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挑破
  莫小蝶緩了緩心神，才走了過去，蹙眉道：“你怎麽又不聲不響地過來了？再來幾遍，我定是要被你嚇出問題來。”

  蕭楚睿看著面前好幾天沒見的女子，此時她穿著一身淺黃色緞衣，外面披了件黛藍色夾層外衣，因為是家居的衣服，比較寬松，領口處，能看見精致誘人的鎖骨，白皙的脖頸上，還有幾滴小水珠，緩緩地劃過纖長的天鵝頸，最終沒入了領口裡……

  一頭微濕的黑發胡亂披著，披在身前的幾束微微弄濕了衣服，隱隱約約地，能看到衣服下包裹著的豐滿身軀和胭脂色蓮花紋抹胸……

  蕭楚睿的眼眸微微加深，喉結微動，恍惚間覺得她身上的水珠不是在她的身子上劃過，分明是在他的心上劃過。

  明明眼前的人只是簡簡單單、乾乾淨淨地站在他面前，沒有誘惑，更沒有曖昧，他卻輕易地被她挑起了深藏心底的欲望。

  果然，還是只能是她……這麽多天來，因為自己的驕傲所堅持的某些東西轟然倒塌。

  蕭楚睿覺得自己如今的處境實在可悲，這二十幾年來對女子的無視偏見，終究是在眼前人身上得到了報應，她手執能打開他心底對女子一切渴望的鑰匙，可是，他卻連靠近她的資格都沒有。

  他深深地看著她，出口的話，帶上了一絲低啞，“不是你讓我過來的？”

  莫小蝶一愣，這可是天大的誤會，“青龍這樣跟你說的？”

  屋梁上的青龍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臥槽，主子你找借口歸找借口，把髒水往他身上潑是怎麽回事？

  再讓魏娘子懷疑他作為暗衛的專業素質，他、他就抹脖子去！
  蕭楚睿看著她，忽地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好吧，我承認，是我自己想過來。”

  莫小蝶微愣，心頭有絲異樣一閃而過，下一瞬，便見蕭楚睿從懷裡拿出了一遝銀票，道：“賞金是早拿回來了，只是這些天我有些忙，沒時間送過來。”

  說著，把銀票往她的方向一推，莫小蝶立刻眼眸發亮，眼兒彎彎地坐了過去，拿起那遝銀票歡喜地數了起來，“沒關系沒關系，不過你讓其他人送過來便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咦……”

  她突然發現手裡的是一千兩銀子，等於所有賞金都在這裡頭了，奇怪地瞅了蕭楚睿一眼，抽出五百兩推回他面前道：“這案子不是我一個人破的，我覺得，五五分足矣。”

  蕭楚睿卻只是看著她，他的眼睛一向是很漂亮的，線條流暢，眼尾微微上挑，眼窩很深，一言不發地瞧著你的時候，輕易便能讓你溺在他的眼波裡。

  莫小蝶微微一愣，心裡下意識地，察覺到了什麽，不由得心底微顫。

  蕭楚睿察覺到她的眼神開始不自覺地躲閃，嘴角的笑容，終於染上了一絲真實。

  還會不好意思，可是表明，她心底也不是對他全然無感？
  “一千兩，還是少了些。”給他心上的女子，無論怎麽想，都委屈了。

  蕭楚睿原本清冽的聲線，有些沙沙啞啞，卻是平添了一絲撩人的意味，“若是你願意，我的那份，也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自從察覺了自己的心意，他便陷入了一種難耐的煎熬中，想見她沒資格，想碰觸她更沒資格。

  他太清楚這女子心中沒有他的位置，每每想起，心底都是一陣無力，他想得到她，色誘不行，哄騙不行謀算更不行，他天性聰穎，又是武學奇才，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到這年歲，卻是頭一遭，感覺到了如此的挫敗。

  知曉她竟有與他劃清界限的想法後，他甚至不敢去見她，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有如此逃避懦弱的時候。

