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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華佗種田記》第406章 大結局
  第406章 大結局
  “一點兒皮外傷,無妨!”寒冬的武功比季景初想象的還要高些,要不是自己內力修為比他高,這一次也不會全然而退。

  “讓我看看!”安玉善並不是很放心。

  季景初伸出了胳膊給安玉善,雖然這點兒小傷不算什麽,但能得到她的關心,享受這片刻的溫存,他還是很樂意的。

  慕容遲在外邊趕著馬車,心裡念叨著他的簡兒,朝著東竹國通往外界的海邊碼頭而去。

  行進的路自然沒有那麽順利,安玉善的突然失蹤讓寒冬極為憤怒,他不但帶人親自追蹤,還出動了寒家和朝廷的衛隊,通往海邊碼頭的道路關卡更是嚴防死守。

  三日後,在東竹國沿海都城的一家小客棧內,改裝易容之後的安玉善、季景初和慕容遲三人與陳其人、安齊明兩人匯合。

  這三天來,為了躲避寒冬的追擊,他們兩撥人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想要不被發現逃離這裡,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通往大晉朝的船張茂說已經辦妥了,只要他一到,咱們就可以離開了!”看到安玉善安然無恙,安齊明放下心來,現在只要安安全全把人帶回去他也算對家人有個交代。

  可是幾個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張茂的身影,直覺告訴眾人,張茂很可能出事了。

  “景初,我看咱們先別等了,你們先乘船離開,我留下查看是怎麽一回事,張茂對於東竹國很熟悉,或許是被仙草莊的事情給耽擱了。”慕容遲提議道。

  “這樣也好,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師妹,你們稍等片刻,我去找船。”陳其人起身就要離開。

  “師兄,你先等一下。”安玉善也起身喊住了陳其人,張茂的遲遲不出現讓她的心很不安。

  這些人都是為了救她而來,她不能就這樣自私地抽身離開,一定要確保張茂等人的安全才行。

  “師妹,你不用擔心,張茂或許是被別的事情耽擱了,現在外邊查得緊,咱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從安玉善的眼中,陳其人看出了她對張茂等人的擔憂,於是勸說道。

  “陳院首說的沒錯,小妹,先離開這裡再說。”安齊明此刻心裡也明白,張茂的不出現並不是一種好訊號,很可能他已經出事了,畢竟東竹國的寒家也不是好惹的。

  “那好吧!”現在這種情況安玉善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去想,希望張茂他們沒事。

  很快,陳其人就找到了一艘私船,而正當幾人登船準備啟航的時候,突然一隊黑衣人從天而降將這艘船團團圍住,而從黑衣人中間走出來戴著一張冰冷面具的寒冬。

  安玉善在得知黑衣人出現在船外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會這麽容易離開東竹國,寒冬費這麽大勁要把自己找到,而自己現在似乎成了寒家人唯一的希望。

  其實她自己心裡明白,就算這一次回到大晉朝,寒家人也會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直到自己心甘情願地為寒家人治病。

  輕歎了一口氣,她走出船外看向浮橋上站著正與季景初等人對持的寒冬。

  “靈伊郡主,你似乎不守承諾!”寒冬無視其他人,一雙陰冷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安玉善。

  “寒公子,我會信守承諾,只是留在這裡我的承諾只會動搖,我的心在大晉朝我的家人身邊,只有在他們身邊,我做事才能更專心。”安玉善苦笑一聲說道。

  “我可以把他們都請到東竹國,以最尊貴的客禮相待,只要你願意留下來。”寒冬的聲音並沒有什麽變化。

  “你應該很清楚這不可能!”安玉善眉頭輕皺地說道。

  “哼!”寒冬輕哼一聲,朝著身後招一下手,然後就有黑衣人押著幾個人走近浮橋。

  “張茂!”

  安玉善他們看到被押到面前的正是一直沒出現的張茂,而且除了張茂,還有在國師府給安玉善傳遞消息的啞兒母女,以及幫助安玉善逃離城門善於易容的那對中年夫妻。

  真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寒冬竟然找到了他們,還一起押到自己面前,可以想見寒家在東竹國掌控的勢力不容小窺。

  “世人都讚神醫郡主仁心慈悲,他們也都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真的一點兒情分也不顧,我這人可沒有郡主的慈悲心!”

  寒冬的手再一揮,張茂幾人的脖頸處就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似乎他的手只要再有一個微小的動作,張茂幾人的性命就不保。

  “寒公子如此行經,實在有違君子之道!”好友性命就在寒冬之手,此刻的安齊明也極為擔憂和惱怒,可他是一介書生,並不會武功,想要救人也不可能。

  “我不是什麽君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我的行徑,而且我耐心有限,郡主最好快點做決定。”寒冬顯得有些不耐地說道。

  季景初並沒有多余的動作,憑借他的能力,要想在這種狀況下帶走安玉善是不成問題,但其他人就困難些,再加上有人質在寒冬的手上,依照他對安玉善的了解,她也不會這麽輕易地丟下這些人跟著自己離開的。

  “寒冬,你所求的不過是我的醫術,我人在哪裡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不過對於我來說就很重要。我現在可以鄭重地答應你,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研究寒家的病症,如果你選擇信我,現在就放了我們所有人離開,然後去大晉朝找我,如果你選擇不信,可以殺了他們或者繼續囚禁我,但結果是否如你所願,你也應該很清楚。”

  安玉善這不是在威脅寒冬,而是就事實說話,雖然她內心深處很清楚憑借已有的醫療條件,寒家的白化病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

  但是寒冬或者寒家人是不會相信的,他們固執地認為只要是病症就總能找到治療的辦法,哪怕是時間久一些。

  既然他們想要一個希望,那自己就滿足他們吧。

  這一次從安玉善的眼中寒冬看出了認真和坦誠,無論采取哪種辦法,只要安玉善心甘情願地給寒家人治病,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大晉朝吧,郡主應該不會不歡迎上門求救的病人吧!”寒冬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安玉善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當然不會,而且大晉朝醫術高明的大夫很多,集思廣益,說不定成果會更顯著。”

  就這樣,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緩和下來,寒冬很快找來了更大更穩固的船,然後一行人都坐上了這條船往大晉朝的方向駛去。

  最初的幾天,寒冬與季景初他們還是存在很大的敵意,好在兩撥人互不干涉,倒也能相處下來。

  “你真的打算要為寒家人治怪病?”

  回程過半的這天晚上,安玉善和季景初在房間裡單獨說話,季景初對於寒家人的了解是從三州瘟疫開始的,他認為於公於私寒家都是威脅。

  “嗯!”安玉善點點頭,撇開朝廷因素不講,單純作為一個大夫,遇見求救上門的病人,她也必須要救治,哪怕對方是仇人,也要先救他再殺他,醫德總是要有的。

  “寒家人未必會知恩圖報!”季景初提醒道。

  “我知道!我沒想著要人報恩,簡單來說,我和寒家現在只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至於那些家國仇恨,如果我都考慮進去,那我的這雙手就不能救死扶傷了。”

  作為醫生在救治病人的過程中是不能摻雜過多的額外情緒和思想的,否則救人就變成害人,甚至從醫生變成劊子手。

  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安玉善現在極力在內心深處說服自己,她現在做的不是在幫寒家人,而是在攻克一個醫學難題,就像她作為北朝舊民為大晉朝出力一樣,只是在做她該做的。

  季景初聽後點點頭,他和安玉善身份、立場不同,在面對寒冬這件事情上態度自然不一樣。

  雖然現在東竹國和大晉朝維持著友好的局面,但這兩年,東竹國在寒家人的推動下越來越不安分,大有聯合瓦番國攻打大晉朝的意思。

  寒冬的身份除了是東竹國國師寒徹最為器重和依仗的孫子,他還是東竹國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也是大晉朝戰場之上最大的威脅。

  但即便是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季景初也希望在戰場上和他堂堂正正地較量,雖然很多時候他不齒寒冬的作為,但也沒打算用什麽陰謀詭計來除掉他。

  兩個人正在說著話,突然船身劇烈地搖晃一下,緊接著搖晃的頻率越來越猛烈,而季景初第一時間把安玉善的身體固定在自己懷內。

  “發生什麽事情了?”安玉善一雙手緊緊抓住季景初的胳膊。

  “別慌,我們出去看看!”季景初摟抱緊安玉善,兩個人極力保持平穩往門外走去。

  而此時,外邊也已經亂做一團,就聽到慕容遲哇哇大叫。

  “這什麽鬼天氣,怎麽會突然狂風大作?寒冬,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

  在慕容遲的眼中,寒家人不但各個是怪胎,還是一些會邪門歪道的怪胎,要不然三州瘟疫是怎麽來的,他對寒家人可是沒有一點兒好感。

  一身黑衣的寒冬也早已經從房間走到甲板上去查看,巨大的風浪似是朝著他稍顯清瘦的身軀猛地撲來,然後又猛地退去。

  “我問你話呢,你啞巴了?”此刻,慕容遲也已經艱難地走到甲板邊緣,努力讓自己在劇烈搖擺中保持穩定。

  寒冬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和我沒關系!”

  “那和誰有關系?”慕容遲似乎抓到了寒冬話裡有話。

  “有人在用反噬陣法!”寒冬陰沉的眼睛裡變得愈加狠厲,用這陣法的人是想把他也一起葬身大海。

  “你不是東竹國大國師的孫子嗎,那快解陣法呀!”既然知道有人在作怪,趕緊解決就是了。

  “我不會!”寒冬雖然是寒徹最器重的孫子,文韜武略也都是寒家子孫中最出色的那個,但唯獨這奇門遁甲之術他不懂。

  慕容遲剩下的話都被噎在喉嚨裡,寒冬這簡短的解釋和還算坦誠的話讓他也無話可說起來,安玉善都已經答應給寒家人治病了,寒冬沒道理這時候要置眾人與死地。

  “小妹,你沒事吧?”安齊明被晃得五髒六腑都要出來了,而且他感覺這艘大船似是在頃刻間就要翻個個一樣。

  “齊明哥,我沒事!”剛才雖然風浪很大,但寒冬和慕容遲的對話安玉善等人也都多多少少聽見了,“我也不知道這陣法怎麽解?”

