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遇險
顧成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東方一片青白,雲被風吹成一縷一縷掛在天上。清晨的鳥兒總是特別有精力,窗外啾啾鳴個不停。見丫鬟們還沒有來叫,顧成卉翻了一個身,正要在這鳥叫聲中又睡過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今天是去許家的日子。
許家就好像是浮囂塵世的一個開關似的,想到了許家,接著她就想到了最近一段時間來的種種雜事:孫氏的生意、顧二小姐歸寧、大哥與許雲樊的親事、顧成燕的親事……最後才想到了自己身上——這半個月裡,就入帳了一兩二錢銀子,她還要想法兒賺錢,買地買房呢。
這麽一想就睡不著了,顧成卉索性坐起了身來。她這兒悉悉索索一動,外間的橘白就聽見了,走進來笑著道:“姑娘睡起了?”說著,就來為她挽上了床帳子。
“嗯,昨晚上是你值的夜啊。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馬上就是卯時了。姑娘今兒要隨老夫人去許家,正是應該早點兒起來梳洗呢。”橘白一面說,一面服侍顧成卉起了床,給她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門外去叫水。
叫水的這一聲,好像一下子就把顧成卉的小院給喚得活轉了過來——一會兒工夫,小丫頭開始匆忙地來來往往,大丫鬟進了屋給自家姑娘換衣服、服侍洗漱,一派忙中有序。等忍冬和許媽媽進了屋的時候,顧成卉正好剛被其余丫鬟們領著坐在了鏡台前。
許媽媽用無名指,從一隻雕花小盒裡挑出了一點檀色的胭脂,在她的唇上輕輕抹勻,頓時她的嘴唇像兩瓣花骨朵兒一樣的柔潤開了;又拿黛青給她掃了掃眉尾——許媽媽還說了句“這黛青怎麽忽然禿了這許多?”惹得幾個丫鬟忍笑偷偷對視一眼——妝就算是化完了。
雖然化得簡單,可顧成卉這張臉本錢實在太好,稍稍打扮一點就顯得光豔動人,因此她化妝上一向是最省工夫的。
忍冬這時候也給她梳順了頭髮,手上不停翻飛,沒用上一刻鍾一個俏麗的飛燕髻就扎好了。再別上一支白玉孔雀簪,和兩隻翡翠月牙兒耳墜,配上雲白色鎖珠灰繡邊的比甲、綰色馬面裙,手腕上籠了一串紅麝香珠提亮。
此時的顧成卉,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是天外傾灑下來的一注月光,凝成了一個清豔豔的小姑娘一般。
幾個丫鬟俱都讚歎不已,只有忍冬還稍嫌不足地道:“姑娘生得這麽好,年紀又小,怎麽偏偏淨穿些這麽素淡的顏色……”
有時候忍冬總能讓顧成卉想起前世的老媽來,她笑了笑,沒有說話,親昵地拉上她的手便往壽安堂的正屋去了。
沒成想,過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開始拿她衣裳挑刺兒了。
“平日裡倒也罷了,今天咱們上許家去做客,五姐姐也穿得這麽慘白素淡地,不知道地還以為你奔了喪剛回來呢。”顧七坐在馬車裡,語帶譏諷。此時馬車裡頭,就只有她們二人,因此顧七說話也是毫無避諱。
顧成卉低頭看了看綰色長裙和寶石紅的手串,不知道自己怎麽慘白了。她懶得理會顧七又泛酸又惡毒的口氣,心裡長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顧七皺著眉哼了一聲,移開了目光。
……今天早上才知道,孫氏竟說服了老夫人,把顧七也一塊兒帶上了……顧成燕、顧成宛兩個,卻被孫氏以身子仍舊不好,需要有人侍疾的理由,給硬是留在了府裡。要說侍疾,現成擺著四個姨娘呢!可她畢竟是做嫡母的,既然已經把話放得這麽明白了,就連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也因為這樣,顧成卉才又和顧七擠進了一架馬車裡。
兩個主子都不說話,丫鬟就更安靜了,此刻馬車之中的氣氛,是沉得攪也攪不動。
顧七這一次倒沒有掀簾子去看外頭。橫豎上一次她已看過了,不必冒險再給顧五一個把柄捏著。
二人對坐無言,只有車子喀噠咯噠、不緊不慢地在市區裡前行著——走著走著,突然車身猛地劇烈搖擺了一下,晃得車內幾人摔下了座位。而車子似乎受到了大力撞擊一般,不得不刹住了。
接著就聽外面的車夫一聲長籲拉住了馬,提聲罵道:“——這是哪個不開眼的!沒看見這是光祿寺卿顧大人府上的車子嗎!”接著忙隔著門簾對車內回道:“小姐們別驚,是另一架馬車撞著咱們的車輪了……”
車子似乎停在了熱鬧的街市中間,迅速被周圍一陣紛雜的議論之聲包裹住了。車夫走下去,剛拉住了那邊的車夫要說話,就只聽外頭忽地響起一聲男子大笑,蓋過了看熱鬧的人聲:“我道是什麽了不起的人家,原來是區區一個光祿寺卿就敢這樣囂張!好,今兒個就拿你們開刀罷!”
“刷”地一聲金屬破空之聲,隨之而起的是一群漢子的高聲叫嚷:“是他們小姐的馬車!”“兄弟們,上罷!”,金屬之聲嗆啷不絕,似乎是抽出了兵器,隨即響起一陣喊殺聲。
忽然在緊貼著馬車的地方,傳來一聲顫顫巍巍的喊:“莫要傷我,我是鎮北候世子——”
只聽那群漢子哈哈大笑一陣,頭先那人笑著叫罵道:“老天幫忙,這兒還有個大的!全都給我抓了,抓不到就殺!”