  他被這一段隱秘卻難耐的感情折騰得沒了脾氣，甚至驕傲也放下了，也許真的就如太子殿下所說，先動心的那個人就輸了，你只能直白地把你的真心坦露出來，以換取另一顆真心。

  被珍惜還是被舍棄，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莫小蝶愣愣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裡的銀票一時不察，輕飄飄地落到了桌面上。

  辛夷也一臉震驚，老天爺啊，蕭郎君竟然如此直白、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

  她立刻看向自家娘子，幾乎連呼吸都忘了，娘子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這可是關系到你一生的大事，切莫頭腦一熱就答應……啊呸，回答了啊……

  在她看來，林二郎才是居家過日子的最好人選，便是楊十一郎，都比蕭郎君合適啊！

  莫小蝶下一秒，猛地站了起來，臉蛋兒紅撲撲的，皺眉看向蕭楚睿，好半響，才憋出了一句話，“你……可是吃錯藥了？”

  辛夷：“……”

  青龍：“！！！”

  蕭楚睿微愣，低低一笑，只是笑裡帶著一絲無奈，“你覺得呢？”

  莫小蝶終於從這突然被人表白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不可思議。

  蕭楚睿喜歡她？不可能！腦中快速地轉了幾個彎，莫小蝶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她在這方面的心思向來有些粗，也是因為她從心底裡認定了，蕭楚睿和殷晴是一對，所以從沒有把他們往那方面想過。

  現在想想，其實還是隱隱約約有一些苗頭的。

  只是，心底還是震驚，還是不可思議，她想過好好考慮林二郎的心意，也想過楊十一郎對她的心思，她大抵是無法回應的，既然如此，還是盡量避開他為好。

  卻是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和蕭楚睿有什麽超越合作夥伴之外的關系。

  應該說，她從沒有把蕭楚睿當成一個可以攜手終身的男人看待。

  她微微吸了口氣，壓下撲通撲通亂跳的心，生平第一次被人表白，不管那是不是她喜歡的人，到底意義是不同的，舔了舔略顯乾燥的唇，莫小蝶才道：“蕭楚睿……”

  古代，要怎麽回絕人？
  話說古代不是講求含蓄美嗎？哪有這樣直白地跟人表白的？！

  莫小蝶心緒有些亂，沒察覺蕭楚睿的眼眸，微微一黯，擱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

  “我從沒想過你對我還有這樣的心思……我一直隻把你當做我的合作夥伴，或者說，友人。”

  她皺了皺眉，覺得這事，自己也有責任，蕭楚睿在她心中的位置到底是特殊的，他是這世間最了解她的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摘下魏子宜的面具，安心地做回莫小蝶。

  所以，她確實在不自覺中，對他產生了某種情感上的依賴，但她很清楚，那不是男女間的情誼，她歎了口氣，道：“我……”

  蕭楚睿忽然也站了起來，嘴角微抿，眉眼間一片冷凝。

  莫小蝶一愣，這樣鋒芒畢露的蕭楚睿，她還是第一次見。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他嗓音暗啞，“你可以多考慮幾日。”

  莫小蝶眉頭緊皺，她都回答了一半了，現在打斷她，是否太遲了？她直視著蕭楚睿，盡量嗓音平淡道：“蕭……郎君，再多考慮幾日也是一樣的，有些感情，能及時收回去的時候還是及時收回去罷，先前我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男女有別，是我不對，若我因此讓你產生了誤會，我向你道歉。往後……”

  她頓了頓，嘴角微抿道：“若蕭郎君沒什麽事，便不用來找我了，我答應了蕭郎君的事情，不會食言，蕭郎君大可放心。”

  蕭楚睿頭皮微麻，隻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了，心頭空落落的，女子的聲音，仿佛自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再重重地擊到他的心上。

  他覺得心頭一抽一抽地，是確確實實的疼的感覺。

  他突然想起了那盞沒能送出去的走馬燈。

  原來被舍棄的感覺，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