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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妻盈門》第401章 終章  新的征程
  第401章 終章 新的征程
  宮城裡,正旦大朝會已經結束。

  皇帝和皇后賜宴,陳氏宗室、勳貴和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全都悉數在列。

  男女分席,中間用屏風隔開。

  列席盛宴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喜氣洋洋,眉眼帶笑的跟身邊的同僚、世交閑聊。

  但還是有那麽幾家勳爵人家,家主的眉宇間籠罩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慘淡陰雲。

  能在官場混得如魚得水,這樣的人不是人精子,大抵也不會太笨。

  與鄰座暢談的同時,不經意的看到那幾家強顏歡笑的勳貴,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

  咦,這幾家都是舊時的勳貴,雖不怎麽得聖人的待見,卻也順利躲過了承徽元年的大清洗,爵位得以保全,一家上下也都過得好好的。

  偏偏最近兩三個月中,這幾家卻接連發生了禍事。

  前定國公府、現在的定遠侯府世子爺陸元瘋癲自焚而亡,永定伯府大公子出城遊獵的時候不慎驚馬被跌斷了脖子,安昌侯府的世子爺去青樓喝花酒、卻被個不知哪裡來的渾人一拳打死了,還有武安伯、晉昌伯……

  六七家公侯人家的繼承人或是最出色的兒子,全部慘遭橫死。

  一個、兩個還能推說是意外,多了,再說‘意外’,就有些侮辱大家的智商了。

  有心思靈透的人,悄悄將‘意外橫死’的幾個貴公子放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忽然發現,過去一年中,有那麽一段時間,這幾位時常湊在一起聚會。

  偶爾吃醉了酒,安昌侯府的世子爺還曾經大放厥詞,“別看現在小爺們憋憋屈屈、屈於人下,河東河西,你且看明日咱們幾兄弟如何風光無限、指點江山!”

  這話說得太狂悖了,如果被有心人惡意的來個穿鑿附會,沒準兒還能定這人一個‘意圖謀逆’的大罪呢。

  不過這幾位都是京中的權貴子弟,說得好聽些叫貴公子,說得難聽些便是‘紈絝’。

  幾人不受重用,私下裡吃酒發泄酒瘋,純屬正常。就是禦史也不會跟他們計較。

  但隨後,京中爆出了建寧太子的事兒,再隨後,有前定國公陸延德出面,將早已出家的建寧太子引到了禦前,建寧太子和永昌舊臣的種種傳言瞬間消弭無蹤。

  與此同時,原本整日裡湊在一起閑聊吃酒的幾位貴公子,也都變得格外乖巧,茶樓酒肆再難看到他們的蹤影。

  最後,這幾位卻接二連三的出了意外。且他們的父親們也都忽然變得謹慎起來,要麽傳出病訊,謝客養病,要麽則直接關上大門,一家人過起了安靜的日子。

  這讓原本就不怎麽受重用的幾戶勳爵人家,變得愈發透明、愈發邊緣化。

  ……幾件事湊到一起,努力聯想一下,那些朝中的老狐狸便猜到了真相。

  唉,可憐啊,子孫不肖,妄自攙和皇家的事,不但自己的小命不保,連家族也都連累了。

  還有幾個眼明心亮的更是忍不住猜測,用不了幾年,這幾個侯府、伯府便會絕跡與京城。

  而這一切,都是高高坐在龍椅上的‘聖人’的手筆!

  過去只知道聖人是個殺伐決斷、有雄圖大志的英明君主,但現在看來,這位皇帝,正大光明的殺戮是一把好手,私底下的陰謀算計也不遜於任何人哪。

  想到這一層的朝臣們,看向聖人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敬畏!
  ……

  吉時到了,正旦盛宴正式開始,諸皇子、宗室、朝臣齊齊向聖人恭賀新春。

  行禮畢,便是臣下們給聖人進獻賀禮了。

  太子是儲君,又是諸皇子的兄長,理當第一個進獻。

  太子今年進獻的賀禮也算新奇,是一隻白龜。

  這隻白龜來歷很不俗,據說來自淮陽畫卦台的白龜池,是當年伏羲老祖鑿池養龜的地方。

  在古代,但凡是得了白化病的動物(白兔除外),都被世人視作祥瑞之兆。

  而白龜更是其中的翹首,‘白龜獻瑞’的典故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再者,太子進獻的這隻白龜,據說已經超過三百多歲了。

