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飲泣
“呵呵,朕也是一直都在心裡自問,自己怎麽會令北越淪為現在這樣的境地呢?你知道朕為什麽夜以繼日地在泰蘭歌的近郊操練那五萬精兵麽?”
落籬搖搖頭,“貴公公不是說,為了保護泰蘭歌麽?”
“唉,朕對外是那麽說的,其實,朕是為了防備和太陽人戰敗的時候,以那五萬精兵做掩護,讓泰蘭歌城裡的百姓們能逃出太陽國人的魔掌啊!”
啊?什麽?這怎麽可能?
如此不可一世的秦皇,竟連戰敗的退路都想好了?
這樣一說,讓落籬大驚失色!
“這也是朕萬萬沒想到的,就在前一段時間,也就是從五馬山歸來後,朕命人清理國庫,糧倉,武器裝備庫,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北越竟成了一個空殼子,也就是說,所有的庫銀和糧食裝備,都耗費殆盡,甚至國庫裡唯一剩下的銀子,不足幾萬兩,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這簡直就是杯水車薪!換做是泰蘭歌城裡一個普通的商戶大賈那也是不止這些資金周轉的,可想而知,朕需要用這幾萬兩銀子治理一個國家,抵禦無恥的太陽國人的貪婪!”
啊?
怎麽會這樣?
落籬真的被駭然了,不都說,北越國是一個富饒強悍的國度麽?
怎麽會成為了這樣的?
“是啊,朕也問過那些大臣,怎麽會這樣?”
“那他們怎麽說?”
落籬的心,頓時揪緊了。
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有這樣憂心的感受?
也許,自己是出於對太陽國人的仇恨與鄙視吧!
不管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那都些蠢蠢欲動的民眾,
他們的貪婪,似乎永遠都沒有停歇的時候,除非,被人強悍地打擊過!
一句話,他們就是欠揍!
“劉不已布表上奏說是,因為朕連年對外域小國發動了戰爭,由此在戰爭中就帶來了一些不可避免的耗費,比方說軍用物資的積備,還有戰爭裡傷殘兵士,對他們家人的補償與安置,那都是需要銀子的,而朕呢,每次征服一個國家,卻並沒有從那些個小國裡掠來他們的金銀財寶,不過是將他們的國土劃歸了北越國所有,如此一來,那些小國,也就成了朕的附屬領域了,自然,朕是不能在自己的領域上擴征稅率的,怎麽說,也不能給那些子民增加負擔啊,別忘了,他們能臣服在朕的統治下,那就都成了朕的百姓了!於是,北越國,盡管一直的在擴張,在地域遼闊,可是人力物力,卻是一直在盡力地支撐中的……”
呃!
落籬一時呆愣,她怎麽會不明白,連年的戰爭帶給民眾的是怎麽樣的傷害?
可是,如今秦世堯如此一說,她還是無法接受了。
一向視他為神人的,卻在今天發現神人的頹廢了,她的心裡湧動著一種難以說清楚的情感激流,似乎,有那麽一刻,她很想擁著他,給他一點慰藉,也許,在他的心裡,那荒涼早就遍布每一個角落了。
“籬兒,你能理解朕知道了這個情況後的震驚麽?”
落籬使勁點了點頭。
別說是暴君了,就是自己不也被駭然了麽?
“可是那怎麽辦?”
秦世堯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了一句,“那些太陽人就在這個時候對北越發出了挑釁的信號,你不覺得奇怪麽?按理說,在外域人看來,北越的強悍那是無所能及的,怎麽還有人敢來挑釁呢?除非……”
“除非,太陽人已然是知道了北越國的內部空虛,他們知道了北越已經無任何財力去支撐一場戰爭了,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的!”
落籬搶先替著秦世堯說出了答案。
秦世堯苦笑,“朕的籬兒,果然是聰慧過人的!”
聰慧過人?
可再怎麽聰慧過人,那也是難為無米之炊啊!
落籬的情緒陡然低落。
“暴君,不對啊,這些情況都是北越國的內部機密,怎麽太陽國人就能一清二楚了呢?而且,就目前來說,外人是怎麽也想象不到這些的?那麽太陽國人,他們怎麽會知道的那麽迅疾呢?就是你,不也是剛剛從五馬山回來,才曉得的麽?”
