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忙中出錯
楊元至掛著公式化的笑臉,給祖父祖母請安過後,盯著祖母懷裡的那團紅色小身影。
田小蝶忙輕語跟懷裡的小人說著什麽,讓她轉頭喊哥哥,奈何那小身影貼的更緊。
小柔本不打算在南府就“搶人”,見狀隻得厚顏柔聲喚道:“悠悠,來娘親這裡。”
那小身影聽聲準確無誤的回頭,確認是娘親後,掙扎著之時,糯聲道:“娘,娘……”小柔輕輕的接過女兒,抱到元至面前,誘哄道:“悠悠,給二哥哥看一眼,二哥哥跟你很像噢!也像娘親,你看看像不像好嗎?”
悠悠起初不肯,架不住娘親誘哄,輕輕扭過頭,見到一張和娘親很像,卻和娘親不一樣的臉。她悄悄的貼在小柔的脖頸處,兩隻眼睛眨呀眨,偷偷的盯著元至。
元至見到妹妹的臉後,臉上的假笑僵住了……
妹妹那張小臉,和自己有九分想似,唯一不似的,便是如爹爹那般高挺的鼻梁。就這一點不似,不僅沒讓這張臉失了顏色,反而多了幾分獨特的韻味。那雙和自己相同的水眸中,是清澈不見底的幽潭。長長的睫毛,因主人不停的眨眼,忽閃個不停,讓這雙眸子,更見單純、惹人憐愛。
元至沉醉間,悠悠終於接受了這個哥哥,櫻唇輕啟,眼角帶笑道:“哥哥。”
甜糯的呼喚,讓元至清醒過來,不,是陷入另一種沉醉。他不自知間,隨著那輕淺顯笑,嘴角微動,笑意抵達眼中。
我這一生,必將全力守護妹妹這張笑顏,讓她永遠單純如廝!十二歲的元至,楊家五個兄弟,第一個默默發下如此宏願之人。
小柔一直盯著元至看,剛才的一幕全部落入她的眼中。她輕噓一口氣,這下好了,不用想其他法子了。她對著楊允之輕輕點了點頭,楊允之會意。
“元至,讓你娘親去祖母那裡收拾妹妹的東西,你隨我去祖父那裡說會話,等她們一會兒。”
元至應聲道:“是,爹。”又不甚放心的回頭對小柔道:“娘,不著急,你別碰著妹妹。”
小柔從齒間逸出一個“好”字後,催促元至趕緊離去。今後悠悠的護衛隊中,終於有了隊長。結合元至小時候的難纏,她將來想管教悠悠,一定是難上加難。
“小悠悠那,你給娘親爭氣點,可別不聽話噢,否則,娘該如何對待你呢?”肯定不能像對待兒子那般嚴厲了,不管肯定不行。可以想到,未來十幾年,她的白頭髮一定長的很快。不過,好在元至這邊可以松一口氣了。
書房內,楊泗睿開口道:“元至,當初選祖父讓你做沈相的義子,就是指望楊家出個文臣。不為別的,大恆開國至今,樞密使一職只有一任是武將擔任的,其余的皆為文官。每次打仗時,那群只會紙上談兵的樞密使,總是搗亂。”
這番看似有道理的話,卻沒忽悠住元至:“祖父說的有理。但即使孫兒從文,不見得能像義父那般取得頭名,就算取得頭名,義父也不是樞密使。”
楊允之接道:“嗯。如今的樞密使,當年不過是探花,更是你嫡親外祖父,你大哥一直由他教導。只要你在二十歲前取得不錯的成績,他為你的將來鋪路不是什麽難事。”
元至先是被這駭人聽聞的事震了一下,嫡親外祖父?外祖母也在,那兩人為何?算了,這不是他操心的事,他想了下道:“就算如此,我那,嗯,外祖父他有自己的孫子兒子,為何會幫我?”
楊泗睿道:“這事我們也不瞞你。你外租父本意是你舅舅那個位置,所以……”見元至恍然,楊泗睿不再說話。
楊元至則是慨歎著,人有追求是對的,從一開始就定下如此高的追求,那個素未謀面的表弟或者表哥,該有多辛苦啊!至於自己,他又看了眼殷殷關切著自己的祖父和父親,他們顯然只是希望自己振作,讓自己有個目標罷了。
元至低頭沉思良久,再抬頭後,認真道:“祖父,爹,元至不保證什麽。對於已發生的事,我會盡力忘記,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入國子監——”說到這,他懷疑道:“我這樣,可以入國子監嗎?不可以的話,我去應天書院吧,義父少年時期,也是在那裡度過的。”
楊允之道:“嗯。你先休息些時日,年後爹送你去應天書院吧。南營事件,爹等會就去見皇上,看皇上怎麽說。”
元至道:“是。”
楊允之見他猶豫不決,遂問道:“你有說話直說便是。”
元至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妹妹。妹妹長成這般,若是過早傳出名聲,不太好吧?”