  安玉善對於陣法的學習還處在初級階段,別說解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能使這艘大船被巨大風浪吹翻的反噬陣法究竟是什麽。

  此刻,他們身處大海深處,前後左右除了海水還是海水,連座小島都看不到,一旦船翻,就算僥幸活下來,如果不得到及時救援,他們也是沒法活下來的。

  難道這一次真的要葬身大海不成?又是誰要害他們呢?
  就在眼前的巨浪一浪高過一浪,眼看眾人就要被全部吞沒的時候,一道霞光衝破黑暗照了進來,緊接著奔吼的層層海浪驟然退去,大海似乎在轉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不一會兒,風平浪靜,滿天繁星,靜謐美好的讓人恍惚剛才的狂風暴雨只是一場夢境。

  穩定心神的眾人詫異地站在甲板上四處眺望,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不遠處有一點光緩緩而來,離得近時才發現那是一艘大船,而船頭站著一位黑衣老者。

  “爺爺!”兩船靠近之時,寒冬一個蜻蜓點水跳上了另一艘船並對老者叩拜道。

  “起來吧!”寒徹的目光卻是看向站在另一條船上的安玉善幾人。

  安玉善決定要為寒家人治病的事情他已經知曉了,對於結果他雖然有著期待,但心裡也清楚,怕是他沒機會看到寒家人白發變黑發了。

  “哼,我就知道,肯定又是寒家人搞的鬼!”慕容遲見寒徹此時出現,再想想剛才的海上驚魂,沒好氣地說道。

  寒徹淡淡地掃了一眼慕容遲,沒有辯駁也沒有解釋,而是右手微微一揚,緊接著就有幾名黑衣人從後邊走了出來。

  “小舅舅!”先被四名黑衣人護在中間的一個黑衣黑帽的小男孩笑著跑到了寒冬的面前。

  “小陽,你怎麽來了?”看到外甥寒陽出現在自己面前,寒冬明顯一驚。

  “曾外公說我可以跟著舅舅去大晉朝玩,去多長時間都可以,爹娘也都同意了。”寒陽歡快稚嫩的聲音響徹在甲板上。

  “爺爺,你要讓小陽跟著我去?”寒冬有些詫異地看向寒徹,就見寒徹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寒冬沒在說什麽,寒家人所有的希望現在都寄托在安玉善這個女神醫身上,即便她一時找不出根治寒家人怪病的方法,能夠減輕寒陽的痛苦對他們來說也是足夠的。

  很快,又有黑衣人走到甲板上,這次被黑衣人押著出來的是雙目赤紅的李如月,而她在看到安玉善等人的時候,情緒更為激動,只是被點了啞穴,滿腔的憤恨無法訴說。

  “人,我交給你了,就當是小陽的診金!”寒徹讓黑衣人把李如月扔到了安玉善的面前,狼狽的李如月轉頭同樣含恨地瞪向寒徹,原以為救她一命的老者會成為她復仇最強有力的工具,卻沒想到最後栽在他手裡。

  不用寒徹明說,眾人也已經明白剛才海上那場怪異風浪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對於李如月,在她劫持自己的家人想要殺死自己的時候,安玉善心底深處對她的那點兒憐惜和愧疚就已經不存在了,這個女人現在為了給丈夫南宮雲傑報仇已經徹底地瘋了。

  留下寒陽和李如月,寒徹就漠然轉身乘船離開了,而興奮好奇的寒陽被寒冬帶去了房間,甲板上隻留下安玉善等人面對著動彈不得的李如月。

  “這個女人怎麽辦?乾脆殺了扔進大海喂魚。”只要一想起簡兒差點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中,慕容遲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安玉善對於殺人沒有興趣,但像李如月這種用陣法害人又對她恨之入骨的人,如果留著那也是禍害。

  “她是你師叔的同門師妹,也許把她交給你處置會更好些,你看著辦吧!”安玉善不想再和李如月多說什麽,雖然她從李如月愈加瘋狂的眼中可以看出那些無法言說的悲憤,但當初一切的結果都是她和南宮雲傑咎由自取,也怪不得旁人。

  慕容遲嘿嘿一笑,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清理門戶的理由實在是太恰當了。

  安玉善不知道慕容遲最後是如何處置李如月的,只是她從此再也沒見過這個女人。

  接下來的路程很順利,不過一進入大晉朝,寒冬一行人就和安玉善分開了。

  安玉善想著依照寒冬謹慎的性子和如今大晉朝與東竹國越來越敵對的關系,他是不可能完全放心跟著自己的,更何況一路上雙方都在暗中防備著對方。

  安玉善要回來的消息安家人老早就知道了,聽說她已經進了城門,尹雲娘就急匆匆地從內宅來到了大門外等候,誰勸說都不聽。

  “不是說已經進了城門,怎麽還看不見人影?”翹首以盼的尹雲娘眼中隱含擔憂。

  “娘,您別著急,小妹很快就到家了!”扶著尹雲娘的安玉璿說道。

  不親眼看到安玉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尹雲娘的心始終安定不了,這個小女兒從小就吃得苦比旁人多,原以為現在日子好過了,可總有各種各樣的麻煩找上來。

  最近尹雲娘一直有回老家的打算,雖然京城的生活富足奢華,但比起之前的鄉下日子總還是少了份安寧,貴夫人的生活她現在發自內心的有些抵觸。

  安玉善乘坐的馬車一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內,就有人飛快迎上前,而掀開車簾往外看的安玉善發現自己熟識的家人朋友竟然都在等自己。

  “娘!”跳下馬車,安玉善朝尹雲娘奔跑過去。

  看到小女兒安全無恙,尹雲娘提著的一顆心才放下,繼而眼淚奪眶而出,母女兩個動情地抱在一起。

  家中早有人備好吃食,眾人簇擁著安玉善就要進入府中,可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直衝來到跟前,沒等馬靠近,馬上之人已經飛身而下。

  “川王爺?!”季景初很是詫異地看向來人。

  “郡主,快隨我走!”川王一臉焦急地看向安玉善,“王妃病重,還請郡主出手相救。”

  “王妃怎麽了?”安玉善沒想到剛回來就遇到急症。

  “郡主去了就知道了,十萬火急,還請諸位見諒,郡主請!”川王這幾天一直在打探安玉善的消息,剛一得知她進了城門,就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既然王妃生病了,玉善,你先去吧!”雖然不舍女兒辛勞,但想起川王妃,尹雲娘還是做出了理智的選擇。

  安玉善點點頭,帶上自己的藥箱就跟著川王走了,季景初自然也跟隨前往。

  只是,川王並沒有把他們帶去川王府,而是去了飛雪山莊,進入山莊之後,安玉善和季景初都察覺出一種無形的壓力。

  “王爺,生病的究竟是誰?”季景初可以斷定在山莊內藏著幾十名武功高強之人,他相信川王不會害自己和安玉善,但飛雪山莊似乎也從未這樣緊張過。

  川王也沒想瞞著二人,邊走邊低聲說道:“這一段時間你們不在大晉朝,應該還不知道北疆那邊出了事,現在王妃的兄長就在山莊內,只不過他……他……”

  見川王說話吞吐的樣子,季景初有一種很不詳的感覺,果然,三人到了山莊內一處較隱蔽的房間內,就看到川王妃和歐陽玉璿都在隱忍垂淚,歐陽明跪在床榻之前,床上躺著一個面色發白的中年男子,看起來他毫無聲息。

  事實上,三天前,這位躺在床上的北疆大元帥歐陽傑就已經被太醫宣告了死亡。

  “玉善,你回來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快救救我哥哥,太醫說他死了,可今天早上我明明看到他的眼睛和嘴巴動了一下,你是女神醫,你一定能把他給救活對不對!”川王妃滿含希冀地拉著安玉善淚眼婆娑地說道。

  歐陽傑是北疆元帥,他這次秘密回京乃是得了皇帝準允的,誰知半路出了岔子,還未到京城他就出了事。

  原本歐陽傑被太醫宣告死亡之後,永平帝和川王商議之後決定秘不發喪,很明顯,歐陽傑在來京之時突然喪命,那些效忠於他的北疆部下得知之後定會以為皇帝是忌憚歐陽家的勢力,是以借機除掉了歐陽傑。

  一旦北疆與朝廷的關系變得緊張起來,那麽就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到時候內憂外患,大晉朝勢必會更亂。

  川王妃認定安玉善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她也確信自己不是悲傷過度才看到自家大哥眼睛和嘴巴會動,今天早上她守在歐陽傑的身邊,的的確確看到了他動了那麽一下,絕對不是幻覺。

  “姑母,爹……爹他已經……嗚嗚嗚……”歐陽玉璿泣不成聲,自小她被父親和兩位兄長捧在手心之中,如今父親突然身故,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璿兒,你爹沒死,沒死!”川王妃死命拉著安玉善到歐陽傑的面前。

  看著有些瘋狂的妻子,川王眼中都是沉痛,他之所以心急火燎地去找安玉善為的也不過是寬慰妻子的心罷了,歐陽傑已經死了,三天前就已經死了,太醫是不會撒謊的。

  安玉善定定地看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面白如紙的歐陽傑,然後有些刻意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當手感覺到些許暖意之後,微松一口氣,這人,還有救。

  見安玉善像模像樣地給歐陽傑查看,川王隻當她是在安慰川王妃,安玉善就算是女神醫,也不能真的起死回生。

  誰知,安玉善竟然真的從藥箱裡拿出一顆黑黑的藥丸,要來茶水,硬是撬開歐陽傑的嘴巴給喂了下去。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原本被判了死刑了歐陽傑突然一聲輕咳,將圍著他的眾人嚇得驚跳起來。

  “竟……竟真的未死!”川王、川王妃和歐陽兄妹一臉不可置信。

  安玉善喂歐陽傑喝下藥丸之後就對他們解釋,歐陽傑並未真死,只是淤血衝心造成的假死昏迷,現在喝下活血化瘀的藥丸,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

  果然,歐陽傑如安玉善所說的那樣恢復了生機。

  “大哥!”

  “爹!”

