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異樣
  但她很快接著說，“後來有個法師來到了漠遠皇宮，他說是我的病是因為我降生的時候帶來了陰曹的陰氣，這些陰氣呢，就一直縈繞著我，怎麽也不肯離開，這就是我病的原因。父皇母后聽了，自然就焦急地問，這個病有什麽解法？那個法師就寫出了四個字，‘以陽克陰’！”

  以陽克陰？

  這樣的說法是不是有些迷信啊？
  落籬是來自現代的，自然知道封建社會的迷信是不對的。

  人要相信科學，實踐科學！
  可問題是在幾千年前的漠遠國，那裡沒有科學。

  人們又怎麽來實踐科學呢？

  “後來怎麽樣？”

  落籬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有點不相信，難道公主的父皇真的糊塗到相信一些歪門邪道能治療自己女兒的病？

  “父皇和母后盡管對法師的話將信將疑，但是那個時候，因為我時常發病，一發病，就將整個宮裡折騰的人仰馬翻的，所以，父皇母后都覺得，不管是不是良方，都想讓那法師說來聽聽！”

  在凝香公主敘述的同時，落籬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據說阿生也是隨著公主從漠遠國來的。

  而且是宮裡的太監，怎麽公主的故事裡沒有他的傳奇呢？
  不料，接下來凝香公主的話讓落籬又是吃了一驚。

  她說，那個法師說是，讓漠遠皇帝尋找一位年齡和出生日期和公主一樣的男孩子進宮來。

  然後讓這個少年住進公主的寢宮，和公主同吃住。

  那樣以來，公主身上的陰氣也就會因這個少年身上旺盛的陽氣兒給融和了。

  如此，公主的頑疾也就不治而愈了！
  啊？
  這樣的話能信麽？
  且不說那個法師是不是歪門邪道？

  就說他說的什麽陰氣，那怎麽可能由一個嬰兒從她的出生時帶來呢？

  落籬有些不解？

  但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皇上和皇后相信了麽？”

  凝香公主點了點頭。

  “父皇找來的那個男孩子就是阿生啊！”

  說了這聲，凝香公主再次泣不成聲。

  怎麽會？
  落籬真的是驚呆了。

  堂堂一個漠遠國的皇上怎麽會容一個男孩子和自己的公主吃住在一起呢？

  那是有悖於清教例規的啊？
  看出了落籬的驚詫和質疑。

  凝香公主咳嗽了幾聲。

  然後接著說，“其實父皇母后怎麽會讓一個陌生的小子，真的就和我怎麽樣呢？他們也不過是抱著能救我的念頭，就找來了阿生，那時我和他也都不過七八歲，就算是天天在一起，母后和父皇也是沒什麽太大的擔心的，更何況阿生膽子很小，他是不敢對我怎麽樣的！”

  那後來呢？

  隱隱地，落籬意識到一個問題。

  今天凝香公主叫自己來，說是有事和自己商議，那事兒裡一定是和阿生有關的。

  果然凝香公主說，阿生來了後，我的惡疾果然就再沒複發過。

  父皇母后都很高興的。

  但是後來等我和安生都長到了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卻又都不安了。

  想要趕阿生走吧？
  又怕他走了，我的病再複發。

  可是不趕他走，留他和我住在一個寢宮裡，總是說不過去的。

  是啊，做父母的總是把對孩子的考慮放在第一位的！

  “後來……後來……”

  凝香公主忽然就哭起來。

  落籬腦子裡一下子明白了。

  有些自私的漠遠國皇上一定為了保障女兒的名節和身體安康，就把阿生給閹了。

  試想，一個成了太監的男人，就是和公主睡在一起。

  那別人大概也說不出什麽來的？
  “後來阿生就成了太監，是麽？”

