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無情
  “皇上，皇上，快……快點救救籬兒姐姐啊！快點啊……她……”

  素素嚎啕起來，那淚就像是雨點一般落著。

  被踹進水裡的芸妃，一看是秦世堯，就有些懵了。

  皇……皇上，您怎麽回來了？
  “是，朕怎麽回來了？難道朕不回來，你就能將這裡變成了午門外的法場了麽？好個芸娘，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在這裡興風作浪的？朕不是說了，日暮宮是任何人的禁地麽？你好大的膽子，竟囂張到這樣的境地！”

  秦世堯吼聲如雷。

  已經有人將落籬給救了上來，她已然是有些昏迷了。

  “籬兒……籬兒，對不起，朕來晚了！”

  秦世堯疼得心裡一陣陣的抽搐，這個混蛋芸妃！

  有侍衛要將芸妃也給救上來，他怒吼一聲，誰敢動她，就和她一起下去享受享受！
  那幾個侍衛應聲退了回去。

  “皇上，求您了，饒了臣妾這次吧？”

  芸妃凍得渾身都在發抖，就是嘴唇都顫抖著說不出連貫的話來了。

  “哼。饒了你？那你得問問天！”

  秦世堯緊緊地抱住了落籬，“籬兒！”

  他在喊。

  落籬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秦世堯、

  “籬兒，籬兒，你受苦了！”

  秦世堯痛苦的聲音裡沒有任何的偽裝。

  “你……你滾！”

  隻說了這幾個字，落籬的淚就倏然落下了臉頰，隨即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籬兒！

  籬兒姐姐！

  秦世堯和素素都是一聲疾呼。

  但是秦世堯懷裡的落籬，已然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秦世堯是昨天早上去的近郊的訓練營的。

  現在的局勢緊迫，他除了發出聖旨去，督促邊境的將士們練兵，提高警惕，防備那些太陽人的突襲之外，還加快了在近郊的訓練精兵的計劃。

  他將一些一般的公事都交給了一些文臣來處理，他自己則專心地攜手幾位泰蘭歌城內的將軍，一起操練那五萬精兵。

  昨天晚上，他們訓練到很晚的時候，所以晚上，秦世堯就住在了軍營裡，沒有回宮。

  本來今日他也是不準備回來的，因為他發現，只要他出現在了訓練場上，那些兵士們就士氣大振，練起功夫來，越發的用功，也更信心百倍。

  所以，他決定在訓練營裡住幾天。

  傍晚，吃過了飯，他坐在案幾邊批閱文件，這時忽然外面的天空裡響起了一聲怪鳥的叫聲，那聲音尖利瑟耳，非哭非笑，很是驚悚。

  他握筆的手不由地就顫抖了下，那宣紙上，就瞬時被沾染了一大塊黑色的墨汁！
  他有點惱火。

  放下了筆，這時，有兵士送進來了一杯茶，茶是觀音王，皇上愛喝的，杯子呢，是青花瓷裡的精品，杯體幾乎都是透明的，帶著一種幽幽的淡藍。

  秦世堯接過了那杯子，這隻杯子，是他的心愛之物，一直是不管去哪裡都帶在身邊的，身邊的奴才們，拿著這隻杯子也是小心翼翼的，無不是怕一旦弄碎了這杯子，那恐怕是小命都要休矣！

  他將杯子送到了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

  可就在這時，那天空中又突兀地響起了那聲怪鳥的叫聲，那聲音似乎比前一次更犀利。

  秦世堯正腦子裡想著事情，這聲突兀響起來的時候，嚇了他一跳，手下一個哆嗦，只聽砰地一聲碎響，那隻青花瓷的杯子，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啊？皇上？

  那個端來茶水的兵士被嚇得臉色都變了。

  誰不知道這隻杯子的重要性？
  秦世堯怔怔地看著地上那些碎片，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了籬兒那淒然的面容，她好似在說，“皇上，奴婢是和你來告別的！”

  告別？

  籬兒！

  秦世堯的心裡猛然像是被誰抓了一把，倏然就站起身來，朗聲吩咐出去，傳朕旨意，回宮！

  “皇上，您怎麽這個時候要回宮？”

  伺候在營帳外的林小勇將軍有些狐疑地問。

  “嗯，朕忽然想起點事情，要回宮一趟，明天再來，今晚你們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們進行更嚴酷的訓練！”

