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攤牌(一)
穆言就帶著綠蕪站在院子裡,她身姿站的筆挺,目光定定看著那女人。
那女人穆言上輩子就聽牛氏說起過,是這家的女主人,姓周,喚名春桃,據聞曾是大戶人家養的揚州瘦馬,後來被玩膩了,就丟到了尼姑庵裡,再後來不知怎地,她就和這家的男主人大牛勾搭在了一起。
當時大牛正好又死了老婆,乾脆就把春桃接回家養著了。
這個春桃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潑辣貨,誰都不敢輕易惹她。
牛氏生怕穆言鬧出什麽不好,趕緊迎上來笑著對春桃解釋道,“這是我家大妮子,來找她爹的。”
春桃捏著帕子上下打量著穆言,好半天才笑著道,“原來是你家大妮子啊,就是那個……穆家的招子女?”
牛氏乾咳一聲,喏喏道,“是,是她,這不回家來看我了嗎,想見見她爹。”
春桃眉梢一動,一雙眼睛溜溜在穆言身上打量,見穆言長的五官清秀出色,身量纖纖,氣質又帶著一股子冰寒冷傲,不由笑著打趣牛氏道,“這沒想到你們兩口子還能生出這麽俊俏的姑娘來,乍一看,還以為不是你們江家的孩子呢。”
牛氏一下子冷汗連連。
她心裡也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她不敢也不能戳破,直到死,她都要守著。
若是守不住,江家也就完蛋了。
她趕緊陪笑著岔開話題,“我家那口子在裡頭嗎?”
“在裡頭。”春桃一伸手,撇嘴道,“又欠了我一吊錢,既然你來了,就還上吧。”
牛氏叫苦不迭,弓著身子罵了一句,“挨千刀的死鬼。”同時巴巴道,“這幾日手頭有些緊,要不,過些日子?”
春桃眼睛一斜,目光一下子落在穆言身上,有用眼神示意牛氏道,“你家大妮子不是回來了嗎?我們可都知道,你家大妮子以後是要當穆家少奶奶的,區區一吊錢,對她來說應該不算什麽吧?”
牛氏乾咳著,朝著穆言看了一眼。
穆言自始至終都冷著臉沒有發一言。
“……這,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牛氏不敢問穆言要銀子,她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太對,不敢張口,於是又賠笑道,“容我兩天,容我兩天我一準湊夠銀子給你送來。”
偏那春桃不依不饒,立刻朝著穆言伸手,還笑嘻嘻地道,“父債子還,自古天經地義。”
綠蕪一下子推開了春桃的手,冷冷道,“別在我家姑娘面前伸手。”
春桃好笑的看著綠蕪,“咯”地笑了一聲,“喲,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還挺護主子。”
綠蕪不理會她,悄悄對穆言道,“姑娘,咱們回去吧。”
穆言沒打算回去,她攏著衣袖,很乾脆利落的告訴春桃,“我爹欠債是我爹欠債,與我沒有任何關系,要銀子,一個子兒都沒有。”
春桃一張臉就黑了,立刻立著眉峰冷笑道,“喲,看來人家說的沒錯,越是有錢人越是一毛不拔,你將來都是要當奶奶的人,還缺那一吊錢不成?”
綠蕪聽著春桃這些無理言論,一時也氣的揚起了鼻尖,擋在穆言前頭對春桃說道,“缺不缺那一吊錢是我們姑娘自己說了算,用不著你指手畫腳的。”
春桃的臉色更加難看,當即冷哼道,“反正我不管,今兒沒這一吊錢,你們誰都休想回去。”
牛氏急了,馬上唯唯諾諾的賠不是,“那啥……春桃啊,你看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就容我兩天唄?”
春桃嘴巴扭了扭,對穆言冷言冷語道,“江家大妮子,你可當真是沒良心啊,不是我多嘴,你有今日的榮華富貴,還不是你爹娘一手為你創造的,要不是他們,你今日能穿的這麽體面?”
穆言冷冷哼了一聲。
春桃皺了皺眉,“怎麽,不服氣?”
穆言再次冷哼,反問一句,“你被你爹娘打小賣了,你還要感恩戴德?”
春桃黑了臉,一張臉似鍋底子一般黑黢黢的
她也是打小被爹媽賣出去當揚州瘦馬,要不是爹媽作踐,她能如此?
這是她的痛角。
“你什麽意思?”春桃雙眼狠狠盯著穆言,嘴唇氣的顫抖。
牛氏則老臉通紅,一時也氣的反問穆言,“你就當真這麽沒良心?是,當年是我們把你送到穆家的,那不也是為了你好嗎?你吃的好……”
牛氏還要再說,卻被穆言一口打斷。
“夠了,都別再說了。”她目光盯著春桃,表情漠然道,“今兒來我就想說一句話,往後我爹和我大哥在這裡賭,不管是輸是贏,與我都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會再給一個子兒,更不會讓穆家人再給一個子兒,這些話,麻煩你帶給我爹和我大哥。”
她轉身就要走。
春桃和牛氏都急了。
誰心裡都很清楚,江德和江雲才手頭上的錢大部分都是從穆家要回來的,從穆言手中要回來的,要是穆言不給錢,銀子從那裡來?
春桃一把扯住了穆言的衣袖,“話我能帶,但是今兒這一吊錢你先給我。”
她怕以後穆言不給江家銀子了,江德父子兩個會賴她的銀子不還。
綠蕪一下子掰開了春桃的手指頭,“你松開,別扯我家姑娘。”
穆言闊袖一揮,態度很堅定,“我說過,一個子兒都沒有,別想從我這裡拿錢。”
“你……”春桃氣的直磨後槽牙,只能轉臉去抓牛氏,“好,你家大妮子不給我,那你就給我,反正今兒沒銀子就別想走。”
牛氏哭喪著一張臉,她手頭上根本沒銀子,昨兒晚上她她剛藏在米缸裡的一吊錢,早上就不見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江德父子兩個偷偷拿出來賭了。
“春桃啊,你容我兩天……”牛氏苦哈哈地說著。
春桃不樂意,立刻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江德,你給老娘出來……”
裡頭屋裡本裡還亂哄哄的,春桃這一嗓子立刻就安靜下來了。
片刻後,一個四十多歲,穿著灰色粗布直裰,長著滿臉大胡子的男人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男人一臉的不情不願,一出門就照著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媽晦氣,光輸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