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鳳佩
他的年紀已經有些了,臉上到處都是溝溝壑壑的皺紋。
讓丁夙夙奇怪的不是那些皺紋,而是他臉上的疤痕。
那橫豎不一的疤痕,有些像是刀砍,有些像是火燒的,就那麽恐怖而張狂的猙獰著。
啊?
丁夙夙再大的膽子也不由地退後一步,驚訝出聲。
哼!
你怕了吧?行了,你以後啊,就天天面對這張臉吧,我就不信你不夜夜都是噩夢?
丁夙夙真的被那個老蘇的樣貌嚇了一跳。
但是她也看出了梅寒凌這是故意的整自己呢。
於是,她強忍下心中的可怖,微笑著給那個老蘇彎腰施了一禮。
“蘇伯,我是丁夙夙,您多關照!”
“呵呵!”
那個老蘇好像是不怎麽接觸外人。
丁夙夙這一客氣,他反倒局促起來了。
“老蘇,你傻站著乾嗎?趕緊地,給她安排一個活兒,就一個要求,不能讓她閑著,這可是王爺說的,要她來這裡鍛煉下,不是來養身子的,若是等哪次我來檢查看她是在閑適著的,那我可不輕饒!知道麽?”
梅寒凌惡聲惡氣地。
“是,梅小姐,老奴記得了!”
那老蘇態度很是恭敬,好像是很怕梅寒凌一樣。
“你去給那塊地翻翻土吧。”
見梅寒凌依然手叉著腰身在那裡虎視眈眈的。
老蘇吩咐了一聲丁夙夙,語氣倒沒有嫌惡,只不過一些鬱鬱。
“快去啊,你個賤人,難道以為王府是養閑人的地方麽?”
梅寒凌氣咻咻地。
丁夙夙真的想笑了。
什麽叫小人得志?
什麽叫落井下石?
什麽叫狗仗人勢?
都在這個梅寒凌的身上體現的一乾二淨的。
其實,丁夙夙在現代是讀過了心理學的。
她知道,越是偽裝強悍的人,內心裡越是空虛。
她貌似強大,不過紙老虎一隻罷了。
懶得再與這個女人有什麽瓜葛。
丁夙夙手拿了一柄搞頭,走去了老蘇指向的那一小塊的花地。
正值盛夏,天氣又好得不得了。
那燦爛的陽光帶著金色而耀眼的光芒很是瀟灑地揮灑下來。
鋪滿了一院子,到處都顯得明晃晃的。
花間,樹上,一直都有蟲鳥兒的鳴叫聲。
那一聲聲叫得饑渴,更給這個夏增添了不少聒噪。
只不過翻了一會兒,丁夙夙的額頭上,鼻尖上,就有汗水滲出來了。
那一滴滴的若珍珠兒般的閃著瑩白的光澤。
公主出身的丁夙夙那裡做過這樣的活兒?
就是在現代,她的家庭環境也是良好的。
父母隻她一個女兒,什麽時候也沒讓女兒去做過農活啊!
可是現在,她穿越成了龖洛國的公主了。
而且竟淪落為大燕國秦王爺的階下囚了。
這不能不說是命運無情的愚弄!
好容易乾到了傍晚,那小塊地也才被整個翻了一遍。
丁夙夙的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而且手心裡磨出了幾個黃豆粒大的水泡。
那水泡無意中被磨碎了,流出了些汁水。
然後那泡泡處就疼起來,稍稍有些碰觸都疼得鑽心。
“好了,你歇會兒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老蘇走了過來。
他就那麽佝僂著,沒看丁夙夙的眼睛,小聲說了一句。
丁夙夙想對他投以感激的笑。
但是那手心裡的疼,實在難忍,她不過是咧了咧嘴,然後那笑就凝固在了唇邊了。
“歇什麽歇?誰讓你這樣翻的?我是要你把這塊地給挖深半米,我們王妃想要在這裡改種荷花,你長得不怎麽樣?乾活也這般的不利落,簡直是可氣!”
驀然,梅寒凌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
惡狠狠地手指著丁夙夙就訓斥上了。
“你!你這是無理攪鬧!這樣的地方又沒有水源的存在,怎麽能種植荷花?”
丁夙夙實在是忍不住了。
看著那個梅寒凌飛揚跋扈的樣子,恨不得衝過去給她一耳光,打得她忙著滿地找牙,看看她還有沒有時間和自己叫陣了?