  歐陽傑的死而複生令川王妃和歐陽兄妹喜極而泣,原本不過是內心存著那一絲絲奢望,沒想到真的出現了奇跡。

  醒轉過來的歐陽傑也是一臉劫後余生的感慨,他離開北疆之時就已經料想到自己這次京城之行凶險異常,也知道歐陽家被天家忌憚,但他從無造反謀逆之心,對皇帝和朝廷那是一片忠心。

  就在他帶領兩名貼身部下快到京城之時,其中一名部下竟然背叛他給他和另一人下了毒,至此他才知道自己身邊竟然有他國奸細,這一次毒殺他不僅僅是讓北疆群龍無首,也是為了激化北疆和朝廷的矛盾。

  好在,永平帝事先就已經暗中安排人去接應歐陽傑三人,不等叛徒把歐陽傑身死的消息散發出去就把歐陽傑火速帶進了宮中。

  當時,陳其人和安玉善還都在回京的路上,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他們的行蹤,永平帝一面派人去尋找安玉善等人,一面趕緊派醫術高超的太醫給歐陽傑治病。

  雖然安玉善留下的解毒丸解了歐陽傑身上的毒,但他和叛徒對打之時也造成了急血攻心之狀,以至於毒解了他卻因淤血衝心造成了假死之狀。

  太醫當時給歐陽傑把脈的確是全無生命現象,但現在經過了三日,如果真的是死人,身體早已經冰冷,歐陽傑的身體卻是微暖的,尤其是胸口之處。

  事實上,如果當初歐陽傑被宣告死亡之後直接放入棺材,那麽他可能就真的死了,但現在自己喂他吃下化血化瘀的藥,讓他的心臟重新更加有活力地跳動起來,人自然也就活了過來。

  歐陽傑沒有死,那麽北疆的局勢就能夠得到控制,很快,永平帝親自來到了飛雪山莊。

  當男人們躲在屋子裡商議軍國大事的時候,安玉善被川王妃和歐陽玉璿拉住不停地說著感激的話。

  “玉善,謝謝你,謝謝你!”除了“謝謝”兩個字川王妃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也清楚對於那些金銀珠寶之類的謝禮,安玉善是不在意的,自己要是真給她這些,倒是有些侮辱她了。

  “郡主,謝謝你救了我爹,玉璿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歐陽玉璿感激地說道。

  “王妃,歐陽姑娘,你們都別這麽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且不說現在川王府和自家的關系,但憑歐陽玉璿是秦恆未過門的媳婦,安玉璿也會出手相救,“而且這次歐陽元帥能得救,真的是他命大。”

  歐陽傑要是真的死了,安玉善就算是醫術高也沒辦法,也是他走運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不管怎樣,川王妃和歐陽玉璿都把安玉善當成了救命恩人,川王府和歐陽家都欠著她的情。

  永平帝在離開飛雪山莊之前單獨見了安玉善,問的自然是她為寒家醫病之事。

  “這次歐陽元帥出事和東竹國、瓦番國都脫不了乾系,尤其是東竹國寒家,無論是三州瘟疫,還是秦老爺子和遊將軍的事情,這背後之人想必朕不多說什麽,你也能猜到一二。”作為一國的皇帝,永平帝沒有安玉善那麽純粹的仁心,他要面對的是一國百姓的安危,如果能有機會除掉對手,他一定會不遺余力。

  “皇上,你的意思是不讓我為寒家醫病。”安玉善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道。

  永平帝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朕聽景初說,寒家的怪病治不好,是真的治不好嗎?你要對朕說實話。”

  “皇上,別人能不能治好我不好說,不過,我現在是無能為力,最多是緩和他們的病症,根治是不可能的。”安玉善照實說道。

  永平帝聽後點點頭,寒家對於大晉朝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現在寒家人有這個怪病就已經四處給自己找麻煩,如果寒家人都病好了,那麽誰還能阻止得了寒家人對他國的染指。

  或許正是因為寒家出來的人各個都厲害,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讓他們世世代代都得這個怪病,天賦異稟又如何,絕頂聰明又能怎樣,還不是見不得陽光。

  “朕也不怕告訴你,北疆這次的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的,瓦番國如今已經在集結兵力,意圖謀我疆土,東竹國國主雖說野心不小,但若沒有寒家給他撐腰,他也是翻不起大風浪的。朕不想萬民陷於水火之中,但朕也不懼任何敵人來犯,如果他們執意挑起戰爭,朕不介意禦駕親征,到那時,郡主你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永平帝定定地看著安玉善說道。

  永平帝的意思安玉善聽明白了,對於有可能到來的戰爭最關鍵的不在於蠢蠢欲動的瓦番國,也不在於不畏強敵的大晉朝,而在於總是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東竹國,更確切來說,戰爭能不能打起來,關鍵在於寒家。

  而如今,寒家把治愈怪病的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這個大夫身上,永平帝這是希望自己能說服寒家“化乾戈為玉帛”,雖然他也清楚不一定管用,但言語之間還是希望自己能盡力。

  其實就算永平帝不說,安玉善也會這樣做的,只是她手裡沒什麽籌碼,而且寒徹那個人和神相大人一樣,似是都能一眼將自己看穿,他內心很清楚自己是治不好寒家的白化病的。

  既然如此,他又怎麽可能會為此停止自己策劃很久的陰謀呢,讓寒冬和寒陽跟來東竹國恐怕也不過是存了“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不管怎樣,安玉善還是決定盡力一試。

  安玉善和永平帝在房中談話之時,安平侯已經心急火燎地快馬來到飛雪山莊,事實上,就在川王趕去逍遙伯府找安玉善的時候,一得知安玉善回京的消息,安平侯也趕緊去了逍遙伯府,只不過他晚一步到了而已。

  永平帝也得知安平侯在門外急等著安玉善,他並沒有見安平侯,而是讓安玉善提著藥箱跟著安平侯直接去了安平侯府。

  一到安平侯府,安玉善就被請進後宅之中,而安玉善也從安平侯的口中大概了解到病人的情況,原來是安平侯府剛懷孕七個月的世子夫人出了問題。

  一聽說安玉善來了,安平侯夫人趕緊迎了出來,安玉善對她來說有大恩,她的侄子呂平的啞疾便是安玉善幼年之時治好的,而且她兄弟呂進還是安玉善表哥的師父,這些年在京城她與尹雲娘也成為了好友,兩家關系也是親近。

  兩個人一見面客套的話也沒有多說,會意的眼神一對視,安平侯夫人就拉著她的手去了自家兒媳的院子。

  “夫人,我剛剛聽侯爺說,世子夫人之前已經請了太醫還有我師兄診病,就連任太醫也來看過,憑著他們的醫術也沒有治好嗎?”初聽安平侯說起這個情況,安玉善心中就升起了疑惑,任太醫和安勿言的醫術雖說和她有些差距,但在大晉朝來說醫術能比他們高的也不是太多。

  安平侯夫人搖搖頭,她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如今的安平侯世子,後宅是非多,她以平民之女的身份走到誥命夫人這一步,其中艱辛曲折自不必說。

  兒媳唐氏是她親自挑選的侯府下一代當家主母,兒子也非常滿意這個妻子,夫妻二人新婚之後也很是和順,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侯府有人不安分,現在還在覬覦世子之位,主意自然打到了剛剛懷孕的唐氏身上。

  就在前不久,竟然有人暗中使壞讓懷有身孕的唐氏染上了瘟疫之症。

  “瘟疫之症?”三州瘟疫剛過去不久,余溫還沒有消散,安玉善眉頭皺了一下,這後宅婦人害人的手段還真是毒辣。

  安平侯夫人也沒有對安玉善有什麽遮掩的,雖說是家醜,但現在唐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當時我這兒媳一出現不舒服,我就趕緊讓人拿了侯爺的牌子去請太醫,那位太醫來了之後望聞問切一番,就說是受寒而得的風寒,還給拿了發汗的藥物,可是我兒媳不但沒有病情好轉,反而病情加重了,於是我又趕緊去了安氏醫館。”任太醫和安勿言都是不輕易給人診病的,但因為安玉善被劫持,安氏醫館有分量的大夫就屬他們二人,任太醫因早些年和安平侯有些交情,所以安平侯夫人先請動了他老人家。

  “任太醫他診脈之後說,我這兒媳並不是得了寒症,而是得了熱證,有些肝火旺盛,於是給重新拿了藥,可結果和上次一樣,這病不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任太醫他一看這個結果又趕緊拉來了郡主你的師兄安大夫,可診斷出來的結果也是一樣的,開出的藥方也和任太醫一樣,現在他們都在府中呢。”安平侯夫人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果安玉善再晚幾天回來,她兒媳估計就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那現在病人情況怎麽樣?”沒想到問題竟然這樣棘手,任太醫和安勿言都搞不定。

  “非常糟糕,說是孩子在肚子裡動得厲害,我那兒媳……唉!”安平侯夫人有些不忍說下去。

  “那快走吧!”聽到安平侯夫人這樣說,安玉善也想快點見到病人。

  任太醫和安勿言此刻都在唐氏院中的偏房之內鑽研她的怪病,二人自信沒有診錯病,明明是對症下藥,可就不知道為什麽病人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

  又因為唐氏現在是孕婦,而且她固執地要保住腹中胎兒,因此一些過於猛烈的藥他們也不敢輕易使用,照這樣下去大人孩子可能都保不住。

  好在安玉善及時回來了,她這個女神醫說不定能解決這個難題,畢竟在對付疑難雜症方面,目前大晉朝還無人能比得上她。

  “郡主!”

  “師妹!”

  三人見面之後就一起去了唐氏的臥房,而一看到床上躺著的病人,安玉善可是吃了一驚。

  她不知道唐氏原本的容貌是怎樣的,但想來安平侯夫人不會為自己的兒子選一個醜媳婦,但現在的唐氏實在稱不上有多好看,甚至有些嚇人。

  只見唐氏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身弱無力地半躺在床上,臉上滿是煩躁不安之色。安玉善先是給她診了脈,又讓她伸出舌頭,發現她的舌苔已經是正黃色了。

  一般來說,無病之人的舌苔該是薄白苔,如果患了熱證,舌苔就會微微泛黃,但也只是淡淡的黃色,但唐氏的舌苔已經是正黃色,不僅如此,她的舌苔還有一半已經潰爛消失,這樣的情況非常危險。

  當然,這些症狀已經讓安玉善吃驚,更吃驚的是唐氏的眼睛已經非常嚴重地突出了眼眶之外,她的脈象洪數兼浮。

  “師妹如何?”安勿言見安玉善已經給唐氏診斷完畢,於是急問道,這幾天他可是被這怪病“折磨”的沒睡過一個好覺。

  “這是邪熱內盛,氣血兩燔之症。”安玉善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唐氏這個病並不難治。

  任太醫和安勿言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了,安玉善的診斷結果和他們的並無不同,都判定唐氏是得了熱證,可吃了藥唐氏為什麽不見好呢?
  “既然是熱證,那用了蘆薈、龍膽草這個苦寒藥物為何沒有見效,反而像是加重了病人病情呢?”任太醫不解地問道。

  安玉善走到一旁有筆墨紙硯的桌子前坐下,一邊寫著藥方,一邊給任太醫和安勿言解釋道:“在醫學溫病的診治中,像世子夫人這種邪熱在人體內的情況,有時還真不能用大苦大寒之物,因為這樣的藥物都燥,會更加損傷津液,而且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那就是冰伏邪熱。”

  任太醫和安勿言都聽得十分認真仔細,就連等在一旁的安平侯和安平侯夫人也凝耳細聽。

  “怎麽會這樣?”安勿言覺得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似乎又變多了,看來以後要更加努力鑽研醫術才行。

  “其實道理很簡單,比如有人需要一些解毒藥物來治病,像大青葉、魚腥草這樣的草藥,要想有效用,量上自然有要求,可這類寒涼藥物導致病人高熱纏綿不退,病情反而加重,這都是冰伏了邪氣。遇到這種情況,就要用一些清透的藥材,使病人體內的邪熱往外走,這樣才有利於病人身體的恢復。”

