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爭執
  年關將近，沈夫人來余家時，說起沈洛雨年後要入女學。余含柔不知女學是何物，一問之下，立刻心動不已。

  女學是由太祖皇后朱氏提議所建立的私立型女子學校。朱皇后是才女、賢內助式的皇后，當時京城權貴女子剛流行裹腳，朱氏為後第二日，直接對眾命婦直言：“大恆男子乃當世最強者，將如疾風前行，裹腳之後，焉能伴之？且金蓮之腳，乃亡國之君所喜。是以夫若喜之，吾等需勸之。”

  太祖皇帝知道後，大讚了皇后一番，謂之古往今來最完美的皇后。於是萌芽中的裹腳，就被扼殺了。

  數年後，朱皇后的長子自武營歸京，大皇子渾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穩重的陽剛男兒氣息，使得朱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滿意。思及長公主之事，朱皇后同太祖商定，開設女學，從公主、貴女一族開始，女學從京城發芽，後漸漸推廣到地方。

  女學和縣學的區別是，女學就是私立學校，是由地方富戶或權貴集資建立的，也不是每個州縣都有的。女學的課程為：琴藝、棋藝、書藝、廚藝、繡藝、國畫、禮儀、算學。不同階層的人重視不同階層的技藝。比如平民重視廚藝，繡藝，算學。大恆後院女子需當家，當家至少會官家和理財。

  玉溪的女學是由沈家、王家、書香門第張家出資建立的，已有二十年歷史。像沈落雨這種，哪怕是沈家庶女，都可以免費入學的，沈夫人沒道理不送庶女去女學。

  待沈夫人走後，余含柔立場堅定地對余母道：“娘，我要去女學。”

  不是商量，是非去不可。

  知女莫若母，余母見她強橫，心中著實堵得慌。心知此事可疏不可阻，便勸道：“去女學做什麽，娘不要你掙那個名聲。況且若要學真本事，還是單請人來教為好，這是娘的經驗之談。”

  余母忍了這一瞬，余含柔立刻跟進道：“我不是為了學東西去女學的，想交幾個朋友罷了。”

  朋友！余母有今日，朋友的力量不可卻！當年，她十一歲入女學，結實了一幫好友。知道了林家、林修遠的事，趕上余老爺子開書院，她便向父親推薦了林修遠。林修遠入了余父的眼，考慮到林家家境，索性免費培養，這才有了後來結親的事。余母不止一次的相過，當初若是不入女學會是怎樣的光景？
  女學之於她，那是毒藥，余母當即不悅道：“交什麽朋友！沈洛雨這半年來沒少來我們家，我見你寧願跟緣依一起，都不願陪她。”

  “我不喜歡她那，娘不也不喜歡她嗎？”

  這點余母反駁不得，被女兒堵住話，但是女學還是不能去的。余母陳詞：“換個方式交友，女學不能去。”

  從余含柔的“要去”，到余母的“不能去”。余含柔知道自己差不多要敗了，從此事上看，她娘果然不願意讓她出門。但她實在沒得憋了，隻好壓下心中不悅，再央求：“娘，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總歸需要去認識人的，不能一輩子都讓你保護著，我有我必須經歷的事，你經歷的事，我不一定會遇到。但我總歸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又怎麽辦?”

  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子，張口就說嫁人之語，當即氣得余母渾身打顫，她高聲道：“你哪裡聽來的野話！你才多大就想嫁人的事！娘知道你很聰明，你想學的東西，你學的非常的快，你不願意乾的事，娘強迫你也不行，你總有辦法來勸我。但娘不讓你出去，也是為你著想。一個人心裡沒有念想，就不會有傷害！”

  這是拿她自己的經歷來遏止自己了，余含柔怎甘心因著一個不良的爹爹，就隨著母親固步自封？

  “娘！什麽傷害不傷害的？我的意思是，我總要長大，自己需要承擔一些東西。而且，沒有朋友，隻我自己孤身一人，我會瘋的，娘。我也想要朋友，起碼有蝶姨和沈伯母這樣的朋友。女學是規規矩矩的東西，怎就不行了？”

  余母啞然，望著女兒酷似林修遠那張完美容顏的臉龐，她堅持道：“你的模樣如今已經出落齊整了，就如美玉出世，不是它想被人擁有，而是總有人惦記它。當你從女學結業後，想瞞也瞞不住的。”

  余含柔爭辯：“既然美玉已出世，有什麽又能完全掩蓋呢？掩的了一世嗎？只能讓美玉擁有足夠的能力，不被別人擁有，或者讓它選一個自己的主人。”

  余母說一句，余含柔有十句等著，且句句在理，余母無奈，只有無賴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娘，我才十歲，我只是想活的更自由一些。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余含柔再說，余母已閉上眸子，一副聽而不聞的模樣。見母親如此，余含柔委屈至極，眼淚啪啪的掉下來。如果不曾擁有，如今她就不會這麽想念了。可是，她畢竟是自由自在活過的人，之前是沒機會出去，現在有機會了，為什麽要關著她？
  因為，忽然之間，她突然產生了一絲絕望的氣息。余含柔不知道自己怎樣回到房裡的，只知道，重生這麽久，她忽然不想活了。與其這樣活著，不如死了好。

  心之所向，行之所至。

  余含柔回房後，除了靜靜地哭之外，什麽事都不做，什麽反應都沒有。緣依報告了此事，余母隻當女兒和自己對著乾，忍著氣不搭理她。直到次日，田小蝶過來看望余含柔時，才發現不對。問明緣由，田小蝶和余媽媽齊力勸余母。

  “姑娘，何必因為這樣的事跟柔姐兒置氣呢，夫人何曾這樣對你？她活著的時候對你有多疼愛，老奴不說，你也知道。柔姐兒現在只是要去女學，姑娘不必擔心舊事重演，你好好的，柔姐兒就不會出差錯。當年若是夫人還在，姑娘又怎會和那人有瓜葛？即使有瓜葛，出了事，夫人又怎會讓姑娘一個人遠走他鄉來解決？”

  “就是啊，姐姐。我有個父親，即便我自己不懂事，我爹都能把我照顧得好好的。”

  余母長歎一聲，道：“我不止擔心這個，我是怕，怕小柔有機會見到林修遠。小柔她，太像林修遠了。”

  余媽媽見過林修遠的，當即道：“姑娘，但是我們已經離開十年了，都沒人找過我們。老奴雖是不懂什麽道理，但也知道天下人有相像一說，更何況，當年做錯事的，可不是姑娘，我們有什麽好怕的？”

  “正是如此。”田小蝶跟著補刀。

  余母卻不認同，她很了解林修遠。林修遠之所以做出這麽無恥的事，無非是想留下她罷了。她的離去，才是對他最大的傷害。這是最好的報復方式，她不會被人欺負了還忍著！一旦林修遠尋到她們母女，依林家現在的實力，只怕女兒不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