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他受夠了!(2)
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錦弦去了哪裡,她往路的盡頭找了找,見沒有人,又回到原地。
他看到,她如同一隻迷途的羔羊,四處張望著,張了張嘴,好像是要喊叫,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卻如同小貓一般嗚咽,一出口就被夜風吹散。
他知道,她急了,真的急了,胸口急速起伏,提起裙裾,絕望般的四處亂闖,最後“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男人眸光一緊,他清楚地看到,女子抬起的手心上,殷紅一片。
呼吸驟沉,終是再也難以抑製。
試探也好,引他上鉤也罷,他終是再也忍受不了。
他受夠了!
腳尖一點,正欲飛出,胳膊上卻是驀地一緊,他被人扯住。
他一震,回頭,熟悉的眉眼掩在幽幽夜色下。
是鶩顏。
鶩顏瞥了眼林中坐倒在地的女子,又轉眸看向他,搖了搖頭。
凌瀾回頭,看到女子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一張小臉上爬滿淚痕,跌跌撞撞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而,顯然,那個方向只會離營地越來越遠。
心臟像是被什麽狠狠戳了一下,他眸色一痛,一把甩開鶩顏的手。
就在他正欲再次飛出之際,驟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蔚景!”
凌瀾猛地頓住了步子,隱在樹後。
是錦弦。
從女子的身後出來,眸色深深地看著她,並出聲喚她。
而女子卻恍若未聞,也渾然不覺身後的腳步聲,一邊抽咽著,一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甚至連一絲停滯的動作都沒有……
望著那薄顫個不停的嬌小肩膀,錦弦喚了幾聲,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把將她抓住。
女子身體僵直了一瞬,猛地開始掙扎。
“蔚景,是我!”錦弦將她扳過,面對他。
女子蹙著眉,眼眶紅紅,眸中水光瀲灩。
好一會兒,似是才看清了是他,停了掙扎,忽然又舉起小手打他,打了幾下,才猛地扎進他的懷裡,哭了起來。
她哭了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喉嚨裡發出嗚咽之聲,淚流滿面。
錦弦垂眸,看著女子泛白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滾燙的淚水透過薄薄的衣料灼燒在他的胸口,她痛哭失聲。
他從未見她如此哭過,從未。
第一次,她哭得這樣無助,又哭得這樣傷心。
就因為他故意躲起來,她找不到他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經過他的故意試探,他很明確了,她的確聾了啞了,也失憶了。
不然,她剛才不會那個樣子。
其實,這些時日下來,他也看得出她不是假裝的,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因為接下來他要實施一個計劃,他必須確保她沒有記憶,他必須要萬無一失。
當然,除了試探她真假失憶,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引出另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她曾經在他身下承歡的男人。
是凌瀾嗎?還是別人?
她身上的歡愛痕跡很明顯是九景宮爆炸之後留下的。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凌瀾未死,一種另有其人。
依他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她絕對不會是前幾日還不惜暴露自己去救一個男人,後幾日又在另一個男人身下承歡的女人。
所以,前者可能性最大。
當然,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有一點是很肯定的,就是這個男人定是隱藏在他的身邊,或者百官,或者宮裡。
不然,禁衛抓到她的那一夜,她為何會在宮裡?
可是剛才,那個男人卻並沒有出現。
或許是已洞察了他的動機,又或許是沒有發現他們在這裡,還或許是,已經棄掉了這個食了‘忘憂’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要他死!
將女子孱弱的身子裹在懷裡,大掌撫摸著她的後背,一邊幫著她順氣,一邊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終於,女子慢慢平息了下來。
“我們回去吧!”輕輕將她放開,他望進她哭得紅紅的眼睛,意識到她聽不到,他就直接裹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回走。
女子一邊走,一邊吸著鼻子,許是舍不得那漫天的螢火蟲,走著走著,又禁不住回頭,看向身後寂寂山林。
當兩人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見,男人轉身,身形一頹,靠向背後的蒼梧。
整個人都隱在粗壯樹乾的陰影裡,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是,鶩顏清晰地看到了他胸口的起伏。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麽都無益。
他的心情,她理解。
其實,下午在神女湖邊接受洗禮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驚恐奔跑,錦弦取消了洗禮,她也以為她食‘忘憂’是假,根本沒有失憶,而有此舉是故意在幫他們,幫她,怕她遇水暴露。
可是看剛才情形,似乎並非如此。
那個女人應該是真的聾了啞了,也沒了記憶。
那麽下午的那一幕,其實是那個女人真的畏懼水才有的反應,只不過,恰巧幫到了她而已,是嗎?
她知道,面前的那個男人下午的時候,也是跟她一樣的想法,因為當時,他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告訴了她。
那麽此刻心裡的失落,可想而知。
而且,看剛才那個女人的反應,在錦弦懷中哭成那個樣子,還打他,同為女人,她很清楚,那樣的舉措代表著什麽。
如今的蔚景,應該已經將錦弦當成了依賴之人。
而這,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最受不了的吧?
“凌瀾……”
見他隱在黑暗裡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她忍不住皺眉喚了他一聲。
可喚完,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道:“堅持住,不會太久了,關鍵就看這兩日了。”
男人依舊沒有反應。
其實,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她了解他,安慰、勸解、說服,一向對這個男人無用。
他需要自己沉澱。
微微一歎,她轉身,作勢就要離開,男人沙啞的聲音忽然響在身後。
“又如何呢?”
她腳步一頓,不明白男人話裡的意思,回頭望過去。
男人似是輕笑了一聲,後背離開樹乾,直起腰身,拾步往營地的方向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聽到他說:“兩日之後又如何呢?”
鶩顏一怔。
當時的她不理解。
直到後來的某一日,她突然想起這句話,才終於明白這個男人的意思。
當然,那是後話。
雖是仲夏,可山裡的夜還是很涼。
葉炫緩緩走在蒼茫夜色下,不時遇到一排排手持兵器巡邏的禁衛,禁衛們都停下來跟他打招呼,然後,又都很好奇地看向他腰間的長劍。
長劍的劍鞘上,一枚破碎的半玉輕曳。
“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巡視,切不可掉以輕心!”
“營帳的外圍也都要仔細檢查,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稟報!”
每碰到一批禁衛,他都會嚴肅叮囑一番。
這是這個天子的第一次外宿,隨行的還有那麽多的皇親國戚,以及文武百官,作為禁衛統領,確保這些人的安全是天職。
每個營帳他都轉了一圈,一一跟大家交代了一番安全意識,譬如防火意識,睡前一定要將燈盞滅掉之類的。
所有營帳轉完了,他又在外圍巡視了一圈,見燈火一盞一盞滅掉,大部分人紛紛寢下,他一人往營地後面的山林走。
山風習習,拂袂而過,有些透體的寒。
在一處山丘殘亙前,他停了下來,負手而立。
頭頂夜空高遠、繁星滿天。
他望著遠處天邊的那一抹如勾明月,微微眯起了眸子。
風過林動,樹搖沙沙,蛙蟲鳴叫,夜風吹得衣袂獵獵作響,還有那半塊碎玉不時撞在劍鞘上,清脆細響聲,聲聲入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