的人皆是一驚。

  承帝居然要將紀家嫡女嫁給六皇子，這分明就是對六皇子十分看重啊！

  不過也有一些老狐狸看的更加深遠，六皇子想要求娶左相家的女兒，結果，聖上卻賜了右相嫡女作為正妃，有的時候，這身後的勢力，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旁人看的明白，紀恭明作為官場老油條，自然也看的清楚。

  承帝有培養六皇子的意思，也有製衡的意思，可不管怎麽說，現下承帝最看重的皇子，除了戰王，就是六皇子了。

  可戰王功高蓋世，以承帝的心性，難免忌憚，加之戰王的母親，又是江湖女子，出身不正，承帝對其只有寵愛，卻無信任，絕對不可能對其交付大權，六皇子就不一樣了。

  六皇子的母親再不濟，那也是官家女子出身，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六皇子異軍突起，可謂是潛力無限，對於這樣一條潛龍，紀恭明自然是願意下注的。

  “六皇子宅心仁厚，一表人才，老臣自然是願意的。”

  承帝聞言，面露開懷道，“好，那朕就將右相家的千金，賜給老六做正妃，至於那位四小姐，延後一月，再行進門，老六，你覺得可好？”

  凌文希登時躬身抱拳道，“父皇考慮周到，自然是極好的，一切但憑父皇做主。”

  眼見凌文希答應的乾脆，承帝剛剛滯塞的胸口，不由舒暢了兩分，“好，一會兒朕就讓欽天監給你還有老四一塊兒測算日子……”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凌四驀然出口打斷了。

  這位爺很是有些不滿道，“父皇，這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都說好了先給爺測的，所有事兒都得往後錯，還有，爺跟懷安成親那天，整個盛京城，絕對不能有第二份成親的，我們必須是那天的獨一份，到時候，還請父皇發個皇榜，提前宣傳一下。”

  承帝隻覺胸口舒暢的那口氣瞬間被堵上了，忍不住斥責出聲。

  “荒唐，皇榜又不是兒戲，宣傳這些，像什麽樣子！”

  他這話雖然說出去了，可看著凌四爺那副滿不在乎，蒸不熟煮不爛的態度，也知道，就算他不下旨，這位爺也敢天天在欽天監堵門，甚至找人挨家挨戶的去宣傳，思及此，承帝很是有些頭大道，“欽天監那邊先給你測算就是了，皇榜的事，休要再提。”

  至於凌四私底下想怎麽折騰，都隨他吧！
  他不管了！

  許是得了賜婚，今日凌四的心情格外的好，聽到這話，倒也沒繼續折騰。

  就像承帝猜測的那樣，就算沒有聖旨，他也會讓他們的親事，變成那日獨一無二的盛事！
  至於凌文希，不滿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驚異，驚異於凌四對於穆顏姝的重視。

  不！
  這已經不是重視，簡直就是奉若珍寶！
  凌文希不著痕跡的看了穆顏姝一眼，只見那個女子在議政殿的煌煌燈火之下，周身宛若神光天降，風骨內蘊，傾國傾城，這樣的女子，恐怕任誰得了，都會奉若珍寶吧。

  因為，她值得。

  只可惜，自己棋差一招！
  凌文希默默壓下心頭的不甘：一切剛剛開始，以後……以後總有機會的！
  隨著六皇子的婚事塵埃落定，三人的賞賜也就算全部結束了。

  考慮到三人一路周居勞頓，承帝也沒有留人，再次誇讚勉勵的幾句之後，就讓眾人離開了。

  此刻，已然是月色初綻了。

  除了穆士鴻和紀恭明，升級為了承帝的親家，被留下來用飯之外，其他人自是一並離開了皇宮。

  雖然平日裡，眾人都不怎麽敢跟凌四爺這尊混世魔王接觸，但現下聖上賜婚，道聲恭喜還是要的。

  “戰王殿下，懷安郡主，恭喜。”

  “恭喜戰王殿下。”

  凌四今天難得沒懟人，甚至朝著眾人抱了抱拳，“同喜同喜，不過各位光說可沒什麽誠意，也該有所表示才對，爺說的對吧。”

  眾人聞言，皆是嘴角抽抽。

  他們還以為這位爺心情好，轉性了，不懟人了，感情這是想讓他們出血了。

  偏偏這個血，他們還不能不出，一個個也只能咬牙附和。

  就在凌四爺掃蕩群臣的時候，穆冠卿卻是到了穆顏姝的跟前，眼底山嵐繚繞，“姐，咱們回家吧，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凌四雖然在努力湊老婆本兒，這心神卻是一直放在穆顏姝的身上。

  眼見穆冠卿竟然乘機挖牆腳，也顧不得眾人了，登時操著兩條逆天的大長腿，三步並作兩步，強勢插到了兩人中央。

  “等會兒。”

  凌四在穆顏姝的身邊站定，頗為親近的拍了拍穆冠卿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冠卿啊，送你姐回家這種小事兒，就讓姐夫來吧，再說了，我跟你姐有點悄悄話要說，不適合外人聽的。”

  顯然，這位爺還記著當初他們離京的時候，穆冠卿的那句外人。

  他對那些妄圖挖自己牆角的人，一向記仇到了極點，現下有了機會，這位爺自然是不帶手軟的，狠狠的往穆冠卿的傷口上撒辣椒面。

  穆冠卿的確被刺的傷口生疼，面上卻是一肅，“戰王殿下還請慎言，皇上的確是賜婚了，可我姐一天沒進戰王府的大門，戰王殿下就是那個外人，希望戰王殿下能夠謹慎行事，省的讓人抓了把柄。”

  凌四似笑非笑道，“聖旨都下了，還有誰那麽無聊會抓這種把柄，早晚的事兒而已，冠卿啊，別怪姐夫沒提醒你，你也該早點適應才對。”

  眼見這兩人火藥味兒越來越濃，穆顏姝不由開了口。

  “行了，都少說兩句。”她自然而然的側目道，“冠卿，你先回去吧，四爺送我回去就行了。”

  穆冠卿袖口中的指尖幾不可查的僵了僵，這才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道，“那好吧，姐，我在家裡等你。”

  穆顏姝點了點頭，“嗯，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