這個實在是費解。
這下落籬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在五馬山上,秦世堯說是,回泰蘭歌後,他就將發動兵力,和漠遠國人一起,圍剿太陽國人,但回來後,他只是將一支軍隊派去了邊疆,遲遲卻沒有下旨,讓那些將士們奮起,給太陽國以毀滅性的打擊!
“是,他們怎麽知道的?這一點,朕也想知道啊!朕的國家,朕國家裡的國情,朕都還不知道,那太陽國人怎麽就會知道的呢?這些朕沒弄明白,但是有一點,朕明白,朕要做的不是悲天憫人的哭泣,更不是以懦弱者的姿態對外域人示弱,而是依然的強悍,哪怕那強悍是偽裝出來!於是,在朕的強悍下,他們就會狐疑,是不是朕有另外的謀財之路?這也是那個太陽國公主被和親來的原因,他們是想知道,朕到底為什麽如此能沉住氣,如此的依然強悍的!他們怕朕,那是由來已久的,但是他們又稀罕朕國家裡的一切,那也是由來已久的,於是,他們舍棄了自己的公主,就是想弄清楚,他們會不會打一場沒有利益的戰爭!”
“哦,奴婢知道你為什麽沒殺那個公主了!”
落籬說。
“你啊,你不知道太多了!朕怎麽會殺她呢?朕不但不會殺她,還令她的男人保護她呢!”
秦世堯很自然地一隻手撫摸到了落籬的頭上,眼神裡帶著一種柔和的光,那光令落籬的心陡然一振,一種異樣的激流,就奔湧而下了。
“那你查出來了,是誰走漏了消息麽?”
“哼,朕是一直在查的,想看看,到底是誰出賣了朕,出賣了朕的國家!朕堅決不信,朕的國庫裡會只有區區幾萬兩銀子,就是打死朕,朕也不信……”
秦世堯的嘴唇緊咬著,一副憤然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那些銀子都被人貪汙了?這怎會?”
落籬再次驚駭。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或許啊,這次朕揪出來的是一個大寄生蟲呢,他乾的可能是通敵賣國的勾當呢!不過,這廝一直覺得自己做的那叫一個天衣無縫,朕是無從查起呢!”
“在你的眼裡,他就像是小醜?”
落籬脫口而出。
“哈哈,總算朕的小醜戲,你沒白看,行啊,籬兒,你天分可以啊,成了,接下來,那小醜在演繹的時候,你也能看出幾分端倪了,那朕的心思也算是沒白用!”
秦世堯聞聽後,竟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到這個時候,落籬才算真正的明白,這個暴君為什麽鬼使神差地要自己看什麽小醜的表演?
他這都是有用意的啊?
“籬兒,真的苦了你了,你是不是覺得朕的很狠心?朕,真的對不起你,禦醫……”
秦世堯的話沒完,落籬已然明白他要說什麽,小手倏然就掩住了他的口。
盡管如此,一滴淚,還是瞬時就滑落了臉頰了。
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自己的苦終究是沒白費!
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籬兒,朕很感激你,你的做法完全正確,眼前的這個時候,宮裡的確不適合他,朕真的很慶幸有你,如果是別人,朕就怕她沒有這個靈慧,會用他來攀援宮裡的地位,那樣的話,就徹底毀了他,也毀了朕的希望了!”
說著,他推開落籬,雙手放在了她的肩頭,眼睛直視她,一字一句地說,“籬兒,朕此次就算是敗了,成了一抔黃土,朕也死得瞑目了,因為朕知道,朕有後來人,朕有希望!”
他的話說的是那麽的有力,那麽的悲愴,令落籬的心忽然就空了,空得疼痛難忍!
皇上!
她呼了一聲,然後緊緊地偎依進他的懷裡,低低地飲泣不已。
“籬兒,不哭,沒那麽可怕,朕是不會被打敗的,你不是老是罵朕是暴君的麽?那是對朕的詛咒,不是有人說麽?一咒十年旺!朕不會被滅的,有你的詛咒啊,朕最少啊,還有十年,不對,幾十年的旺盛日子好過呢!”