  秦世堯冷聲吩咐著，人影已然是走出去幾步了。

  “是，臣等恭送皇上回宮！”

  他的身後，那些將軍們，都是齊身行禮。

  秦世堯的馬隊在行進到泰蘭歌的城外，就遇到了急匆匆前來報信的貴德子了。

  他驚恐萬分地將芸妃去日暮宮尋釁滋事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秦世堯沒有聽到最後，就已然是火冒三丈了，這個賤人，朕一直隱忍不殺她，那是因為她現在還死不得，
  沒想到，她這是在逼朕，逼著朕立時就將她碎屍萬段啊！快，回宮！

  就這樣，秦世堯快馬加鞭回到了宮裡，直奔日暮宮。

  但是他還是來晚了一步，籬兒已經被芸妃給扔進了冷水中，救上來的時候，隻說了一句恨意很濃的話，然後就暈了過去。

  秦世堯心裡這個恨啊，他轉頭看到了日暮宮院子裡那些芸妃的手下，還有那幾個正在挾持著素素的江湖惡賊，他拳頭緊握，狠狠地吼，“來人，將那幾個人的手腳都給朕砍下來，扔進泡菜壇子了，看他們還怎麽助紂為虐！”

  啊？
  醃製進泡菜壇子？
  那幾個惡賊登時就被嚇暈過去三個，其他幾個跪倒在地上，狠命地磕頭，“皇上，饒命啊，饒命啊！”

  “饒命？饒了你們，好人還有活路麽？”

  眼看著那幾個惡賊被拖著了，院子裡其他的奴才無不是被嚇得周身戰栗不已，跪在那裡，頭不敢抬，膽子小的甚至已然是哭出聲來了。

  “哼，朕說過，誰再敢進這個院子裡來，朕絕不輕饒，來人，將這些奴才給拉出去，發配到邊疆去，男的做苦力，女的做隨軍奴婢，永世不得回泰蘭歌來！”

  啊？
  皇上饒了我們吧！
  皇上，我們都是無辜的啊！
  那些奴才宮女們登時哭成了一片。

  素素也傻眼了。

  本來她心裡對秦世堯怎麽這會兒才出現，還恨意十足的，可是現在看他對這些下人如此狠烈，一時，竟心顫到說不出話來。

  “皇上，那個芸妃，再要是不拉上來，就……”

  這時，貴德子小聲地在秦世堯的耳邊說了一句。

  回頭，秦世堯冷冽的目光看去了芸妃那裡，果然見她已經是無助地漂在那水面上了，似乎已經昏厥了過去了。

  哼！賤人！

  秦世堯握緊了拳頭，似乎想要立時親手就掐死了水面上漂著的那個女人！
  但是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種異樣的光芒，心裡隱隱著一個聲音在說，她還不能死！你知道的，她若死了，那會……

  接下來幾天裡，籬兒一直都處在昏迷當中。

  整個禦醫處裡的人都忙成了一團，都在為挽救籬主子的性命而忙乎。

  其實說白了，也是在挽救他們自己的性命。

  皇上對待芸妃如花宮裡那些奴才們用的狠招，他們都耳聞過，他們很清楚，若他們救不了籬主子，那他們也大概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可籬主子失血過多，又加之心憤異常，那病情自然就有走火入魔的態勢，非一般的手段才能救治過來啊！
  接連著三天，沒誰合過眼，大家都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救治籬主子的身上了。

  就是皇帝秦世堯，那也是三天不眠不休，就那麽守在了籬兒的床邊，時而如猛獸般遊走，時而傻傻地看著昏睡著的籬兒發呆！
  那些進來出去的禦醫們，看到皇上那樣子就怕，以至於每每秦世堯問及他們救治的進度時，他們都駭然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秦世堯就更暴躁。

  而那些禦醫們就更是手忙腳亂，不知所以！
  最後，還是禦醫們求了貴德子，央求貴德子能婉言勸勸皇上，大家都知道皇上擔心籬主子，可是他一直那麽如獅子般的佇立在那裡，很是讓人害怕，禦醫們心裡都裝著忐忑呢，怎麽能靜下心來給籬主子診治？所以，能不能求皇上回去休息下，已經三天了，皇上那是龍體，怎麽能受這樣的勞累呢？