  說完,安玉善的藥方也寫好了,任太醫和安勿言都拿在手中先看了一眼,只見藥方上寫著:炙甘草四錢、生石膏四兩、犀角六錢、知母一兩、麥冬五錢、京米一撮、細生地六錢。

  “師妹,你這生石膏是否太多了,她可是個孕婦!”安勿言心中有疑問直接就問了出來。

  安玉善微微一笑,說道:“生石膏具有透熱外出的功能,可以大劑量的使用,不過對於一些體虛的病人,就一定要配合扶正的藥物才可以。這道藥方中的知母便可以輔助生石膏,它可是有清肺熱的功效。”

  “那這犀角又有何用?”犀角可是一味很珍貴的藥材,在大晉朝可是很難尋到的,不過任太醫聽說仙草莊似乎有。

  “犀角乃是透營分之熱的藥物,我記得有本醫書上曾記載道:‘乍入營分,猶可透熱,仍轉氣分而解,如犀角、元參、羚羊等物是也’,如果犀角這味藥沒有,我可以改用別的藥用,不過我記得仙草莊似乎有,侯爺,您可以先去問一問,現在仙草莊莊主就在京城。”安玉善說道。

  安平侯從任太醫手中拿過藥方,又聽了安玉善剛剛一番十分專業的解釋,他懸著幾日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趕緊派人去仙草莊在京城開的藥鋪裡抓藥。

  很快,藥就抓來了,而在安平侯府的人去抓藥的時候,安玉善又給唐氏進行了針灸,等到唐氏喝下安玉善開的方子裡的藥,她臉上的煩躁之氣減少了些,還驚喜地說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再躁動了。

  聽到唐氏這樣說,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氣,這也就是說安玉善所開的藥方有效,病人的症狀已經在減輕了。

  三日後,唐氏的情況又有了新的改變,她大解小解都有些困難,而且舌苔竟變成了黑色,嘴唇也開始乾裂,這又把侯府的人給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又去請了安玉善來。

  安玉善看後卻是面露喜色,笑著解釋說,表面上看起來唐氏的病似乎更重了,事實上,她的這些症狀正是邪氣要從裡向外出的表現,這時候只要用瀉下法即可。

  但因為唐氏是個孕婦,安平侯夫人擔心會傷害到她腹中胎兒,眾所周知,瀉下法是可能導致孕婦流產的。

  安玉善卻胸有成竹地說了一句:“有故無殞,亦無殞也”,並重新給開了藥方,讓人給唐氏熬了兩碗,分兩次服用,泄了體內汙物之後,新開的藥就要立即停用。

  沒想到兩服藥下去之後,唐氏不但身體發熱的情況突然消失了,脈搏也恢復正常,就是往外吐出嚇人的雙目也慢慢縮了回去。

  之後,隨著唐氏情況的繼續好轉,安玉善又重新給她開了新藥方,直到她完全恢復正常。

  安玉善給唐氏治病的藥方也很快流傳了出去,對於安玉善的神奇醫術已經沒有人再質疑,現在更多的人是希望能從她的身上學到更有用的醫術,以至於皇家醫學院還沒有開始招生,就已經有各地愛好醫學之人紛紛詢問了。

  面對大晉朝越來越熱的學醫潮,安玉善是欣慰的,但同時也有些無奈,更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

  她這剛回京就被拉來拉去的看病,按說現在的太醫院已經不是當初的太醫院,而且有安氏醫館在,根本不用等她這個所謂的女神醫在就能治愈。

  雖說歐陽傑和唐氏的病看起來怪異難治愈,事實上都是很簡單的病痛,可就是這樣簡單的病也難住了任太醫和安勿言這樣的醫學高手,歸根結底安玉善還是覺得這個時代的醫學知識太匱乏了,單靠臨床經驗的積累恐怕再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邁出幾小步。

  推廣更多的醫學知識和開辦醫學院培養更專業的人才,將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也是她余生需要做的最重要的兩件事情。

  於是,安玉善再一次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出門,她必須要把腦子裡的那些牢記的醫書先寫下來,然後交由書局印刷,還有醫學院將要使用的教材也要重新調整,她覺得自己的時間實在是不夠用。

  而此時,歐陽傑還活著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寒冬的耳朵裡,這件事情並不是他策劃的,也不是他爺爺寒徹的決定,而是那位自視過高的東竹國國主自己的主意。

  外人都道寒家掌控著整個東竹國,這不過是說對了一半,東竹國皇室早就不滿大半朝堂都是寒家人,內鬥比外人想象的更激烈,只是寒家幾輩人都是依附皇室而生,要想不被世人嘲弄唾棄,寒家人只能站在權力的高峰,掌控著別人的生死。

  寒冬很想站在那個最高峰試一試,他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但也清楚自己要付出比別人更高的代價,只是爺爺寒徹一直告誡他要做好臣子的本分,可他不甘心為臣。

  現如今,東竹國國主總是想拋開寒家自己做主,明裡暗裡打壓寒家,要不是寒徹懂玄妙的陣法,恐怕寒家早就成了國主案板之上的魚肉,就算寒家有怪病,也不是誰都能滅的。

  上天欺負寒家,他寒冬尚不懂屈服,更別說是人了,就算世世代代有這種怪病,寒家也要永世傳下去。

  現在歐陽傑還活著,對於東竹國國主來說是個壞消息,但對寒冬來說卻算上是一個好消息,這讓他更進一步確定安玉善的醫術是神乎其神,她連死了三天的人都能救活,那麽還有什麽疑難雜症是她治不好的,只要有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即便安玉善忙的沒時間,還是被寒冬秘密接到了京城外一處兩進的宅院中。

  “漂亮姐姐,你來了!”寒陽一看到安玉善就高興地喊道,可惜他只能呆在暗影之中,是不能跑到陽光下的。

  對於天真爛漫的孩子,安玉善沒法夾雜家國那些的大事,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夠治好寒陽的病,讓他能夠真正地奔跑在陽光之下。

  安玉善衝著寒陽友好地笑笑,然後從自己的藥箱裡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他說:“這是送給你的糖丸,每天吃三粒,吃完之後,姐姐再給你送來。”

  寒陽看著瓷瓶眼神一亮地說道:“姐姐,這是不是能治我病的藥,等我吃完了,我就能去外邊玩了。”

  從小到大寒陽吃過不少的藥,聰慧的他一眼就看穿安玉善給他的根本不是什麽糖丸,而是能治他怪病的藥,他就知道這個神醫姐姐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安玉善很想否認,但是看著寒陽眼睛裡那喜悅的亮光,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就算自己不能根治寒家的白化病,但是憑借自己的醫術稍加改善還是可以的。

  “你很想去外邊玩嗎?”安玉善看著寒陽問道。

  寒陽重重地點點頭,想了一下又說:“我想不穿遮光的黑衣服去外邊玩,也不戴帽子,就像別的孩子一樣。”

  這或許是每個寒家人內心深處最真切的願望,像個正常人一樣走出去,不被他人用異樣的眼光注視,但又何其難。

  “如果你能乖乖聽話,不怕疼,等過一段時間,或許真的可以在外邊玩一小會兒呢!”安玉善笑著說道。

  “真的嗎?”寒陽這次眼睛睜的更大了,“漂亮姐姐,你沒騙我?!”

  “這次我沒騙你!”安玉善笑著說道。

  安玉善對寒陽說的話寒冬全都聽到了,雖然他不解之前安玉善還說對寒家的怪病束手無策,為何現在又出現了希望,但總歸是好的消息。

  安玉善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張所謂“糖丸”的藥方和一張藥膳單子,並留下一句話,將寒陽十日後送到逍遙伯府。

  雖不解安玉善此舉的用意,但寒冬也不認為安玉善這是在拿寒陽做威脅,就算寒陽在逍遙伯府,他寒冬想做什麽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阻止住的。

  安玉善還真沒別的想法,現在她籌辦的醫學院大致框架已經有了,書局也越來越像樣,她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堆積的太多,根本沒時間城內城外兩頭跑,而且寒冬每次都弄得神神秘秘的,季景初又擔心她的安全,兩方人馬要是每次都玩你追我趕或者捉迷藏的遊戲,都夠累的。

  因此,她才決定讓寒陽呆在自己身邊,既然寒徹和寒冬願意把寒陽這個小家夥做一個“試驗品”,那她就盡力而為吧。

  只是誰都沒想到,還沒等寒冬把寒陽送到逍遙伯府,大晉朝的北疆和東竹國的寒家就出事了。

  自從歐陽傑來京之後,北疆的一切事務就交給了他的長子歐陽明和幾個忠心的部下,不過就連他帶來京城最信任的人都能背叛他,北疆再有其他奸細也就不奇怪了。

  永平帝為了更好地控制北疆,而歐陽傑為了徹查奸細,君臣二人商議之後並沒有對外宣稱歐陽傑還活著,反而說他傷重不治身亡,一時間就連朝堂內外都因為北疆大元帥的突然死亡波動起來。

  眼看北疆要亂,可這時瓦番國和東竹國竟然聯手集結了五十萬大軍要在大晉朝的北疆撕開一道口子,然後分而食之。

  突來的戰爭讓大晉朝的百姓變得不安起來,京城裡也時時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安玉善也無法安心呆在房間裡著書立說,因為永平帝剛剛下旨,要讓季景初帶兵去北疆。

  “怎麽好好的就要打仗呢?”尹雲娘還想著這次安玉善平安歸來就趕緊把她和季景初的婚事辦了,可季景初這一走,成婚的日子勢必又要推後了。

  “我看那瓦番國就沒什麽好人,東竹國的人也是壞透了,不是說瘟疫的事情就是他們在背後搗鬼嗎!回頭我讓人多釀一些藥酒讓夫君一起帶著到北疆,絕對不能讓那些壞人得逞!”已經懷有身孕的安玉若氣憤地說道。

  當初瓦番國大皇子調戲歐陽玉璿和二皇子糾纏她的事情,可是讓她氣惱了很久,她對瓦番國的人可是沒有一點兒好印象,最重要的是這次出征,黎博軒也會跟著季景初一起去。

  “怎麽?三姑爺也要去?”尹雲娘吃了一驚問道,原本季景初這個未來姑爺要去戰場,她就已經擔心不已,沒想到黎博軒也要去。

  “娘,不止三妹夫要去,我家那個也要跟著去!”就在尹雲娘和安玉若在房中說話的時候,安玉冉挺著大肚子氣呼呼地走了進來。

  “二姐,二姐夫惹你生氣了?!”安玉若問道。

  “他倒沒有惹我生氣,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氣,要是我肚子裡沒揣著一個孩子就好了,這次去北疆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去。”安玉冉有些失落的說道。

  尹雲娘一聽是又急又怒:“你都懷孕了還不安分,別以為二姑爺寵著你就無法無天,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家裡養胎。你剛才說什麽?二姑爺也要去?”