  更神奇的是白龜龜殼上的紋路,龜背中央有五塊、中央周圍有八塊,應和了五行八卦;龜背四周有二十四塊,又對應了二十四節氣;腹地有十二塊,則象征了地支。

  聖人和朝臣見了這白龜,紛紛嘖嘖稱奇。

  更有反應快的,直接跪地大唱讚歌:“白龜池的神龜傳說幾千年,然而卻從未有人親眼見過。如今聖上聖明、太子勤勉,上天特意賜下白龜獻瑞,足見陛下上順應天意,下澤被蒼生,我大周朝定能繁榮鼎盛、千秋萬代。”

  說完,更是舉手高呼:“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它的朝臣心裡暗罵同僚一句‘老狐狸’,卻還要跟著一起下跪山呼萬歲。

  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聖人異常高興。他的皇位來得不怎麽光明,為了洗刷‘奪侄子江山’的汙名,他做了許多努力。

  甚至將北京更名為‘順天’(取順應天意的意思)。

  如今有了‘白龜獻瑞’,聖人高興之余,也忍不住想,待這個消息傳播出去,民間、仕林間對於他的種種流言蜚語也能少一些——連老天都給他賜下白龜恭賀新春了,足見他承徽帝是老天看重的人。

  有這隻白龜在,看誰還敢說他靖難是‘逆天悖理’。

  聖人龍心大悅,對於送禮的太子也異常滿意,連聲道了幾個‘好’,並賜給太子一柄玉如意,以及禦製新書八套。

  太子對禦製新書什麽的並不在意,倒是得了那柄玉如意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如意?如意!聖人賜給太子如意,表明陳稷這個東宮之主非常‘如’皇帝的心意啊。

  眾朝臣瞧著這一幕,心中也隱隱有了計量。

  三皇子暗暗握緊了拳頭,如意?哼,如果你命都沒了,我看你還怎麽‘如’老頭子的‘意’。

  三皇子眼中的閃過一抹深刻的怨毒,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因為馬上要輪到他進獻賀禮了。

  三皇子和太子不愧是親兄弟,不管平日裡怎麽不和,但關鍵時候,腦電波卻能調整到一個波段上。

  太子進獻了淮陽白龜,三皇子便進獻了白蛇。

  木錯,同樣是白化病患者,長約一丈半(即5米左右),通身碗口粗細,眾人見了,不由得驚呼出聲。

  歷史上漢太祖劉邦斬白蛇起義,但白蛇什麽的,大家平時還真沒有見過。

  更讓皇帝和朝臣驚訝的是,隨著一陣奇特的笛聲,那條白蛇居然跟著樂聲舞動,礙於寒冷,白蛇的動作雖然遲鈍了些,卻還是在慢慢擺動著。最後更是盤在一起,蛇頭高高抬起,衝著禦座上的聖人點頭行禮。

  眾人紛紛怎舌:“傳說白蛇乃白帝子,今白蛇向聖人臣服、敬拜,足見聖人確是天命所歸的英主啊。”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得,剛剛坐下的眾人,又一股腦的爬起來,匍匐在地上山呼萬歲。

  聖人愈發得意,大方的將自己喜歡的一把寶劍賞給了三皇子。

  寶劍雖不比如意寓意好,但卻是聖人心愛之物,三皇子不禁暗自歡喜:父皇還是很疼愛他滴。

  跪地謝了賞賜,三皇子故意炫耀的看向太子。

  太子並沒有在意這個,他更在意的卻是那條白蛇。

  陸離說了,九華書院莫名出現了一條劇毒毒蛇,且那蛇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馴養的。

  陸離懷疑有人想借用毒蛇謀害‘貴人’。

  緊接著,太子又聽聞他的好皇弟結識了一個什麽天竺人,此人擅長馴養蛇類。

  兩下裡一結合,太子不禁懷疑,三皇子定是想在正旦盛宴上借毒蛇生事。

  果然,三皇子進獻賀禮的時候,居然弄來了一條白蛇。

  自從看到那條白蛇的一刹,太子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悄悄命人通知聖人以及東宮左右的護衛,密切關注那條蛇的動靜。

  如果那條蛇突然躍起傷人,立刻出刀斬殺。

  但……那條蛇竟只是七拐八繞的舞弄了一番,並沒有什麽害人的舉動。

  太子的心愈發忐忑不安,唯恐老三還有後手。

  三皇子回到座位,轉頭看到了太子緊繃的臉,心中冷笑:哼,你真以為我這麽傻,會當眾用毒蛇殺人?
  沒錯,三皇子確實很想弄死太子和皇長孫,但還沒有蠢到做落人把柄的事兒。

