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坐在馬車上，星幾次偷偷看向李芬芬，李芬芬故作不見，雙手卻絞著衣擺，心中撲通亂跳。

  李芬芬到了竹林後院，指點蘇瑾璃縫製韓王的衣袍，兩人聊得極為開心。

  這幾天，李芬芬常來這邊，都是星接送來往，一來二去，兩人眉眼之間平添了幾分曖昧，只差要說出口了。

  蘇瑾璃也在幾天內趕完了韓王的袍子，自己收拾出了一個小包裹，找星前來，告訴他自己要去袁州。星大驚，韓王臨行前可是給了他明確指示，不許蘇瑾璃離開京城半步，世道混亂，若是她出了一丁半點的事，自己便是有十個腦袋也受不起哇！

  蘇瑾璃本想不辭而別，可一想到自己若是不見了，星肯定第一時間告之韓王，韓王定會日夜替她擔心，這可不是她想見到的後果。

  星根本不同意她的主張，甚至跪下來求她，態度那叫一個堅決。

  這天早晨，蘇瑾璃起來得挺早，天氣越來越冷，她裹著厚實的狐毛披風，步至訓練場地。耳邊傳來一陣陣男子的呦喝之聲與兵器的碰撞聲，衣著嚴謹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在那摔跤對陣。星告誡過她不要靠近這裡，不過前世她自己的經歷比這些打鬥可要血腥得多，又怎會有懼意？
  外圍牽著黃線，以作邊界，蘇瑾璃便俏立在黃線外，饒有興趣地望著場內。

  眾士兵見蘇姑娘出來，齊聲與她打招呼，有一些還暗地裡對她品頭論足。都知這是韓王的女人，卻也隻遠遠瞧過，沒像今天瞧得這麽仔細。

  星臉色大變，從場內奔出來，說道：“姑娘，這裡風大，您還是回去吧。”

  蘇瑾璃摩挲著光潔的下巴，盈盈一笑，一雙杏眸掃過全場，道：“星，你跟我來。”

  星不敢違她的令，交待了眾兄弟幾句，與她一同來到最近的一所偏屋。

  “王爺在京城留了多少人手？你們二十八宿也不是全去了戰場吧。”蘇瑾璃尋找了一個合適的切口，笑笑地問。

  “是，因為蛇與猿等上次得罪了姑娘，王爺便打發他們駐守在京城其他暗哨，剛才姑娘所見只是我手下的暗衛而已。”暗衛，顧名思義，這些人並不在宮廷賦職，卻也自成軍隊，聽從星的指揮。

  蘇瑾璃點點頭，心中已有主意，道：“你反對我去袁州，可你也知，王爺只有八萬軍隊，但蒼梧卻有十幾萬，而且蒼梧的主將素有戰神之稱，也不是吃素的，你就不擔心你家王爺嗎？”

  “王爺用兵有道，屢保修月邊界安全，這次也一定如此。”星面色不改，心中實則也有憂患，可是，這與蘇姑娘說有什麽意義？
  “是啊，用兵有道，你也聽說過，要擅用奇兵方能容易克敵，如果我們能幫助王爺奇兵異出，搗毀敵軍後方，這也要為正面戰場提供不少方便啊。”蘇瑾璃慢悠悠道。

  星皺了皺眉，沉吟不語，心中只是想，這話若是王爺說說還罷，從你口中說出來，似乎就沒那個份量了。

  蘇瑾璃自是知道他不會信自己，慢慢給他分析，“我們人不在多，卻可以神出鬼沒，敵在明我在暗，敵方不知我們派了多少後援，一會軍心大亂，二會調兵駐守後方，王爺那邊壓力不就會大大減輕嗎？再差的結果，我們被敵人攻破，打不過就跑，反正我們也只是想打打遊擊，還可與大軍匯成一處，能給王爺多添一分力量是不是？我看你手下人倒不少，匯成這隻援軍再好不過。”

  “這……”星說道，“他們不過在京城守衛，打打小仗還可以，沒有將帥統領，如何去得戰場？這不是送命嗎？”如果可以，只怕也會被調到前方去了。

  蘇瑾璃笑，拍桌站起，指著自己道：“沒有將帥嗎？那我就勉為其難了！”

  星駭然盯著她。

  蘇瑾璃淡淡一勾唇，“不必不信，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必將你手下這支隊伍調教出來。”界時一路趕赴袁州，路上也有的是時間操練。

  星本能地問：“不知你如何調教他們？”

  “給我這支隊伍的兵權，從現在起，他們停止一切訓練，按照我的吩咐行動，山人自有妙計。”

  縱是星根本不信，但第二天一早他還是起個絕早，趕到訓練場，只見蘇瑾璃已經到了，為了方便，她已換做男裝打扮，正執著軍令牌站在場中央。平常這個時候軍士們都已自由組隊訓練了，這時，所有人按序排好，一隊一隊整齊列在蘇瑾璃面前。放眼望去，足有五百人，說多不多，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顯然不夠，但這數目也不算少。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在眾人心中，對於蘇瑾璃是敬重的，只是突然得知從今天開始所有訓練要聽從這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女子的命令，眾人都有些不服氣。此時見到星趕來，紛紛眼睛一亮，嚷嚷道：“侍衛長早。”