  此刻,尹雲娘覺得有些頭疼,出征打仗又不是什麽好事,她家裡這幾個姑爺是怎麽回事!

  “嗯,我也是才知道的,他在軍中竟然還有職位,這一次瓦番國和東竹國有五十萬大軍呢,現在新皇剛剛登基,你家二姑爺說,這一仗咱們不能輸,他要去盡一份力。雖然我不知道他打仗行不行,但是他武功還是不錯的。”安玉冉對薑鵬看起來信心十足。

  “二姐,你就真的一點兒不擔心二姐夫?”安玉若覺得安玉冉有時候看起來挺沒心沒肺的,她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麽擔憂來,反而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

  “這有什麽可擔心的,他命硬著呢,死不了!”擔心自然是有的,只不過安玉冉不善於這類情感表達罷了,她習慣了用拳頭表達憤怒,但其他情緒她還真不知道如何展現,索性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呸呸呸,你這死丫頭說的什麽胡話,二姑爺、三姑爺還有四姑爺他們一定會平安歸來!”尹雲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安玉冉,要不是她懷著孕,自己肯定拿掃把敲她。

  “娘你不也說了‘死’字,我現在可是孕婦!”安玉冉指指自己的肚子,撇了一下嘴笑看向被自己說愣住的尹雲娘。

  “我……”被女兒如此搶白,尹雲娘尷尬地不知說些什麽,她有時真是被自己這個二女兒氣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娘和兩位姐姐說的好熱鬧!”這時,安玉善走了進來,成功地給尹雲娘解了圍。

  “玉善,你手裡拿的什麽?”尹雲娘見進來的安玉善雙手各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紅木箱子。

  “這是送給二姐、三姐的禮物!”安玉善將小紅木箱子分別遞給了安玉冉和安玉若。

  “禮物?”

  安玉冉和安玉若詫異地互看一眼,接過箱子打開,看到箱子裡放了兩排大小不一的小瓷瓶,而且每個小瓷瓶上都貼著紙條,上面有的寫著“止血散”,有的寫著“解毒丸”,等等。

  看完這些兩個人瞬間就明白了安玉善送她們這份禮物的意義,這些藥粉、藥丸在戰場上非常實用,刀劍無眼,誰也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麽事情。

  當然,像這樣的小紅木箱子安玉善準備的不止兩份,凡是這次她熟識的要上戰場的人都人手一份。

  不僅如此,安齊全、安齊志和安齊傑三兄弟包括阿虎和安小遠幾人都主動請纓要去北疆,安玉善阻攔規勸不住,隻得抓緊時間教他們一些戰場上的急救知識。

  眼看季景初帶領的大軍明日就要出發去北疆,而安玉善和他卻還連一面也沒見,這幾天,他們一個忙著教人戰場醫術,一個忙著點兵召將,分身乏術。

  “小姐,有人送來一封信!”臨近旁晚時分,木槿拿著一封信走進安玉善的書房。

  安玉善打開信封,發現裡面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塊黑色的令牌,展開信紙觀看,竟是寒冬給她寫來的。

  信中言道,他有急事需要離開大晉朝,雖然兩國開戰在即,但他相信安玉善的醫德,不會為難寒陽一個孩子,所以他把寒陽留了下來,待戰爭結束,他會再來。

  安玉善自然明白寒冬信中的急事是什麽,聽說這次是東竹國國主沒經過寒家的同意就擅自出兵,而寒冬作為將帥出兵這樣的大事他竟然不在現場,可以想見在東竹國的內部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私心裡,安玉善希望東竹國內亂越嚴重越好,最好這一場戰爭能夠避免,她只希望百姓能夠免受戰亂之苦。

  “寒冬的信!”安玉善正在看信的時候,季景初未經丫鬟通傳就走了進來,看他一臉疲憊急匆之色,安玉善就知道他是百忙之中抽出一點兒空兒來見自己的,畢竟明日就要出征,他這個統帥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玉善點點頭,示意他先坐下,然後將信遞給了季景初,但季景初只是擺擺手並沒有看,他雖然對寒冬這個對手有所防備,但也清楚為了寒家的怪病,他對安玉善現在不會產生威脅,更何況,現在寒家與東竹國皇室的關系很微妙。

  這一次,東竹國國主能夠在寒冬不在東竹國的時候糾集這麽多的兵力與瓦番國合力攻打大晉朝,可見他想擺脫寒家控制的決心已久,暗中估計準備了很長時間,寒家在東竹國的境況應該不是很樂觀,這應該也是寒冬著急回去的主要原因。

  “大軍明日出發,該準備的藥物我都已經委托仙草莊送往北疆,明日張茂會隨同齊傑哥他們一起去。”離別在即,似是有很多話哽在口中,但一時又不知說些什麽,安玉善隻得撿一些兩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說一說。

  季景初微微一笑,點點頭,他與安玉善之間其實不必經過更多語言上的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這種心靈相通般的默契是從他們最初相識時就有的。

  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多少曲折離奇,也沒有多麽波瀾壯闊,甚至很少爭吵誤會,好像山澗清泉一般日日夜夜平淡流淌,但卻最能滋潤彼此的心田。

  “等我回來就成婚!”季景初站了起來,這一次出征非比尋常,他還要進宮再去見永平帝一趟。

  “好!”兩個人的婚事已經拖了好幾次,以前安玉善還不想早點成婚,但從東竹國回來之後,她渴望早點兒和季景初有個屬於他們的家。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明天一大早我就走了!”將要轉身的時候,季景初不知為何又停下腳步,一臉期待地看向安玉善。

  其實兩個人都屬於內斂之人,即便心中有炙熱的情感,越到濃時反而表現得愈加冷靜。

  安玉善一邊輕輕地搖頭,一邊微笑著緩慢地朝季景初走去,而季景初心中似是了然她要做什麽,緩緩張開了雙臂,然後安玉善就依偎在他懷中,季景初便把她抱住。

  雖然只是一個看似平淡無奇的擁抱,但當兩顆心緊貼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能夠真切地感知到對方“砰砰砰”的跳動之聲,那裡面藏著太多無法宣之於口的濃情蜜意、眷戀、牽掛和不舍。

  大軍出征的那一刻,安玉善沒有前去送行,因為她被拉去給一位病人動手術,等她費盡辛苦保住那位急症病人的命時,大軍已經在幾十裡開外,她只能站在城樓遙望遠方,祝福他們能大勝歸來。

  接下來的日子安玉善過得愈加忙碌起來,她幾乎足不出戶地將自己悶在書房之中默寫那些經典醫書,然後交由書局印刷出來,而醫學院也在按照她的構想與計劃在安氏族人的幫助下一步步地完建之中。

  三國之戰最終還是在北疆打響了,只不過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顯得有些詭異,瓦番國、東竹國的五十萬大軍和季景初與重整北疆軍務之後的歐陽傑集結的五十萬大軍全都深陷在一場詭異的迷霧之中走不出來。

  沒人知道迷霧之中三國將士究竟在經歷什麽,迷霧之外的人根本聽不到任何喊殺之聲,而且外邊的人一旦進入迷霧之中就很難出來,很明顯這是陣法在作怪。

  只不過勝負一時難以分曉,兩邊都有善於運用陣法的高手在。

  安玉善得知這個情況之後,已經是在戰爭開始的半個月後,而且她還知道大晉朝這邊的陣法高手竟然是神相大人,他老人家不辭辛苦去了北疆戰場,而對方那位陣法高手似乎就是東竹國的國師寒徹。

  另外,安玉善還得到一個消息,寒家果然出了問題,東竹國的國主不但狠辣地殺了很多寒氏族人,還抓了寒徹的家人威脅他打贏這場與大晉朝的戰爭,寒冬的將帥之位也早就易主,至於這中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安玉善自然無從得知,不過她並沒有將這些告訴寒陽,他還是一個孩子,最好暫時什麽都不知道。

  初秋的蕭瑟帶來一絲寒涼,雖然北疆戰事令人擔憂,但京城繁華熱鬧依舊,皇宮內院也因為蘇瑾兒即將臨盆變得喜氣洋洋,但又夾雜著一些緊張。

  這天,安玉善正在屋子裡繼續她的默寫大業,青鶯拿了一張皇后蘇瑾兒的請帖來,說是帝後明日要在皇宮設宴款待慕容山莊的純妍郡主,如果安玉善有空可以前去參加。

  “也就是說,我要是沒空的話,也可以不參加!”看著蘇瑾兒親手所寫的請帖,安玉善笑著說道。

  青鶯在一旁也笑了,回道:“皇后娘娘說了,郡主您最近忙得很,平素又喜歡清靜,也不喜歡參加京中的大小宴會,純妍郡主也知您最近悶在書房寫醫術,說您是在為百姓謀福祉,別因為她耽誤了,反正她這一次來京要看的也不是您,您去不去不重要!”

  聽到青鶯絲毫沒有遮掩的話,安玉善“噗嗤”一聲樂了,蘇瑾兒是了解她,而這位從未見面的純妍郡主倒是爽直的可愛,她可是簡兒的未來婆婆,不過這性子她喜歡。

  “看來你家皇后和這位純妍郡主不是很想讓我去!”安玉善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安分守己呆在家裡吧!”