“有沒有水源?能種什麽,現在是本小姐說了算,而你呢,必須要挖完這塊地,不然今天晚上你就別想吃飯,更不準睡覺!”
一聲冷哼後,梅寒凌轉身走了。
“你!混蛋!”
丁夙夙楞在那裡,恨得咬牙切齒。
秦傲天,這都是你害的,不是你,我能成為一個亡國奴麽?
不是你,我會淪為這裡的奴婢麽?
這一悲憤,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所遭受的無妄之災了,心中就更是難以抑製的痛楚。
就在這個園子裡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口井,那井水老蘇說是很甜,用來飲用的。
從上面望下去,很是深邃。
若是跳下去呢?
是不是所有的苦惱都就一去不見蹤跡了?
什麽國仇家恨?
什麽清白汙穢?
都將不再由自己脆弱的心靈來負擔。
或許在跳下去的那一刻,自己能見到自己的父皇母后,還有自己的弟弟!
見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口井,那個老蘇老眼裡晃過一絲的憐惜。
“你快進屋子裡換件衣裳吧,然後我們吃飯,吃完了飯,我幫你一起挖土,很快就能做完的,不就那麽點事兒麽?不值得多想的!”
顯然他是看出了丁夙夙內心裡的絕望了!
蘇伯!
丁夙夙呢喃一聲,那淚就忍不住了,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快去吧。”
老蘇這個時候的臉上有著夕陽的霞光映照,竟不似白日裡那麽可怖猙獰了。
也許老蘇說的對,這多大點事兒,不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倒霉家的二小姐麽?
自己怕她作甚?
於是,她走進了屋子。
打開了歡喜遞給自己的那個包袱。
包袱裡有一封信。
信是父皇留下的絕筆,他說,夙夙吾兒,看到這信的時候,你要知道父皇和母后就在你的身邊,正在看著你呢,你不要哭,更不要沮喪,你是懂事的丫頭,你要記得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你是龖洛國的公主,你的肩上肩負的是復國振興龖洛國的重任,就算是千難萬難,你也不能忘卻這一點,你知道麽?你的皇弟還小,你必須幫他匡扶龖洛,不然父皇母后就是死不瞑目啊!夙夙吾兒,你切記要找到大燕國的秦傲天王爺,問清楚,到底是何原因讓他打破了兩國一直以來的友好,釀成了這次的龖洛國的滅亡,他不是個絕情的人,卻怎麽就突然對龖洛國發難?包裹裡的玉佩,你要好生保管,會幫到你的,切記切記!
最後的落款是,父皇絕筆!
目光觸及到了那個絕字,丁夙夙的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下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從信箋裡掉出了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翡翠底子的玉佩,上面很是精致地描畫著一隻躍躍欲飛的鳳兒的形象。
不看那製作的刀工,就只看那綠瑩瑩的翠底子就知道此玉佩的價值不菲了。
這枚玉佩自己好像是見過。
記得好像是在自己12歲生辰的時候,宮裡為此舉行了一個慶祝大典。
那一天來的人非常多,好像有位外域人帶來了這枚玉佩。
說是也只有夙夙公主這般美麗的人兒才能配得起那鳳佩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父皇母后一直沒有給自己佩戴這枚玉佩。
此時父皇把這枚玉佩又留給了自己,並說對自己來說意義重大!
會有什麽意義呢?
丁夙夙現在沒任何心思去琢磨一枚玉佩,她睹物思人,想及了父皇母后的種種好處,那悲戚就是怎麽也壓抑不住的。
“夙夙,出來吃飯吧?”
外面是老蘇的聲音。
她趕緊擦幹了眼淚,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是月光淺淺了。
幽藍的天幕上,寒星在點點地閃爍。
就如誰的眼眸,一直那麽深情,那麽牽掛地望著自己!
有人說,人死了,都會化作天上的一個顆星兒的。
那麽那一顆是父皇母后的星兒呢?
她仰頭看看,頓時眼淚又滿了眼眶。
那個老蘇不是愚笨人,看出了她的憂傷。
但他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很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裡滿是滄桑與落寞。
吃罷了飯,那個老蘇就幫自己挖了那小塊地。
他做事是很快的,時辰不大,一小塊地就被整了出來。
丁夙夙剛剛累得一屁股坐在了一邊的小凳子上,那個梅寒凌就進來了。
她本來是做好了來譏諷愚弄丁夙夙的準備的。
可是她沒想到,那地竟按照自己的要求被整了出來,這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裝模作樣地查看了半天,一點紕漏也找不出來。
她隻好悻悻地說,哼,算你識趣!