  他也確實打算今天動手,也確實想用毒蛇的毒汁,卻不是讓毒蛇直接下口。

  三皇子端起酒盞,輕啜了一口,揚起的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殘忍。

  其它皇子也一一進獻賀禮。

  但有太子和三皇子的珠玉在前,其它的禮物就顯得有些俗氣與平庸。

  接了下則是宗室、勳貴和朝臣們。

  獻禮也很尋常,什麽一尺高的珊瑚樹,什麽龍眼大的珍珠,什麽沉香木雕琢的佛香,什麽極品羊脂玉做成的如意……拉拉雜雜,聽著名貴,卻都是用銀錢能買到的。

  不過,聖人依然看得很開心。

  看完了朝臣的賀禮,他忽的想起了一個人,笑著問道:“原上那小子來了嗎?”

  太子坐在下首,趕忙起身笑道:“回稟父皇,陸探花已經來了,他正在外頭準備賀禮。”

  聖人好奇:“什麽賀禮?竟要在外頭準備?”

  太子搖搖頭,道:“兒臣也不知道,那小子神神秘秘的,直說定會讓大家大吃一驚。”

  聖人愈發好奇,“好吧,那朕且看著,如果那賀禮沒有讓朕和諸公驚訝的話,我可要好好整治這小子一頓。”

  嘴裡說著‘整治’,但語氣很是隨意,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聖人非常喜歡陸離。

  坐在公侯席位的陸延德聽了這話,不禁苦澀的勾了勾唇角。唉,如此出色的兒子,竟被他親自趕出了家門。

  如果陸離還在,哪怕陸元惹了那麽大的禍事,聖人看在陸離的面子上,總能寬恕一二。

  如今……真是有錢難買早知道,陸延德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卻也沒什麽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陸家這條破船慢慢的沉沒。

  陸延德滿心酸楚與苦澀,而聖人卻異常開心,將珍藏的好酒都拿了出來,每位參加宴席的人都能得到一杯。

  濃鬱的酒香飄散,大家都是識貨的人,一聞這味道,不管是好酒的還是不好酒的,都忍不住想嘗一嘗。

  大家夥紛紛舉起杯子,準備暢飲一二。

  太子和皇長孫也拿起了酒盞,慢慢放到了嘴邊。

  不遠處的三皇子密切的看著,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太子和皇長孫的嘴邊,心裡的小人拚命的喊著:快喝,快點兒喝啊。

  就在此時,忽然‘轟’的一聲巨響,仿佛天搖地晃一般,又似是一個萬鈞焦雷凌空劈下,嚇得所有人都一個哆嗦。

  太子的手一抖,心怦怦跳得厲害。

  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又是‘嘭’的一聲悶響,好像什麽東西在半空中炸開了。

  眾人齊齊抬起頭,竟然看到一團璀璨的煙花綻放在半空,五彩斑斕,將有些陰霾的天空瞬間照得明亮。

  轟、轟、轟,嘭~嘭~嘭~
  隨後便是接連幾聲驚天動地的聲響,而空中的煙花更是此起彼伏,一朵朵相繼綻放開來。

  不經意間,太子手裡的酒盞早已跌落在地上,他瞪大眼睛,和所有人一樣,無比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而三皇子卻惱怒的用力一拍大腿,該死,真是該死,這個陸離,果然天生是來跟他作對的!

  ……

  用大炮發射煙花,帶給大周君臣的震撼是巨大的。

  隨後陸離跟聖人詳細解說,神威大炮還能應用於戰場,遠距離攻擊敵人,聖人和內閣大學士、大將軍們聽了,個個是激動不已。

  大周早已有了火器,即單發的燧火槍。但燧火槍的威力哪能跟神威大炮比。

  陸離用實例說明,大炮的射程很遠,最遠可達十六裡(約8800多米),足以應對北部遊牧民族的騎兵突襲。

  一想到北邊的心腹大患有辦法解決,聖人比得了什麽白龜、白蛇還要高興。

  而朝臣們對聖人的敬畏也得到了頂峰。

  如果說白龜獻瑞是讓人在精神上信服了奪位登基的當今,那麽神威大炮卻是讓人在靈魂深處對當今皇帝的‘實力’拜服。

  槍杆子裡面出政權,這句話到什麽朝代都適用。

  聖人有了如此威猛的火器,日後哪怕再有什麽建寧太子、永昌舊臣,也無法撼動他的君主地位。

  看到朝臣們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敬畏,聖人龍心大悅,一股天下盡在掌中的豪邁之情油然而生。