  貴德子大著膽子將禦醫們的話給傳達了。

  哪知秦世堯一聽就火了，“這幫老庸醫，沒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倒將埋怨落在了朕的身上了，狗奴才，你還敢來做什麽傳達人？就你膽子大麽？告訴你，要是籬兒救不過來，你也不用來見朕了，一群窩囊廢！”

  他憤怒地吼著，嚇得跪在地上的貴德子一聲不敢再吭。

  心裡一個勁兒地叫屈，心說，皇上，您也太欺負人了，那籬主子的事兒，奴才救得了她麽？那芸妃娘娘仗著您對她的寵，在宮裡橫行霸道的，不是您也幾次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地過去了麽？現在您將罪過都推到奴才身上，奴才冤不冤啊？
  但，讓貴德子沒料到的是，秦世堯的這些憤怒的話剛罵完，轉身就朝日暮宮外面走去了。

  邊走邊回過頭來，對貴德子吼，“你個狗奴才，犯下的罪過不可饒恕，你就在這裡好好的守著，籬兒不能有一點點的閃失，若是她有什麽事兒了，那我們新帳老帳一起算，你知道那下場是什麽？”

  說完，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是，皇上，奴才遵旨，奴才知道！”

  貴德子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那些貓在屋子裡的禦醫們，奔出來，謝過貴德子。

  “哼，謝什麽謝？你們還不趕緊去想轍救人啊！真是的，老奴這條命，竟和你們這些庸醫拴在了一起了，哪裡尋公道去啊？”

  貴德子怏怏的一屁股坐在了院子裡的凳子上，喘著粗氣，說不出來一句話。

  素素走到院子裡，用一種很同情的目光看著貴德子，她說，“貴公公，皇上真的很暴戾啊，你怎麽會喜歡跟在他身邊呢？”

  “呵呵，素素丫頭，這點，你還不明白麽？我啊，抗壓能力很強，在皇上的面前，我……就是我，很陽剛，很挺立！”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身形立時就挺直了。

  似乎一副很了不得的樣子。

  落籬聽了哈哈就笑了。

  “是啊，貴公公一看就是個夠強，夠杠的人啊！”

  見她如是一說，貴德子忽然神情就一蔫，“唉，素素丫頭啊，你不知道啊，抗壓抗壓，其實就是將所有的黑鍋都一個人背著，有時候，真的很吃力啊！”

  說完，這話，他那挺直的身子，陡然就彎曲了下去。

  “哎呀，我的老天啊，您快睜開眼，保佑籬主子醒過來吧，不然這個黑鍋背著，可是會要人命的啊！”

  素素也仰頭看著天，那幽藍的天幕上，有星兒，有淺月兒，是啊，老天，你就保佑籬兒姐姐快點醒來吧？七祺，你在哪裡啊？你若是知道了籬兒姐姐被人如此迫害，你一定是會手刃那芸妃的！
  落籬是在三天后醒過來的。

  醒來時，素素正守在她的身邊。

  “籬兒姐姐，你可是醒過來了，真太好了！”

  素素的眼裡閃著淚花。

  “素素……我……這是在哪裡？”

  腦子一時懵懂，似乎記得，自己被那個芸妃給扔進了冰水裡，那水真的很寒啊，寒徹骨！
  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沒有了，人也隨著往水中沉沉……

  “姐姐，現在好了，都沒事了，是皇上趕回來救了你！”

  素素說著，緊緊地握住了落籬的手。“姐姐，看到你為了非凡那孩子受得苦，我真的……真的很想我的娘……姐姐，你真的很了不起！”

  她說的很真摯。

  “傻丫頭，天下做娘的心情都一樣，都會為自己的孩子不顧一切啊！”

  落籬苦笑。

  但轉而看著素素，“那她呢？”

  “姐姐，你是說皇上麽？”

  落籬搖了搖頭。

  “哦，你是說芸妃那個壞女人啊！”

  素素神情激揚起來了，“哼，那個壞女人，真該下地獄，就是將她砍成十八段，也不為過啊！可是沒想到皇上竟放過她了，讓人把她撈上來以後，只是關進了如花宮，說是要她面壁思過呢！真是氣人，怎麽就對那個女人，那麽的留情呢？要是我是皇帝啊，我會命人一刀一刀地將她給刮了，那還不解恨呢！”

  心底裡的那種亮光倏然就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