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他把他最喜歡的阮阮丟了。
顧予棠好像是屹立在原地,動也動不了了。
任由冷風恣肆地拂拭過他冷峻緘默的臉龐,血從嘴角緩緩地流下。
顧予棠卻沒有管,他只是沉默地看著馬車遠去。
離他越來越遠。
直至馬車消失在宮道盡頭。
黑夜襲來,唯獨將新帝擯棄在這片漫長的空寂黑暗當中。
披著黑袍的新帝,如同不小心丟失了最為要緊的東西,手指緊拽著那沾滿鮮血的帕子,須得很用力很用力按住胸口部位,才不會致使疼痛似毒發般迅速從五髒六腑鑽研蔓延開來。
新帝並沒有坐回鑾駕,也沒有讓任何人跟著。
他一個人,孤孤單單,一步一步,往相反的方向走。
往那座冷冰冰的金碧輝煌的皇宮裡走。
一邊走,一邊狠狠按著心臟。
他把他最喜歡的阮阮丟了。
原來有那樣一抹光,一直照在他身邊的、不曾熄滅、不曾離去的,卻被他弄丟了。
很想要很想要找回來。
慘冷的月光映照在新帝冷硬病態的側臉上,另一半臉則被陰翳遮蔽。
離開心頭那一半越遠,強烈的思念強烈的渴望愈發加深。
一寸一寸的疼痛,像是要從心臟擠開裂縫,破土而出。
幾欲要亟不可待地衝回去,將那一輛馬車攔住,將馬車裡的人兒重新抱回懷裡。
但是顧予棠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夜裡那無限的黑暗將新帝侵襲吞噬,邀著新帝和這黑暗共沉淪。
顧予棠並沒有回寢宮,而是就這麽一直走到了新溏軒。
偌大的后宮,有很多座漂亮的好看的宮殿,顧予棠唯獨把阮淮扔在了這座陳舊的宮院裡,並且除了今日以外,從未來這裡看過她一眼。
每一次,都是倨傲冷漠的命人抬來鑾駕,再把她抬到他的身邊去。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自從把阮淮囚禁入宮以來,沒有給過阮淮半分尊嚴可言。
就好像阮淮所說的,他沒有把她當人看。
新溏軒的幾個宮人們看到新帝在同一日裡來了兩次,可這一次不知怎的,阮淮卻不見了蹤影,並沒有陪著新帝一同回來。
幾個宮人也不敢暗自揣測什麽,跪在地上參拜。
新帝卻沒有管他們,他徑自踏進了新溏軒的宮院,院裡頭的花樹被養得很精氣神,盡管是入了夜,但仍然能嗅到淺淺淡淡的花香,是很熟悉的香氣。
顧予棠循著那一抹很淺的花香尋去,最後在石道拐角處停頓住了腳步。
幾塊遮蔽視線的岩石後,偷偷種了一小片海棠花田。
海棠花還很小,但被精心照料得很好,幾簇幾簇的小花骨朵綴落在花葉上,鮮豔又可愛的。
顧予棠靜靜地垂眸看了一會,忽然蹲了下來。
寬大的黑色衣袂跌落在花枝上,輕輕搖曳。
顧予棠伸指輕輕觸碰那一株開了花的海棠花,花瓣由淺至深浸染著很漂亮的緋紅。
很有讓人采擷的欲望衝動。
但是顧予棠沒舍得摘。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碰,甚至都怕會碰壞它。
因為這是阮淮養的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