  自己雖然不去參加這次宴會,但是尹雲娘勢必要帶著簡兒去的,她又詢問了青鶯一些關於蘇瑾兒身體的事情,約定過兩日進宮給蘇瑾兒診脈,就讓青鶯離開了。

  只是,令安玉善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還是被請進了皇宮,只不過不是參加宴會,而是去救人性命,而要救的這個人是已經被錦韻侯府拋棄的成雪喬。

  安玉善一到皇宮就被請進了暫時安置成雪喬的房間,她到的時候,陳其人和太醫院的太醫都在,看他們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師兄,怎麽樣?”趕來皇宮的路上,安玉善就已經大概了解了一下成雪喬的情況,她是被金釵刺中了腹部。

  此時,金釵已經被拔出,昏迷虛弱的成雪喬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雖然呼吸時緩時急,但看起來還比較穩定,有陳其人在,似乎根本用不到安玉善。

  “血已經止住,生命也暫時沒有危險,只不過……”陳其人有些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麽?”如果只是一般的受傷情況,應該不會這麽急找自己過來。

  “只不過她身懷有孕,金釵刺中她的腹部,孩子沒保住,而且恐怕她以後都很難再懷有身孕了。”陳其人低聲對安玉善說道。

  安玉善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床上的成雪喬,此刻屋內除了治病的大夫,並沒有其他人,林國公府和錦韻侯府的人都在外邊等著,而安玉善還得知成雪喬這次受傷和簡兒還有蘇家都脫不了關系。

  剛才進門之前,簡兒拉著她的手淚眼汪汪,讓她無論如何都要救成雪喬,因為她是為了救她而受的傷,而那根刺入成雪喬腹部的金釵正是蘇家五小姐蘇霜兒的。

  安玉善沒有再多問,她走近床邊開始給成雪喬診脈,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成雪喬腹部的傷口,雖然沒有現代精密的儀器做進一步準確的檢查,但結果就如陳其人說的那樣,成雪喬以後都很難有自己的孩子了,因為金釵傷到的正是她的子宮位置。

  安玉善站了起來,走近陳其人,低聲問道:“師兄,這件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陳其人看了一眼屋中其他的幾名太醫,輕聲說道:“但凡有經驗的大夫,女子傷到那個位置,就算不明說,也都能猜得到。”

  安玉善聽懂了陳其人的言外之意,屋內之人應該都知道成雪喬現在的情況。

  “那她自己呢?”安玉善朝著成雪喬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其人搖搖頭,“被刺之後,她就一直昏迷,現在還沒有醒。”

  安玉善微微歎了一口氣,說不上是對成雪喬的憐憫還是其他,她是不喜歡這個頗有心計又狠辣的女子,但如今這樣的結果也是讓人對她充滿同情。

  “她這樣的情況,我縱然是有靈丹妙藥也無力回天,有些地方傷了還能修補好,但有些地方是不能的,這次我也無能為力了。”安玉善搖頭說道。

  “我明白,讓你來,不過是存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已!”在得知成雪喬對簡兒做過的那些事情之後,陳其人也對她沒什麽好感,但作為一名大夫,病人如今的慘狀也讓他狠不下心來,也不知成雪喬清醒之後得知自己的情況會變成什麽樣子。

  等到陳其人和安玉善連同幾名太醫走出房間的時候,就被永平帝和蘇瑾兒直接召到了跟前詢問,他們沒有隱瞞,將各自對成雪喬的診斷都如實地告訴了永平帝和蘇瑾兒。

  “朕已經將傷人的蘇霜兒押入大牢,雖說蘇家是皇后的娘家,但蘇霜兒敢在皇宮裡傷人實在是膽大妄為,朕絕不會姑息。”永平帝一臉氣憤地說道。

  “皇上,有錯就要罰,蘇霜兒雖是臣妾的妹妹,但她心腸如此歹毒,臣妾也絕對不會任由她如此妄為,皇上依法處置即可。只是苦了林國公府的成二少奶奶,臣妾會好好補償她的。”蘇瑾兒挺著大肚子說道。

  永平帝點點頭,不管成雪喬之前怎麽樣,她眾目睽睽之下救了簡兒,還為此失去了腹中胎兒,更害得她以後難有子嗣,於情於理都要好好補償一番。

  很快,林國公府、蘇家還有尹雲娘、簡兒、純妍郡主他們就得知了成雪喬的情況,尤其是簡兒,在得知之後拉著安玉善請求,希望她能再幫一幫成雪喬。

  安玉善知道簡兒本就單純善良,尤其成雪喬還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雖說之前成雪喬對她做了很多壞事,但簡兒心裡其實對她並沒有多少怨恨,相反還存有愧疚。

  原本成雪喬自作自受嫁入林國公府就讓簡兒心裡升起了同情,如今成雪喬為了救她又失去了孩子,以後也難懷孕,這讓簡兒的愧疚直接升級,對她早沒有什麽怨恨。

  安玉善想著不止是簡兒這一次對成雪喬有了改觀,錦韻侯府的其他人怕也是對她有了新認識,剛才她就看到錦韻侯夫人垂淚擔憂的神色,怎麽說她也把成雪喬當成親生女兒疼了那麽多年。

  “簡兒姐,不是我不想幫你,也不是我對成雪喬還有什麽芥蒂,她腹部受傷位置太特殊,我縱然醫術高超,但有些事情也是無能為力,我可以治好她的傷,但我沒辦法讓她以後再有身孕。”

  安玉善知道簡兒此時迫切想要彌補成雪喬的心情,但有些事情她真的幫不上,好在古代大家族還可以收養庶子或者過繼同族孩子,成雪喬以後也不會真的沒什麽依靠。

  “就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嗎?”簡兒雙手都要掐出血來了。

  “沒有!”安玉善搖搖頭說道,打破了簡兒僅存的希望。

  簡兒臉色灰敗起來,在她看來,安玉善的醫術在這個世上是最高的,她都說沒希望,那真的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這麽大的恩情她該如何償還呀!

  成雪喬是在清醒之後被抬回林國公府的,而為了補償她,皇帝直接下旨冊封成雪喬為正五品的誥命夫人,蘇瑾兒也賞賜了她不少珍貴藥材和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

  蘇霜兒在獄中就自殺身亡了,說是羞慚而死,但具體原因又有誰知道呢。

  蘇家因為蘇霜兒用金釵怒刺簡兒結果誤傷成雪喬的事情而遭到帝後的嚴厲訓斥,更是一道聖旨讓蘇家眾人回蘇氏老家祖宅反省,而那個地方離京城有幾千裡之遙,並且沒有聖旨不得隨意進京。

  這一次,蘇家是徹底要被帝後驅逐出京城,在歷朝歷代作為當朝皇后的娘家這麽不召帝後待見,蘇家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個。

  成雪喬因為救了簡兒而再次被錦韻侯府重視和關切起來,就連純妍郡主這位簡兒的未來婆婆也去看望過她一次,還大方地扔下一疊鈔票說是見面禮。

  安玉善得知純妍郡主的所作所為之後,不禁一笑,她終於知道慕容遲見人就塞鈔票的“好習慣”是跟誰學的了。

  只是,她這個知道真相的人現在是否要揭開那層眾人沒有看見的面紗呢?

  “郡主,林國公夫人又來了,她請您無論如何去一趟國公府再去給成二夫人看看。”書房外響起木槿的聲音。

  安玉善有些無奈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事實上自從成雪喬出事之後,就有不少人來求她出手去救成雪喬,錦韻侯府的老夫人甚至親自登門求她。

  沒辦法,她隻得又去了林國公府給成雪喬診病,而成雪喬身體還在複原當中,可惜她的診斷並不能讓期盼的錦韻侯府的老夫人覺得欣慰。

  至於成雪喬的婆婆林國公夫人已經上門兩次請她出手了,言語之間似是在責怪安玉善不肯全力救助一般,畢竟安玉善的醫術連死人都能救活,還被稱為“送子觀音”,沒道理不能治好成雪喬。

  不過,安玉善聽說成雪喬經過這幾天的休養,又加上簡兒從自己這裡拿走的療傷聖藥,已經能夠進食說話,氣色也漸在好轉之中。

  “你去告訴她,我一會兒就去!”安玉善知道自己的診斷結果不會更改,但她有必要和成雪喬談一談。

  秋葉瑟瑟而落,林國公府一處院落之中丫鬟婆子們輕手輕腳地各自忙著,屋內成雪喬一身中衣嬌弱地半躺在床上,一隻芊芊玉手伸了出來,然後滿眼急切地看著眼前淡然如常的安玉善。

  心中說不出對安玉善這位靈伊郡主是恨是怨,如果不是因為她,或許簡兒就不會出現,自己的人生也就不落到如此地步,但現在自己全部的希望又不得不寄托在她的身上,雖然事情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行進,甚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圓滿,但她並不想以子嗣作為代價。

  她已經無法改變自己嫁給林國公府浪蕩子的命運,要想在這國公府後宅擁有權力地位,一個名正言順的嫡子是她最大的籌碼,如果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或許她就不會衝出去了。

  “郡主,如何?”林國公夫人見安玉善診脈結束站了起來,慌忙問道。

  對於成雪喬這個兒媳婦她其實是不喜的,但想著自家二兒子那個樣子能娶到成雪喬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說出去也是一樁得意之事。

  她並不是真的關心成雪喬能不能有孩子,反正這後宅能生會生的女子有很多,原本成雪喬不被錦韻侯府重視也就罷了,可如今因成雪喬舍命一救,無論是帝後還是錦韻侯府都對她另眼相看,所以她必須要通過成雪喬讓國公府變得更加昌盛起來。

  “該說的我上次就已經說過,這次也沒有什麽不同,醫術有限!”安玉善淡淡說道。

  安玉善的話讓林國公夫人眼神暗淡了一些,然後充滿憐惜地看向成雪喬:“孩子,你莫要傷悲,無論怎樣你都是林國公府的二夫人,孩子的事情咱們從長計議。”

  成雪喬臉上劃下淚痕,點點頭,然後又看向安玉善:“雪喬還有些事情相向郡主請教,不知郡主……”

  “可以!”安玉善正想和她說些別的。

  林國公夫人也看出成雪喬還是不死心,她很知趣地離開了,房間裡伺候的丫鬟也都被成雪喬揮退了出去,房間裡就剩下成雪喬和安玉善。

  “郡主,我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嗎?我知道之前因為我做錯事對簡兒……”就連成雪喬自己內心深處都覺得是因為簡兒的事情,安玉善這次才不肯幫她。

  安玉善卻打斷她的話說道:“不是這樣!你和簡兒姐的事情是私事,我為你治病是公事,作為一個大夫,就算面對的是我的仇人,我也會先治好對方再對付他,你這次受傷的是子宮,再加上小產,懷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怎麽會這樣!”這一次絕望是真的充滿成雪喬的全身,她不禁顫栗起來。

  “其實,從你一開始策劃這一切的時候,就應該預想到這種可能!”安玉善依舊淡淡地說道。

  成雪喬雙眼一愣,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安玉善剛剛說了“策劃”這兩個字,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忐忑,不可能的,她這件事情做得如此隱蔽,不可能被發現的。

  看出成雪喬眼中的狐疑和不安,安玉善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把話挑明地說道:“你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可這世上事只要你做過,必定會留下痕跡的。那蘇霜兒一心期盼進宮為妃,雖然經過上次宮中才藝比試蘇家姐妹名聲受損,但皇后娘家姐妹的身份讓心高氣傲的她絕不會把尋常男子放在眼裡,也正是利用這一點,你讓她把目光轉向了慕容遲。你很清楚慕容遲喜歡的是簡兒姐,兩個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那蘇霜兒本就言行衝動嫉妒成性,只是你沒有料想到她竟然膽大如此,敢在宮宴之上想用金釵傷人。我聽說,當時蘇霜兒惱怒之下拔出金釵原本是要被旁人攔下的,可是她腳下一滑就朝簡兒姐刺去,而這時你正好擋在了簡兒姐前面。你可能不知道,蘇霜兒在死之前見過我的人,她說當時自己並不是真的想刺簡兒姐,只是她先是被人撞了一下,腳下又一滑,這才不由自動地往前撲去。”

  聽著安玉善的話,成雪喬臉上變了顏色,但很快鎮定如常,反正蘇霜兒已經死了,至於挑撥蘇霜兒的那些話,又沒有人能證明是她說的,沒有證據即便安玉善懷疑又能如何。

  “你做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就為了重新得到錦韻侯府的重視,就為了繼續對簡兒姐報復,你拿自己的孩子做籌碼,真的值得嗎?”安玉善充滿憐憫地看向成雪喬,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同情成雪喬,如果不是一念之差,她的人生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郡主說的話我不明白,蘇家五小姐和我只不過點頭之交,她蓄意傷人害我再也不能有孩子,我對她自然是有恨的。至於其他的,以前的我做錯了,難道就不能給我改正的機會嗎?!”成雪喬咬了一下嘴唇說道。

  “如果真是知錯能改,我自然樂見其成。其實這一切本和我沒有關系,只要你不存了害簡兒姐的心思,我手裡現在那些你害人的證據就不會公布出來。你已經得到你想到的不是嗎?雖然日後你沒有孩子傍身,但你的誥命身份,錦韻侯府的依靠,再加上你自己的聰慧,你的日子過得並不差,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執意要把這些不幸怪罪到別人身上,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你應該很清楚我的能力,我是不會讓你再傷害到簡兒姐的,尤其是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之後!”

