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害怕

  可孩子那麽小，又四面埋伏著對他不利的暗敵，誰能給那個孩子最全然的保護？
  自然是自己了！

  想想，他心就痛，他很想說，落籬，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你！
  但是，他能怎麽樣？
  籬兒視為性命的那個孩子，他也是秦家的血脈，自己作為他的叔叔，有義務，也有責任保護他，給他一份安全的未來啊！
  唉！
  他仰望著外面的天空，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星眸中的晶瑩，也就如那天幕上的星兒般，眨啊眨的！
  “七祺，素素，我倒是有個主意！”

  落籬忽然就想起了一句成語了，那成語的含義是不言而喻的，而如果用到了這時，或許是再準確不過的了！
  “真的麽？”

  素素和七祺精神都為之一振。

  “嗯！”

  落籬的心情忽然就好起來了。

  如果真的能如自己想象中那麽去做的話，那孩子一定是會安然出生的！

  落籬招了招手，於是，三個人湊到了一起。

  落籬在他們的耳邊細細地解說了一遍。

  等三個人再分開的時候，素素最先是拍著手說，哎呀，姐姐，你真的是女諸葛的，你的法子太精妙了！
  七祺也是一臉的欽佩。

  “籬兒，就照你說的辦法來，我會去安排一切的！”

  “還有我！我也會做好準備的！”

  素素很是歡悅地說。

  “你啊！”落籬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心裡真的很羨慕素素的純真，她現在的樣子，好像就如自己穿越過來之前那樣，心裡一點陰影都沒有，就只是愛著羅強，夢想著有一天成為他的新娘，和他永遠生活在一起！
  可誰知道，人心是會變的！
  他竟被一個妖孽女人給奪走了！
  那次自己做的那個夢，似夢非夢的，一定是老天爺可憐自己的善心，刻意讓自己看到了羅強那無恥的一面，然後能對他徹底地死心，好好的在這邊愛著自己喜歡的人吧？
  可自己在這裡，不也是難麽？

  七祺，他……

  他那樣的身份，自己能愛麽？

  這一夜，落籬都沒睡。

  她翻來覆去的，一直不安寧。

  “姐姐，你不要擔心，七王爺不是都說了麽？什麽事兒也不會有的，你說的很周密呢？”

  這幾天因為臨近了落籬的預產期，七祺囑咐素素，讓她睡在了落籬的房間裡，為的就是防備萬一，她突然早產，那樣也有人照顧。

  躺在對面的小榻上，素素覺察出了落籬的不安、

  “素素，謝謝你，沒有你和七祺，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落籬這話是由衷的。

  “唉，姐姐，我怎麽忽然害怕起來！”

  “害怕什麽？”

  “害怕自己是個女人啊！做女人多可憐啊，要承擔男人縱歡後的結果，不是那些無恥的男人作惡，咱們女人至於受那種被撕裂的痛苦麽？”

  素素嘟著嘴，望著外面清冷的月光，很是不滿地說。

  “素素，也許，我們都還沒做娘，不知道是怎麽樣的？可是我娘活著的時候，常在感謝老天的時候，說，她真誠感謝天地，給她送來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因為這個女兒的誕生，給她帶來了太多的歡樂，她甚至說，她死而無憾呢！”

  落籬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離世很早的母親，她此刻也一定就在天上看著自己呢？
  媽媽，你要保佑籬兒啊，讓籬兒順利地將孩子生下來，媽媽……

  她在心裡幽幽地哭訴一聲，那淚早就濕了雙頰了。

  那天早上起來，天就陰沉著，似乎也很冷，風很蕭瑟地在院子裡耀武揚威，一遍遍地吹來刮去的，似乎不被院子裡的空地上的東西都帶走了，它就不甘心一樣！
  “籬兒姐姐，你再加件棉衣吧，天氣太冷了，好像要下雪的樣子！”

  素素抱著雙肩，從外面衝進來，屋子外面的冷寒和屋子裡的暖和相遇，讓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子，哎呀一聲感歎，“呀，真冷啊！”

  “是該下雪了，不知不覺都冬天了呢？”

