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一棵幼苗

  小徐達與那缺了門牙的小孩子扮演的宰相，開始負責給再次閉著眼睛想象吃大餅的小朱八八抹醬。

  小朱八八的大餅，是想象出來的，手裡捏著的只是想象中的大餅。小徐達與那缺了門牙的小孩子扮演的宰相，塗抹的辣醬、肉醬、豆醬，也是他倆想象出來的。他倆以及剩下的四個小孩子，缺乏想象力，看小朱八八再次吃得津津有味，都忍不住再次垂涎三尺，問說：“重八哥，啥味道啊？”

  小朱八八砸吧了下嘴，做回味狀，開始品評，說肉醬是芝麻味的，香油是甜的，只因他也沒吃過。

  我忍著笑，靠著小饕變的瞠目結舌的水牛，繼續看小朱八八吹牛，靈獸小饕，也沒見過他這樣的。

  小朱八八，想了想，繼續陶醉道：“咱當了皇帝不是，當然還要娶一個皇后！咱白天用金鋤頭去鋤地，漫山遍野都是咱放的牛！要耕地時，還有等到收獲莊稼了，再用牛拉！鋤草嘛，牛就幫不上忙了，得咱親力親為！咱有的是精力，田裡活自己就能乾，皇后都不用下地，一天到晚，都在給咱烙大餅，左邊一個鏊子，右邊一個鏊子，用兩個鏊子同時烙大餅！每張餅都抹上十斤肉醬……”

  可把那些吃不起肉醬甚至是大餅，只能喝稀飯啃菜團子的小孩子饞壞了，口水把腳丫子徹底淹了！
  變作水牛的我的靈獸小饕，就從來沒見過善於發揮想象力的孩子，能把肉醬和香油想象得那麽美味，懷疑自己吃過的肉醬和香油全是假的，一直瞪大眼睛，看著小朱八八吹牛，也被饞得流口水。

  我看得再次忍俊不禁，而小朱八八和小徐達他們，靠想象吃了一大頓之後，開始怒罵朝廷忒無恥。

  他們家裡全都沒有牛，他們幾個小孩子，都是給地主家放牛，中午，有兩個菜團子吃。而小朱八八家，本來是養了兩隻鴨子的，養鴨子幾乎不需要成本。而且，民間買小雞、小鴨，都是可以賒購的，賣小鴨的人都是十裡八鄉的熟人，雖然都不識字，但記性都極好，會記得是誰家賒購了幾隻小雞或者鴨子，等雞鴨長大下蛋了，再去收錢。老百姓們是窮得真沒余錢，這生意只能這麽做。

  到時候收帳，人也不收銅錢，只收些糧食，那時候，正是秋糧豐收之時。老百姓們買小雞、小鴨，當然是買能下蛋的，是不是母的，他們自有經驗分辨。與別人家不同，小朱八八家的兩隻小鴨子，還不是賒來的。孵出那兩隻小鴨子的鴨蛋，是他放牛時在河邊撿的。淮河常常發大水，有人養的鴨子，被洪水衝走迷了路，就成了無主之物，自己在河裡覓食，鴨蛋就下在河邊某處草叢中。

  就是那兩隻鴨子，可把朱八八家害慘了！可巧了，全都是母鴨子，朱八八每天撈田螺，喜滋滋把它們養大了，等到它們都下蛋了，很是有成就感。家裡難得吃這麽有營養的東西，人多不夠分，只能做蛋花湯喝，磕破了一看，呵！雙黃的！淮河一帶很多鴨子，都下雙黃蛋，這倒也不足為奇。

  可這就慘了！我說了，元朝的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只要是人能想的出來的科目，都要收稅，除了法定的幾十種苛捐雜稅，法外雜稅也是名目繁雜，甚至，百姓下聘的聘禮也要收稅，正式娶了還要收，過節要收“過節錢”，乾活有“常例錢”，打官司要“公事錢”，哪怕你在家不出去平白無故也要錢，說是“散花錢”，也是令人醉了！甚至，淮河一代的鴨子多產雙黃蛋，比普通的鴨蛋多一個蛋黃，也是要收稅的！誰叫你養鴨子的？下了雙黃蛋，朝廷就得收稅！一次預收一年的！