  論心計,簡兒根本不是成雪喬的對手,而自己又不可能殺了成雪喬以絕後患,否則以簡兒的心性,即便知道成雪喬這次是想害她而害了自己,也會原諒成雪喬的,進而被她利用。

  那麽自己只能從源頭來防備和警告成雪喬,就連錦韻侯府那裡她也要事先知會一聲,不能讓成雪喬把所有人當猴耍。

  “郡主多想了,如果你真的不放心,不如把你手中所謂的證據公布出來,反正我已經名聲盡毀,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事情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裡去!”成雪喬慘然一笑說道。

  “這證據該知道的人自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人也不會知道,你只需要明白,只要你不去傷害那些我在乎的人,我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安玉善並沒有打算把這次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雖然成雪喬算計了蘇霜兒,但也正好給永平帝和蘇瑾兒一個懲治蘇家的機會,一旦得知蘇霜兒只不過是被人利用,蘇家很可能借此大做文章,她可不想蘇家給蘇瑾兒添堵。

  成雪喬沒有再說話,這段時間她心裡真的很亂,沒錯,之前她是十分地恨簡兒,更恨錦韻侯夫人還有老夫人,但是這一次在宮宴之上的受傷讓她痛徹心扉,也讓她有了新的感悟,她處心積慮地做這一切卻最終報應到自己身上,難道真的要魚死網破才能解她心頭之恨嗎?
  聽了安玉善的話,她感覺到了威脅和壓力,但同時內心深處還有一些釋然,就算現在簡兒死了或者過得比她更慘更悲,她就會過得更開心嗎?

  成雪喬低頭沉思的時候,安玉善沒有打擾她,而是悄悄走了出去,很多心結都是要自己解的,成雪喬是個聰明人,她畢竟在錦韻侯夫人身邊生活了很多年,本性並不壞,只是被嫡庶得失一時蒙蔽了心智,或許借著這次的事件能讓她真正想明白。

  安玉善從林國公府回來的當晚就被永平帝急召進宮,蘇瑾兒陣痛要生了。

  宮中早有接生嬤嬤候在一旁,安玉善之前也特意為蘇瑾兒準備了一間產房,所需東西也都交代清楚,只不過因為蘇瑾兒是雙胎,她的身體雖然調養很好,但生孩子比尋常孕婦還是困難些。

  產房裡,傳出蘇瑾兒一陣又一陣的嘶喊之聲,永平帝想進去卻被陳其人攔住了。

  “皇上別著急,有師妹在,皇后娘娘不會有事的!”

  “這都兩個時辰了,眼看天都要亮了!”永平帝雙手一會兒握拳,一會兒松開,顯得焦躁不安。

  就在這時,產房裡傳出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很快就有人推門出來報喜:“皇上大喜,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緊接著又有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之聲,這次報喜之人滿臉笑容地說道:“皇上大喜,娘娘又生了位公主!”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喜得龍鳳!”陳其人笑著說道。

  “好,好,賞,都賞!哈哈哈……”永平帝暢快大笑道。

  一個時辰後,當安玉善和醫女們一起安置好有些虛弱的蘇瑾兒之時,永平帝已經抱著他的一兒一女快步走到蘇瑾兒的面前,然後將兩個孩子放在蘇瑾兒的身邊。

  “瑾兒,這是我們的孩子!”永平帝臉上的寵溺和溫柔讓一旁的安玉善看得都有些受不了。

  蘇瑾兒在產房已經見過兩個孩子,此刻再見心中母愛泛濫,眼淚更是忍不住。

  “別哭,對眼睛不好!”安玉善低聲說了一句,然後不忍打擾帝後的溫情時刻,打算退出去。

  沒想到這時有太監急匆匆跑來稟告,說是南疆八百裡加急奏折。

  永平帝拆開看之後,龍顏大悅,秦老將軍和遊將軍不但將南疆悍匪一網打盡,還重新整頓了南疆軍務,更是將意圖擾亂南疆安寧的亂臣賊子也給斬殺殆盡,如今的南疆是一片清明。

  沒等永平帝放下南疆報喜的奏折,北疆大捷的消息也快馬傳到了宮中。

  安玉善也因此早一步得知,在北疆的三國之戰,突然發生了詭異的逆轉,原本瓦番國與東竹國聯手要對付大晉朝,待迷霧散去之後,竟然變成了東竹國與大晉朝聯手,將瓦番國的二十萬大軍誅殺殆盡。

  一個月後,季景初班師回朝,北疆所有軍務依舊由歐陽傑掌管,與此同時,秦老將軍和遊將軍也從南疆凱旋而歸,他們之前的罪責自然一筆勾銷,永平帝還對兩家多有嘉賞。

  後來,安玉善才從季景初的口裡得知,這場戰爭是東竹國國主與瓦番國國主之前就密謀好的,兩人打算事情成功之後瓜分大晉朝的國土。

  而東竹國國主很早之前就不滿寒家對東竹國的控制,於是趁寒冬不在東竹國,寒徹大意之時,殘害寒氏一族,而這也徹底惹惱了寒徹和寒冬。

  雖然寒徹一開始迫於壓力和救族人性命而受製於東竹國國主,在北疆戰場上設置了陣法,但安氏一族的神相大人親自去了北疆,同時也設下了陣法,沒人知道寒徹與神相大人究竟是如何交鋒的,但是在寒冬回到東竹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東竹國皇室用血洗之法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後,北疆戰場就變了形勢。

  瓦番國大敗之後,瓦番國國主迫於東竹國和大晉朝的壓力不得不寫了降書,並承諾每年都會給兩國奉上牛羊馬匹和金銀珠寶。

  北疆戰爭結束之後,東竹國國內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安玉善沒想到的是,僅僅北疆三國之戰結束不足月余,寒冬就徹底掌控了東竹國的朝堂,進而登上了帝位。

  雖然寒冬當了皇帝,但反對他反對寒家的人不在少數,以至於東竹國在經過一場戰爭之後國內的局勢更加嚴峻緊張,自然無暇再對付大晉朝。

  而寒冬也知道自己初登帝位最不想面對的就是內憂外患,因此他當上皇帝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大晉朝示好,承諾百年之內絕不主動挑起戰爭,願結兩國永久之好。

  永平帝也不是一位好戰的君主,兩國的和平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況且大晉朝與東竹國歷來都是關系不錯的友鄰。

  北疆大捷,舉國歡慶,又加上臨近過年,整個大晉朝都是一片喜氣洋洋之態。

  臘月初六,安玉善心心念念的醫學院終於完工,為了慶賀,她特意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自助火鍋宴,地點就在醫學院的大廣場上。

  這天,雖然溫度低寒,但是陽光看起來還不錯,沒有風,偌大的醫學院廣場上擺滿了幾十張中間露空的桌子,桌子下放著炭火,桌子上擺著鴛鴦火鍋,汩汩冒著熱氣。每張桌子前都圍滿了人,火鍋裡的大筷子大鐵杓被人輪番搶著使用。

  “我還是頭一次這樣吃火鍋,真熱鬧!”純妍郡主坐在蘇瑾兒的一側笑著說道。

  “我也是!”坐在純妍郡主另一側的長公主也是笑臉盈盈。

  “看來大家都是!”已為人母的蘇瑾兒看起來容光煥發,她的身體是越來越好了,“對了,義母,玉善和景初的婚事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辦呀?”

  蘇瑾兒這一問,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坐在長公主身側的尹雲娘,現在安玉善和季景初都是大晉朝的大紅人,他們一個是女神醫郡主,一個是戰神大將軍,而兩個人的婚事也拖了又拖,好多人都關注著呢。

  尹雲娘一笑,說道:“族裡的神相大人重新給算了日子,說是明年正月十六是個諸事皆宜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幾十年也碰不到這樣一個婚姻和順的好日子,他們的婚事就定在這天。”

  “真的?”純妍郡主雙眼升起了亮光,安氏一族的神相大人她也是知曉的,那可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他算出來的日子定是不會錯的,“既然是這樣好的日子,那就把我家那臭小子和簡兒的婚事也定在那天。”

  “真的?”這次換尹雲娘反問道,因為來年的正月十六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她不想自家女兒錯過,也不想簡兒錯過,就先去找了錦韻侯夫人商議,錦韻侯和錦韻侯夫人自然同意,本想著這次宴會之後就先找純妍郡主通通氣兒,沒想到純妍郡主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自然是真的,幾十年都難碰到的好日子,錯過可就沒有了!”純妍郡主笑著說道。

  “既然是好日子,不如我家瑤兒也在那天出嫁好了!”長公主微微一笑說道。

  “長姐,季瑤同意嫁給陳院首了?”蘇瑾兒有些吃驚地看向了長公主,之前眾人一直極力撮合季瑤和陳其人,但季瑤顧忌太多,一直拒絕陳其人,也不知長公主是怎麽說動她的。

  “能遇到一個對她好的男子,怎麽會不同意,她不同意,我這個當娘的可不答應!”自己的大女兒這些年受盡苦楚,如今有一個男人願意全心全意地愛她,自己這個當娘的自然不願她因為世俗的一些看法將到手的幸福推掉。

  “這樣好的日子的確不能錯過,看來我要趕緊給我家兄長寫封信,璿姐兒與秦王府的婚事也定在那日最好了!”川王妃也跟著湊趣說道。

  “既然這樣,還不如辦個集體婚禮!”安玉善就在蘇瑾兒她們隔壁桌和唐素素、黎悅、安玉若坐在一起,剛才蘇瑾兒這桌說的話她們全都聽到了。

  “集體婚禮?”