  而對於‘發明’大炮的陸離,聖人更是喜歡到了頂點——這小子,總能在關鍵時候給他帶來驚喜。

  只可惜陸離不肯入仕,聖人便熄了賞他官爵的心,乾脆禦筆一揮,給陸離的九華書院親筆題了匾額,然後賜下金銀若乾、上好官窯瓷器若乾,以及進貢極品綢緞若乾。

  東西也就罷了,聖人禦筆題寫的匾額,卻是天大的恩賞。

  有了這塊匾額,九華書院便等於得了一塊免死金牌和千足金打造的黃金招牌,只要大周朝還在,只要陸離及後世子孫沒有起兵造反,九華書院都將成為可以傳延子孫的最大財富。

  陸離心滿意得的回了書院,趕忙尋找匠人將匾額做出來,至於聖人禦筆原件,則被他供奉到了書房裡。

  “阿晚,待開春了,咱們就在小院旁加蓋一個祠堂,我來編纂族規和族譜,”

  陸離挽著謝向晚,夫妻兩個站在書房裡,望著那聖人手書的卷軸,頗有野望的說道。

  他們夫妻已經和京城陸家分宗,以後便是自己這一支的開宗祖宗,族譜、族規什麽的也該著手準備了。

  謝向晚點點頭:“聖人禦筆確實該供奉在祠堂裡,而且再過幾個月,咱們也不再是孤孤單單的兩個人——”

  手輕輕撫上尚未凸起的小腹,裡頭的小東西是他們夫妻的寶貝,也是他們這一支的希望。

  陸離年輕俊逸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向往,“沒錯,現在看著咱們這一支人丁稀少,但再過個七八年,新建的祠堂裡定然能站滿我陸離的兒女。”

  他們小夫妻身體康健,家裡又什麽都不缺,想要生他個五兒六女的,絕對不是白日做夢啊。

  謝向晚也不禁想到了自己兒女繞膝的場景,一股獨特的母性光輝圍繞著她,“嗯,但願一切皆像二爺說的這般!”

  陸離含笑牽起謝向晚的手,“一定可以的。”

  夫妻間柔情湧動,小小的書房裡,充滿的溫馨。

  ……

  出了正月,天氣乍暖還寒,許多年幼、上了年紀或是體弱的人都不慎感染了風寒。

  “咳、咳咳……”

  寧壽堂,老夫人面色蠟黃的躺在床上,手攏在唇上,好一陣劇烈的咳嗽。

  “老夫人,藥熬好了。”

  外頭小丫鬟恭敬的回稟著。

  老夫人有氣無力的擺了下手,她身邊的一個婆子趕忙迎了出去。

  不多時,便有人端著藥碗走進來。

  老夫人又是頭熱、又是咳嗽的,整個人都沒了氣力,也沒有什麽精神,並沒有留意進來的人,隻當是自己身邊的婆子。

  但,拿著湯匙的手白皙細膩,實在不像是服侍人的婆子所擁有的,老夫人猛地睜開眼睛,不想卻看到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你、你怎麽來了?”老夫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梅氏。

  梅氏還是一身鮮豔的大紅衣裳,一手端著藥盞,一手拿著湯匙,笑盈盈的說:“母親病了,身為兒媳,我理當侍疾啊。”

  一邊說著,梅氏一邊將湯匙送到老夫人嘴邊。

  老夫人閉著嘴巴一扭頭,根本不肯吃藥。

  梅氏不急也不惱,手下用勁,硬是將湯匙塞進了老夫人的嘴裡,並且用湯匙抵住她的舌根,直接將小碗裡的藥汁灌了下去。

  “你、你放肆!”

  老夫人被灌下大半碗的藥汁,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但她此刻根本顧不上這些,費力的翻過身,用手指扣著喉嚨,想把那些藥吐出來。

  梅氏好容易把藥灌下去,又豈會讓她得逞?
  放下藥盞,直接將老夫人翻轉過來,又命身邊的小丫鬟倒來一杯溫開水,再次給老夫人灌了下去。

  “你、你給我喝了什麽?”

  老夫人見梅氏這般,愈發心驚,隻恨她病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心急之下,隻好扯著嗓子喊道:“來人,快來人,梅氏要毒殺婆母,快來人啊!”