  落籬心裡酸楚了一下子，自己穿越來這裡，已經那麽久了麽？

  七祺是一早就來的。

  他是來為落籬的屋子裡安置暖氣設施的。

  一個暖爐那是該有的，也是必須的。

  孩子就要降生了，更要有一個溫暖點的環境。

  “怎麽樣？籬兒，感覺還好麽？”

  問這話的時候，七祺有點感覺難為情。

  話音也是輕然的。

  “嗯，很好，謝謝你，七祺，沒有你，我簡直不知道怎辦？”

  落籬說著，那眼裡就滿是淚了。

  她說的是實話，不是七祺，那自己就是被凍死了，被餓死了，那也沒人在意啊！

  按道理來說，該在意自己的那個人，是自己孩子的父親，可是他做什麽了？

  他不過就是一個暴戾無常的皇帝！

  難道皇帝就該不管自己女人的死活，一次次的相信自己貴妃的謊話，將一個女人的尊嚴踐踏在腳下？
  落籬其實也早以原諒了他對自己的強迫，可是她不能原諒，為什麽，芸妃做出的那些事情，他都是看在眼裡的，也都是心知肚明，那女人就是故意找自己的茬兒，想要害死自己的，可他就是無動於衷，好像心裡只有那個女人，而自己不過是他，用來在那個女人不在時的一個消遣罷了！
  “別說傻話了，我們是朋友！而且……”

  七祺的話沒完，但是兩人的心裡都很清楚。

  到了快傍晚的時候，天果然是下起了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不是很大片，卻也是呈現晶瑩的潔色，優雅地在天空中炫舞，然後再悄然落到了地上，轉瞬就不見了蹤影了。

  第一場雪，似乎就人生的初戀一樣，來的很是絢麗迷幻，卻總是會離開的，就如那季節的風，會變，而且變的速度迅疾！

  讓人沒想到的是，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落籬忽然就覺得肚子痛了。

  那痛來的很莫名，也很突然。

  但是讓七祺和素素兩個人都驚悚了，齊聲喊了一句，啊？是不是要生了？

  盡管事先他們都做了很完善的準備，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驚慌了。

  誰都沒有這樣的經歷啊！

  一個男人，一個少女，怎麽會有如此的經歷呢？

  就在他們兩個人慌作一團的時候，落籬忍住了痛，說，“七祺，你快……快點去啊……還有素素……你們……你們……”

  她痛得汗水就在額頭上不斷地滲出來，一張臉也是蒼白如紙的。

  她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妄圖以嘴唇上的痛來轉移她那來自腹部的痛！
  內心裡，她咬著牙在說，孩子，沒事，娘沒事，娘知道，你是歡實的，你是康健的，比什麽都強，你就是折騰娘了，娘也情願忍受！

  “籬兒，你一個人在這裡行麽？”

  七祺在轉身的那一刻，問。

  籬兒艱難地點點頭，“你快去，我……我……為了他，我死而無憾！”

  她的嘴唇已然被自己咬出血來了。

  那血跡就順延到了她嫩白的下巴上，一滴滴的，恍若一種醒目的魔幻，那魔幻，似一種魔咒，緊緊地勒住了她細長的脖頸！

  “你堅持住，我很快回來！”

  七祺來不及說別的，身子一縱，就從屋子裡越了出去，而後身影就消失在了外面的幽黑中了。

  屋子裡靜下來了。

  靜的落籬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那麽的急促，好像是被一種惡魔在驅趕著，自己無奈中，只能跑，拚命地跑，可是肚子真的好痛啊，那痛感，如一種潮水，迅疾就淹沒了她的整個身心！

  她真的感覺自己無力呼吸了。

  每一次的呼出吸入，都讓她感覺痛徹心扉。

  她只有張大了嘴巴，不顧及形象地張大著……

  孩子，如果這樣做，會讓你平安地生下來，那你就痛快地跳躍吧！

  娘……娘能忍受的住的！

  外面的風聲真的好大啊，大得好像是妖怪來了之前的那種恐怖。

  不，妖怪不要來！

  不要來！
  我的孩子怕你，你不要來啊！

  落籬在呼喊著，一雙眼睛裡都是淚，她卻一點滾燙的感覺都沒有。

  只是苦澀地睜大了眸子，望著屋子裡那空洞的一切，不能喘息，不能呻吟！
  真的會這樣痛麽？
  他是一個嶄新的小生命，他即將從自己的身體裡撕裂出來，他是該歡快跳躍的，不是麽？
  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他是這個世界未來的行進者，他為此在歡呼麽？
  孩子，我的孩子……我……

