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婚(1)
跟錦弦相處三年,他的這個妹妹,她自是也熟識,刁蠻驕縱的確有一些,不過,與她的關系還算不錯。
當然,那是以前,如今……
正兀自想著,手背忽的一松,夜逐寒放開了她的手,她一怔,回神,原來是喜娘取了紅綢紅花過來,新郎新娘各執紅綢一頭。
禮炮再次震天響起,圍觀人群的祝福聲亦是一聲高過一聲。
夜逐寒是老大,但是錦溪身份尊貴,所以兩對新人不分大小先後,並排著緩緩走入喜堂。
因為男左女右,所以他們的位子是,最左邊夜逐寒,第二個是蔚景,第三個是夜逐曦,最右邊是錦溪。
而新郎跟新娘之間又牽了約一米的紅綢,所以,蔚景跟凌瀾距離最近。
低眉順眼,看見男人翩躚搖曳的大紅衣擺,蔚景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
眾人簇擁而入,喜堂內一片熱鬧喧嘩,喜堂的正上方,錦弦和皇后盛裝高坐。
蔚景微抬了眼梢,透過“叮當”作響的珠簾,看向那一對光鮮璧人,心頭似針芒細細密密走過。
短短一月不到,她竟已兩度披上嫁衣,卻都所嫁非人,全拜那一對男女所賜。
微微攥緊了手中紅綢和玉如意,她挺直了背脊,配合著三人步子,緩緩朝堂前走去。
高座上,錦弦忽然朝一旁的太監總管全福招了招手,全福手執拂塵、恭敬上前。
“怎麽不見司樂坊的凌瀾?”
錦弦的聲音不大,卻猶如平地驚雷一般,瞬間劃破所有的熱鬧喧囂,直直撞入蔚景的耳中,蔚景心頭一跳,余光似乎看到凌瀾亦是身子微微一僵。
錦弦的話還在繼續:“他身為司樂坊的掌樂,這麽重要的日子竟然不見人影。”
“回皇上,司樂坊的樂師分了兩撥,喜堂裡一撥,外面院子裡還有一撥,凌掌樂許是在院子裡。”全福躬身回道。
錦弦不悅地揚了揚手:“去,讓他院子裡不要吹了,都到喜堂來,現在新人跟客人不是都在喜堂嗎?”
“是!”全福領命而去。
蔚景身子一晃,腳步踉蹌,想要穩住,卻是踩到了自己繁複曳地的嫁衣,“嘶”地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她驚呼一聲,整個人直直朝前撲去。
“砰”的一聲巨響,是她的身子重重委地的聲音以及手中玉如意摔得四碎的聲音。
一下子,堂內的喜樂聲停了,眾人的嘈雜喧囂聲停了,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全場的目光齊刷刷朝她聚過來,包括錦弦,包括皇后,包括左邊的夜逐寒,也包括右邊的凌瀾和錦溪。
蔚景趴在地上,隻覺得各色眼神揚落在她的身上,她卻也顧不得,因為手心痛得要命,她攤開手掌,竟是一手的血。
是被摔碎的玉如意所割。
眾人一陣倒抽氣聲,凌瀾眸光微微一斂,夜逐寒彎腰,正欲將她扶起,驟然,又是“砰”的一聲巨響傳來,眾人一驚,皆循聲望去,竟是另一位新娘子錦溪公主也直直倒在地上。
眾人大駭,這大喜的日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前方錦弦臉色一變,猛地從座位上站起。
“公主暈血,快,快扶公主去平臥休息一下,喂些糖水!”
暈血?!
眾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卻只見紅衣似火在眼前一晃,新郎官夜逐曦已是彎腰將女子抱起,疾步出了喜堂,動作快得驚人。
“皇上,微臣讓人去宣太醫。”夜逐寒原本已弓腰準備扶蔚景,被這一鬧,又直起腰身,對著錦弦微微一鞠。
錦弦揮了揮手,“不用了,她是老毛病了,從小就暈血,沒事,只需平躺一會兒就會無礙,右相還是先將夫人扶起來吧。”
夜逐寒這才彎下腰,將蔚景從地上扶起,鳳眸微沉,睇向她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輕握了拳頭,掩住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蔚景強忍著刺痛,微微搖了搖頭。
末了,又是轉過頭對著堂上方屈膝一跪:“都是鶩顏不好,是鶩顏太不小心,不僅摔碎了皇上欽賜的玉如意,還連累了溪公主,請皇上恕罪。”
錦弦面色冷峻,複又坐回到主位上,鳳眸微微一眯,凝了她一瞬,揚手:“罷了,大喜的日子,朕就看在右相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起來吧。”
“謝皇上!”夜逐寒亦是一起謝恩,末了,再次彎腰將她從地上扶起。
“皇上,吉時不等人,如今這禮……”宮裡派來主持的禮儀官小心翼翼地請示少年帝王。
錦弦眉心微攏:“繼續吧,右相是大哥,先禮成也是天經地義。”
喜樂再次響起。
蔚景扭頭,輕拂了一下裙裾上的灰塵,就看到凌瀾一身掌樂華服、腳步翩躚從門口而入,走到樂師的隊伍中,一撩袍角坐在瑤琴前面。
蔚景眸光微斂,回過頭,伸手接過夜逐寒遞過來的紅綢。
喜樂連綿、琴聲錚錚,禮儀官的唱諾聲抑揚頓挫,蔚景在夜逐寒的帶領下,一步一步完成著拜禮。
錦弦笑容和煦地看著一對新人,眸中神色意味不明。
凌瀾十指修長、嫻熟靈活地撥動著琴弦,眼梢輕掠,掠過剛行完拜禮正被送出喜堂入洞房的新娘,又掠過正沉眸凝著新娘背影的少年天子,眉心微微一擰。
一室大紅,桌案上兩盞紅燭搖曳,讓人有種不知是白日還是夜裡的恍惚。
遠遠地,還是能聽到前廳傳過來的熱鬧喧囂,蔚景坐在喜榻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咬牙一點一點將上面沾刺的玉如意的玉屑弄掉,然後,再掏出絹子將手掌纏住。
她傷得不輕,沒有一個人說找個大夫過來看一下,她隻得自己來。
原本屋裡還有兩個喜娘的,後來也被人喊了去,說是溪公主跟駙馬爺要拜堂了,都去前廳瞅著點、看有什麽需要打幫手的沒。
蔚景彎了彎唇,卻也不放心上,誰讓她現在是個勾欄出身呢,要不是攀上的是位高權重的右相夜逐寒,還指不定什麽更不是人的待遇呢。
一個人倒也落得自在,索性連沉重的鳳冠都給摘了,就坐在那裡望著“嘶嘶”燃燒的燭火發呆。
一直不知過了多久,她都差點靠在床頭上睡了過去,才被“嘭”的一聲開門聲驚醒。
她驚錯睜眼,就看到紅衣似火的男人在家丁的攙扶下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她一怔,看了眼門外,竟已是夜色沉沉。
喜宴結束了?
想起自己的鳳冠還沒有戴,她又連忙扭頭去拿,卻在一下瞬,床板一沉,與此同時,腰身一暖,她的身子也整個被人抱住。
她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男人滾燙的唇已經貼上她的耳畔:“是不是等得不耐煩了?”
男人聲音黯啞低沉,混著濃鬱的酒香,噴薄在她的頸脖上,她身子一僵。
看來真喝多了。
平素夜逐寒從未對她這樣,被帶回府中多日,雖以夫人而居,可他的態度卻一直不鹹不淡,讓她看不分明。
被男人的手臂箍得有些緊,她不舒服地動了動,試著喊了聲:“相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