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禮尚往來
“咕咚~~”
暖房外的玻璃窗下是一片繁茂的花壇,花壇後的花陰下,正蹲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兩人皆是相同的動作,即雙掌托腮,雙肘撐在膝蓋上,仿佛兩朵扮可愛的小花朵。
此刻,一大一小兩個花朵兒,一直錯眼不眨的看著暖房裡的動靜,最後見到謝向晚輕飄飄的離去,而陸離鼻孔冒火的追了出去的時候,紛紛用力吞了吞口水。
“呃,那什麽,阿安啊,你、你家阿姐真厲害!”
大的那朵名曰周安歌的花朵呐呐的說道,心裡卻嘀咕:嘖嘖,不愧是謝氏向晚呀,小小年紀就這般不俗,難怪日後會成長為那樣一個備受世人敬仰的人物,以一介女子之身在大周朝的正史上寫下了濃濃的一筆,而不是被記錄在什麽列女傳之類的書籍上。
原來謝氏在幼時就這般厲害呀。
望著那小小的身影漸漸遠去,周安歌愈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跟著堂姐一起下揚州,而後抱緊謝向晚的大腿,即便家中真的如上輩子一樣出了變故,她在謝向晚的庇護下,也能躲過諸多厄運。
是的,周安歌記得清清楚楚,再有十來天的時間,襄陽侯府便會被當今奪爵毀劵,而她們這些周氏子孫也將從雲端被打入地獄,或死、或流、或淪為奴婢,個個下場淒慘。
唯一躲過這場災難的便是周安然,那時她正在揚州,周家被抄家的消息十多天后才從京城傳過來,而早就得到消息的陳知府,奉命捉拿周氏余孽的時候故意放了水,使得周安然免於被羞辱的境地。
隨後更是極力運作,將周安然送到了謝家為‘婢’。
呵呵,周安然在謝家哪裡是婢女呀,是大小姐還差不多。有陳知府夫婦在,謝家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慢待她呀。
而她周安歌呢,卻受盡屈辱、四處飄零,最後更是落入老妖婆的魔爪,被她磋磨得只剩下半口氣。
若不是善良的謝向安出手相助,她、她早就被折磨死,而後一卷破草席扔到亂葬崗了事。
重活這一世,多少次午夜夢回,她哭著從上一世的噩夢中醒來,似夢非夢、如夢如幻,有時候夢得多了,她都隱隱生出一種錯覺:或許,那個什麽淒慘的上輩子,原就是一場噩夢。
她,周安歌,乃堂堂襄陽侯府的世子嫡長女,怎會落得為奴為婢的淒慘下場?
但是,延恩伯府為了銀錢取了個揚州大糧商的女兒,太子病重,今上性情大變,接著更有成國公府大張旗鼓的歸還庫銀……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夢中’的前世一模一樣,周安歌怕了,她滿腦子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避免上輩子的悲劇。
只可惜,家人不信她,連母親都說她是魘著了,若不是她認錯快,沒準兒還會請道觀裡的道士來做法事呢。
最後,她決定先自救,拚命回憶前世的種種,而後趕在周安然離京前,軟磨硬泡的也要跟她一起走。
周安歌知道自己不夠聰明,若是聰明的話,前世也不會落得那般境地,重生一回,老天給她的只是重回人間的機會,並沒有給她換個聰明的大腦。
對此,周安歌很鬱悶,無奈之下選擇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法子,那就是站在勝利者(比如周安然)一邊,抱緊大人物(比如謝向晚兩口子)的大腿,只要她肯伏低做小,相信那些人應該會幫她吧。
畢竟對於她們而言,救她只是順手的事兒,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自己跟謝家沒有半分關系,想讓謝向晚出手相幫,她必須趕在事發前,多多與謝向晚或是她在意的人打好關系啊。
而眼前這個小豆丁便是最好的對象。
被周安歌盯上的小豆丁卻不知道周安歌的心思,他咧著小嘴,很驕傲的說道:“那是自然,我阿姐是最厲害的姐姐。”沒有之一!
周安歌嘴角抽了抽,旋即又道:“陸二公子也確實可憐……不過,妙善這麽說,不知他能不能聽進去呀。”
她雖然知道陸離將來會成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可重生以來,她聽到的有關陸離的傳聞真心不怎麽美妙呀。
難道他少年的時候確實很紈絝,之所以能改過,全賴謝向晚的這通罵?
這麽說來,她竟親眼目睹了這麽一個重要的歷史時刻?
