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懷孕

  籬兒，你好狠的心啊！
  你知道你的這種以生命的威脅是會讓我放棄堅持的！

  可是，你知道麽？
  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騎在飛奔的馬上，如風般的離開這座充滿了爭鬥和黑暗的深宮啊！

  “七王爺，籬兒姐姐的心，你應該是理解的，她沒有父母，她羨慕有母愛的人，她更不忍心讓你和你的母后，因為她而反目，你知道麽？若是你真的為她好，那就不要再和太后對峙了，太后是給予你生命的人，她對於你來說，那是一種恩情與大愛啊！素素覺得籬兒姐姐的心思，你該懂的，是不是？”

  素素說完，身形轉動，就開門走了出去。

  她不能不走，她感覺，如果自己再留在聽雨軒的院子裡，看著他那滿是憂傷的臉，她真的就能走過去，抱住他，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對他說，七祺，不要這樣，你還有我呢！

  可是，她不能！

  她知道他的心裡只有一個籬兒！
  她知道，她的擁抱，對他來說不是安慰，是驚悚！
  走在了回日暮宮的路上，素素忽然就後悔答應了哥哥，跟來了北越的皇宮了。

  如果自己沒有在這段時間那麽密切地接觸到了七祺，也就不會在心裡對他多了那麽些的幻想！

  他是那麽的高大，那麽的真摯，對他，自己真的是向往而遙望！
  唉！
  她歎息。

  想到了一句話，人生之不如意事常八九！
  這大概就是命運的無恥之處吧！

  讓一個人遇到另一個人，讓他們相愛，卻不能相守，於是出現了第三個人，於是，第三個人愛上了第一個人，可以相守他一生，卻永遠也沒進入到他心靈的世界中去。

  這種境遇對於第三個人來說，那就是殘忍！

  回到日暮宮裡的時候，已經是快夜半了。

  籬兒姐姐的屋子裡沒有亮燈。

  悄然地走進去。

  她的屋子裡有月光，正星星點點地灑落，而籬兒就躺在月光的沐浴下，臉上的蒼白，被月光蒙上了一層溫潤的光澤！

  “姐姐？”

  素素喊了一聲。

  籬兒稍稍動了下身子，但是並沒有醒來。

  唉！
  這裡也是個可憐人！

  素素怎麽會看不出其實籬兒姐姐是很喜歡七王爺的。

  只是她不想，因為自己，讓七祺和容臻太后鬧僵了，畢竟他們是母子，連著心呢！

  可是，她苦了自己，誰又能知道？

  走過去，給她的被角輕輕掩好了。

  然後她走了出去。

  樹影漸離夜幽風，月色若涼愁斷水！唉！
  日暮宮是冷宮，所以就注定了是這個宮裡最冷漠的地方。

  連著幾天，落籬又沉入到昏睡中了。

  幾次，素素都想再去找七祺的，告訴他，籬兒需要他的幫助，她似乎放棄了自己！

  但是籬兒不讓。

  她用殘余的力氣說，“若是……你真的去找了他，你……你就是讓我死不瞑目，你知道麽？素素……”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的淒慘令人不忍目睹。

  “可是姐姐，你不能再這樣的折磨自己了啊！”

  素素將桌子邊的冷粥遞過來。

  冷宮裡的飯食都是由一個叫慶兒的小太監送來的。

  那個慶兒真的是一個勢利眼。

  見著了籬主子喪失了皇上的寵愛了，就在籬兒的面前耍起威風來了。

  送飯的時間也是變了又變。

  每每等他來到日暮宮時，那飯食早就涼了。

  不止一次，素素叫罵那個慶兒了，說，你個混蛋小太監，你不得好死，你敢給我籬兒姐姐吃冷飯！
  那慶兒眼皮一挑，很是不屑地說，哼，一個混到冷宮的人，還有什麽可炫耀，可威風的麽？能吃上飯就不錯了，也就是我慶兒好心，還給你們送飯來，不然，換了是別人，你們啊，早就斷頓了！