  落籬的意識漸漸地有些模糊了。

  眼前的燈光也似乎迷離起來，就那麽做一種怪異的笑，在自己的面前晃動著……

  啊？好疼啊！
  她奮力地在心裡呐喊。

  也只是在心裡喊，她殘存的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大喊的，她的喊聲會給孩子帶來危險，那是她死都不願意的事情！
  孩子，娘等著你來！

  娘就是死，也等你來！
  她的眼睛閉上了，真的好累啊！
  真的好想睡，如果就此睡過去，會不會醒來的時候，孩子就在自己的身邊，粉嘟嘟的一個可愛小天使？

  “籬兒，你不要睡啊，要打起精神來，只有那樣你才能讓他順利地來到這個世界啊！籬兒……籬兒……”

  是誰在叫我？
  籬兒的耳際響起了一個男子焦灼的聲音。

  “籬兒，籬兒，醒醒，我是七祺啊！是七祺啊……”

  七祺簡直感覺自己要失狂了。

  “柳媽，您快點，麻煩您快點給她點主意，讓她生下孩子啊……籬兒……”

  他要哭了。

  他看著籬兒的神智已經不怎麽清晰了，他真的要哭了！

  “男人喲，就是這樣啊，上了女人的身，惹得女人懷孕生子，他們卻又慌作一團了，你現在知道心疼她了，怕她和孩子死了啊，你早幹嘛去了？”

  那胖胖的老女人伸出去一隻手，直接就放在了落籬的腹部上。

  “你……你個老婆子，不準說死，不準說，籬兒今天若是死在你手裡，那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讓你生不如死，你知道不知道？”

  七祺一把就揪住了那個柳媽的衣領子，眼睛瞪得和銅鈴一樣，惡狠狠地威脅著……

  啊？
  我不接生了，怎麽她生不出來，關我什麽事兒啊？

  那個胖婆子說完，就欲轉身逃出去。

  “哼！你來了就別想走，她不安全生下孩子來，你就別想走！”

  七祺一把就把她揪了回來。

  “柳媽媽，您……您不要怕，就……就是我死了，他……他也不會怎麽樣你的，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只要孩子能活下來，我……我……”

  落籬清醒過來了，她的雙眼裡都是淚，那副哀怨的表情令人憐愛心疼！

  “不，籬兒，會過去的，都會好的，你相信我！”

  七祺撲過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七祺……若是……若是，要孩……要孩子，你記得啊……”

  落籬的眼睛裡都是痛苦，但是那眼神卻堅定地如寒冰般的清澈。

  籬兒！

  七祺痛呼一聲，星目中含淚。

  “柳媽，求您了，幫幫她吧！”

  “嘖嘖，真的是至誠的女子啊！唉，做女人的都這樣的命，都得經歷這樣幾回，你不要緊張，相信柳媽，柳媽我接生的孩子不說上千，也有幾百了，每回都是安安全全的，你放心，柳媽不成功，柳媽不會收你們的銀子的！來，聽著我的話，呼氣，出氣，呼氣，出氣，用力……來再使勁用力……”

  柳媽的手再次放在了落籬的肚子上，邊說，邊看著落籬。

  模糊裡，落籬看到了一張屬於老年人的臉龐，那好似是媽媽的臉！
  媽媽，你來了麽？、

  你感知到女兒正在受苦，你來幫助女兒了麽？
  只聽那個聲音在說，來，用力，呼氣，用力……很快就會好的，快了，快了……

  落籬的視線裡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腦海裡就晃動著媽媽的臉，臉上都是關切的神情，似乎在鼓勵她，籬兒，沒事，有媽媽在，什麽事兒都沒有的！
  嗯，媽媽，有你在，籬兒什麽都不怕！我要用力……啊……

  她喊了，很大聲地喊，似乎能讓她更快，更好地積蓄力量！
  幸好回來的七祺把門窗都給關上了，不然那令人驚悚的尖叫聲，大概是會讓整座深宮都給喧鬧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