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需要一個身份(1)
眾人莫名。
蔚景眸色一痛,低頭彎了唇角。
她知道鈴鐺幹什麽?
因為她的腕上自小有個胎記,鈴鐺確認一下死者是不是她是嗎?
這就是她一直視其為妹妹的忠仆!
果然忠貞!
她終於親眼目睹了“她”的死,這些人的反應,錦弦、鈴鐺、眾臣、百官、以及她的哥哥,所有,所有人的反應。
沒有一個人有一絲不忍,沒有一個人。
心,空泛空泛的,眼前觥籌交錯、人影綽綽,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宮宴繼續,好像,錦弦說夜逐曦明察秋毫、救駕有功,冊封其為左相,他的哥哥夜逐寒便為右相,好像,錦弦還執著皇后的手一桌一桌的敬酒,好像,到她這一桌的時候,錦弦還打趣夜逐寒,難怪能讓流連花叢、片草不粘的夜相收心,夫人果然傾國傾城。
又是喝酒又是歌舞,君臣同樂,宮宴搞了一下午。
等散場後回相府時,天已經微黑。
蔚景回房渾渾噩噩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就驀地起身出了門。
幽幽夜色下,男人白衣勝雪,衣袂翩躚。
“二爺!”
男人腳步一頓,回身,蔚景飛奔上前,直直撲入男人的懷中。
男人身子驀地一僵,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她會有此一舉,而蔚景就趁他錯愕的那一瞬間,驟然抬手,等男人意識到她的動作,想要阻止她的時候,已然太遲。
面皮已經被她撕下。
一張熟悉的、俊美的容顏赫然暴露在藹藹夜色裡。
凌瀾!
“果然是你!”
蔚景瞳孔一斂,一把將他推開,卻在下一瞬,又被男人長臂一裹,再次拉入懷中,一陣天旋地轉,男人抱著她轉了一個身,低頭對著她的唇吻下來。
蔚景愕然睜大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剛想要掙扎,就猛地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二爺”。
許是看到了兩人的舉措,腳步聲戛然而止,再喊了一聲二爺之後,也未再見出聲,片刻,腳步聲又快速離開。
蔚景透過男人的肩頭看過去,就看到了管家倉皇離開的背影。
原來是怕管家看到了他的真顏。
見人已離開,她剛想推他,男人卻已經先她一步將她放開。
下一瞬,又捉了她的腕,不由分說就疾步將她拉進了廂房,“砰”的一聲關上門。
將她抵在門板後面,他逼近:“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會帶來什麽後果?”
男人垂眸,掠過她手中的面皮,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門上。
他的氣息很清新,就像是這個季節的風,乾淨好聞,只是說出來的話卻透著無端的寒涼,甚至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蔚景心中本就不爽,聞聽此言,不禁有些惱了,微揚了頭凝進他的眼,反問道:“那你又可曾想過自己的行為會有什麽後果?我是你大哥的女人,你剛才那樣……那樣對我,管家一旦說出去,我還能在相府呆下去嗎?”
不知道是她的話還是她氣鼓鼓的樣子愉悅了他,他竟是面色稍霽,眉尖微微一挑,道:“你放心,這種事情下人是不敢瞎說了去,一旦瞎說,呆不下去的人是他。”
蔚景垂了垂眸,覺得這話倒也不無道理,可又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什麽叫做這種事情?
換做曾經,她肯定會抵他幾句,而如今,卻無心情。
“你怎麽會是夜逐寒的胞弟?”
再次抬眸,她望進男人的眼,男人的眼裡漆黑如濃墨,深邃又沉寂,他伸出一手撐在門板上,不答反問:“你又怎麽知道是我?”
鼻息交錯。
蔚景突然意識到兩人的這個姿勢很曖昧,連忙別開眼,從門板和他之間走出來,走到桌案邊坐下:“當我看到夢兒一臉的紅腫紅斑時,我就知道是你。能讓夢兒中我一樣的毒,且毒發成跟我一模一樣的樣子,必定是對我很熟悉的人。見過我那個樣子的人只有兩個,一個你,一個錦弦,而懂那個毒的人,也依舊只有你跟錦弦,錦弦不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所以這個人只會是你。”
“倒是聰明。”男人唇角一勾,優雅地走了過來,一撩袍角,坐在了她的對面,大手提起桌案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可是,這也只能說明夢兒是被我支配,並不能說明我就是夜逐曦。”
“夢兒在相府多年,能讓她甘心赴死的人,不是你,就是夜逐寒,而今日在大殿之上,是你指認的夢兒,夜逐寒似乎並不知情,所以……”
“所以你就認定夜逐曦就是我?”男人低頭呷了一口茶。
“你為何要這樣做?”
“什麽?”男人漫不經心地抬頭,將手中茶盞放在桌上。
“你為何讓夢兒如此?又是面皮,又是中毒,還連我手臂上的胎記都給夢兒紋了上去,你如此處心積慮到底是為了什麽?”
男人眸色忽的轉冷,薄唇輕動:“你說呢?”
“你還親手殺了她!”眼前再次浮現出殿前的那一幕慘烈,蔚景眉心微攏,灼灼望進男人的眼:“就為了一個左相的位子嗎?”
男人微微一怔,似乎不意她會這樣講,黑眸不偏不倚,同樣定定望著她,許久,忽又彎唇一笑,“這就是你的認知?”
“不然呢?”
“只是想讓你在錦弦面前再死一次。”男人再次端起杯盞輕呷了一口茶水。
蔚景一怔,“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聽聞他派人在崖下尋你的屍體,我便乾脆讓你在他的眼皮底下死透。”男人說得雲淡風輕,蔚景卻是聽得心口一撞。
錦弦在找她的屍體?
怕她沒死是嗎?
他是不是在後悔當初應該一劍刺死她,或者像對付雲漠那些人一樣,一飛鏢直中要害,也省得事後多此一舉還要跑到崖下去找?
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垂了垂眸,微微苦笑:“如今,倒的確死得透透的……”
“只是夢兒……”她緩緩抬眼,靜靜看向對面的男人,案上燭火搖曳,男人俊美的容顏被一團昏黃的光暈攏住,竟有些看不真切。
這個男人的狠,她不是第一次見識。
越交往就越覺得他深不可測、涼薄心狠,大殿上對夢兒一箭穿心的從容不迫和狠厲,如今依舊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沉靜,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怎麽?你是在為夢兒難過嗎?”男人忽然傾身,手肘伏在桌案上,往她面前湊近了幾分,黑眸深深地端詳著她。
蔚景略略別過眼,微冷了聲音道:“我是要復仇,卻不是要靠平白犧牲無辜的性命,如此作為跟錦弦那個儈子手又有何分別?”
男人就笑了,“嗤”的一聲,三分嘲弄,三分不以為然,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味道。
“不要將自己說得那麽良善,夢兒跟你相識不過一日而已,七公主蔚卿是你的姐姐,曾經,你不是也親眼看著她死在你的面前,你那時是難過,還是惶恐?如果有一分難過,你又怎麽會幫著錦弦藏屍、掩蓋罪孽,又怎麽會頂替七公主遠嫁,欺騙雲漠?說到底,我們不過是同一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