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惡毒
她呆呆著看著手裡的錦囊,心裡是一片淒苦的汪洋。
稍晚些時候,她把那藥粉給了老蘇些,讓他給靜如的傷口也塗抹些。
說是這是世界上最好用的外傷藥。
沒想到老蘇是認識這個藥粉的,張口就叫出了千紫花的名字。
這讓丁夙夙很是意外。
“夙夙,你怎麽會有這些藥粉,這藥粉是很珍貴的!”
他問。
丁夙夙面色淡然,說,“蘇伯,既然你知道這個藥粉的效用,那你就趕緊拿過去給靜如塗上吧!”
然後,她的目光再次轉去了院子裡。
她不想說什麽。
也許,什麽也說不清楚。
那藥粉,還有那個藥粉應該的持有人,自己要怎麽說清楚?
老蘇見她怏怏,也就悄然回去了。
望著老蘇的背影,丁夙夙忽然有一個感覺,也許,這個老蘇不是別人看去的那麽簡單!他是很醜,但是他心中,或者說他眼中閱歷過的事物,遠非一般人能想象!
可是,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總覺得他和那個靜如的周遭是一團迷霧,而他們正是那迷霧中的蟄伏者!
在千紫花的藥效下,丁夙夙和靜如身上的傷情也是逐日見好。
丁夙夙的後背上傷口已經結痂了。
這幾天,都是秦五親自送飯食過來的。
丁夙夙拒絕的時候,他就滿面的淒惶,說,王爺囑咐過奴才了,要好生照顧您的,可是奴才……
知道他要說什麽,丁夙夙淡然,你不用在意的,我這不是好好的麽?再說了,也許,用不了他回來我就好了,他什麽也不會知道的!
他竟囑咐過秦五了?
他這是想要自己好好的活著,然後也才能被他折磨啊!
內心裡懷著對秦傲天的恨,她無法不一次又一次地痛斥他。
那一日,夜裡好像有些早。
因為當天下午下了一場雨。
雨絲淅淅瀝瀝的,仿佛要透進什麽人的心思裡去似的。
夜半的時候,一個身影,走進了後院子裡,輕輕推開了她的房門。
屋子裡亮著一盞很不明亮的燈。
淡紅色的光暈把整個屋子都照的有些朦朧。
她就那麽側身背對著自己躺在那裡。
身上蓋著的是一床薄薄的錦被。
她的呼吸很平緩,屋子裡有種隱秘的花香的味道,淡淡的,若茉莉。
他能聞出來,那是她身上的氣息。
出去那麽多天,只要腦子裡想到了她的樣子,似乎就能聞到這種淡淡的茉莉香!
白天忙碌的時候,他不覺得。
可是晚上,當他一個人獨處,他就會想起她。
她成了他每一天的功課,思念與牽掛,就像是一本書,他睡前習慣了閱讀。
在這種閱讀中,他會睡去,就好似擁著她,兩個人一起走進夢鄉!
所以,他回來了,竟沒回馭風軒,而是直接來到了這裡。
他自己都克制不住自己了。
他有時也會恨自己,怎麽會如此的癡迷她,這不是對不起凝香麽?
可他就是做不到,對她視而不見!
此刻看到她,他的心情激蕩,想起了那曾經的翻雲覆雨般的一幕幕……
於是,他走向前,手兒輕觸到了她的肩頭。
他想用力把她扳過身來,然後緊緊地擁進懷中。
但是不禁地,她啊的一聲,就叫起來。
然後好像是受傷的小鹿兒一樣,她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肩頭,疼痛襲來,她呻吟出聲。
呃?
怎麽回事?
他警覺了。
她的痛是來自肉體上的,難道說?
他伸手掀起了她的被子,然後是她的衣角,立時無數條傷痕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是怎麽回事?誰乾的?”
他有些怒不可遏,眼神裡的痛惜卻是清晰在了燈光下的。
可惜的是,燈光太朦朧了,她沒看到。
“誰乾的?您以為呢?”
她看清楚了站在床邊的是他,驀然覺得他有點貓哭耗子的假性慈悲。
嘴角邊漾起了嘲諷的笑意,“了不起的王爺,您回來了?看見麽,我沒死,留下這條殘命給您蹂躪,您不必客氣,怎麽樣?要我現在就脫光了麽?”
