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立春（下）

  那原先還裝作若無其事的農婦此時已是滿臉通紅，訕訕道：“那會兒不是還真不知道，這，這大冷的天也能長出菜來的嗎？”

  剛擠過這邊來的一個比她們都年長的婦人也是忙接口道：“誰說就沒有了，早年間我們村裡不也有人試著種過那個什麽來著，那個名我給往了不過還能吃，就是不怎麽順口罷了，要不咱們村裡鄉親們的日子還能更好些哪。”大家你看我，我推你，俱是沒有一人能答得上來的，那婦人也是略有此遺憾的走過一旁低聲道：“看來都沒人記得這事咯。”

  這時就聽得另一邊的田埂上傳出一陣騷動，也不知是哪一個喊了一嗓子：“你們快瞧啊，那個菜不光色好，個頭還老大一個哪，看著就足有斤把哪？”

  周圍的正圍作幾堆的人群中也都紛紛朝那地裡拔高了腦袋望去，原先開口的那農婦忙也是一聲驚歎：“喲，還真的哪個個都是那麽大個，看著就能夠一斤重的，喲！這一個就得一斤，那這一畝地收下來還不得，等等我算算。”說著便自顧自的低頭開始掰著手指開始算了起來。

  余下的幾個也有同這婦人般，也學著樣或是幾人一組，或是雙手齊上陣的自個獨自盤算著，沒一會兒功夫就聽那最先那個農婦報出個數來：“我的媽呀，一畝往少了算都能有下八百斤的菜可收哪！”

  這時大家夥也是停下手中才擺弄到一半的手勢，又通通轉向那個開口報數字的婦人道：“他三嬸你可是別是算差了吧，就算那個頭是個頂個的大，可終歸不是春日裡那般足的日頭裡長成的，難能有這般的收成啊？”

  一旁馬上就有幾人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就覺著最後能收個五百斤就算是高產咯，這大冬日裡頭就是能種個菜來就該偷笑了，哪裡能有八百斤那麽多啊！呵呵呵。”

  正說著就聽得估算八百斤的那農婦忙又手肘就重重的給了笑的最歡的那位大嫂一下，後者才要出言頓時眼都直了，就見其嘴型都還未變化就直愣愣的盯著前面不動了，大家夥也都隨著那個方向望去。

  這才發現人家可是真種出菜來咯，還不是一星半點的多，整個一個大豐收嘛，只見那一個個大籮筐裡盛的可都是滿滿當當的新鮮時蔬啊！五百斤？八百斤恐怕都不止吧？
  剛才還直嚷著不到五百斤的大嫂見到這般的景象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才木然的說道：“這得多少銀子啊？我當初怎就迷了心竅，要不這可得往家換多少米來著，哎喲我那白花花的銀子哦！”這時原本也大都抱著看笑話的村戶門也都紛紛低頭哀歎的，就恨不得這日子能往回過過才好。

  一個老婦也已低聲的喃喃哀歎道：“村長娘子那會兒還上門勸我來著，說是要將他們家的份額分三成給我們家的，可我怎麽就硬是給推了出去哪？要不好歹也夠咱們家個把月嚼用的喲！”

  “還是的，到底是他們讀書人有本事啊，就是不得做老爺也好歹能知曉這冬日種糧食的法子啊！”最先說話的那位也是忍不住開口感慨一句道，才一出口就叫大家齊涮涮的銳利眼神給射的體無完膚，忙掉頭轉身掩飾打著哈哈道：“喲，才剛到把我們家灶上燉著的菜給往的一乾二淨了。”說完便毫無留戀的快步逃似的朝著自己家一通跑，直到進到自家院中忙閉上大門，又插上門閂才敢出了口大氣，一抹腦門已是一頭一手的汗，就是後背脊梁都隱隱還有些發涼。

  這邊地裡還在忙碌著的佃戶們還都乾得正起勁哪，看著從自己手裡才剛種下的小苗到如今的大豐收怎能不叫人欣喜萬分啊，何況是在這旁人都不看好的狀況下就更是難得的很。

  這邊的張把式也是就等著那幾個半大小子把一筐筐鮮嫩時蔬往自己車上裝滿後便拉著就往東家趕去。

  那邊蕭家大房院落裡也已準備妥當，在正對著院門旁的一側堇娘姐弟倆就早就擺開張方桌個人一邊的正對坐著，主持此事的薛氏則是居中而坐，二郎剛好面朝開門處可以將門口的一切盡收眼中。

  ‘東家這也是奇怪了，這稱為何不擺在院中而是直接就搬到院子外頭啊？’才跨進門裡的馬六家的剛在門口瞧見張把式的驢車就要到達也是忙趕著進來回稟時，一眼就看見那靠在門外一旁而立的大秤來便很是不解的在心裡暗暗嘀咕一句道。

  薛氏也是回頭同身邊的小丫鬟香蓮交待了一聲後，才轉頭同馬六家的吩咐道：“可是張把式的車已經到了嗎？”