然後有些失望地走了。
“蘇伯,謝謝您!”
在她走了後,丁夙夙對那老蘇施禮感謝。
“唉,你去休息吧,一定也累壞了!”
那個老蘇歎息一聲,然後佝僂著自己的身子回去了自己的屋子了。
這個院子裡的屋子都是不大的。
丁夙夙的屋子擺設更是簡單。
不過就是一張小小的床,然後床前是一個用來吃飯或者放置杯盞的小幾。
床上一套單薄的被褥,除此之外,沒有了任何物什。
拖著疲憊已極的身子,她躺到了床上。
手上的痛楚讓她的眉心緊緊地蹙著。
月光下,她把玩著戴在了自己脖頸上的那枚鳳佩。
腦子裡不停地回憶著和父皇母后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皇弟世遠是個那麽乖巧的男孩子,可是此時他不知道淪落到了何方了?
那種惦念由心中泛起,便帶著隱隱的痛。
想著想著,模模糊糊地她就要沉入夢鄉了。
忽然就在這時聽到了有人在低低飲泣的聲音。
那聲音由這個暗夜裡傳來,好像就是在枕畔。
那種淒厲,讓丁夙夙陡然就是一震,不禁地就打了一個冷戰。
是誰?
這個院子裡不就自己和老蘇兩個人麽?
哪裡來的有女子的哭聲?
難道是鬼?
一想到了這裡,她就更駭然了。
望望外面的月光,皎皎著一種難得瑩白光華。
一屋子的地上都是亮晶晶的。
如此美麗月色下,怎麽會有鬼魅出現呢?
她想要不理的,身子太累了,她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
可是那哭聲好像越來越淒慘。
哭聲中,還不斷地夾雜著呼喊,像是在喊著誰的名字一般。
丁夙夙再也躺不住了。
她從床上下來,然後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外面有清風,猶如一種溫柔的撫摸。
走過她的身邊,她被清風一吹,很快心中的恐懼就消散了。
這個世間哪裡會有什麽鬼神?
那不過是人們心中的美好想象與期望罷了!
那哭聲是從一間小屋子裡傳出來的。
那小屋子就在自己的隔壁,怪不得自己聽的是那麽的清楚了。
她仗著膽子推開了那扇門。
這個屋子裡的陳設和自己屋子裡是差不多的。
只是屋子裡到處在彌漫著一種很難聞的味道,有點草藥的味道,也有些濃鬱的腐朽味道。
她的視線裡掠過了那張小床。
床上有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女子。
她小小地蜷縮在那裡,哭聲斷斷續續的就是從她那裡傳出來的。
“嬤嬤,你……你為什麽要哭啊?”
那女子盡管是背對著自己躺著的。
但是在月光下,丁夙夙還是看到了她那一頭的斑白的頭髮,便斷定她的年紀定然是不能小了的。
所以,試著問了一聲。
說這話的時候,丁夙夙是半彎下身子,對著那女子的。
她隻著一件緊身的內衣。
那鳳佩就那麽悠然地在她的胸前晃蕩著。
那個女子突然就把臉轉了過來。
她這一轉,丁夙夙嚇得哇得一聲,就驚叫出聲了。
隨之她連退後了幾步,面上盡顯的是無比的恐懼。
“你……你……是人是鬼?”
那女子的一張臉上已經沒了人樣了。
甚至比那個老蘇的臉看起來更是疤痕連片。
整張臉,也就從那雙眼睛裡還能看出她是一個人,不是鬼魅。
但那眼睛裡透出來的神情卻是失神的,空落無力。
“小天?小天……”
那個婦人看到了丁夙夙胸前的那枚玉佩,眼神為之一亮。
然後一個箭步蹦下了床。
衝過去,拽住了丁夙夙的那枚玉佩,就嗚裡哇啦地叫著,不肯松手。
哎呀,哎呀,嬤嬤,你松手啊,你拽痛我的脖子了啊!
丁夙夙與她撕扯著。
但那個老女人好像發起瘋來,力氣大得很,任丁夙夙怎麽都掙脫不開她的拽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