  落籬問。

  凝香公主淚眼模糊地先點了點頭。

  而後，又隨即搖了搖頭。

  “和阿生在一起的那幾年，我身體上沒了疾病，又有他陪著玩在一起，所以就過得很快樂，從心理上我就對阿生產生了一種依戀的情感了！籬兒，你不知道，一個人這一輩子若是能遇到一個時刻都想著自己，都給自己關心的人，那是怎麽樣的一種緣分？我和阿生就是這樣的！我不滿父皇對阿生的做法，鬧了很長時間，但是父皇執意那麽做，還讓我哥哥親自去監督阿生的去勢過程。阿生倒是沒怎麽反抗，他說只要能一生都陪著我，就是變成了太監也無所謂的！可我也是個人，也是重情義的，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覺得父皇那麽做，對他很不公平，所以，我就暗中哭求了我的哥哥，求他給阿生留下點希望，不讓他真的絕望，做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你哥哥同意了？”

  落籬心裡狂跳起來。

  她注意到了凝香公主在敘述整個事情的時候，手一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好像在承受著什麽似的，落籬的心七上八下的！
  “一開始哥哥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我的哭鬧，他們對我是極其寵愛的，見不得我傷心，所以就沒全部給阿生去勢，也就是說，給他留下了一點做人的尊嚴！”

  “那麽說，阿生現在不是個徹底的太監，他還……能……能……”

  落籬的驚訝簡直不能用語言來描繪了。

  凝香公主痛苦地點了點頭。

  然後那清淚就再次滑落下來。

  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傷心的時候，喜歡哭！
  可是女人都是柔軟的，六神無主的時候，不哭又能怎麽樣呢？

  “籬兒，你一定猜到了我為什麽要找你幫忙了，是不是？籬兒，你可要救救我和阿生啊，不然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凝香公主放聲大哭。

  邊哭，邊使勁摁著自己的胸口。

  遏製著那到了喉嚨處的惡心！
  “你們怎麽能？怎麽能啊？”

  落籬驚駭了。

  她盡管隱約覺得公主和阿生的關系有些不同尋常。

  但還是沒想到，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他們偷吃了禁果。

  可是這個禁果就是那麽好吃的麽？

  會產生惡劣的後果的！
  一旦東窗事發，那他們兩個人就都是死罪。

  而且還會被大肆渲染。

  說什麽漠遠國的公主不貞潔，和自己的太監混在一起……

  “你們真的……真的……”

  “嗯，籬兒，我有了，阿生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啊！怎麽辦？你說我們要怎辦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樣子又是傷心，又要忍受胃口不斷翻湧的惡心，那種困窘，顯得可憐極了！
  落籬瞠目結舌。

  她想說，糊塗的公主啊，我怎麽知道你們要怎麽辦啊？

  你把這些告訴了我，可是我又能有什麽法子？
  如果秦世堯一旦知道了你和自己太監的不貞潔，那他是會殺了你們的。

  就算是他不喜歡你，沒臨幸你，可你也是他的凝妃啊！
  你可真的是好糊塗啊！
  門再度被猛然推開了。

  阿生疾奔著就撲了進來。

  他抱住了哭泣不已的公主。

  一再地說，你不要哭啊，香兒，你不要哭啊，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我這就去秦皇那裡告訴他，是我強了你的。

  讓他殺了我吧。

  只要你能好好滴活著，香兒啊……

  凝香公主被他抱在了懷裡，再無了平時裡做公主的高貴與優雅，哭得眼睛都紅腫了。

  一張臉上的妝點也被淚水塗抹的汙穢不堪。

  阿生站了起來。

  眼睛直視著凝香公主，“香兒……”

  他說，“今生我們不能光明磊落地在一起，那是命運的愚弄，等著來生，你一定要等著我，我們重逢的那天，就是我們今生的愛延續的那一天，知道麽？”

  說完，他很深刻地看了凝香公主一眼，轉身就欲離開！

  凝香公主赤著腳就追到了門口。

  “不，阿生你要去哪裡啊？”

  阿生面色溫和地看著她，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傻丫頭，別怕，人都會一死的，為你死，我心甘情願！”

  “不，不，阿生，我不要你走，也不要你死！”

  凝香公主像是被嚇傻了一樣。

  死命地拽著阿生的手臂，怎麽也不肯松開。

  “可是，香兒，我若不是死，你怎麽辦啊？我決不能容忍別人來傷害你！”