  星點點頭，退到一邊。

  蘇瑾璃嘴角噙著笑，揚聲說道：“昨兒晚上，你們的侍衛長已經和你們說過，從今天起，所有的訓練計劃全部改變，由我做大家的將領，大家想必心中都不服我，我不過是個女子，身份還不好聽，但對於大家的配合友好態度，我還是很滿意的，在此先真誠向你們道謝。”說完向一眾軍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她的聲音又清又脆，又十分真摯，眾人心中嘀咕，卻也沒說什麽，靜待下文。

  蘇瑾璃舉手往旁一招，清風立刻奉上一件物事，星看過去，卻是一根木條。

  她面色嚴肅，道：“誰上來將這根木條掰斷？”

  眾人更是詫異，不懂她要做什麽，蘇瑾璃的目光落向最近處的一個士兵，那士兵腳動了動，終是邁步過來，不言不語，從蘇瑾璃手中接過這根木條，很輕易地掰為兩截，尊重起見，行了個軍禮，退回隊中。

  “很好。”蘇瑾璃素手一揚，手中多了幾十根相同的木條，被一根細白的綿繩系在了一起，她朝剛才那位矮個子士兵說道：“你來試試這個。”

  星面上十分愕然，瞧眾兄弟時，他們也是相同表情，那士兵猶豫了一下，又走出隊陣，雙手各抓著木條的一邊，這圓木不算粗，但是幾十根捆在一起便是他一隻手掌也不能安穩拿住，更別說想去掰斷了。

  他試了好一會兒，臉色已然漲紅。蘇瑾璃朝他笑笑，面色鎮定，似乎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她向左方指了指，“你來試。”

  結果上來好幾位士兵，都無法掰斷，星自告奮勇道：“我來吧。”

  蘇瑾璃點頭，他接過這捆木條，手運內勁，狠命一用力，但聽“咯吱咯吱”之聲，他手中的木條咣當斷成無數截，散落至地，。

  這些人無不高聲喝彩啊，大叫“侍衛長英勇！”“侍衛長厲害！”“侍衛長精彩！”

  蘇瑾璃輕挑眉頭，待此起彼落的聲音息下，她才悠然道：“你們可悟出什麽道理了沒有？”

  第一個嘗試的矮個士兵道：“將領的意思是說，一根木條容易折斷，很多木條放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斷嗎？”

  星此時已然恍悟，笑罵道：“什麽木條不木條，這說的不就是我們嗎？一個人的力量太差，但若全部放在一起，那就厲害了。”

  眾兄弟齊齊點頭，看著蘇瑾璃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敬意。

  蘇瑾璃讚許地看了星一眼，接著說下去，“的確是這樣，在京城守衛，眾人的目的都是忠心護主，個人力量強悍，自然能受得上級讚賞，以此升官受爵，獲得封賞。但在戰場，卻是完全不同的，戰場靠的是團隊的力量，只有我們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不生外心，這樣我才不會被敵人輕易折斷！”

  軍士們都十分讚同這番話，大叫“團結就是力量！”雖然這句話平時訓練中長官也經常說，但卻從沒一個像蘇瑾璃這樣形象地便將這句話深刻地映入他們腦中，令他們不覺心生敬佩。

  連星的心志也開始動搖了。

  這還沒完，蘇瑾璃看著眾人情緒激昂，向清風點點頭，清風又給她遞過一個鋼條，這鋼條是相當有韌勁的五色鋼製成，除非在掌上下過十年功夫的高手，否則不可能輕易掰斷。

  眾人看著這鋼條，已知蘇瑾璃意思，紛紛蹙眉。

  那矮個子迫不及待上前道：“我來。”拿過鋼條，用了吃奶的力氣去掰，卻怎麽也掰不斷，拇指粗的鋼條紋絲未動。上來好幾個都躍躍欲試，結果慘敗而歸，眾人臉上都沒有異樣，因為他們覺得這幾個兄弟要是掰斷五色鋼條那可稀奇了。最後，連星接過去也無法掰斷。

  蘇瑾璃笑吟吟從地上揀起一根剛才未折斷的木條，用綿線將鋼條與木條綁在一起，道：“這回誰來試試將木條折斷。”

  眾皆駭然，一個個都自忖無法做到，但還是有人來試，皆歎息扼腕。

  蘇瑾璃抬高了聲音道：“一根木條你們便能輕易折斷，但若將它與鋼條放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根鋼條，你們也無法折斷木條。這就說明，如果我們隊裡有一個像鋼條一樣的人，他就可以在危難時刻保護身邊同伴，如果，我們隊全是像鋼條這樣的人，那麽，幾十根鋼條放在一起，試問天下誰與爭鋒？”

  她說著，信手拿過鋼條與木條，似是隨意一折，但聽得清脆的一聲“咯當”，那在眾人手中頑固不已的鋼條與木條在她蔥白的指間應聲而斷，鋼屑紛飛，四周寂然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