  小朱八八家，被兩隻鴨子收稅收得差點傾家蕩產。一年三百六十天，以每隻鴨子一天下一個蛋算，一年共計下七百二十個雙黃蛋，收的稅可是不輕！把朱八八家剛收獲，繳納完各種苛捐雜稅，以及給地主家的地租後，所剩無多的糧食，差點拔乾淨！朱八八的父母哭訴哀求，說：官老爺，這帳不是這麽算的！那鴨子不是雞，不是天天下蛋，三天下兩個，就不錯了！官差一抱拳，，向天上了拱了拱道：朝廷說一天下一個蛋，就是一天一個！朝廷說怎樣就怎樣。俺們向來隻管收稅。

  小朱八八的父母，面對著空蕩了不少的糧倉，痛哭一場，他爹冷不丁看到他抱著兩隻鴨子，瑟縮在門口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脫了鞋子就衝上來打，一邊打一邊吼：“叫你這混帳撿鴨蛋孵小鴨子養，叫你養！你這個敗家玩意！老子怎麽生出你這麽個熊玩意！當初說吃蛋，你非要孵鴨子！”

  小朱八八現在一邊罵，一邊揉後面，昨天被打得狠，今天還疼！被罰一天不準吃飯，餓得很呐……

  給地主家放牛，中午本來是有兩個菜團子的，但他們幾個孩子，因為給地主家的牛吃帶水的草，把牛吃腹瀉了，今天的菜團子，全被地主扣下了，說是用來補貼牛！看來，那七頭牛，都是地主家的，那大財主的確很富有。四五歲的孩子力氣極小，一人只能放一頭牛，而且，牛還得吃夜草，放牛的孩子，還得割草留給牛夜裡吃，一個孩子割的草只夠一頭牛夜裡吃的，所以，得雇七個。

  有人說，哎呀，這地主家一天得支付十四個菜團子，真是挺浪費的啊！不是你這麽算的，做菜團子的野菜，還是這些孩子挖的，菜團子裡面其實沒多少糧食，純糧加起來，不到一斤。而一匹馬，一天動不動還要吃幾斤豆料呢！如果是戰馬，更了不得，那些馬，一天要吃至少二十斤的豆料。

  很多時候，老百姓是不如牛馬值錢的，人病了未必舍得去看大夫，但牛馬病了，一定會給它們治。

  這七個小孩子，也是餓的，這才決定發揮精神勝利法，通過想象吃頓飽飯，結果，更饞、更餓了！

  小徐達出主意，去挖野菜，直接煮野菜吃！孩子們餓得不行了，紛紛叫好！小宰相還想著吃肉醬，挖到了一條極肥大的蚯蚓，饞得不住吞咽口水，拎起來說：“重八哥，這蚯蚓遍地都是，要是能煮了吃該多好！這也是肉，一分錢都不用花！也不是雙黃蛋要納稅，就是，就是太惡心吃不下。”

  至於他們能輕易撈到田螺，卻從來不吃田螺，像小朱八八只是撈了喂鴨子，這是很有道理的，因為田螺裡有寄生蟲，尤其是血吸蟲最愛寄生在田螺裡，他們這鄉下沒有消滅血吸蟲，吃田螺很容易得血吸蟲病，那可就看不好了，犯不著為了吃田螺而送命，小孩子從小就會被父母千叮萬囑的。

  小朱八八拍了小宰相的小腦袋，咽了口水接過那隻肥大蚯蚓，教訓道：“你懂什麽？俺爹說了，到災年的時候，蚯蚓都能吃絕了！就是樹皮、草根，半點都不剩！能挖到蚯蚓，那是祖上積了德！”

  那小徐達等孩子也咽了口水，四五歲的他們，都不記得自己有吃過肉，紛紛眼冒金光，說煮了吃。

  我連忙製止他們！他們這些四五歲的小孩子，本該無憂無慮，可憐到這個份上，我再看不下去了！

  小朱八八和小徐達等孩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憑空變出來的很多熟肉和饅頭，不住吞咽口水，抬頭看了看我，認定了我變的仙風道骨的牽牛老人是老神仙，但神仙遠不如那些熟肉和饅頭有吸引力，他們立時又全都死死盯著那些熟肉和饅頭，眼神沉陷在上面，好像被黏住了，再也拔不開了。