說著,丁夙夙就掙扎著坐起來,然後任性地撕扯著自己身上的內衣,每一下的撕扯,都帶動了後背傷口上的痛楚,她疼得很是有些呲牙裂嘴!
“你!”
秦傲天又急又惱。
他知道自己心裡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王爺神情裡的憤怒,那是一覽無余的。
“我不回來能看到你的陰奉陽違麽?說,她的傷是怎麽回事!”
“王爺,求您恕罪,是奴才不好,沒照顧好丁小姐!”
秦五撲通跪倒,一臉的頹然,“王爺,不是奴才不保護小姐啊,實在是奴才……奴才不敢啊……”
接著秦五就把那天的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陳述了個清清楚楚。
寒凌?
這個丫頭怎麽時時唯恐天下不亂?
秦傲天的臉色陰沉著,狠狠地怒斥,“你就是個廢物麽?”
然後他飛起一腳,踹到了秦五的身上。
秦五哎喲一聲,滾到了一邊。
但是他心裡很清楚,王爺這一腳並沒有用力道,若不,自己的肋骨不斷上幾根,那怎麽可能呢?
他沮喪到極點。
天,此時已然大亮了。
“滾起來,和我去榮喜堂!”
說罷,秦傲天邁步走在了前面。
秦五忙不迭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後面。
天氣好像還是不好,東方沒見到明朗的魚肚白,也不見霞光萬丈的冉冉渲染。
等到了榮喜堂,早就有人報了進去,說是王爺回來了。
進的屋子裡去,容臻王妃一臉笑容地坐在那裡。
梅寒凌竟也在的。
看到秦傲天,她笑得很是獻媚,“傲天哥,你回來了啊?很辛苦吧?快過來坐下歇會兒,小紅,趕緊給王爺上茶啊!”
她自如地說著這些,好似她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一般。
期望裡,秦傲天最起碼會對自己笑笑。
然後說,丫頭,你怎麽也在這裡?
那麽自己該怎麽嬌羞地說,我在這裡,還不是為了等你回來麽?
正暗自盤算著,熟知秦傲天聽了她的話絲毫沒理會。
就是小紅端過來的茶,他看都沒看。
弄的小紅端著茶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好。
梅寒凌立時灰頭土臉。
她腦子裡立時一個念頭,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的被打?
果然,給王妃請安後,秦傲天直接就問,母親,我不在家這些天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呃?
容臻王妃也是一愣。
什麽事情?
她迅疾地和梅寒凌相互遞了一個眼色。
梅寒凌心說,父親說過,自己只要被王妃寵護,那就有坐上王妃的希望。
索性,她說,“傲天哥哥,你真的很神機妙算呢!前幾天啊,那個叫丁夙夙的女人頂撞了王妃,還說了些混帳話,把王妃都氣壞了,這下啊,你回來了,可得為王妃出氣,怎麽也要把那個女人懲治一下,不然她不是驕傲的上了天了麽?”
梅寒凌邊說,邊朝容臻王妃看去。
容臻王妃衝她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附和說,凌兒說的沒錯,那個女子秉性太惡劣,實在是不適合留在府中,天兒啊,以娘看,把她賞賜給哪個奴才,帶出府去算了!
“是啊,是啊,王妃這個辦法好!”
梅寒凌幾乎要雀躍了。
她們都不曾注意到,秦傲天的臉色已經是變了。
變得陰鬱一片。
“你們覺得還要怎麽樣懲治她?打也打了,皮開肉綻了,難道還要殺了她不成?大燕國是個講究法制的國度,那麽殺她的理由是什麽?”
他的語氣裡夾帶了笑意,冷冷的笑。
被他的那笑襲中,梅寒凌不由地就是心裡一顫。
呃?是不是撞到馬蹄子上了?
容臻王妃見秦傲天臉色不悅,她的語氣也陡然沉悶。
“怎麽天兒,你風塵仆仆地回來,茶沒喝一口,飯沒用一點,這就到了榮喜堂來,竟是為了那個女人訓斥為娘的麽?”
“不,孩兒問的不對麽?想要殺人總要給個理由吧?她是孩兒的床奴,孩兒早就說了,她的過錯由孩兒來懲治,為什麽還要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
“怎樣的地步?不就是打了一個亡國奴麽?天又不能塌,地又不能陷的,有什麽啊?”