  梅氏拿手帕仔細的擦著手上的水漬,淡淡的說道:“婆母,您省省力氣吧。楊媽媽對您那般死忠,可您還是把她給‘大義滅親’了,試想下,有楊媽媽這個血淋淋的例子,誰還敢對您效忠?”

  這兩月,梅氏一直忍著沒有動手,一來是過年,二來是忙著收買寧壽堂的丫鬟婆子,三來嘛,也是等機會,老虔婆總不能無緣無故的‘病逝’吧。

  如今好容易老婆子自己病了,宮裡的太醫已經診斷清楚,那麽老婆子若是久病不愈、不治而亡,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忍了老夫人三十多年,梅氏終於能動手了,她非但沒有預期中的激動,反而有種奇異的平靜。

  她甚至能心平氣和的坐在床前,跟老夫人閑話‘家常’,“母親,您放心,您‘老’了以後,媳婦定會好好照顧侯爺和神佑。尤其是神佑,拜您和侯爺所賜,他是我‘唯一’的孫子,也是我唯一的指望,所以,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會好好撫養他、教導他,決不讓他變成他父母那樣無恥的賤人。”

  老夫人隻覺得精神有些恍惚,身上僅存不多的力氣也在一點點的流失,“你、你個毒婦,你、你竟然敢害我,還妄想撫養神佑?”

  梅氏挑眉,“我為何不敢?壞事做絕的您,都活到了這把年紀,我生平卻從未害過人,隻辦過這一兩件錯事,相較於您,卻是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人了,我即使不能長命百歲,也應該不會比您短命!”

  老夫人一生害人無數,臨了還想拉著國公府同歸於盡。

  若不是離哥兒聰慧,又在聖人跟前有體面,陸家早就被這老虔婆害得抄家奪爵了。

  這樣一個歹毒涼薄的大惡人,居然還想捏著神佑,想故技重施,繼續把持陸家。

  隻恨老天無眼,沒有收了這老虔婆,這也無妨,天不收她,梅氏來收她。

  “你、你~”老夫人恨不得撲過去掐死梅氏。

  梅氏繼續笑著說道:“婆母,您放心,兒媳婦定會以您為榜樣,好好撫育神佑,將來他承了爵位,我也能跟您一樣,舒舒服服的做侯府的老祖宗。唉,說起來,我們梅家也有幾個不錯的女孩子,到時候兒媳婦便挑一個說給神佑……至於齊家,嘖嘖,聽說安陽伯最近身體不太好,世子和幾個兄弟明爭暗鬥的搶家產,瞧他們那沒出息的樣子,用不了幾年,安陽伯府便會淪為落魄世勳……”

  “……”血直往頭上湧,腹中時不時的傳來絞痛,最後老夫人雙眼一翻,竟直接昏死過去。

  梅氏冷笑一聲,“真是沒用,不過是幾句話就氣暈了。”

  其實,梅氏並沒有給老夫人下毒,她又不傻,老夫人已經是風燭殘年了,尋常的風寒都能要了她的命,梅氏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她剛才給老夫人喂的只是尋常的補血湯,吃不死人可也沒有什麽治療風寒的藥效。

  只需如此拖上三五日,老夫人便會因風寒不治而亡。

  但梅氏卻高估了老夫人,第三天,老夫人便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嚇死的——老夫人真以為梅氏給她灌了慢性毒/藥,所以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中了毒,心裡先一步放棄了自己的性命。

  老夫人死了,陸離作為孫子,理應守孝。他不是承重孫,只需守一年的齊衰。

  對於陸離而言,守孝和不守孝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本來他們夫妻就住在山裡,輕易不出門做客。

  至於忌葷腥、女色等,陸離表示也毫無鴨梨。

  他本來就不是重口腹享受之人,而女色什麽的,世間又有哪個女子能比得上他的阿晚?
  正巧妻子又懷了身孕,兩人不能同房,自然也不會犯什麽‘孝期縱欲’過錯。

  老夫人的死,對於陸離夫婦根本就沒有什麽影響,兩口子一個繼續教學、研究學問,一個繼續養胎。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中秋八月。

  謝向晚瓜熟蒂落,痛了三四個時辰後,順利產下一子。

  陸離抱著紅皺皺、胖嘟嘟的兒子,激動地熱淚盈眶——這是他的兒子,跟他血脈相連的骨肉摯親。

  還不等夫妻兩個商量著給兒子取個什麽樣的乳名,陸家忽然有人來報信,“侯爺老去了!”