周安歌腦子裡塞滿各種奇怪的想頭,以至於下人領她去客房休息的時候,她還呆愣愣的。
“小姐,那位周三小姐真奇怪呢,動不動就發呆,好像睜著眼睛睡覺一般。”
青羅奉命去安置周安歌帶來的一群下人,安排妥當後,她照例去回稟周安歌一聲,結果站在那位大小姐跟前好半天,她的腿都要發抖了,經身邊的奴婢再三提醒,周家小姐才回過神兒來。
謝向晚挑了挑眉,道:“無妨,她許是初來揚州聽說了咱們家的名號,覺得好奇,所以才來玩上幾天。我已經命人給杜伯母寫了信,相信很快就會有回復。”
周安歌小孩兒心性想在謝家小住,謝向晚不好推辭,但陳家夫人杜氏是她的長輩,應該不會任由周安歌任性胡來。
謝向晚只需把這件事告訴杜氏,到時候,周安歌是留還是走,陳府以及京城的周家都不會怪到謝家頭上。
青羅點點頭,想了想,還是誠實回稟道:“對了,周三小姐行止雖有些古怪,但脾氣卻很好,對奴婢等也非常和善。”
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賞也大方,奴婢不過是回了一回話,周三小姐便賞給了奴婢一對赤金丁香花的耳釘。”
青羅從袖帶裡取出一個小巧的荷包,她一邊說著,一邊抽開拉繩,將開口處展示給謝向晚看。
謝向晚瞟了一眼,大紅的荷包底部正躺著一對小巧精致的金耳釘,個頭約莫玉米粒大小,看分量、做工,應該值幾兩銀子。
“既是賞你的,你收著就是了。”
謝向晚已經有錢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這種小玩意兒還真不放在眼裡,直接吩咐道:“對了,晚上老祖宗要設宴款待周小姐,你讓院子裡的丫鬟注意些,切莫出了什麽紕漏。”
周安歌來謝家,謝向晚並沒有四處宣揚她是侯府千金的身份,杜氏那邊還沒有回信,她若是這般宣揚周安歌一介千金小姐卻在謝家小住,讓外人聽了,不免有借機炫耀,或者更難聽說就是‘狐假虎威’。
謝向晚不屑做這樣的事兒,也不想讓外人誤會。
當初陸離賴在謝家的時候,謝向晚也提醒謝嘉樹不要聲張。
那些貴人原就看不起謝家,謝向晚不想再落人口實。
可這樣一來,謝家的下人難免會疏忽了貴客。
為了防止下人出現這樣的情況,謝向晚才特意點出‘老祖宗設宴’的事實,以提醒謝家的奴婢們,這位周小姐不管是什麽來歷,她都極受老祖宗重視。
大家伺候的時候,還是盡心些。
青羅是謝向晚身邊最得用的人,當然聽得出自家大小姐的暗示,忙點頭,“小姐放心,婢子這就把話傳下去。”
謝向晚點點頭,而後便把周安歌暫時放下,她手頭上還有一大推的事兒要忙呢,哪能時刻關注一個任性的侯府千金呀。
拿出出海人員的花名冊以及下西洋所要運送的貨品清單,謝向晚開始伏案忙碌起來。
忙活了一刻鍾,謝向晚抬起頭,正欲揉揉頸子,門口卻傳來小丫鬟的通傳聲——
“大少爺來了!”
謝向晚一怔,大哥馬上要考試了,現在基本上都隻呆在朝暉院,即便有什麽事兒,也是命人傳個話,她或者小弟便會去朝暉院看望他。
這次怎麽猛不丁的自己跑來了?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謝向晚忙揚聲道:“大哥,快請進來!”
說罷,她放下筆,從書桌後的椅子上跳下來,直接迎了出去。
謝向晚趕到正間的時候,謝向榮已經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坐定,見謝向晚快步走進來,便笑著說:“妙善不要擔心,沒發生什麽大事,我也沒有什麽要事,就是想來尋你說說話。”
謝向榮與謝向晚兄妹感情極好,所以只看她的表情,便猜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謝向晚一聽沒事,這才松了口氣,笑道:“哥哥怎麽想起尋我說話了?呵呵,若是有什麽話要吩咐,大可尋人喚我過去,又何必親自走這一遭?”
太浪費時間了呀。
至少在謝嘉樹、謝向榮等人看來,在考試前,謝向榮就該一點兒時間都不能浪費的。
而似尋妹妹說話這種小事,更無須此時來做。
謝向榮笑得溫文,配上他俊秀的五官和恬淡的氣質,愈發顯得小小少年卓爾不群、超凡脫俗。
單瞧他這幅模樣,誰能想到他是揚州第一鹽商的嫡長子?
謝向晚很自豪,哥哥如此出色,又知道努力上進,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成為整個謝家的驕傲。
“文武之道,貴在一張一弛,總在書房裡苦讀,並不是絕佳的學習法子,”
謝向榮溫柔的回道,心裡卻嘀咕:陸表哥說的沒錯,越是關鍵時刻,卻不能這般緊張,不過是個小小的府試,家裡卻因為他弄得小心翼翼,而他也是傻了一樣關在書房裡,這樣閉門讀書,未必能有什麽效果呢!
PS: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