  我當然不能無中生有，那些食物是我從府邸空間靈戒中召出來的，我又召出了很多袋糧食給他們吃飽後帶回家。笑眯眯地讓他們快吃，他們饞壞了，也餓壞了，都是孩子，已經顧不得假客氣了。

  他們像小餓狼一樣，瘋狂地抓了饅頭就往嘴裡猛塞，嘴到用時方恨小，隻恨不能像河馬的嘴巴那麽大。那些裝在盤子裡的，我在城裡買的熟羊肉，他們用手搶了直接就往嘴巴裡塞，好吃到差點把手指頭都咬了，五大盤鹵製熟羊肉，被他們一群小餓狼風卷殘雲、狼吞虎咽，眨眼就潰不成軍。

  我看得心裡直發酸，我洛洛這麽小的時候，雖然沒有錢，卻也從來沒有挨過餓，過得很無憂無慮。

  很快，小朱八八、小徐達他們，把二十多個饅頭和五大盤鹵製熟牛肉，全都掃光了！連盤子都擦得錚亮，比沒用的還乾淨！全都吃撐了，一個個在那打著飽嗝哭起來，抹眼淚說太好吃了，自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吃羊肉，都不記得自己有吃過肉，現在才知道，原來，肉這麽好吃！給個皇位都不換！靦腆地揪著地上的草撒氣，向我哭訴說，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再吃到，他們平時，都很難吃飽，只有過年那幾天，才能勉強吃個小飽，還沒有肉，沒有白膜，頂多炒個蛋，燉一碗豆腐……然後，都抬了頭，雙眼熠熠生輝，上來抱住我的腰，叫我老神仙，求我收他們做徒弟，那樣，一定能天天吃飽！他們都很聽話，很能乾！給他們家裡一袋糧食，他們家就能答應！
  我搖頭歎息，收徒弟就算了，我洛洛向來只收小弟，小米糠、血劍蒼穹、林小魚、龍二太子……整個天使軍的男孩都是！天生聯盟的所有女孩子也是！他們都叫我洛洛姐！我這習慣，是天虞仙山的傳統，自從天虞仙山出了我師祖晴瑤和她師傅，那一代的天虞上仙的虐痛之戀後，天虞仙山就沒有了師徒之分，只收女孩子，隻以師姐、師妹相稱。而我，只是擴大了一些，也收容男孩子。

  天使軍中的孩子，數以千萬計，大部分都是我從南疆數百個王國救來的孤兒，讓他們溫飽，我完全做得到！當然，不差小朱八八、小徐達幾個孩子！看到他們活得這麽艱難，我心中很是難過……

  歎息一聲，立即就答應了他們，讓他們以後天天吃飽！變回真身，他們看呆了，都爬起來雀躍著說我是仙子下凡，小饕也變回原形，他們從年畫裡見過麒麟，紛紛更加敬畏，羨慕地說是麒麟啊！

  我當即傳音，調來了駐扎在遠處大城的天使軍，過來放糧，進駐整個歷史長廊，不讓任何人挨餓。

  殘暴貪婪的元朝，用不著小朱八八推翻了，我汲取完此間元國的戾氣，那些貴族統治者就會好上很多，不再過度壓榨百姓，天使軍很快會把女神聯盟制度徹底普及到寬百裡、長六千萬裡的整個清風谷，尤其是這歷史長廊裡，就再沒有什麽貴族。人人平等，幸福安康，沒有剝削，沒有戰亂。

  小朱八八等孩子，我就帶走了，送去遵守了此地的習俗，沒有進駐歷史長廊，駐扎在兩萬裡外的天使聯盟的營地裡培養，讓小朱八八長大後，帶頭為我們依法懲惡揚善。再也沒有誰，比他更加嫉惡如仇，精力旺盛，愛惜百姓了！修不修行，加不加入天使軍，都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