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不想她成為第二個你(1)
蔚景一怔,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的廂房平時除了弄兒跟蘭竹,別人都不會進去,弄兒是我的人,蘭竹是影君傲的人,影君傲反正也清楚我的事情,而且,你的廂房窗台又大,陽光又充足,你又可以隨時照顧我,誰會想到相府夫人的房間裡面住著別的男人?多安全!”
窗台又大,陽光又充足,她還可以隨時照顧他?
蔚景冷嗤了一聲,這個男人想得還真不是一般的美。
自他的懷裡轉過身,她面對著他,眉眼含笑:“凌瀾,我怎麽發現,你從閻羅爺那裡晃了一圈回來,皮厚了不少。”
男人怔了怔,卻也不惱,笑道:“是啊,知道為何我這次大難不死嗎?”
“為何?”蔚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因為鶩顏和影君傲聯手等於完美的營救計劃。
“因為黑白無常將我帶去閻羅殿,閻羅爺問我,可還有什麽人生遺憾?我想了想自己這二十年,最遺憾的就是臉皮子太薄了,導致很多想說的話都沒說出口,很多想做的事都沒做成,然後,閻羅爺就說,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於是,我就沒死成,於是乎,我就跟自己說,以後的日子裡,臉皮也放厚。”
“原來如此啊!”蔚景滿頭黑線,這個男人是不是很喜歡講一些似是而非、一語雙關的故事啊,曾經什麽花開的聲音是,現在又是。
睨著她的反應,男人低低一笑,雙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往自己面前一扣,默然將她抱了滿懷,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唇角笑容微微一斂。
也就是這時,蔚景才發現他又是直接赤足走了過來。
“啊,你的腳剛剛擦乾淨的,你……”
最終,自然是臉皮厚的佔優勢,兩人回了蔚景的廂房。
好在她的房裡除了床,還有一張矮榻,他有傷在身,自是讓他睡床,她就睡在矮榻上面。
夜涼如水、月上中天。
蔚景撚滅了矮榻邊上的燭火,滑進了薄毯裡面。
此時正值夏夜,雖是半月,卻也皎皎,綿長清輝透窗灑進來,視線一片清明。
窗外夏蟲唧唧,不時有螢火蟲一閃一閃飛過窗台,空氣中飄蕩著夜來香的味道。
夜是那樣靜謐,又是那樣美好。
“凌瀾,睡了嗎?”蔚景翻了個身,趴在軟枕上,看著床榻上的身影。
男人輕“嗯”了一聲。
蔚景一怔,也不知這‘嗯’是什麽意思,是表示睡了,還是未睡。
想了想,便也不再多言,又返身平躺了下去。
“怎麽了?”男人問。
“沒什麽,”望著頭頂的橫梁,蔚景幽幽開口:“就是覺得自己很沒用,好像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一直依靠你,一直捅婁子,一直你幫我補漏洞,你有危險了,我卻什麽都幫不上忙。”
“為何這樣說自己?”大概是躺著的緣故,男人的聲音響在暗夜裡有些啞。
“我說的是實話,這一次,如果沒有鶩顏那麽完美的計劃,如果沒有影君傲連夜讓人挖通地道,你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男人沒有吭聲。
“而我,卻隻想得出最蠢最笨的方法救你,如果不是鶩顏及時揭穿我的身份阻止我,我肯定去了天牢,我就又中了錦弦的計謀,不僅救不到你,還自投羅網,連累所有人。這樣的我……這樣無用的我,還談何復仇?”
蔚景低低說著,心裡面傷感得不行,她不像鶩顏,她沒有武功,她沒有謀略,她沒有手腕,她也不像錦溪,沒有光鮮的身份罩著,她……
想著前路茫茫,她真的很不滿意這樣的自己,黯然翻了個身,就驀地看到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起來,正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她嚇了一跳。
“你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
男人笑笑:“是你說得太專注了。”
是嗎?
她愣了愣,或許吧,主要這矮榻還不比床,矮榻是青磚砌的,床有床板,人坐上來,會有感覺,矮榻沒有。
見男人坐在旁邊,她也不好意思躺著,索性擁著薄毯也坐了起來。
“你不睡嗎?”她看著男人。
“你一直在說,那麽吵,我怎麽睡?”
“那我不說了,”蔚景用嘴弩弩床,“你回去睡。”
男人坐在那裡未動。
“被你吵了那麽久,早睡意全無了。”
“那你想……”
“也吵吵你。”
蔚景一怔,疑惑地看著他,“嗯,你說!”
男人朝她伸手,“過來!”
又一副二五八萬的拽模樣。
“幹嘛?”蔚景一臉戒備。
男人眉心一攏,直接長臂一伸,將她拉了過去。
她以為他要抱她,沒有,他只是握著她的手,近距離地看著她,一雙黑如濯石的眸子映著窗外皎皎的月光,波光粼粼。
“蔚景,”
男人低低一喚,蔚景已是心頭一顫。
很少見他這般模樣,便抬眸望進他的眼。
“報仇之事,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實,你並不笨,你也聰明,你只是不會耍心機玩手段,換個角度看,這又何嘗不是你的優點,你的身上有著別人沒有的東西,你曾經跟錦溪一樣,有著光鮮的身份,有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是,你不失善良,你遭人背叛,你從人生高處跌入谷底,你卻依舊沒有迷失心智,寬厚待人,勇敢堅強,這都是你的優點,你應該看到。”
蔚景怔怔看著面前的男人,看著男人鳳眸深深絞在她的眸上,一本正經而言,忽然有種不認識他的感覺。
說她蠢的人是他,說她笨的人也是他,說她一無是處的人還是他,曾經的每一次,他都用最無情最難聽的話來傷她。
第一次,她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第一次聽到他表揚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在他的眼裡,她其實也有那麽一點優點的,雖然她知道,他或許只是安慰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時候他的一個肯定,對她來講,有多重要,特別是這次生死事件之後,在她完全沒有幫到一絲忙的生死事件之後。
她忽然想哭,卻終是忍住。
“可是我要復仇。”她怔怔開口。
善良如何復仇?寬厚待人如何復仇?不會心機手段又如何復仇?
“復仇之事,我說過,要慢慢來,而且,你不是有盟友嗎?”
盟友?
蔚景彎了彎唇,他所說的盟友是指他自己嗎?
“所謂盟友應該互惠互利才能成為盟友,而我,什麽都沒有幫到你們。”蔚景黯然苦笑。
“誰說的?你曾經幫我們拿到了名冊,保住了我們幾百個兄弟的性命,你還在錦溪面前掩護了鶩顏,保住了她的身份,在嘯影山莊,你還破了錦弦的計劃,獨自一人承擔了傷痛,還有這次,如果不是你扮作蔚卿,錦弦又如何會以為天牢裡的蔚卿是假?我又如何能平安回來?”
男人如數家珍一般緩緩而言,蔚景就再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印象中,他每次說話都簡潔明了,很少對自己說這麽多話。就像對著最摯愛的情人,說著最動聽情話,他的聲音低沉溫柔,蔚景眸光微閃,看到月光打到他菱角分明的俊臉上,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上鍍上了一層月色,心中的某個角落變得柔軟。
一時間,她沒再說話,凌瀾亦是看著她,不語。
四周一片寧靜,蔚景感覺自己手背的皮膚被他包裹著,或許是她想多了,隻感覺他的手心越發炙熱,她想抽回,卻被他緊握著。
蔚景一陣尷尬,局促地動了動身體,弓起的膝蓋無意中滑過他寬闊的後背,她心頭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