  阿生再度將凝香公主擁進了懷裡。

  兩人又是唏噓不止。

  落籬在一邊看傻了。

  真的傻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

  就算是她之前再怎麽猜測，也想不到，公主會和她的男仆人走到一起啊？

  他們還有了孩子了？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

  凝香公主哭了一會兒，回頭就撲向了落籬。

  她跪倒在落籬面前，用淚眼看著落籬。

  籬兒，我知道之前因為嫉恨你，我對你不好，也不理睬你。

  可是我和阿生現在真的沒有活路了啊！

  求求你了，就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求你了！

  我……我……公主……我……

  落籬被她搖撼得心都要碎了。

  她不是不被凝香公主和阿生的事情說感動。

  可是感動是一回事，救人性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事實是，自己根本就救不了他們！

  怎麽救，難道耍著潑衝去秦世堯那裡，告訴他，你知道不知道凝妃和阿生有了孩子了？
  你必須要放過他們，給他們自由，讓他們走。

  不然，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相信被自己威嚇後，秦世堯會很邪魅地一笑。

  說，你要死啊，那死去……

  試想，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有雅量到，明明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上了，還有了孽種了，他熟視無睹啊！

  尤其是事情發生在了北越國后宮，這可是關系到皇家顏面的啊！
  “籬兒，就你能救我們了，你要是不救，我們就都得死，三條性命啊！籬兒，你忍心麽？公主一直對你就不薄，你不會那麽的殘忍吧？”

  阿生也奔過來，扶著了凝香，和她一起哀求落籬。

  落籬感覺自己要被逼近死胡同了。

  她甚至後悔到這裡來了。

  她不知道怎麽說？
  更不知道要怎麽救這一對苦命的鴛鴦啊？
  “籬兒，我們已經有一個法子了，只是需要你的幫忙，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們吧，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也萬分不舍得我們的孩子死於非命，求你了！”

  凝香公主說著話的時候，和阿生那脈脈相對的真誠。

  讓落籬忽然就很是羨慕。

  也許，是該羨慕他們的，不是麽？

  自己空有七祺的愛。

  可那愛卻是水中月，鏡中花。

  怎麽也是不能走進現實裡，成全一份美好的！

  成了秦世堯身邊的女人，就注定一輩子要忍受孤獨。

  后宮那些閑不住的女人，時不時還會弄出點陷阱來。

  引自己跳跳，詭計使然，逼得人想不跳下去都不成。

  至於能不能絕境逢生，那全是靠一個人的運氣了。

  對於公主和阿生的愛。

  落籬覺得，自己該是欽佩的，欽佩他們的勇敢和執著。

  “公主，你們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行麽？”

  落籬覺得很累。

  很想立時就回到別院，將自己放在床上。

  安然地躺著。

  只有那樣，她是思維也許才會正常起來。

  才會梳理清楚，自己心裡的那團亂麻！

  “籬兒，你一定要幫我們啊……”

  凝香公主淚眼婆娑地說。

  落籬看著他們，面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她真的是驚駭了，不知道用什麽詞匯來形容自己的心裡感受！
  一個公主，和一個假太監？

  他們之間有了孽情。

  這個孽情還開花結果了，這個果就是一個惡果！
  可再怎麽那惡果裡也是包裹著一新鮮的小生命啊！
  自己怎麽能眼看著她和她的父母一起被暴君處死呢？
  回到別院後的第二天，悶想了一晚上，落籬也沒有想到要怎麽幫助凝香公主和那個阿生。

  他們的行為別說是在皇宮中。

  就是在一般的世俗人家，那也是不被接受，更不能被容忍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正想著，腦子裡亂糟糟的。

  突然如意稟告來了，說是和弦宮的阿生公公求見。

  一聽到阿生這個名字，落籬的身上陡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倒不是瞧不起阿生。

  只是在知道了，他是一個沒有完全被閹了的男人時，她心裡有些異樣的感受！
  阿生進來後，落籬首先看到的就是他額頭上的汗。

  “怎麽了？難道是凝香公主的事兒被人知道了？”

  落籬的心一愣，腦子裡這樣的念頭就閃出了。

  “籬主子！”

  阿生隻喊了一聲，那眼中就隱約有些不對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