來不及去想光天化日之下、繁華久安之處,怎麽竟就遇到了劫匪——此言一出,只聽周圍人群發了幾聲喊,更加慌不擇路、四散奔逃——顧七面色蒼白,嚇得一動不能動。
顧成卉當機立斷,一手拽上了忍冬,一手提著裙角,急忙從車裡跳出,匆匆環顧一下周圍——前方不見老夫人的車,只見一輛黃木馬車撞在自家馬車的輪子上,那黃木車的輪子已有些歪了,兩輛車擠著,堵住了半條街。一些穿著青黑布衫的高壯男子,手執兵器,正洶洶撲過來,他們先上了黃木馬車抓那世子,一個護衛跳出來格擋,匪徒便被阻了一阻——這是這一阻,使顧成卉猶豫了一瞬間,到底還是回了頭,衝顧七一聲厲喊:“還不走,你等死嗎!”
說著用力一把將她拽下了馬車,自己再不回頭,拉著忍冬,朝著人群的方向,拔步就跑。
顧七被她一拽,險些跌倒,但也回過了神,提起裙子忙忙地跟上了顧成卉的方向。她身後的魚雁卻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見小姐們都逃了,自己也慌慌張張地也要跑,不想跳下馬車的時候卻被裙角拌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顧七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瞧見魚雁倒在地上,張著嘴雪雪呼痛,她忽然心生一計。只是到底年紀還小,不禁有些猶豫,額前緩緩滲出了一點冷汗。只是再一瞧,一個持刀凶人已朝這邊來了——她狠狠心,腳下不停,隻回頭大聲喊道:“小姐,小姐!你快起來啊,快跑啊!”
魚雁的茫然隻維持了一息,就被一個身著青黑布衫男子的呼喝給打散了:“兄弟們,我抓到了一個小姐!好像跑了個丫頭!”
接著她頭頂襲來一片陰影,衣領被人大力揪住了往上提起,魚雁頓感呼吸困難。只是她此刻面色一片狠戾不甘,撲騰著,手攥著領子,強嘶著聲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丫頭!顧家小姐往那邊跑了!”
雖然腳下步子飛快,可是顧成卉越到危急時刻,心裡就越清楚冷靜。她眼睛梭巡著人潮的方向,耳朵卻把身後事都聽了個一清二楚,顧七幹了什麽,她心裡明明白白——她忽然覺得,自己提醒顧七那一句,當真是無趣之極。
只是此時兵荒馬亂的,也顧不了了,身旁忍冬跟她跑了一陣,氣喘籲籲地問道:“姑娘,咱們這是往哪兒跑啊!”
“順著人流跑!這些凶徒好像只是衝著官宦人家來的!”顧成卉不敢稍停,手指捏緊了裙角。
這時顧七也驚惶不已地追上了二人,帶著哭腔喊道:“五姐、五姐!你等等我!”
顧成卉壓根就沒有回頭,隻沉聲又說了一遍:“順著人流跑!”便不再理會她。
人群哭叫、擠挨、踩踏著往前挪動,沒過多久只聽前方有人高喊一聲:“賊人堵了路啦!”這一聲就好像扔了個炸藥在人群裡似的,哄地一聲激起了無數紛雜聲音,一時竟什麽也聽不清楚。
眼看身後的人潮在持刀凶匪的追趕下,還在不斷湧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顧成卉一眼瞥見旁邊一家餛飩鋪子門還開著,這時桌椅翻倒,人去屋空——她趕緊一拉忍冬,擠出了一條道來,衝進了鋪子裡。
這鋪子十分簡陋,沒有後廚,只有一口大鍋和一張灶台。顧成卉二人剛剛跑進屋子來,顧七就緊隨其後也進來了,不住尖聲叫道:“你進來做什麽!想法兒往外跑啊!”
顧成卉懶得理會她,拉了忍冬直奔灶台後,蹲下來找一個能藏身的地方。顧七好像這才明白一點,也忙忙地趕上來,拽住正要躲起來的忍冬袖子,往旁邊一拉,嘴裡道:“你讓開一點!”自己便躲在了灶台後頭。只是這一來,這小小灶台就再也藏不下第三個人了。
顧成卉的臉色瞬間陰雲密布。她正要說話,忍冬忙拉了她一把,擠出一個笑道:“姑娘不必憂心我,我躲在那桌後也是一樣的。”接著匆匆藏身在了一張翻倒的桌子後面。顧成卉不放心地瞧了一眼,見她確實躲得好好的,這才又縮回了頭去。
這時,只聽顧七忽然“惡”了一聲,帶著哭腔罵了一句:“這灶台髒汙油膩,味道惡心死了!”
……顧成卉隻想給她一巴掌。她手動了動,忍下來了。
幾人屏住呼吸,立起耳朵——只聽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幾匹高頭大馬上載著四五個青黑衣衫的男子,從顧成卉等人的來處衝了過來。人群高聲哭喊著,有的躲開了馬蹄,有的沒躲開,被撞倒在一旁,生死不知。那幾名男子見此處人群密集,行馬不便,便拉住了馬頭,高聲喝道:“我們本不殺平民!只是若有見著那顧家小姐的,速速給我交出來!別為了他人而害了自己性命!”
此言一出,鋪子裡的顧成卉暗叫不好。剛才人多眼雜,定有人是見過了她們的——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聽外頭一個中年婆子的聲音喊了一句:“我看見了!有三個衣著光鮮的姑娘,躲進那間餛飩鋪子裡去了!”
寫著寫著,忽然好想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尼瑪為什麽這文裡幾乎沒有男人?
難道我胸中萬千溝壑都有一個名字——“斷背山”?
如果顧成卉最後和顧七相愛相殺了,你們還會訂閱我嗎???
(本章完)