  他說的倒是理直氣壯的。

  其實，也算是實情。

  這個慶兒總算是有點人心的，也是那日在龍瀛宮看著籬主子為了替著凝香公主挨打，這才被趕到冷宮的，她是個好心人，所以，再怎麽忙，慶兒都是會送點飯食來的。

  他這樣做，常常是會被禦膳房的總管訓斥呢。

  那總管是和芸妃娘娘一個家鄉的人，自然是受了芸妃娘娘的暗示，開飯的時候，總是拖延著不肯讓慶兒給日暮宮送來，直到那飯食冷了，才惡聲惡氣地讓慶兒去日暮宮送飯。

  這些事情呢，都是後來素素和慶兒熟絡後，才知道的。

  不過數日，落籬整個人就消瘦得不成樣子了。

  她躺在那裡，一床粗布的薄被子籠住了她的身子，越發顯得她身子的嬌小與單薄。

  已經兩天了，她沒有力氣和素素說一句話。

  素素擔心的要死，可一點法子沒有。

  她曾找到了掌管冷宮的太監達滿公公，說是籬主子生病了，能不能找禦醫來給看看？

  “找禦醫？你以為她現在還是什麽籬主子麽？哼，皇上太后沒有殺了她，那已經是皇恩浩蕩了，還傳禦醫給她看病？那禦醫是伺候誰的，你難道不知道？那是伺候皇上太后和眾位主子的，你想讓禦醫給她瞧病，行啊，你讓她先得了皇上的寵再說吧！”

  說完，那個達滿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把個素素氣得，隨手取出了自己的口袋裡的逝風散。

  那是一種刺激皮膚的藥粉。

  只要將這個藥粉沾染在了人身上裸露的肌膚上，那很快地，這個人的身上就會起一些不明原因的紅疹子，那紅疹子密密麻麻地長在人的身上，不能致人死命，卻可以讓人一直的狂癢不停！

  那是種瘋狂的抓撓，就算是讓自己的肌膚被抓撓的血跡斑斑，也是難忍那心癢陣陣。

  她隨手一揚，然後那逝風散，很快就隨著風而去。

  漸漸地，靠近了那個達滿了。

  似乎它們是受了人驅使的。

  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散落在了那個達滿裸露的手臂上了。

  可是，他渾然不覺。

  哼，你個壞公公，很快你就明白，你說話粗魯的壞處了！

  素素暗地裡，在他的背後偷笑。

  但是笑過後，她的淚又瑩然了。

  她是懂得些醫理的。

  自然看得出來，這幾日籬兒的狀況不是很好。

  倒不是那場狠辣的毒打會要了她的性命。

  緊要的是，她自己沒有了任何的求生欲望！

  一個人身心被重創，卻一點不在乎。

  不治療，不保養，更不進食，那怎麽會好起來呢？
  籬兒又不讓素素去找七祺，那自己要怎麽辦啊？

  忽然，素素的腦子裡閃出了一個人。

  如果找了那個人，他會不會診的絕情到，要看著籬兒姐姐死。

  而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呢？

  她想到的正是秦世堯，當今的北越國皇上！

  疾步，她走進了日暮宮。

  她想，自己要和籬兒姐姐說一聲。

  不管她是不是同意，自己都要去找皇上。

  讓皇上傳禦醫來給姐姐治傷！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剛進了屋子，她就看到了落籬滾落在了地上。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

  整個身子卻蜷縮成一團。

  在微微的發抖。

  籬兒姐姐！

  素素大驚失色。

  撲過去，就欲要將她扶起來。

  可是，落籬此時好像是失去了神智般的。

  一直拚命地抵觸素素對她的攙扶。

  姐姐！

  素素哭了。

  看著她神色虛無，一雙眸子裡都是絕望，眼見著，就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素素大駭！

  急抓起了落籬的手腕，然後將手指輕摁著了她的脈動。

  脈動是有氣無力的。

  似乎已經是氣若遊絲了。

  但是一個奇異的現象讓素素驚顫了。

  怎麽姐姐的脈動……

  她睜大了眸子看著落籬。

  手指卻依然是摁著了她的脈搏。

  然後集中了精神，她在認真地感受，她想證實自己剛剛的察覺是不是真的？

  時間過了足足十分鍾，她終於可以認定了。

  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籬兒姐姐，你不能死啊，你若是死了，那你就把自己的孩子也給害死了啊！”

  她一聲疾呼出口，眉宇間是一種倉皇的驚喜。

  籬兒姐姐懷了身孕了。

  好像是一聲炸雷。

  將意識處在了遊離氛圍中的落籬驚醒了。

  “你……你說什麽……”