  “是呀!”安玉善並沒有女兒家談論婚事時的羞澀,反而眼中都是濃濃的興致,“既然正月十六是千載難逢有利於婚姻的好日子,大家都想在這天娶媳嫁女,與其吃完東家飯再去趕西家場,不如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參加集體婚禮,在一起吃喜宴好了,而且還省時省力省錢,何樂而不為呢!”

  “我看這個主意不錯,到時候就在宮中辦這場集體婚禮,也讓我和皇上沾沾你們的喜氣!”蘇瑾兒也來了濃厚的興致。

  “我看行!”純妍郡主和長公主都點點頭,光是能在宮中辦婚禮這一項就足夠讓新人感到榮耀了。

  “說什麽呢這樣熱鬧?”這時候永平帝由季景初、邵華澤、黎博軒、慕容遲幾人陪著來到了蘇瑾兒她們跟前問道。

  蘇瑾兒笑著將集體婚禮的事情簡短地給永平帝說了一下,永平帝滿臉笑容答應下來,還問都有哪幾對要在那天成婚。

  “皇上,我和簡兒算一對!”慕容遲搶先說道,樂得嘴巴都開了花,他可沒想到這麽早就能娶簡兒進門。

  坐在安玉善身邊的簡兒見慕容遲急不可耐的樣子,羞得臉都要埋在桌子底下了,純妍郡主只是嗔笑著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玉善和景初一對,秦恆和歐陽玉璿一對,季瑤和陳院首一對,這一共是四對新人!”蘇瑾兒故意掰著手指算起來笑著說道。

  安玉善緊接著在一旁又說道:“皇后娘娘,還有兩對呢!”

  “還有兩對?哪兩對?”眾人詫異地看向她。

  “我齊傑哥和素素姐的婚事大爺爺說也定在正月十六!”安玉善有意瞥了一眼唐素素,而唐素素聽她這樣說,和簡兒一樣羞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那還有一對呢?”

  “這最後一對……”安玉善並沒有明說,而是特意看了看身旁的黎悅,又故意瞅了瞅站在季景初身邊的邵華澤,意思不言而喻,第六對就是他們。

  “不會吧!”慕容遲張大眼睛瞪向邵華澤,“你們什麽時候看上眼的?”

  慕容遲的這個疑問也是在場很多人心中的不解,自從邵華澤與錦韻侯府的成雪喬解除婚約之後,倒是有不少名門閨秀起了嫁入晉國公府的心思,但玲瓏公主這次選媳更為謹慎,晉國公府也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聽了慕容遲的話,黎悅成了安玉善這桌第三個羞得不想抬頭的人,而邵華澤則是一臉淡然笑意。

  “澤兒,你與黎姑娘真的……”玲瓏公主剛才聽尹雲娘說正月十六是個婚嫁的好日子,心裡又是羨慕又是遺憾又是酸澀,她還以為邵華澤會繼續固執下去,只要他肯成親,就是門第低一些的閨秀也沒關系,卻沒想到是崇國公府的嫡小姐,那可是真正的書香世家呀。

  “娘,原本孩兒想等宴會結束之後就告訴您,再去崇國公府求親,沒想到靈伊郡主嘴太快了,還請娘不要生氣!”邵華澤似是不滿地看了安玉善一眼,又有些歉然地看了黎悅一眼。

  安玉善也不介意,從邵華澤此時的眼神之中,她可以看出有些事情他是真的放下了,而且他的心中也開始有了真正在乎的人。

  “是你動作太慢了!”季景初可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委屈,還被人埋怨。

  “我生什麽氣,我高興還來不及了,這個兒媳婦我可是滿意的很,待會兒娘就回去準備聘禮!”玲瓏公主高興地說道。

  也不知火鍋宴上眾人的這番話怎麽就傳了出去,以至於到了正月十六這天,大晉朝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婚嫁潮,好多人家都趕在這天娶媳婦嫁女兒,好多地方都出現了花轎擁堵的場面。

  這其中最壯觀最引人注目也最熱鬧的自然屬皇宮裡舉辦的六對新人的集體婚禮。

  百姓們聽說,這場集體婚禮的六位新娘穿得全都是皇后賞賜的一模一樣的鳳冠霞帔。

  百姓們還聽說,六位新郎官迎娶的時候還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能迎娶到自己的新娘子,而新娘子的家人是想盡了辦法難為新郎官,急得其中一位新郎官差點兒因為娶不到媳婦要掉眼淚。

  百姓們還聽說,鬧洞房的時候皇后想了很多法子考驗六對新人,其中表現最好的就是靈伊郡主和季將軍。

  百姓們還聽說,六位新郎官被皇上和群臣灌得差點兒走錯洞房鬧笑話,最後全都是被抬著回府的。

  百姓們還聽說……

  六年之後,初夏,大晉朝京城大街之上川流不息,這幾年在永平帝的治理之下,百姓們安居樂業,大晉朝日益繁榮昌盛。

  街道之上隨處可見各類大小藥鋪,往來的藥商也是日益增多,自從六年前靈伊郡主的醫學院開辦之後,就專門開設了藥材種植這一學科,現在大晉朝的藥農可是香餑餑。

  醫學的發展讓大晉朝百姓們的身體越來越康健,得到的實惠也越來越多,醫學知識的普及更是讓普通百姓也懂得自診病痛,有時不用坐堂大夫寫方子,自己就能到藥鋪抓了藥治病。

  “阿嚏——咳咳……呃……”就在大街擁擠的人群之中,一位身穿夏衫的中年男子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此時的他張口抬肩,有些喘不過氣,鼻涕也流了出來,咽喉之處更是發出十分刺耳的聲音。

  “這位大叔,你除了齁喘,還有其他症狀嗎?”就在這時,一位長得粉雕玉琢般的可愛小女孩湊近中年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關心。

  面對這樣一個長相柔美可愛的小女孩,再被她甜糯糯的聲音一關心,饒是鐵石心腸也不禁軟了下來。

  “我還有些腹脹和嘔吐,不過將腹中廢氣排出就好了!”中年男子不好對一個甜美的小女孩說出“放屁”這樣的粗俗字眼。

  小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後點點頭,又問道:“那大叔你是怎麽得的這種病呢?”

  “我是小時候被嚇著有了這病,如果晚上被冷風吹到或者陰雨天,甚至多吃一些就會犯病,不過過了十幾天就好了,幾十年的老毛病了,沒事的!”中年男子虛弱地笑笑說道。

  “這樣啊!”小姑娘低頭想了一下,突然笑著抬起臉看著中年男子說道,“那我給你一個治此病的方子吧,回家之後,你可以用甘草、茯苓、乾薑、半夏、橘皮、細辛、砂仁、桂枝煎服。”

  “這……”中年男子雖然很感激小姑娘善意的詢問,但開方子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能做的。

  小女孩看出了他的不信任,眼中有些失落,然後轉臉朝著身後的方向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問道:“娘,我的方子錯了嗎?”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挽著婦人髻的美麗女子,她身邊還跟著一位白發藍衣的少年。

  沒等美麗女子出口,那少年就趕緊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寵溺地笑著說道:“方子自然是沒錯的!”

  “寒陽哥哥說沒錯那就一定沒錯了!”小女孩臉上重又散發出自信的笑容。

  美麗少婦看著小女孩和少年無奈一笑,然後對那中年男子說道:“你的病痛時日久長,不妨試一試我女兒剛剛說的藥方,說不定你這幾十年的病痛很快就好了!”

  “你們怎麽在這兒,該回家了!”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磁性沉穩的男聲,而小女孩一看到那俊朗的男子,就松開少年的手朝他飛撲過去,口中甜甜地喊著“爹爹”,這一幕讓藍衣少年有些吃味地皺了一下眉頭。

  等到這四人轉身離開,中年男子還愣在那裡,這時有好心的人提醒他道:“剛才那藥方你不妨回去試一試,說不定有奇效。”

  “你怎麽知道會有效果?”中年男子更是疑惑。

  “今天你真是走運,你當自己剛剛遇到的是什麽人,那可是咱們大晉朝的女神醫靈伊郡主,能讓她認可的方子自然是有奇效的。”

  “原來如此!那我趕緊去抓藥試一試!”

  安玉善和季景初並肩走在大街上,並沒有將剛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兩個人難得有如此輕閑的逛街時光。

  看著前方幾步遠的地方,寒陽牽著小女兒的手在買糖人,季景初眉頭皺的緊緊的,最近,他對寒陽這小子可是越來越沒好感,偏他還是安玉善如今最得意的弟子。

  “你打算什麽時候送寒陽回東竹國?現在寒冬已經穩坐帝位,寒陽的病也有了好轉,你總不能讓東竹國的太子總呆在大晉朝吧。”季景初說道。

  “也不知道寒冬是怎麽想的,竟然會立寒陽為太子,這孩子一心鑽研醫術,可沒有什麽野心,我還想多留他在身邊兩年呢!”通過這些年的相處,安玉善是越來越喜歡寒陽這個孩子。

  “那不行,再留他咱家女兒都要被他拐跑了,我可不想女兒和寒家扯上什麽關系!”作為一個父親,季景初沒辦法看著疼愛的女兒日後陷入痛苦之中,一切都要斬斷在萌芽之中,他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和一個正常人成婚生子。

  安玉善了解季景初的擔憂,雖然她覺得季景初現在就考慮這些似乎有些為時過早,但她也能猜出寒陽對自家女兒的幾分心思。

  作為母親,她同樣也不希望女兒日後陷入痛苦之中,只是感情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他們都還小,有些事情不用操之過急!”

  “小什麽,想當年你我二人不就是像他們這樣的年紀,情根一旦種下可就很難拔出來了。”

  聽到季景初脫口而出的話,安玉善抬頭笑看著他道:“你這樣說,不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那又如何,這臭小子怎麽和我比!”季景初拽拽地說道。

  “景初,假如你是寒陽,愛上了一個女子,你會選擇怎麽做?”安玉善突然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

  “為什麽?”

  “因為我愛你,定然希望能給你幸福的那個人是我,如果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那我會瘋狂嫉妒那個給你幸福的人,甚至想殺之而後快,但我又不能那樣做,因為你幸福我才能幸福。抓緊還是放手,其實不在於我,而在於你。”

  “在於我?”

  “是的!因為我愛你,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你呢?”

  季景初眼神灼灼地看向安玉善,大街上的人群在他眼中早已經模糊一片,他的眼中只有她。

  “心悅君之,生死病痛亦不能阻!”安玉善笑著堅定地說道。

  季景初動情地牽起了安玉善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看向前方那依舊在買糖人的寒陽和自家女兒。

  如果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又有什麽能阻擋兩個人相愛的腳步呢!
  (完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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