  陸延德死了?
  陸離和謝向晚皆是一怔。

  陸離最先反應過來,不管陸延德待他如何,到底是他的親生父親,乍聞他的死訊,陸離的身體本能的做出了反應。

  用力抹了把滾燙的淚水,陸離道:“你還要坐月子,我、我回去看看。”

  這不是講究虛禮的時候,謝向晚也沒有非要跟著去奔喪,緩緩點頭:“二爺,節哀。趕路的時候小心些。”

  陸離點點頭,收拾了一下,便騎馬下了山。

  謝向晚抱著兒子,心中最後一絲憂慮徹底消失了:陸延德死了,最後一個不安因素沒了,陸家只剩下梅氏、陸穆和一個不懂事的奶娃子,應該不會再出什麽禍事了。

  至於陸延德是真的病死,還是被梅氏了結了,謝向晚一點都不關心,她只希望,陸家不要再給她的丈夫、她的兒子拖後腿了。

  梅氏是個聰明的,她應該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事實證明,謝向晚看人還是蠻準的。

  陸延德故去,陸神佑承爵,梅氏自動升為太夫人。

  但梅氏卻沒有大肆慶祝,而是借著為陸延德守孝的名義,關緊門戶,一心守著女兒和小孫子過日子。

  不管外頭風雲如何變幻,侯府依然安靜度日。

  雖然梅氏這麽做,使得原就遠離政治中心的陸家更加邊緣化,但陸家卻得到了難得的安定與平靜。

  三年的光陰一閃而過。

  陸離和謝向晚的嫡長子陸伯庸馬上要四歲了,小家夥結合了父母的優點,胖胖的小臉白玉般瑩潤剔透,五官清豔絕倫,配上大紅的衣衫,活似廟裡供奉的金童玉女。

  最妙的是,陸伯庸的眉間也長了一點朱砂痣,愈發顯得小家夥靈動可愛。

  八月是陸伯庸的生日,也是三年一試的秋闈,包括謝則在內,九華書院一共有十二個學生參加。

  今兒是放榜的日子,陸離和謝向晚以及幾位書院的先生,無比期待的等著京裡的消息。

  “大喜,大喜啊,山長,夫人,書院大喜啊——”

  幾個人正圍坐在小院的石桌旁吃茶,忽然外頭響起了歡呼聲。

  陸離放下茶杯,雖然他盡量克制,但手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謝向晚的定力還好些,揚聲道:“進來回話!”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山長,夫人,大喜啊,咱們書院這次可要揚名天下啦。”

  陸離忍不住,迭聲問道:“中了?中了幾個?”

  一共去了十二個學生,怎麽著也能有三分之一的人考中吧?!

  小廝笑得嘴都合不攏,仿佛他才是考中舉人的那一個。

  “好、好叫山長、夫人知道,一共考中了九人!”小廝激動的喊道:“山長,咱們書院一共去了十二個學生,有九人都考中了。尤其是謝則謝公子,更是奪取了解元。”

  十二人考中了九人,這‘升學率’,簡直比什麽英才班還要牛叉啊。

  “九個?謝則還考中了解元?”

  陸離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四周的先生們已經歡呼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醒過神兒來,轉頭看向謝向晚。

  夫妻兩個對視良久,然後齊齊輕笑出聲——小廝說得沒錯,九華書院即將名揚天下!

  近五年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構建天下第一書院的夢想不再遙遠,陸離和謝向晚都激動不已,送走了賀喜的先生們,夫妻兩個在堂屋對坐小酌。

  “阿晚,謝謝你!”這些年,如果不是謝向晚出謀劃策、鼎力支持,陸離絕對無法取得現在的成就。

  謝向晚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兩人,彼此間無須客氣。

  夫妻相視而笑,共同舉杯。

  接連吃了幾杯酒,薄薄的醉意襲來,陸離說出了考慮已久的建議:“阿晚,待庸哥兒再大些,咱們一家出去雲遊吧。”

  他心裡很清楚,他的阿晚並不是個尋常內宅婦人,她渴望更開闊的天地。

  謝向晚微驚,“出去雲遊?”

  “對,暢遊天下,遍覽大周的山山水水,如果可以,咱們還能跟著西洋的船隊出海。”

  謝向晚定定的看著陸離,“二爺,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拘泥於俗禮,將我困在內宅之中,讓我有機會見識大周的秀美山河。

  陸離笑得燦爛無比:“我們是夫妻!”你我早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自己對自己還需道謝嗎?!

  PS:完結了,終於完結了,某薩不禁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謝謝所有支持某薩、支持富妻的親們,咱們錦羅春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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