  她的唇在顫抖，她身上的寒氣像是忽然被一種融風給侵襲了，正在四處地逃散。

  漸漸地，似乎她的心底處有溫暖的激流在奔突。

  “是的，姐姐，素素已經檢查過了，你懷孕了！”

  素素說著，就扶住了落籬的手臂，然後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她真的瘦的太厲害了，整個身子都單薄得，幾近會隨風而逝了。

  “真的麽？怎麽會？老天，你究竟要折磨籬兒到何時？”

  落籬一聲慘呼。

  然後趴在了床上，哭起來。

  那哭聲先是很弱，而後漸漸地泛起，直至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蒼天，你不公，不公啊！
  籬兒想要死，想要找爸媽的，你為什麽要這樣扼殺籬兒的願望啊！

  你好狠啊！

  她整個身子都佝僂著，那種身體內冤屈的徹底釋放，讓她幾乎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她哭得是那麽絕望，那麽悲切，就是那夜色都不忍再聆聽了，一步一步地離去了，那東方的天邊，突顯了一點點的橘紅色的亮光，那亮光就像是誰的眸子，在黎明到來時候的天空裡眨呀眨的，而後，那暈紅色的光亮在逐漸地擴大，緩緩地走近，直至光暈都要撲滿了東面的半邊天了，周邊的大地也就漸漸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就那麽自自然然地將一地的明亮展現在了人們的世界裡，新的一天也就正式開始了！

  落籬靜靜地靠在床邊坐著的時候，那朝陽已經頑皮地溜進整個屋子裡了。

  好像是幾日了，她沒感覺到真實世界的暖意了。

  現在，在那朝陽的籠罩下，她的身子也似乎從僵硬的地下破土出來。

  如一株經歷過了寒冬的春的小草兒！
  “籬兒姐姐，喝點水吧？”

  素素走過來，手裡端著一杯水。

  落籬抬頭看了看她，苦笑，“素素，謝謝你，真不該答應你來的，害你也受這樣的苦！”

  她們兩個人都在等，等那個慶兒公公將早上的飯送來。

  可這都日上三竿了，慶兒還沒個影子呢。

  素素幾次到了院子裡門口，朝外張望著，心裡急躁地在罵，死慶兒，壞公公，你倒是趕緊來啊？

  落籬哭了一夜，宣泄掉了自己內心裡所有的苦楚。

  她的心裡一直在拚命地掙扎，有個聲音說，這個孩子是暴君的，可他是一個無情的人，難道你要將一個無情人的孩子生下來麽？
  一旦孩子知道了他的父親就是害他母親的那個劊子手，那麽他會怎麽樣的痛苦？

  自己真的應該把一個無辜的孩子牽扯到這場無謂的是非中麽？

  她難以抉擇。

  先前，她是抱定了心思，想死的。

  死了，就能離開這裡，就能和自己的爸媽相逢了，自己太渴望她們的呵護了，只要能再回到父母身邊，她願意死，即刻就死！
  可是，自己卻懷孕了！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空霹靂！
  自己與那個暴君，已然是恩斷義絕了。

  今後不管自己是生是死都和他再無瓜葛！
  這是自己那日親口告訴他的，也是自己拿定了主意要堅持的！

  可悲的是，竟在這個時候，懷了他的所謂龍種？
  孩子是愛的結晶，那麽自己與那個暴君有愛麽？

  她憤然質問蒼天！
  一夜的無眠，一夜的掙扎猶豫，她還是妥協了。

  向命運屈服了。

  她不能狠心到將一個無辜的孩子扼殺在自己的腹中！

  他是一個珍貴的生命，這種珍貴源於自己對這個世界來過的印跡！
  “姐姐，你不能再頹廢下去了，你得保護你的孩子！孩子是沒有錯的！”

  素素握著她的手。

  “真的是造化弄人，這個可憐的孩子，為什麽要來？”

  淚，無聲地滑落臉頰。

  素素將她的淚拭去，“姐姐，屬於你的，都是珍貴的，因為那是你該擁有的，你為什麽不能好好地珍惜呢？”

  唉！
  落籬歎息一聲，眉宇間，都是惆悵與悲哀。

  但是，從這一聲歎息裡，素素卻是得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籬兒姐姐再也不會尋死了，她會頑強的活下去，不為別的，為了她腹中那個無辜的小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