秦世堯抱著她,能感受到她胸中那激蕩著的情感,他有些感動了,怎麽說,這個丫頭,也是一個明了自己心思的女人,不然,她怎麽能聽懂自己的話呢?
“那芸妃?”
忽然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個狠心的女人!
“她是有些變了,不過,朕呢,覺得她還是想要朕的愛,不然也不會那麽瘋狂了,朕對她,是有些頭痛的,可她終究是朕的女人,朕不能太絕情!”
“……”
被他如此一說,落籬一時竟無語了。
他說的很明顯,似乎也很正確,她是他的女人,自然,他就要對她包容一二,難道為了自己,他就該殺了她?給她好看?
可是,她對自己的作為,已經超越了做人的底線,難道這些都不能給他惡懲她的足以理由麽?
他口口聲聲說是,他珍愛自己,他對自己心懷愧疚,而且他也值得了非凡是他的兒子,他怎麽還能在自己的耳邊說另一個女人也是他的,他得對她忍讓再三呢?
“告訴朕,他長得像誰?是不是像朕這樣魁梧英俊?”
他心情極好地捧起了她的臉,很是有趣味地問。
她明白他問的是誰?
但是她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和他說了。
他剛剛在自己面前,訴說了他的煩惱,他的國家憂患,她都是理解他的,也試圖用一種溫柔的方式去安慰他,可是他怎麽對她還是那麽執迷不悟,難道在他的心裡,她就是犯下了滔天的罪過,也會因一句,她是朕的女人,而什麽事兒都沒有麽?
秦世堯,你知道麽?
你活該被人貪汙!
你活該被人通敵賣國!
你更活該被人鉗製到,有個兒子都不能在你身邊!
你這樣的糊塗皇帝,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哼,告訴你,暴君,別說沒有什麽所謂的他,就是有,那他也與你沒一錢銀子的關系,你以為你是誰?像你?如果他像你這樣的男人了,那就隻一個結果,那就是天理難容!”
籬兒憤憤地說完這話後,猛力朝外推搡他,“你,出去!”
“你啊,總是這樣,變臉那速度啊,都趕上演川劇了!”
秦世堯愣愣地站在她的床前,稍稍一點時間。
而後,他訕訕地說,“好了,你身體還沒恢復過來,不能太辛苦,朕今天呢,就不留在這裡攪亂你了,不然啊,哼,朕……”
說完,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板過了落籬的身子,然後就是一個悠長而窒息的吻。
在這個吻的最初,落籬是急切地反抗著的。
她的眼眸裡都是怒火,一雙手也在他的後背不停的抓撓他,那發狠的招式下,帶著一種恨極痛極的感受。
但是,他都沒松開。
就那麽在她的口中汲取著,一種銷魂的芳甜,好像她的口中有蜜糖,引得他不能離開,不願舍棄一般。
落籬很想大喊的,你滾開,暴君,我討厭你!
但是那話在心裡盤旋著,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也發不出來的。
只能支支吾吾地,任他在自己的口中肆虐。
人的心,終究是經受不起誘惑的。
如此,在秦世堯深吻的侵襲下,心底裡某些記憶,就會泛波而起。
那是種帶著苦澀的甜蜜的回味,讓人欲罷不能!
他終於松開了她。
嘴邊依然是她甜美汁液留下的痕跡,於亮光下,閃著誘惑力十足的星點!
“你……出去……”
快樂地喘息著的籬兒,有些惱羞成怒了。
“好好休息,朕明天再來看你!”
他再次將一枚蜻蜓之吻,點在了她的額頭上,而後朗聲地笑著,走出了她的房間。
屋子裡瞬時就靜了下來。
她就那麽傻呆呆地坐在那裡,嘴邊流溢著他的氣息,那種陽剛而強悍的氣息,漸漸地在屋子裡彌散,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至屋子裡全都是他的味道兒!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似乎有些平淡了。
日暮宮真的成了宮裡最安寧的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