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留下來

  兩人一道吃晚飯，晚飯的時候彼此都沒有說話，顯得靜悄悄的。

  飯後燕玲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事，洗了碗，換了煤。燕玲又把廚房收拾出來，灶台上的瓷磚也擦得乾乾淨淨的。

  盧麗紅任由燕玲去折騰，她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這時候電視裡正放新聞，然而此刻的她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兩眼只是木木的盯著畫面看而已。

  等到燕玲收拾好了屋子，她主動坐過來了。坐下後燕玲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盧麗紅偏了頭看了燕玲一眼，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說：“說什麽對不起，你幫了我很多忙，我很感謝你。”

  “給阿姨添麻煩了。”這是燕玲的真心話，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池家願意收留她，這是很不容易的事，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硬闖進來住幾天，本身就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怎麽會呢，之前我下班回家你就把飯菜給我做好了，屋子也收拾得很乾淨，家裡的這些髒衣服你也洗得很好。不管什麽活都不用我開口，你就能立馬去做。有你這樣貼心的姑娘我還愁什麽……”可是不知怎的，盧麗紅的話還沒說完眼淚突然就滴落下來。

  燕玲見狀忙給盧麗紅遞紙巾的同時又有些詫異：“阿姨，您怎麽呢？”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好，你才來沒幾天，就覺得這個家裡已經離不開你了。我們家就我一個女人，那爺倆每次吃完飯將碗一推就什麽都不管了。崢嶸是個男娃，也指望不上他能體貼我的這個做母親的，他也大了，有什麽事也不願意和我說。還是他小時候好，什麽都願意和我分享，兒子大了就躲著母親了。”

  或許這個女人有些寂寞吧，在盧麗紅說話的時候燕玲並沒有去打斷她，此刻她隻用好好的扮演一個傾聽者就夠了。

  盧麗紅說了一大堆，那眼淚就像止不住一般，擦了又立馬湧了出來。燕玲看著跟前的這個女人，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母親。自從她上大學後和家的關系就越發的疏遠。家裡建了個微信群，她一般有事才在群裡說，平時也不大打電話。她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平時也忙。一家三口感情也很平淡。到了她工作後，自己經濟獨立了，聯系也就更少了。如今見盧麗紅這樣她心中有所動，親情也和愛情、友情一樣需要維護。父母也有需要孩子的時候。

  她是家裡的獨苗，她出事後父母的心態只怕早就崩潰了。為什麽不在她好的時候多給父母一點關愛呢。燕玲想到這裡就充滿了自責，她多想再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時代，能好好的陪一天父母也好。她走得那麽的匆忙，甚至都沒能和他們好好的道過別。

  “燕玲，你留下來吧，別搬走。阿姨一直想有個女兒，你就當我女兒吧。”這是盧麗紅向燕玲發出的邀請。

  許燕玲有些懵，她忙說：“我……是個麻煩的人，留在這裡會給池家增添很多麻煩。”

  盧麗紅溫和的說道：“怎麽會是麻煩，我很喜歡你，才讓你留下的。你走了阿姨該多孤單，像這樣的日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爺倆又不知體貼人。”

  許燕玲聽了盧麗紅這一番懇切的話後，她陷入了沉思，她是個怕給人添麻煩的人，也想早點獨立。可是盧麗紅的極力挽留在這一刻竟然打動了她。

  燕玲想到了前世的父母。她的母親也和盧麗紅一樣喜歡打扮，對於穿衣和化妝都有自己的研究，出門的時候永遠都是光鮮亮麗的。她的母親是做生意的，頭腦精明，眼光獨到，比她爸爸更會來事。盧麗紅對工作也很認真負責，曾有幾次她聽到過盧麗紅打電話和人仔細核對數據，催促工作的事。她在盧麗紅身上找到了母親的影子，曾經心裡的遺憾也讓燕玲心裡變得柔軟起來。

  這種柔軟漸漸的擊垮了心中築起的防線，思慮良久後，燕玲終於點頭答應了：“那我再麻煩阿姨一陣子。”

  盧麗紅見燕玲不會馬上搬走了，立馬就開心的笑了起來：“這就對了，你也別太見外先住一陣子再說吧。你在這裡又沒別的去處，把你交給外面的人我還真的不怎麽放心。”