一邊的梅寒凌不滿地嘟囔著。
“你住嘴!梅寒凌我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和凝香怎麽就那麽的不同?她是那麽的善良,就是隻螞蟻在她的眼裡,那也是有生命的,也值得去呵護,可是你呢?在這個府中興風作浪,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奴婢,都圍著你轉,你有那麽拽麽?你拽的資本在哪裡?你是有傾城之容?還是有治國之才?”
秦傲天很是大聲地怒斥梅寒凌。
梅寒凌登時呆傻。
還是第一次,秦傲天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
也是第一次,他那麽無情地指責自己。
他說,自己不如姐姐,他說自己惡毒,他說自己……
她的臉色急劇地變化,由紅變白,由白發青……
“傲天,你怎麽能那麽說寒凌呢?她是我們府中的客人!”
容臻王妃替梅寒凌叫屈。
“客人?好,寒凌,既然母親說了,你是這裡的客人,那麽你該懂得一個做客人的本分吧!”
秦傲天心裡很清楚自己今天的話對梅寒凌來說,有些刻薄。
但是,他實在是太憤怒了。
當他一看到被折磨成那樣的丁夙夙,他的憤怒就難以再克制了。
客人的本分?
那不就是客客氣氣地做人麽?
他這是要自己滾出府去麽?
梅寒凌一雙眸子裡透露出來的都是嫉恨,直直地瞪著秦傲天。
但是秦傲天並不以為意。
而是轉身就出了榮喜堂。
然後在榮喜堂的院子裡,他厲聲對秦五吩咐道,去,把那些奴才們都給我集中到這裡來,現在,馬上!
被他的厲聲驚駭了,秦五忙不迭地跑去招呼人了。
時辰不大,就聚集了整整一院子裡的奴才丫鬟們。
大家看看秦傲天的臉色,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那天是誰動手打丁夙夙的?”
此時,已經是快到中午了,陽光很亮眼地普照著,不知道是被熱的,還是被嚇的,許多人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滴。
“王爺,饒命啊,奴才……奴才都是……”
那幾個動手打丁夙夙的奴才們撲倒在地,不住地磕頭求饒。
他們想說,自己都是奉了王妃的命令才動手的。
可是這裡是榮喜堂的院子。
王妃盡管沒有出來,但是那道門後,她正在裡面呢。
這可真是眼前的王爺不好惹。
屋子裡坐的老王妃又豈是善主兒?
“哼,混帳東西,你們知道丁夙夙是誰?她是本王的女人,在你們眼裡是不是本王已經不是什麽人物了?連本王的女人你們都能如此痛打,真真的是不想要腦袋了,來人,把這幾個膽大妄為的奴才給我拖出去,亂棍子打死!”
秦傲天怒目以對。
“王爺饒命啊!”
幾個奴才被嚇得幾乎尿了褲子,連聲哭喊著,求饒。
院子裡一眾的奴才都嚇得全身如篩糠般。
他們心中也是委屈的,王妃要奴才辦的事情,誰敢不辦?
可是王爺卻又懲處,責罰,這天下還有做奴才們的活路麽?
“王爺,他們……他們平日裡都是很勤快的,也在府中很久了,您是不是能看在他們盡心的份上,饒他們不死啊!”
秦五站過來,施禮,說道。
“哼,狗奴才,你的事兒還沒了呢?你倒有心情為他人說情?”
秦傲天盛怒下,什麽話也聽不進去。
“殺,他們必須得死!”
“王爺,饒了他們吧!”
院子裡所有的奴才們都跪下了。
有的膽子小的丫鬟已經被嚇哭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裡是一陣陣被強壓製著的哭泣。
“怎麽傲天,你這是在向母親示威麽?難道為娘連責打一個奴婢的權利都沒有麽?”
容臻王妃在屋子裡聽到了聲響出來。
見秦傲天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心裡的失望登時都滿滿的。
到底是兒子大了不由娘啊!
她冷聲說了一句,那眼神裡的寒氣已是很清晰的。
“母親,這些奴才們連我的女人都敢打,再不懲治,那這個院子裡可就亂了,孩兒絕對沒有針對母親的意味,您多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