楊允之笑道:“你思慮的是。現在見到你妹妹的,都是自家人。大都在這兩府走動,就連你外祖母和舅母看你妹妹,都是來這邊的。她們有分寸,也不會亂說什麽,你放心好了。在你們兄弟幾個有能力保護妹妹前,我們不會讓外人知道她的。”
元至這才略微放心。心下黯然,小小年紀的他,有了人生的第一個感悟:長的太過美麗,本身就是種不幸。
接下來幾日,楊允之一面跟皇上匯報,一面親自去了應天書院一趟。這些年來小柔無間斷的支持,安排個人進去,到也不是什麽難事。難在楊允之這次是不肯讓元至單獨入學,是要塞不相關的人進去,這事需要取得山長同意。
關於變法中軍事一節,暫時還沒行動,其他方面他能幫的有限,就沒怎麽上心。直到年末,沈洛川自江寧回來後,跟皇上匯報了一番從江寧暫時開始改革,蕭舒墨全力承擔全面相關事務,恆正帝咳嗽間,露出些許笑意:“最近大恆能人輩出啊!”
沈洛川不解時,恆正帝道:“王愛卿這幾個月從去歲科舉中招攬了幾個人,作為變法的主力軍。朕看著不錯,你抽空也和他們多多聯系。”
沈洛川道:“全用新人?舊臣不是有人有松動的跡象嗎?”
恆正帝揮手道:“朕這身體,等不得了。”
沈洛川見他這會已然咳嗽好幾次,心下多少有些明了。“皇上,此事務須心急,此番變法必然成功,皇上保重龍體才是。”
沈洛川從裕親王府回去後,直奔王安石府上。王安石正在和幾個年輕人一起討論著什麽,見他進來,忙道:“沈兄,這幾位是我們的新成員。”
沈洛川用試探的眼光看著呂惠卿道:“這位是呂翰林吧?”
呂惠卿應聲道:“能讓沈相記住,下官之福。”
沈洛川不語,他記住呂惠卿,乃是因那年歐陽修事件主辦的開封府尹正是呂惠卿之父。被審問的那位徐氏婦人,當時看著她兩眼放光的,包括呂惠卿在內。這婦人早被呂惠卿暗中接走,納為妾室了。
王安石知道沈洛川不喜之人太多,呂惠卿顯然是其中之一,忙打岔道:“這兩位是去歲的進士。這位是曾布,其兄曾鞏。”
這別有意味的介紹,沈洛川自然明白,他看了曾布一眼,淡然道:“嗯。一碼歸一碼,曾鞏是曾鞏,曾布是曾布。”
簡單的一句話,讓曾布有些難堪。當初王安石找他們商討時,最初找上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曾鞏,二哥不願意參與進來,他卻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忙自薦過來。跟王安石詳談晝夜後,王安石才把他招入麾下。沒想到,沈相一來就說了這樣的話,意思是不收他嗎?
沈洛川看著他臉色的變化,直到他眼中漏出一些驚慌之後才對王安石道:“此番變法,我們用人不在乎人的家世和背景,只要他有能力,肯乾,我們自然都是歡迎的,不需要提及其家世如何如何。”
這一番責備當朝宰相之語,除了皇上,恐怕也就沈洛川敢說,說了才有點用。王安石有些汗顏附和時,曾布內心一番激動。沈相的意思是,只要把事做好就行,我一定會把自己負責的事做好!
接著,王安石又為沈洛川介紹了蔡寧,並道:“蔡寧已和我次女定親。”
沈洛川怪異的看著王安石,這個蔡卞今年應該是十八歲,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王安石的次女應該只有十歲吧?於是不甚誠心的讚道:“蔡大人年少有為,實為不可多得的人才,恭喜相爺獲此佳婿。”
王安石見他如此口吻說話,心下有些不高興,面上還是邀他留下。
沈洛川拒絕道:“不過兩三日就過年了。我府裡還亂的很,你也知道我那裡沒個女眷,事事都要我親為,我這都小半年不在府裡,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我處理呢。年後我們再議就是。變法不是一日兩日的事,諸位忙碌之時,定要以身體為重。”
除了王安石意外,其他人都附和著。王安石則道:“沈兄放心,我省得。新年期間,你我總會見面的,到時再說也可。沈兄一路辛苦,再者,我聽內人說元至年後就要去應天書院了。我這一直忙著,也沒功夫去看他。沈兄見到元至後,替我這個不稱職的舅舅問聲好吧。”
沈洛川看了眼客套的王安石,不再多言,起身告辭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