  這天池天亮有晚自習，等他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的事了。

  燕玲早已經回房睡下，盧麗紅則還在客廳裡看電視等丈夫回來。

  “你明天要上班，還不睡啊？”池天亮推門進去就見盧麗紅還坐在那裡看電視。

  盧麗紅抬頭看了他一眼，依舊坐著沒動。

  “你回來啦，正好，我們聊聊吧。”盧麗紅去給池天亮倒了一杯水。

  電視裡正播的是《封神榜》，盧麗紅每晚都要追看，然而她今天卻沒什麽心思在電視劇上。

  “天亮，我把燕玲給留下來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池天亮卻擰緊了眉頭。

  “留下來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們家是雙職工家庭，也不窮。多一個吃飯也不是問題。據說她不過才十七歲，這麽大一點的小姑娘正是該享受關愛的時候，然而她那個家帶給她的只有痛苦，我看不下去了，所以我想把她留下來。”

  “你這個所謂的留下來是留多久？”

  盧麗紅現在也說不清，她含糊道：“留到她確實不想呆了為之。靳同學也和我說了，她的癡傻病差不多好了，今天我還撞見她去一家服裝店幫忙，說是要掙錢。這麽大點孩子掙什麽錢呢，她又沒讀過書，我擔心她被人騙。所以打算將她留在身邊，照顧她一段時間，讓她慢慢的融入這個社會。其實說到照顧，反而是我們受了她的照顧，她來的這一周給我減輕了許多麻煩。”

  “他們家找上門來了，我看你怎麽辦！”池天亮覺得這事欠妥。

  盧麗紅說：“他們家還當她是丟了，被人販子給拐了，應該輕易發現不了。”

  池天亮笑道：“兒子都那麽大了，你的想法還是這樣天真。”

  盧麗紅有些不高興，她瞥了一眼丈夫問道：“那依你看該如何？”

  池天亮點燃了一支煙，他吸了幾口，眉頭依舊微蹙，後來才慢慢的說：“依我看，還是把她送回去吧，你可憐她，不過給她拿點錢，給她送些衣裳，買點東西。也算是仁至義盡的。她姓許又不姓池，我們不可能養她一輩子。”

  “拿錢，買東西？這些能落到她身上？她那父母為了別的利益可以馬上就把她給賣了。把她送回去，就是又把她往火坑裡推。她自己也不願意回去，不然為什麽會急著跑出來？為什麽那麽急著去掙錢？不就想著能早日擺脫那個家。”

  “那有什麽理由一直留著她？”

  盧麗紅說：“她不是想掙錢麽，就暫時給我們家當保姆吧，我每個月給她工資。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

  在池天亮看來妻子還是太過於善良，太善良的人是會吃虧的。

  “其實你心裡有遺憾吧，一直都想要個女兒。”池天亮這句話正好說中了盧麗紅的心事。

  盧麗紅點頭道：“我想有什麽用，可是自己生不了了。”

  妻子的無奈和微紅的眼眶，在那麽一瞬間讓池天亮的內心也軟弱下來，他將一支煙抽完後，滅掉了煙頭，接著起身道：“隨你高興吧，將來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和之前一樣，丈夫做出了讓步。盧麗紅的臉上也有了笑容。

  隔日吃早飯的時候，盧麗紅便和燕玲說了留她做保姆的事，承諾每個月給燕玲工資。燕玲她現在需要錢，她很平靜的就接受了這事。

  盧麗紅見她答應了也松了口氣：“你以後就幫我分擔些家務吧，不用往外面跑。外面的那些人魚龍混雜的，你又沒出過什麽門，阿姨擔心你。服裝店的活還是別幹了。”

  燕玲點頭答應。

  她送了池家夫婦出門。

  白天就她在家，也沒什麽事。她依舊去了服裝店。白天在服裝店幫忙打工，一直忙到下午五點的樣子，她依舊幫忙做飯菜，收拾屋子。家裡的事她一手包攬了。

  兩處的活都不算太多。

  這時候的夜市還沒怎麽興起，服裝店還不到六點就關門了。兩處倒不干擾。燕玲一整天都排得滿滿的。忙碌起來的許燕玲感覺到充實，一點也不累。

  沒幾日，盧麗紅就發現了她依舊在服裝店幫忙的事，不過見她將兩處都處理得很好，她也知道燕玲需要錢也就沒有再過問。

  時間過得倒也快，很快的就到了這學期期末的時候，池天亮要忙著刻試卷、印試卷，有時候住學校宿舍根本不回家。

  七月中的時候，學校裡就開始放假了。

  靳秋海在準備回家前再次來看望了許燕玲。

  那天他來的時候許燕玲正好在店裡幫忙，靳秋海也不打擾她，在外面站了許久。眼下正是伏天，店主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她笑著和燕玲說：“你朋友來了，在外面等了那麽久，你去見見他吧。這會兒也不忙。”

  許燕玲隔著玻璃窗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一手扶著自行車正好站在梧桐樹下，他低了頭一下下的踢著那棵梧桐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