  “到了到了，我遠遠就瞧見了，要不得片刻就到。”

  正說著就見剛才領了東家命去村口等人的李財家的也已經回來了，一進門便回稟道：“東家那清石師傅已經到門口了。”

  薛氏也是‘嗯’一聲後，便示意香蓮領著這兩個佃戶家的上門口等著去，另一邊的二郎也是將手中的研的差不多的磨塊放下，又將桌上的白紙重新展展平整，現在一切就緒就等著外頭丫鬟回來回報數字，對面二姐算得後，自己落與紙上就成了。

  別看這馬六家的平時瞧著也不覺著多有氣力的樣子，到底是莊戶出身還是很有把子力氣的，同另一邊等著的大車上下來的幾個小廝模樣的小子到是有的一拚，就見這幾個小廝們兩人一筐的將張把式車上的青菜頭一一過秤後，又麻利的全都搬上一旁的大車裡。

  香蓮邊也是看一眼秤杆就朝著院門裡大聲的唱報一次，堇娘也是邊用心聆聽著手下也是一刻不停的計算著，一直等到外頭香蓮喊出一聲‘這車全’後，那頭的堇娘也結束了最後一個數字計算將答案報過給對面的二弟記錄下來。

  這般周而複始三日後，就連蕭家大房的新建的兩個偌大的庫房裡也都已經被剛收購上來的青菜頭塞滿才算將今年的第一茬時蔬全部收獲安置妥當。

  薛氏早已經在頭一日下來侄子手中的記錄中看到讓其驚喜不已的結果，原本年前還同那覺明寺負責此事的清石師傅商量好要將全部的青菜頭都拿來醃製成榨菜的計劃想來是不成的。薛氏想要同二房商議著索性拿去鎮上的酒樓試著賣出些也好，畢竟此時也無有時蔬面市只要能用此菜做出些一般的菜肴來就好出手的很。

  一想到這菜肴嘛？第二日一早就往二房這邊趕來了，才一進門還未坐下就問堇娘在何處，麗娘也是笑道：“大嫂可是青菜頭豐收來謝我們家二丫頭他們的呀？”

  這才坐下的薛氏便忙哂笑道：“那是當然要謝的，不過我今日來還有另一件重要之事要同你商量的，等二丫頭到我們就能開始了。”

  “難不成這裡頭還有我們家堇娘什麽事嗎？”麗娘越發好奇道。

  這時前頭往書庫裡去尋堇娘的小丫鬟已經領著她進了正屋，一見大伯娘一大早就來自己家還指名要尋自己來，心裡也是嘀咕道：難不成是自己將那青菜頭的帳給算錯了不成，可是不應該啊，自己好歹後來還複查過一遍的呀！

  看著對面的小侄女的臉上明顯有些陰晴不定，這邊的薛氏也是忙擺手笑著招呼道：“二丫頭莫要想叉咯，大伯娘今日來可是為了同你討些好東西來的。”

  “好東西？”堇娘被大伯娘的一句毫無來由的話也是征了征，最近好似自己這裡還未出過什麽所謂的‘好東西’吧？也是忙抬頭求助的望向那頭的母親，只見母親也是無奈的微微搖頭。

  此時薛氏倒是自己開口解釋起來：“堇娘你這幾日一直跟著大伯娘我一同在收那些青菜頭，今年這茬咱們家統共收了多少斤菜你也是知道的。大豐收自然原本是好事，可如今我們家多出那些個青菜頭該如何處理，弟妹你說哪？”

  麗娘也是一點就透的忙就接口道：“莫不是大嫂你已經想到了這解決之法，卻是需我們家二丫頭幫個手不成？”

  聽母親這般一提醒堇娘也是忙一口答應道：“只要是堇娘力所能及之事定然全都聽大伯娘您的安排就好。”

  這邊的薛氏也是忙笑著說道：“也不是好法子，而是老法子咱們家要把這青菜頭賣與鎮上的悅賓樓，你們覺得如何啊？旁的也不要就想讓堇娘幫我尋出幾個方子來便好。”

  “哦，原來是要青菜頭做菜的方子阿，這也不用現尋去，我即刻便與大伯娘您寫兩個來就是。”說著便快步的小跑著就往書庫而去，現在蕭家二房的那些孩子們也是願意在這間裡待著，二郎更是擔任起全家人借閱書籍的管理工作，所以父親也同意在自己不待在家中的時候那張專用的書桌可以借他一用，堇娘也是剛一進去同他一說明原因，二郎二話沒提就開始將紙筆準備就緒將書桌讓與二姐寫方子用。

  沒一炷香的功夫薛氏便順利的從小侄女的手中接過方子來瞧：“咦，哦，原來這青菜頭也可以這般當作普通時蔬來用的嗎？”

  “那是當然的，只是我們此地原本沒有所以才不知如何拿來做菜用的，大伯娘您看這方子可是成嗎？”說完才看向大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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